翌日,拉萝朝法院走去。因为是星期天,所以,停车场里几乎空无一车。

她想再去审阅亚当斯案件的卷宗,再打几个电话。而且,她也不愿呆在小屋里。昨天一晚,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法入睡。她一直在想泰德·里克森,他是什么类型的情人,衣服脱去,他会是什么样子,他进到她体内会是什么感觉。她相信他已结过婚,因为他戴着一只戒指。她所诉讼的人中还没有未婚却戴结婚戒指的。如果她真到了要从警察那儿寻求性满足的地步,那么,她的事业也就真的完了。

她是个异常敏感的女人。今早上,她觉得自己昨晚像是看了一场X级电影。她暗自思量,如果他真的和她发生了性关系,那么,她也就不会这么想入非非了。就这点而言,女人真是不可思议。她们总想得到她们不能得到的东西,而她也不例外,并不喜欢真正的被侵犯。男人似乎永远也没认识到她的这个心态。

可是,昨晚上里克森抚摸了她,他的抚摸是如此小心翼翼、富有诱惑力。

她摇摇头,走出美洲豹汽车。她必须尽快地把这些念头赶出脑海,要快。真是不像话!她没时间考虑这件事,他一定会以为她已急不可耐,孤注一掷了。

她是这样吗?当生活失去了往日的宁静时,这也是独自面对生活必然遇到的挑战。可是,她现在需要有人陪伴,拥着她,安抚她的痛楚。

可她坚信这人绝不会是泰德·里克森。

因为是周日,法院门口没有警卫,拉萝只得伸手到皮包里拿钥匙开门,走进大厅。今天早上她出门时,曾到埃米特家待了一会儿。埃米特说他已安排了一家公司今天把他的东西搬到她的住处,并把设备安装起来。昨天,电话公司已来装好了线路。

大楼里的空调系统不是关闭了,就是装上了气温控制装置,几乎没有一丝风。

正巧这一部分又没窗子,所以走在里面,拉萝感到十分闷气、难受。

一走进办公室,她就照两位社会工作人员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打了电话,然后,又留了她在法院的电话号码。她们本来应该通过她与乔希联系的电话号码,还有他的地址。想到此,她感到内心的挫折感愈强烈了。难怪维克多·亚当斯会失去理智,打了那个社会工作人员。他们的制度太严格了,他们的优越感也太强了。昨天,连她都想朝她们俩的脸打几拳。

葬礼在周一举行,她得给乔希买件合适的衣服。

桌上的电话铃响起了,她一把抓起话筒,是里克森。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什么都知道。”

“噢,真的。”

他放低了嗓门说:“你睡得怎样?”

她清清嗓子。如果昨晚他睡在她旁边,她一定会睡得好得多。“还行,你呢?”

“不错。”

一阵尴尬的暂停后,他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我想就伊夫格林法官问你几个问题。”

“伊夫格林?为什么?”

“伊夫格林说你放了帕克·卡明斯。依我的判断,谁安排放了卡明斯,谁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不可能是利奥·伊夫格林。他杀我妹妹和妹夫的动机是什么?泰德,尤丽被强奸过,而他已是个老头了。你说的真是荒唐可笑。”

“拉萝,我并不是说他亲手杀了他们。昨晚我就跟你说过,我想是有人雇帕克夜闯你家,然后,又杀了萨姆和尤丽。”

拉萝的声音不禁大了些,“这是为什么?”

“想勒索!”

“尤丽和萨姆勒索伊夫格林,为什么?”

“尤丽是个妓女。”

他并不打算把照片及当铺保险箱发现现金的事告诉拉萝。现在还不是时候。

“此外,伊夫格林也许许多年都未有性行为了。在我听来,这些都没有道理。”

拉萝不停地用笔敲着桌子。“尤丽嫖客的名单有一里长,她或许会勒索几十人。”

“拉萝,你妹妹主要从事性施虐狂和性受虐狂活动。她的嫖客并不总是有性要求。”

拉萝闭口不语。

里克森又问道:“你对伊夫格林的私生活有多少了解?他已婚?有孩子吗?”

“他妻子已去世了。我也记不清,她不是死了就是和他离婚了。我想他有个儿子。”

里克森问:“他儿子几岁了?”

“天啊!泰德,我真的不清楚。但我认为他一定已长大成人了。我想起来了,我还在他办公桌上看到过他儿子的照片。这和我们所谈的有什么关系?”

“拉萝,就呆在那儿。我就来。”

没等她说他不能进法院大楼,里克森就挂上了电话。她只得到停车场等他。

里克森跟着拉萝穿过铺着地毯的走道,长长的走道把法官办公室和法庭分开。拉萝说:“我打不开他的办公室,我没钥匙。出于安全的考虑,每个法官都把办公室锁上。”

“你的秘书有你办公室的钥匙吗?”

拉萝停住脚步,转身看着里克森,“是的,他有。每天早晨,通常在我到办公室前,他已打开门了。他得掌握一把钥匙,以防我不在时,有人需要我办公室里的案宗或别的什么。”

拉萝停了一会儿。这位警察真让她感到神经紧张。她的麻烦已够多了,可现在,他又想去偷偷搜查伊夫格林的办公室。

“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伊夫格林的秘书也有把钥匙,对吗?”

