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0日星期日,亚瑟的房间里。

我刚刚跟儿子一起玩了一局“八个美国人”,他跷脚躺在床上,眼前摆着一本《哈利·波特》,我连他在看哪一集都不知道,完全在状况之外,如果我想跟他讨论,得加紧脚步赶上了。这本书在他的生活中如此重要,几乎让我担心起来……所有儿童书都同一个样子……算了,亚瑟才8岁就读600页的厚书,我别抱怨了。

搬进来已经快一个月了,我想他比我原先担心的要适应良好。他的房间很大,小兔子睡在厨房,不过白天时可以把它移到房间来,房间很棒,玩具跟书都在,拉兹洛甚至想买台电脑让他玩,不过我拒绝了,他已经够受宠的了。

我们相遇到现在才四个月……跟我的爱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如果说分纽约前跟纽约后的生活,一点也不夸张。拉兹洛今天中午才差不多找回开玩笑的情绪,他跟我说20世纪20年代钢琴家阿劳也在纽约碰了一鼻子灰。这个打击在他心理上很难恢复,但是并不阻止他发展出众所周知的演奏生涯。我已开始有点绝望,现在他似乎能走出来真是太好了,已经两个礼拜没看到他的笑容了。

这两个星期真是无边的悲惨,连我们的关系都好像被悬空,我找遍网络,想要知道那些吓人的症状是什么,然后我明白了,15天对任何事都无法生出喜悦,已经超出医生们认为的忧郁期极限。中午的那个微笑真的让我太高兴,我本想建议他寻求专业的咨询跟帮助,现在我想可以再等一阵子。

我对演奏家的生活一无所知,不过我想在纽约发生的事应该源自于一种深层的不安,我从来没见过类似的报道,他在上半场所犯的错误是完全不可能犯的错,其中一个简直就是个壮举,仿佛他准备过、练习过似的。至于中场过后的下半场演出,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再经历一次,他真的完全失控,太可怕了,说他吸毒或者产生幻觉都非常可信,好像恐怖电影一样。所幸那晚没有任何相片,万一有相片的话,伤害会是无可挽回的,他恐怕没办法忍受看到自己那个样子。

我为他感到极度难过,伴随一种可怕的浪费的感觉,还有就是不公感,跟无法帮助他的完全无力感,我只能陪在他身边,当他叫我的时候一直都在,我是不是该做点别的事呢?喊叫、试着引发什么反应?我不敢跟别人商量,既不敢跟苏菲提,也不敢跟父母亲讲,现在还太早。有时胸口的这个重担使我感到决然的孤独,而亚瑟一定满腹疑问,我该不该跟他讲呢?是不是该要求他做些努力呢?

刚刚我提议3月底复活节假期时一起去埃特尔塔的别墅度周末,当亚瑟兴奋地拍手后,我看到拉兹洛第二个微笑,我们三个人都非常喜欢新年时那个假期。

2月的寒假我会留在巴黎,第一个星期用来准备学校的课程,把亚瑟送到外公外婆家,拉兹洛的巡回演出为期10天,从假期的第二个星期开始,前几天我会陪着他,然后去接儿子回来准备开学。

乔治几乎每天都打电话来,那场在美术馆举行的小型演奏会成功之后,他好像安心了,曲目包括拉兹洛为纽约准备的,贝多芬奏鸣曲的独特演绎。

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我衷心希望如此,不过内心深处我还是保留着音乐会感受到的冲击,他可怖的咧嘴笑,以及那疯狂的眼神……好像另一个他浮现,占领了他的心智,打算铲除原先的他并取而代之。我有太多不知道的事了,他也许有秘密,一些旧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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