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女孩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欢她。她身上某些东西令人感到可怜——真是可悲。她还长得十分丑陋。

她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太小了:脚趾能塞进鞋尖,牛仔裙露出了太多大腿。和她修长的四肢比起来,她的躯干太小了。

我从来没想到这个女孩会给我惹麻烦。她那么无足轻重,我几乎都记不得她的名字。

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能亲手结束她的痛苦多少令我心满意足。这样一个女孩没人会去爱她,也没有人爱过她。

她的母亲十五岁就在霍利特里住宅区生下了她,那时,她的命运已经相当不堪。五年后,她的母亲产下第二个孩子,随后便不辞而别。

六年后,父亲那边的人拒绝继续抚养她,那年,她父亲把她和一大袋她的物品扔在了克雷斯特伍德。他把话说得很清楚,他周末不会来探望她,她也别想着能回去。

她站在前台,看着父亲如何将她抛弃——她早已到了能明白这个行为的含义的年龄。

她父亲从她身旁离开,没有拥抱,没有爱抚,也没有道别,在最后一刻,他却突然转过身盯着她。死死地盯着她。

她有没有——哪怕是短暂的一分钟——希望能听到父亲的忏悔、解释,或者说,一个她能理解的正当理由?她有没有希望父亲能向她承诺他一定会回来,即使这个诺言也是谎言?

他走了回去,将她拉到一边。

“听着,孩子,我只能给你指一条路:多读些书,因为没有男人会喜欢你的。”

说完,他就走了。

她像阴影般在同龄人周围游走;她努力向别人献殷勤,渴望得到对方的关爱,或者任何和关爱有些许相似的东西。

她对“关爱”一词的理解十分有限,其他女孩对她的关心,让她体内生出某种可悲的感激以及无限度的忠诚,这种忠诚能给她带来食物和容忍;她那两个朋友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就像一只杂种小猎狗那样跟在她们后面,她们也由着她。

真搞笑,这个世界上最无足轻重的女孩现在竟然还有些地位。每个人都想从她身上挖出些答案,我也很开心能赠予她那份礼物。

一天晚上,她对我说:“我知道特蕾西的一个秘密。”

我说:“我也知道。”

我让她在大家都睡了之后来找我。我跟她说,这是我们的秘密,我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湖边的小兔子。这招屡试不爽。

凌晨一点半,我看到后门开了。一束光从后面照亮了她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卡通人物。

她踮着脚朝我走来。我兀自笑了。

让这个女孩上钩毫无难度。她对他人注意力的渴望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要和你说一些事情。”她低声说道。

“说吧。”我迫切地说道,想看看她玩的什么把戏。

“我觉得特蕾西没有逃走。”

“真的吗?”我故作惊讶地问道。这不是什么新闻。这个女孩每见到一个人就揪住对方说她觉得特蕾西没有逃走。

她愚蠢笨拙的脸上带着一股好学的神情。

“真的,她不是那种人,而且她连她的iPod都没拿。我在她床底下找到了。”

该死的,我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我怎么会忘了这一点?那头愚蠢的母牛天天戴着她的耳机。iPod毫无疑问是她偷回来的,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你把iPod放哪儿了呢?”我问道。

“我放在我的橱柜里了,免得别人把它偷走。”

“你和别人提过这件事吗?”

她摇了摇头。“大家都不在乎。就好像特蕾西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这是当然——这也恰恰是我希望的。

我对她露齿微笑。“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

笼罩我们四周的黑暗并不能掩盖她脸上泛起的嫣红。

她笑了,迫切地想讨好他人,想让自己有些用处,让自己重要起来。

“还有别的原因。她不会逃走是因为她……”

“嘘。”我把手指放在唇间说道。我朝她靠了过去,让她感觉我是她的同谋者,是她的朋友。“你说的没错。特蕾西没有逃跑,我知道她在哪里。”我伸出手,“你想去见见她吗?”

她握住我的手,点了点头。

我领着她走过草丛,朝远处的角落走去,那是一个离孤儿院最远的黝黯的地方,周围有大树遮蔽。她走在我右边。

她一个趔趄摔进洞里,向后倒下。我松开了她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她脸上掠过一阵迷茫,看到我走进洞里,她举起双手准备防卫。

我摸索着放在洞口边缘的铲子,但刚刚她摔的那一下把铲子给撞走了。

她趁我一阵迟缓,站了起来,但我需要她躺在地上。我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向后扯。她的脸离我只有几英寸。

她的喘息声沉重而慌乱。我把铲子举到半空,砸到她的脚上。她尖叫一声,摔在地上,双手抱着脚。疼痛使她双眼翻白,短暂地失去了意识。我把她另一只脚上的袜子扯了下来,塞进她嘴里。

我用力拉扯她的身体,让她横躺在自己的坟墓里。我站在一边,将铲子砸了下去。这一下砸中了她的脖颈一侧。痛楚让她恢复了意识。她想尖叫,可她的声音穿不透袜子。

她怕得发疯,眼睛四处张望。我看着她在洞口蠕动,把铲子举得更高了些,狠狠砸了下去。这一下效果好了些。我听到了铁铲撕裂皮肤的声音。

这女孩是个斗士。她还在挣扎。我用力踹了一脚她的肚子。她被自己喷出来的血呛到了。我又踢了她一脚,将她翻过来,让她仰面躺着。

我全神贯注。这是一个准头的问题。我又一次抡起铲子,砍到她喉咙上。她的眼中失去光泽,但她的下半身还在抽搐。

这让我想起了砍树。我已经砍出了一道口子,再砍一下就能将它斩断。

我举起铲子,抡了下去。接着我听到金属撞击骨头的声音。

抽搐骤然停止,四周一片寂静。

我把右脚放到铲子上,接着是左脚,就像骑蹦蹦跷一样。我把铲子往下踩,直到它固定在她身下柔软的泥土中。

给她填埋泥土时,她的眼睛从未离开过我。死去的她,看起来几乎算得上动人了。

我从坟墓旁退开,在一片旅游交易会造成的狼藉中,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地方。

这女孩一向渴望帮助别人,渴望自己对别人能有些用处,渴望拥有某个目的。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

我踩在草地上,往后退了几步。

我要感谢她守护了我的秘密。

她终究做了些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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