他点点头。拉萝继续说:“可她或许也把办公桌锁起来了。菲利浦就是如此。里克森,我不会让你闯进去的!想也别想!”

一走到伊夫格林的办公室,里克森就走了进去,直奔秘书的办公桌,又从口袋里摸出点东西。过了一会儿,他已在搜寻她的抽屉。拉萝手叉在腰上,说:“你怎么打开的?”

“一把开锁器,”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开锁器。“这些本郡生产的、简陋的办公桌是小事一桩。门也许要难打开些。”

他双手上的一把大黄铜钥匙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拉萝阻止着里克森,“住手,我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现在,你竟然让我闯入首席法官的办公室。他们会把我赶下法官这把椅子的。”

里克森打开伊夫格林的办公室,走了进去,拉萝还站在外面,摇着头。

他冲着她大叫:“你也许会被赶下这把椅子,可是这也比被人杀掉要强些。”

她也走了进去。

里克森举起一张快照,里面是个长着娃娃脸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是这张照片吗?”

拉萝点点头。

里克森又打开伊夫格林桌上的锁,开始翻查起来。他发现了一大堆好像是伊夫格林户头上的废弃支票,就抬头望着拉萝说:“别傻站着!干点事。”

“是的,在大厅里。”

“好吧,把这张照片从相框中取出也去复印一下。动作要快,他有可能周日也来这儿。”

拉罗追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伊夫格林儿子的照片?”

他站起身,坐进伊夫格林的皮椅子里,说:“请相信我。”

拉萝从他手中夺过照片和废弃的支票,离开办公室尽快向大厅走去。要是让伊夫格林看到她手里拿着这些玩意儿才好呢。她学着里克森的口气,装腔作势地说:“相信我,就好像我以前从未听过这几个字。”

走进复印室,她把支票倒着放在复印机玻璃上,按了一下按钮,复印机呼呼地恢复了生机。

星期天,拉萝开车来到玛德琳·墨菲提供的地点。养育院是所占地面积挺大的用砖砌成的旧房子,位于科斯塔梅莎的低收入区。前院地上丢满了孩子玩耍的玩具,拉萝只得弯腰拣起一个滑板才走过去。社会工作者容许拉萝带乔希外出买一套参加葬礼的西服。乔希独自走到门口,头发湿滑,脸色苍白,好像一夜没睡过。当他站在门道上时,一个邋遢的小男孩正在屋里扔飞碟,飞碟正好击中乔希的头。

乔希大叫起来:“拿开!你这个小讨厌,否则我要过来把你揍个半死。”

“滚你的!笨蛋!”

那个小男孩回敬了一句。他大约只有七岁,是个街头流浪儿。

拉萝开着车,两人都沉默不语。乔希别过头,看着窗外。

在百货公司里,拉萝对乔希说:“亲爱的,星期二以前你就会搬出这个地方。我们要搬到公寓里的另一间套房去。这只是个临时安排,这个套房是我的一位朋友的,你知道,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人——埃米特。”

“他们要把我关在这一辈子。我恨那些人,那个女人胖得像头猪,身上一股臭味,那个男人裤子总穿得那么低,你都能看到他那毛绒绒的屁股。我想他们从来不洗澡。那儿还有六个乱喊乱叫的小孩子,我简直没法入睡。”

“我想你得有自己的房间,你是说你和六个小孩住一起?”

“不,我住在一间像火柴盒大的房间里,坐在床上,我可以碰到两侧的墙壁。我也赶不走那些小鬼头。他们敲墙壁,还扔东西。”

拉萝愤愤不平地想:难道这些人比她更适合照顾乔希?他们扮演养父母的角色,他们的职责是以照顾乔希之类的孩子为优先。不幸的是,他们大多是为钱而做事,并不是为了孩子。

拉萝一直在一排排西服架上挑选着。而乔希只是站在那儿,一副对什么也不感兴趣的神情。拉萝举着一套有条纹的海军蓝西服,问乔希:“这套怎么样?”

“我讨厌它。”

“好吧,尽管你讨厌它,还是请你试穿一下,好吗?”

他从拉萝手上夺过衣服,就向试衣室走去。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如果,英格兰错过了她通知的葬礼时间和地点的电话留言的话,那么,也只有默多克夫妇和菲利浦来参加葬礼。这时,她想到了埃米特,艾琳可以驾着埃米特的货车把他送来。

西服很合适,她决定买下,她把信用卡放在柜台上,对乔希说:“明天上午十点左右我来接你。”

他没作声。

当他们向停车场走去时,他转身对她说:“你检查了我的背包?”

拉萝呆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一辆车正在倒车,她往旁边退了几步。“乔希,对不起,我——我在找钢笔。我想我是该先问问你的,嗯?”

“你拿了我的T恤?”

她不能再撒谎了。她开车门走进去。等乔希一走进车内,她就在座位上侧身问道:“乔希,我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谈谈。我之所以拿了你的T恤,是因为上面有血迹。既然都说开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上面是谁的血迹?”

他双眼喷着愤怒的火焰,伸手去抓车门把。拉萝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背后,“不能逃跑!这无济于事!乔希,你必须告诉我!”

“把你的臭手拿开!我知道你是个巫婆!我不该以为你和别人有所不同。”

他向拉萝逼近,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拉萝往后退了退,以为他会打她。

“是我的血。那么……你现在明白了。高兴了吧?”

