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素文走后,文婷摆渡了两次,一次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领着十多岁的外孙女,一次是一位走亲戚的中年妇女。中间她抽空回了一次家,从河岸到她家,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这几天,父亲感冒了,不停地咳嗽,流鼻涕,她便成了临时船夫。每次回家的时候,她妈妈王锦芝都会心疼地说:“婷儿,你不要去了,让村里的男人帮着撑几天吧!”

文婷笑着说:“妈,没关系,我能行,这是我锻炼体力和胆量的机会。”

“扬儿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呢?”王锦芝心事重重地说道。

“妈,你别担心,文扬又不是小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文婷很疼爱也很喜欢她的弟弟。大学放假回家时,她把节省下来的生活费都给弟弟买了衣服、磁带和各种小饰品。大学期间偶尔出去玩,自己一件东西都舍不得买,但是每次都要给弟弟买礼物。

文婷没上大学以前,姐弟俩的关系极好,那时的弟弟可爱、聪明、俊朗,可自从她离开家去外地读大学,弟弟就变了,渐渐变得不跟她交流、沟通,她一说什么他就很不耐烦,认为和她没有共同语言。弟弟的变化,令她很心酸,她一直在试图弄明白他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可是每次谈话,都以她的失败而告终。

弟弟的学习成绩很差,参加了两次高考,也没考上大学,第二次高考成绩甚至还不如第一次。父母要他读个自费专科,他到学校瞧了一眼就回来了。后来,他根本无意再读书了。

怎么办呢?这是文婷放假回家后经常思考的一个问题。难道就让他出去打一辈子工?她在担心,可文扬却毫不在乎,活得比她滋润得多。

前天弟弟出去玩,晚上就没回家,昨天也不见人影。妈妈焦急地打了几个电话,弟弟的小灵通不是关机,就是无法接通。从早上打到晚上,又从晚上打到早上,害得妈妈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

河边又有人在等了。那是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高的叫王佐军,绰号左疤,因为他左眼有疤;矮的叫李佑春,绰号右蠢,因为他脑袋笨,常被别人用来当枪使。两人都是青龙镇人,社会上的混混。

“你们要坐船吗?”文婷问道。

王佐军对李佑春使了一个眼色,李佑春走到文婷的面前。

“你是文扬的姐姐吗?”

“是,你有什么事吗?”文婷很不友好地回道,她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来一种绝非善意的信息。

“我们来向你弟弟讨债。”

“什么?”文婷一惊,随即问道,“他欠了你们什么债?”

“赌债。”

“多少?”

“不多,一千。”

“我弟弟人呢?”

“他说回家拿钱,可是我们等了一天,也没见他来还钱。”

“什么?他回家了?”

“哼,别做戏了。你想帮他赖掉这笔钱不还是吗?要不是他说他姐姐可以帮他还钱,你以为我们会找你这个臭婆娘吗?”

文婷一听“臭婆娘”三字,不禁恼羞万分,将手中的竹蒿猛地朝着李佑春扫去。

不料,李佑春一把抓住竹蒿用力顺势往前一拉,在外力的作用下,船身倾向左方,文婷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摔倒在船板上。

王佐军和李佑春哈哈大笑起来。

一阵疼痛从背部袭来,文婷咬了咬牙,慢慢地爬起身。这时,王佐军和李佑春一前一后跳入船舱。

“你们想干什么?”文婷大声质问道。

“没干什么,只想要你帮你弟弟还钱而已。要不然,你弟弟会死得很难看。”王佐军说话时面无表情。

“你们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找你们算账。”文婷气愤地用手指着王佐军。

“我们动他头发干什么?”王佐军摸了摸圆嘟嘟的下巴,“我们只要他一只耳朵或一根手指就行了。现在是市场经济的时代,干什么都得讲究等价交换嘛!小姐,我看你的思想也要与时俱进,不然跟不上时代的步子了。”

说罢,和李佑春一起大笑起来。

“你们不怕犯法吗?如果你们这样做,我就报警。”

“哟哟哟,你别吓唬我们。”李佑春做了一个自以为很帅,其实非常难看的姿势,“派出所是你家开的,叫来就来吗?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派出所的人管得过来吗?何况这事儿属于混混和混混之间的纠纷,他们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告诉你文小姐,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帮他出了这一千块钱吧!”

“对不起,我没钱。”文婷心想:我还没见着弟弟呢,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再说,这赌债有还则还,没还你们还能怎样?

“没钱?”李佑春看着文婷出色的身材,眨巴了几下眼睛,口水几乎要流出来了,“只要小姐愿意陪我们哥俩儿一晚,这个好说,好……”

拍的一声,文婷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李佑春的脸上,“住嘴!不许你侮辱我的人格。”

李佑春捂住脸,恼怒地伸手要抓文婷的胸脯。文婷见势不妙,使劲将他的手一甩,跳到了岸上。

王佐军和李佑春也迅速地跳上岸来。李佑春恶狠狠地说道:“哼,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这娘们儿不可!”

文婷哪是他们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他们捉手的捉手,抱腰的抱腰,按在了地上,胸前的衣衫也被扯掉了一粒纽扣。文婷踢着,咬着,并用手抓他们的脸,但都无济于事。

正在这时,岸上出现了一个英俊高大的年轻人,深蓝色的翻毛棉服外套,内衬米色粗针毛衣,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头发微微卷曲着,脸色严峻冷漠。他看到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时,立即大喊一声:“住手!”说话的同时,从高处跳下,落在出事地点的草丛里。

王佐军和李佑春一愣,几乎同时松了手,文婷趁机跑了出来。

“哥们儿,这事与你无关,请你不要插手。”王佐军满脸凶气地说完,和李佑春又朝文婷迫去。

“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和我来一场。”年轻人冲上前拦住去路。

“哼,你可别后悔。”王佐军说着,就和李佑春一左一右包抄着围上去。

年轻人挥动拳头,狠狠地砸向王佐军的脑门。王佐军闪身躲过拳头,慌乱中却踩着了地面上的一个玻璃瓶,脚下一滑,摔了个仰八叉。紧接着,年轻人狠狠一脚,踢在李佑春的肚子上。李佑春仰面摔倒,迅速爬起来,捂着肚子喊叫着:“妈哟,疼死我了,活不了啦!”一边喊,一边逃命似的跑了。

还没等王佐军爬起身,年轻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箭步冲过去,骑在王佐军的身上,两只大手左右开弓,在他脸上一阵猛抽。王佐军的脸蛋立刻肿得像两个发酵的馒头,嘴也痛得咧歪了。

“大哥别……别……打了。”王佐军发出了呻吟般的求饶声。

年轻人一停手,王佐军顾不得疼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会儿就无踪无影了。

看着王佐军和李佑春落荒而逃的狼狈情形,文婷满腔的气愤顿时消散了不少。

“你没什么事吧?”年轻人转过来问她。

“谢谢你!”文婷低头鞠了一躬,一时想不出还能再说什么,便又重复了一句:“谢谢你!”

“不用客气。”年轻人微微一摆手,转身就走。

“喂,等等!”文婷在后面叫道。

“怎么啦?”年轻人回过头来问道。

“我……不知……请问……您……尊姓大名?”文婷抬起头直视着对方,费了很大劲才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

“哈哈哈!”年轻人发出爽朗的大笑,“这种小事,不用留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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