“出了什么事?你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了?你怎么伤了自己?”

他扭过脸看着窗外,“我不能告诉你。”

拉萝伸手越过座位,抚摸着他的手说:“乔希,请看着我,你可以告诉我。亲爱的,我得知道,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我想洗刷你的全部嫌疑。”

他喘了口气,说:“不行,太难为情了。”

拉萝愣愣地坐在那儿。最后,她发动汽车,把车开出停车场。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会难为情?“我有个主意,你把它写出来,好吗?”

他的声音轻得如蚊子叫,“也许。”

他还是不看着她。

在回养育院的路上,他们一路无语,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中。她把车开到养育院旁的路边,停住后马上伸手从皮包里取出笔和纸,递给乔希。“我去散个步。你把事情经过写下来,然后把纸条放在座位上。我答应等你走进养育院之后再看,好吗?”

没等乔希答应,她就跨出车门,走上人行道,穿过马路。当她看到乔希走出车子,回到养育院,她立刻回到车旁。她看了一眼座位,上面什么也没有。她以为纸落到两个座位之间,又走到车子另一侧,打开后座门,找了一遍。她回头看了一眼养育院,正看到乔希站在窗边窥视她,她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就驾车离开了。

她首先给埃米特打了个电话,“你已查明T恤上的血迹了吗?”

“是的,我正……想……找你。AB型。”

拉萝把车开到路边,一只手捂着胸口说:“埃米特,感谢上帝,非常感谢。我还不知道上面为什么有他的血迹,他做了什么事,可是,我想一切都很顺利。我是说,这是他

的血型。”

埃米特挣扎着说出:“除非……你妹夫……也是AB型。然而……不可能,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是AB血型。”

“埃米特,我会查清的。听着,谢谢你!待会儿见。”

她冲进小套房,发现里面乱得不堪入目。可是,至少他还是在周末请人把设备搬过来了。可怜的埃米特!拉萝一路想着,穿过院子朝他家走去。

他正在办公室里忙。

“你还好吗?这个搬运量比我想象得要大得多。”

他在电脑上打出:“好的,我就让办公室保持这个样子。看看卧室,不知他们是否按你要求摆好东西了。”

拉萝查看了两间卧室,其中一间放着公寓提供的卧室家具;另一间,埃米特则没做任何改动。两间屋子都留有埃米特的电脑设备,搬家的人把拉萝所有的衣物都放在上面。

拉萝走回埃米特的办公室,从后面抱住他,说:“我永远也报答不了你的恩情,永远!以前,从未有人替我做过这么好的事。”

他没转身,只见一个个单词跳上电脑屏幕:“别人大多是笨蛋,我是个例外!”

拉萝大笑起来,“你是否请人把电话线也装上了?”

“是的,昨天,我请人装了一只调解器。我很少用电话。”

他在屏幕上继续打出:“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以那种方式和我交谈。只要走进来,照这张单上的指令去做就可以了。我们可以在布告牌上交谈。我一直和许多朋友有来往,如果他们想给我传个话,只要从我的控制台上发出铃声就可以办到。”

拉萝把埃米特推到室外打算把他推到自己的套房,她发现在草地上很难推动轮椅。

他示意她看他的卧床,“看见了吗?”

他有一只托盘,可以用来把他的手提式电脑移到桌上或床前。这样,在晚上睡不着时他也可以工作。

他的男佣马上就要来了,所以,拉萝走出去穿过院子。玛德琳·墨菲答应星期二来看她的新住所,如果过关,她就可以把乔希接回来。

起居室里只有埃米特的一张椅子和茶几,茶几上放着一盏台灯。房间里看起来空荡荡的,十分荒凉。拉萝坐下来,她已精疲力竭。明天,尤丽就要埋进土里。这一切都是真的——太真实了。

里克森打来了电话,电话声显得十分吵杂,拉萝不知他是从何处打来的电话。

“我想见见你,和你讨论一些事情。我们在第七和第一大街之间的拐角处的酒吧碰头好吗?那儿离你的住处不远。”

“我想,我是说,如果很重要我就去。”

“十五分钟后,我到那儿。”

没等拉萝提出抗议或再问几个问题,他已挂上了电话。她暗暗在想:现在又是什么呢?难道他又要告诉她,她又放了一个杀人犯?拉萝真想放弃一切,带着乔希搬到堪萨斯城去或别的什么地方,离开这个臭哄哄的、令人讨厌的城市。她抓起皮包就向门口走去。

她比里克森早一步赶到酒吧。这是一家没什么品味的酒吧。在停车场,她没看到里克森的车子,所以,她靠在车子椅背上等着他。她想,她情愿锁上车门就坐在车里等他。

大约三十分钟后,里克森才坐着一辆黑白两色的巡逻车姗姗来迟。他把头贴在拉萝车门窗上,然后,又向开车的警官挥挥手,警官就把车开走了。

里克森问:“可以让我进来吗?”

拉萝打开了车门。“又是什么事?为什么你要我到这儿和你碰头?”

这次,里克森没有抽雪茄,而是在嚼一块口香糖。

拉萝看着他,吸了一口气。“你喝酒了?”

他口齿不清地说:“喝了几杯啤酒。头儿请我们吃户外烤肉餐。我把车放在那儿,搭了个便车。”

“你不想告诉我,为什么请我来这儿吗?”

“我们拿到了你妹妹的接客簿。”

拉萝满腹狐疑地看了一眼里克森。

“每个妓女都有一个记事簿,上面记着有关嫖客的情况。我们一直在寻找它。然而,我们就是没有找到。原来,它就藏在她车子的座垫下,也不知哪个笨蛋把它登记归类为证据。今天,我在检查这些证据时,发现了它。这也许是件好事。”

“那么……”

他耸耸肩说:“我们还得去调查。本子里的电话号码我们大多已掌握,可是谁也难预料会有什么新发现。有个电话号码——一个女人的电话号码,也许是个妓女,很有意思。我们想去找她,可是她一定是出门工作了。”

美洲豹车的前座实在非常狭窄。不知为什么,拉萝觉得十分可笑:她和一个大个子警察坐在这儿,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从酒吧间里射出来的几束光线。他长得如此高大,空气中充满了他的气息。“就这些?”

里克森打了个寒颤。半小时前,刮起了一阵大风,他已把上衣的领子竖起来了。他们离大海不远,拉萝都能闻到咸咸的海风味。

“我想伊夫格林是幕后策划者——他雇人杀了你妹妹和妹夫。”

拉萝皱起眉头,“别再说了。利奥·伊夫格林会雇人杀我妹妹和萨姆?”

“是的,我得去洗手间。”

他看了她一眼。显然,他并非只喝了几杯啤酒,他醉了。

她厌恶地说:“你喝醉了。我真不敢相信,今晚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继续谈这些令人可笑的推测——奥兰治郡的首席法官雇人杀人?下次你还会跟我说什么?泰瑞莎妈妈偷孤儿的钱还是火星人在地球登陆?住口,里克森,回家去。”

她开始转动钥匙启动车子。

“我得去,我一定得去撒个尿。”

他坚持着,伸手去拉车门把手。

拉萝顶了一句:“我要回家。”

“我想和你谈谈。你想让我站在树后方便?这啤酒……”

他打了个嗝,一手捂着肚子。

她淡淡地问:“到我那儿?”

“最好快点。”

拉萝盯视着前方的大路,内心一阵震颤。里克森醉醺醺地解释,他为什么会得出这个推论,他想尽量讲得快一些,这样,一串串的话从他口中讲出,听起来就像外国话。突然,他大声叫她停车,然后,一言不发地冲出去,消失在一幢楼后面。过了一会儿,他才回来。他说:“对不起,熬不住了。”

拉萝的火气又撺上来,“利奥·伊夫格林会是个恋男童癖患者?他可能是个笨蛋,但决不会是个恋男童癖患者、一个儿童性骚扰者。我不相信。泰德,你疯了!你喝多了。此外,他结过婚,他还有个孩子,你今天也看过他的照片。”

里克森头脑慢慢清醒过来,“对,你以为当法官就什么都懂。恋男童癖患者就永远不结婚、生孩子?这种事情在他们一生中随时都会发生。这是一种病,并不是像他们的头发或别的什么,出生时就已决定了。”

“当然。那么,尤丽和利奥有关系?尤丽偷窃了他和小男孩在一起的照片?这只是你的一派胡言乱语。”

她扭过头盯着里克森。“我只能说你是想入非非。你有什么证据可以用来证明你荒谬的想法?”

她把车开进公寓的停车场。拉萝把两个前轮开到路边,这可是件令人讨厌的事。她懒得锁门,就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我现在搬到这边来了。为了乔希,我只得搬过来。社会工作人员一定要我搬家,否则不让乔希和我住。”

里克森并没理会她的话,只是跟在她身后。

她站在走道上,问:“你有什么证据?你打算告诉我还是让我蒙在鼓里?”

说着,她打开门。

里克森走进屋子,四处打量了一下,一头坐进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就让拉萝站着。突然,他又跳了起来让她坐下。他脱下便衣,扔到地上,在屋里踱着步,说:“你有咖啡吗?”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外衣里面,他穿着一件针织衫和一条宽松的休闲裤。针织衫平整地贴在他的肚子上,紧紧地绷在隆起的二头肌上。脖颈处露出一簇簇的红棕色的胸毛。他拿出一根雪茄,又把它放回口袋,用力地开始嚼口香糖。

“我去冲咖啡。”

拉萝走进埃米特的厨房,拉开壁橱寻找咖啡。里克森还在侃侃而谈。

“我要谈的是,我们在实验室里请人把在你妹妹家里发现的快照放大。”

拉萝正在冲咖啡,整个小屋里充满了咖啡的芳香气味。这种咖啡口感特佳,有股桂皮香味。拉萝坐在椅子上,说:“我正听着呢,继续说。”

“我们在当铺的保险箱里发现了四万多块现钞。你看这是不是敲诈得来的钱?”

听到有这么大数量的一笔钱,拉萝吃惊地直翻眼。“四万美元?你在开玩笑!萨姆一百年也积不起这笔钱。你说敲诈也许是对的,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怎么会和伊夫格林连在一起。”

里克森斜眼瞥了一眼拉萝,又继续踱着步。“为了查清伊夫格林的银行支出情况,我们检查了伊夫格林废弃的票根和银行往来明细表。我们发现,每个月他都要开一张一千美元的支票寄到米兰玛资产公司,此外,他还开了几张支票给抵押公司,我猜这是为他的住房而开的。我们进行了调查,发现米兰玛资产公司不仅拥有而且还操纵公寓大楼的交易。今天,我们无法和公司办公室的人取得联系。但我们猜想一定有个秘密住所,他就在那儿和你妹妹幽会,也许他把那些男孩也带到那儿。”

拉萝摇摇头说:“闭嘴,你疯了!也许,他是在付儿子的房租或别的什么。我不相信,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里克森停住脚步,盯着她,“我认为是伊夫格林杀了卡明斯。我想他现在一定是狗急跳墙了。我们查清楚卡明斯并没替任何执法机构工作。不是伊夫格林说谎,就是内部有人安排释放卡明斯。无论你怎样看待这件事,总归是有人取得内部情报。”

拉萝吃惊地张大着嘴,脸色就和椅子面一样变得灰白,她一会儿张大嘴,一会儿闭上,又张开,她没法控制自己。法院所有的人,甚至是菲利浦都有可能抽看了卡明斯的案宗,然后从电脑中掌握要了解的情况。接着,就可以冒充警察给伊夫格林打电话。拉萝本人就有这种经验:某某官员打电话请她处理某些特别的案件。她从未去查证这些打电话者的真实性。

“为了让帕克·卡明斯去杀我妹妹,伊夫格林让我放了他?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让别的法官放这家伙?为什么偏偏挑了我?只有笨蛋才会这么做……相信我。伊夫格林是个笨蛋。”

“拉萝,他并不知道这一层关系。动动脑筋,如果他和你妹妹——一个妓女约会,你想她会跟他说自己的姐姐是个法官,或者,他会想到你们两者的关系?”

拉萝哑口无言。如果别的情况说明不了什么的话,那么,这个说法还是站得住脚的。也许,这位警探还未完全失去理智。“所以,你是说他并不知道我俩之间的关系。因为,他们敲诈他,而他也需要一个打手,一个强有力的臂膀。不知为什么他偏偏看上了帕克这个畜牲,然后,只是因为我在重案组,他选择由我来释放卡明斯。”

里克森站在那儿,摸着胡子说:“看来是这么回事。”

“那么,是我释放了杀害我妹妹的凶手?”

所有的情况分析都证实了这点。拉萝感到心烦意乱,可她没法控制自己。她觉得自己就要全面崩溃了。

“瞧,你说过凶手可能在执法部门工作,甚至有可能是位法官或书记官。会不会是我的秘书?他对法制体系了如指掌。而且,他最近一直在借钱,甚至还在薪资上做手脚。他比伊夫格林年轻,也许,他和尤丽有关系。他并不知道她是我妹妹。在她出事前,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我有一个妹妹。你也知道,我们俩关系不太好。”

里克森又开始踱起步,“拉萝,照片中的男人是个老头。”

拉萝沉思了一会儿说:“也许菲利浦是照片中的男孩之一?你说过照片中有好几个小男孩,而且,照片又摄于多年前。”

里克森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拉萝:“我会去查证的,好吗?难道你不以为恋童癖患者失去的不仅仅是受害男童?我是说,按常理,人们不会毁诋受害者。”

拉萝往前倾倾身体,说:“泰德,你并不真正了解这类违法行为。为什么性虐待之类的案件会那么曲折?就是受害者经常也有罪恶感。性侵犯者会劝他们相信,是他们加速事件的发展,或者干脆说是在他们鼓励下才发生性侵犯事件。受害者有时比性侵犯者更追悔莫及。”

“那么,你认为你的秘书也应列入嫌疑犯的名单?”

“为什么不呢?他正在读法律学院。如果他过去也遭到性侵犯,他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尤其不愿让人知道是和一个成年男性发生性关系。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

么申请助学贷款——为了付敲诈的钱?”

里克森显然在敷衍她,“我会调查的。”

他认为凶手在执法部门工作,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是拉萝的秘书。“伊夫格林走路跛吗?”

拉萝想了一下,说:“我想他不跛。他走路的样子与众不同,可是,多数人都是如此。”

“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认为照片中的成年人有某种身体残疾。”

拉萝又开始胡思乱想,她只听到一串串语词从里克森口中蹦出,但不知他在说些什么。隔几个门,有人正在放立体音响。好像是埃塔·詹姆斯的歌曲——一种伤感而缓慢的蓝调歌曲。路上有汽车在飞驰而过。如果不仔细听,她还以为这是大海的呼啸声。她竟然让一个邪恶的罪犯在大街上自由自在,而他又去杀了她的亲妹妹。她垂着头,把头埋在双手中,她用力地拉拽自己的头发,“我放了他!我放了他!我放了杀我妹妹的凶手!”

里克森停住脚步,走到她身边跪下凝视着她的双眸。“别这样,责备自己无济于事!”

她并没理会里克森,“我真不敢相信,我只是不敢相信。我一生致力于弘扬正义,可现在,我却导致了亲妹妹的死亡。”

里克森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把她的头托着靠在自己肩上。“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照伊夫格林的指示办事。你怎么会知道呢?”

他的声音非常低沉柔和,双手抚摸着拉萝的头发。她能嗅到他呼吸中的啤酒味和衣服上散发出的雪茄味,也能感受到他男性的力量。他的身体非常结实,坚如磐石。她让他拥着她。突然,她挣脱出来,用手拂去脸上的头发。

他们俩互相凝视着,他在探寻她的内心深处——一片漆黑,缠纠着一片迷惑和悲伤。拉萝想:她越来越依赖这个男人了,允许他和自己亲近,并让他看到了自己从未向别人敞开的一部分心灵,她得阻止它。他们的关系已超越了友谊的界限。拉萝真想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卧室里。可她现在并非需要性,她只想让他拥着她,让他告诉她,一切都平安无事,他会保护她的。

她终于问道:“你结过婚了?”

“是的。”

“有孩子吗?”

“两个。”

“幸福吗?”

他站起身,移开了目光。他想,如果想告诉她实情的话,现在正是时候。

可是,他不能。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不能。他觉得就是不行。他能跟她说什么呢?说他们分居?说他们在经历了十九年的婚姻生活后,她离家出走;说他可能或不可能离婚?何况,她又正和那位著名的律师——本杰明·英格兰约会。他轻声说:“大多数时间是的,但并非总是那么美满。拉萝,人们不可能总是幸福的。不可能会这样。既有好时光,也有倒霉的日子。知道吗?”

拉萝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纸巾擦擦鼻子,“是的,我也知道。”

屋里一片寂静,他俩都感到不舒服。拉萝暗自思量:他另有所属。这种谈话对他们俩人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的感受。”

这时,邻居已把音乐声开得轻了点,只能听到砰砰的贝司声,贝司声几乎把墙壁都震得晃动起来。“有一次,我也杀了人。”

拉萝猛地抬起头:“你枪杀了他们?”

“不,是一个意外事故——一个小孩子,一个两岁的男孩。”

拉萝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往事如烟涌上他的心头。

这些是痛苦的记忆。整个房间里只有茶几上放着的一盏台灯发出幽幽的灯光,所以,另一半房间仍处在黑影中。他走到后墙边,靠在那儿,谈起了往事。

“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我正在值夜班。说老实话,我把车停在高速公路的立体桥下面,正在车里打瞌睡。突然,有个妇女冲着我大喊大叫,说她的孩子要死了,他已停止了呼吸。我想我得救他,就向他做口对口呼吸。”

他停住话题,拉萝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响亮、刺耳,就好像给砰砰的贝司声和上了另一个乐器。

“说下去。”

“孩子是那么弱小,和我的小儿子差不多年龄。那个女人惊恐万状,跳到我的背上,用拳头疯狂地砸我的背。她尖声大叫着说我会杀了他,一定要我下来。她很胖,我正俯身在她的车前座,给孩子作人工呼吸。就这样,我扑倒在孩子身上,压碎了他的胸骨,他死了。”

拉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急速地说:“这是意外,这类事情的确时有发生。更何况,你正想救他。”

“不是的,是我杀死了他。”

拉萝缄口不语,他又说:“我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事的阴影。许多年以来,孩子的小脸令我午夜梦回。梦中我见到他;白天想着他。那时,我的哲学是,一个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机遇来完成某个伟大、英勇的行为——就像命运安排的一样,而且,人的一生也是为那特殊的时刻活着的。比如说,从车轮下救出一个人,从水中救出一个溺水的人,扭住一个持枪的人,在他伤害别人之前,缴下他手中的枪。我相信自己已失去了这个机遇。我想,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有这种机遇了。”

拉萝眨眨眼说:“是吗?”

他们离开正题,又进入到另一个亲昵的境界。

“是的,无论如何都是如此。”

他走出阴影,过去的岁月逝去了。“可是,这事也许就这样了。这个案子……能有助你……”

“告诉我,”

拉萝终于又开口了,她的嗓子又弱又哑,她又回到了她正面临的恶梦中。“很难想象一个六十七岁的法官能追踪到一个像卡明斯的人,然后又在他头上打出个洞来。”

“想象一下吧。我正是这么推测的。我认为卡明斯想敲更多的钱,或者他觉察到这一切有多肮脏——你是位法官,尤丽是你的妹妹。伊夫格林害怕他暴露出一切。也许,他并没打算让卡明斯杀他们俩人,只是想把照片寻回来。他一定害怕得都要疯了。你也明白,谋杀一个人之后,要想使自己免于暴露不是件易事。不管怎样,我想他约卡明斯在那个停车场见面,然后一枪毙了他。那儿离法院只有四个街区,他完全可以在杀了他之后,再回去上班,没人会发觉的。那儿又是个绿树成荫的地方,太棒了。”

“菲利浦也可能杀了他,然后再回到法院上班。”

拉萝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她越想,越怀疑菲利浦有可能卷入了这场凶杀案。“泰德,相信我,他是个很奇怪的人。如果没什么根据的话,我是不会这么说的。最近,他举止行为很反常,好像遇到了麻烦。”

里克森很恼火,他说:“我一直在跟你说,凶手是伊夫格林,可你却一个劲地跟我谈你的秘书。能不能让我顺着我的思路谈下去?”

拉萝点点头。

“即使我们能证明伊夫格林是恋男童癖患者,我们还是没能够证明他要为你妹妹的死负责。但是,如果他确实有一个公寓,那么,我们就可能在那里发现你妹妹的指纹。”

拉萝反问道:“只有这点不足以使人信服!你也看到过那张嫖客名单,我们国家几乎一半的男人都是她的主顾,所以,当她的入幕之宾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拉萝思索了一下,又说:“如果伊夫格林和卡明斯之间有直接的关系,我们才能证明这个推论。可现在你并没有这方面的任何证据。不仅如此,你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卡明斯是凶手。在圣·克里曼特尤丽家也没有他的指纹。”

“可是,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握有证据的。我们在你妹妹身上发现了一些阴毛,法医正在把这些阴毛与卡明斯的进行对比。此外,法医还在分析她指甲缝里残留的皮肤组织。卡明斯脸上和手臂上都有抓痕。她阴道内还有精液,这也不是你妹夫的精液。”

“可是结果还未出来。”

他缓缓地说:“是的,还未出来。作为法官,你认为我们还未掌握足以逮捕伊夫格林的证据吧?如果让你签逮捕令,你会签吗?”

“逮捕令?不签。但如果是搜查令,我可能会签。你把刚才谈的情况汇集一下,有可能就会得出证据。”

“你签吗?”

“你疯了。我想本郡所有的法官都不会签这样一份逮捕伊夫格林的文件。我可是当真的。他可能以诽谤罪、非法拘留罪等等指控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他是个有影响力的大人物,他会聘全国最棒的律师。他还会……”

里克森摸摸额头,最后坐在木头地板上。他的模样显得十分滑稽,因为他个子非常高大。拉萝站起身,把椅子让给他坐。

“从职业的角度考虑,我赞同你提到的儿童性骚扰之说。这类的违法行为,法规的时效很宽。所以,在此不存在什么问题。但是你需要找出一个受害人,总不会是个没有受害者的案件吧。”

里克森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他舔舔双唇,说:“是的,我们没有找到受害者。”

拉萝瞪着他说:“菲利浦会不会是受害者?”

里克森摇摇头,好像并不赞同,“那么,菲利浦就是凶手。”

他没与拉萝道别就向门口走去。拉萝明白警方还没有掌握什么证据,他们所掌握的都是些毫无价值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里克森又返回,敲着拉萝的门。拉萝已脱下外衣,穿上了睡袍。“在你住过的套房里有灯光,谁在那儿?我还以为那儿没人住呢。”

“我从未说过那儿没人住。我朋友,就是借我这个套房的朋友住在那儿。”

从某个角度看,这真具有讽刺意味。以往,走出法院的拉萝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可是,现在,她得拎着行李箱,像吉卜赛人一样四处流浪。一夜之间,她的一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可不太好。我们不知道在这儿你是否安全。伊夫格林可能知道了你的住处,他会以为这些照片现在藏匿在此。”

他的脸涨得通红,追问道:“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社会工作人员,问道:“你把我这儿的地址告诉社会工作人员了?”

他摇摇头,“当然没有。我让他们到法院和你联系。怎么了?”

“他们今天到我这里来过。她们掌握了所有的情况,据说是一位叫布雷萧的人告诉她们的。她们也知道萨姆经营当铺的一些丑闻,也清楚我曾替萨姆说过情。他们甚至还知道我在躲藏。见鬼,这位布雷萧到底是谁?”

里克森怒火冲天,骂道:“妈的,布雷萧,总有一天,我要杀了那笨小子!他是局长的儿子。”

“好吧,现在,我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她看了一眼院子的对面,卧室里还有点幽暗的光线,埃米特也许已入睡了。

“我得调个人来监视这儿。”

“太好了,谢谢你,泰德。”

“拉萝。”

他又走到门边,离拉萝很近。他的目光游到她睡袍敞露的前胸和腿部。

“什么事?”

她心里在祈祷着,别让他提出再走进来的请求,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重演。此时此刻,她绝对没这个兴致。拉萝觉得自己做的后悔事已太多了。

突然,粗壮的里克森霎地脸红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要紧。只是小心点。”

说完,他就离开了。

摆放着拉萝家具的卧室一定是客人用的卧室,拉萝得穿过埃米特的办公室才能走到洗手间。拉萝想,埃米特的工作室过去一定是主卧室。他之所以把它改为工作室,也许是为了在工作时上洗手间方便些。埃米特总是不停地工作。

这时她看到了它。电脑还起动着,屏幕上打着几行字,控制台上有一盏灯在一闪一闪,拉萝停住脚步,看着小灯,心想一定是埃米特忘了关电脑。

她粗略地看了一下屏幕上的内容,胃一下子翻腾起来。“见鬼!”

“有人和我在一起。我不敢动。他们不知我在这儿。没法报警……埃米特。”

拉萝冲过宽敞的大厅,砰地一声把房间大开,她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只企盼里克森还未走远:“里克森!……里克森!”

她看到阴影里有人在移动,里克森走了出来。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拉萝说:“你在拉警报。”

她冲口而出:“天啊!有人在我套房里,我朋友一人在那儿。快点!有人绑架了他!”

“待在这里,”

说着,里克森快速从挂在肩上的手枪套里拔出手枪,“打911报警,让他们调一些警车来,告诉他们我在这儿,否则他们的子弹是不会长眼的。”

拉萝冲回屋内,照他说的做。接着,她用双手抱着自己,站在门外,透过树枝查看着,她的心在狂跳。

里克森走到套房门口,

他敲敲门,又贴在墙上,他大叫着:“警察!别动,否则,我毙了你!”

过了一会儿,拉萝就听到警车响。她大气也不敢喘,祈祷着:上帝,求求你,保佑埃米特,别让他出事。如果,埃米特出什么事,她也不想活了。

她一定会全面崩溃,自寻短见。

里克森砰地踢开门。虽然知道里克森不可能听到她,拉萝还是穿着睡袍一边跑过潮湿的草坪,一边大声叫喊起来:“等等!”

住在附近的一些住户也纷纷走出家门,有的从窗子朝外窥视。拉萝不免心焦:里克森单枪匹马往里冲,就像个傻子,因为后援人员马上就要到了,他应该再耐心点。拉萝真不忍再看下去,她觉得随时都可能听到枪声,里克森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

这都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时间凝固住了。只有警笛声越来越近。

她气极败坏地尖叫起来:“不!”

没有人出来伸出援助的手。埃米特已死在那儿了,里克森可能也死了。

她又跑回屋里,拨打911,她对着话筒大叫:“快点!警员已在里面了,而且,他到现在还未出来。发生了可怕的事,上帝啊!求你们快来……”

接线生说:“镇静点!警察马上就到,你听到警车声吗?”

“是的。”

警车声已越来越近。她放下听筒,又跑到院子里,院子里一切依旧。拉萝惊恐得直喘气。她往前倾着身体,真想扑倒在草地上。

就在此时,她看到了里克森,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只见他迈出屋外,朝她挥挥手,让她过去。她疾步跑过去。里克森的胸脯起伏着,脸色红通通的。他说:“他没问题,在卧室里。到他那儿去,我在这儿等警车。”

埃米特仍然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他的床很低,以便于他自己上下。他虚弱地说:“还行。他们……走了……”

埃米特的东西被丢到地板中央,他的手提式电脑终端机被摔得粉碎。拉萝冲过去跪在床边,说:“噢,埃米特,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呆在这儿。我是个笨蛋!请原谅我!需要我拿什么吗?”

“不,我很……好。”

她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埃米特从床上挪到轮椅上,然后目送他直奔洗手间。电动椅上的塑胶起动装置发出一种十分可笑的声音。搬家的人在洗手间也装了一只和他椅子上相类似的吊架。为了不使他为难,拉萝并没前去帮忙。

过了一会儿,他打开门,控制着轮椅过来。

“埃米特,你看到他们了吗?”

“面具,他……戴一个……面具,大个子……那人……声音沉……很瘦。”

伊夫格林不瘦,也不是很高,可是菲利浦长得又高又瘦。拉萝真想立即去告诉里克森,可这会儿,她最关心的还是埃米特。“他伤害你了吗?噢,上帝,埃米特,我难过极了!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别……猜想……别认为……我很强壮……足以伤害他。”

她把埃米特推到小起居室里,那儿现在挤满了警察。取证人员正在搜集指纹。拉萝看了一眼正门,戴面具的人正是从那儿破门入室的。

里克森站在外面抽着雪茄,正和一个警官在交谈。他从牙缝里大声挤出一句:“别碰东西!什么也不许碰!听到我的话了吗?”

他的神经已十分疲惫。

拉萝挥舞着双手,说:“什么也别碰!你知道这是谁干的?你当然又以为这是伊夫格林干的?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埃米特所描述的那样——又高又瘦。菲利浦又高又瘦,而且,他知道我的住址。我跟你说过,我怀疑他。”

“我认为不是你秘书,行了吧?伊夫格林又雇了一个刺客。”

拉萝拉拉睡袍,系上腰带。“感谢老天!你还在这儿。”

她仰起眉毛,侧着头问道:“顺便问一句,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他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一边。“从现在开始,你做什么都必须先征求我的意见。别把你的住处借给别人。别跟外人说什么!没告诉我就不要到处乱跑。甚至是去小便也得打电话告诉我。拉萝,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她垂着眼,没作声,没什么可说的。“你为什么呆在这儿?”

“拉萝,你认为谁可以通宵坐在这儿,监视你的住处?你以为我拿起电话就可以从大街上召来几位警察,让他们整夜守在这儿?”

“你真的打算整夜守在这儿,以确保我的安全?泰德,你太好了。真的,这真太好心了。你不打算告诉我?”

她摇摇头,不知为何,这件事很令她感动。她充满深情地说:“谢谢!没有你这个大家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里克森从嘴里夺下雪茄,就好像它是毒药似的把它扔过院子。“噢,是的。我不喜欢这些事。”

他的怒火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拉萝想起里克森是搭一辆警车过来的,后来又开着她的车回到她的住处。“我想起来了,你没车。”

里克森的双眼透出顽皮的神情,“你以为我怎么回家?步行回圣·克里曼恃?”

拉萝眯着眼说:“噢,所以,你只得又回到我家门口。”

他一定觉得自己十分蠢,所以不好意思告诉她。她羞怯地笑着说:“刚才你发表了一个了不起的长篇宏论,而实际上只是因为你没车无法回去,所以只好呆在这儿。”

“拉萝,我只是想向你证实,我能做到,如果是个新手,他一定会下得裤子都掉下来了。”

他停住话,清了清嗓子,用惹人注目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着拉萝。“当然,如果不小心,总有一天,我也会死的。”

说完,他猛一转身就和别的警察一同走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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