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九点五分,埃勒里闲逛到奎因探长的办公室,发现奎因探长、维利警官(看起来他是对的)、马什(他的身份是本尼迪克特财产的遗嘱执行人)、激动的玛西娅·肯普(穿着紫色的超短连衣裙,戴着时下流行的帽子,让她亚马逊女战士的体型更明显了),还有个男人,埃勒里自然而然地认出他是伯尼——“狐狸”福沃克斯。福沃克斯比埃勒里想象中要年轻,也有可能是福沃克斯驻颜有术。他长着一张娃娃脸,会一直持续到五十多岁,然后一夜之间迈人老年。不可否认,他很帅,埃勒里觉得,玛西娅这种背景和前途的女孩子,爱上这种人是完全说得过去的。这小流氓让埃勒里想起年轻时候的洛克·赫德森——高,瘦,侧脸像个少年。他的穿着很得体。

“这儿只有福沃克斯你不认识,”奎因探长说道,“‘狐狸’,这是犬子埃勒里,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哦,是的,很高兴见到你,深感荣幸,奎因先生。”‘狐狸’因为害怕遭到拒绝,所以没有伸出手来。他的声音深沉而丰满,给人亲密的感觉,正适合性感电影。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一直偷偷打量着埃勒里。

“我们正在讨论肯普小姐和福沃克斯先生的婚姻,”奎因探长说着坐回他老旧的旋转椅上,“你看,埃勒里,我用的是她娘家的姓氏,她喜欢这么称呼她。难道不是吗,福沃克斯太太——我是说,肯普小姐?”

“在娱乐圈,这很平常。”肯普小姐说道。用日常装扮的标准来衡量,她脸上的红晕涂抹得太深了,“但是我还不……伯尼,你怎么不说话啊?”

“好的,亲爱的。”她丈夫挪了挪脚,他没坐下,似乎站着更方便逃跑,“是的,探长,我们不明白——”

“为什么我叫你们两人来这儿?”奎因探长像大灰狼一样露出了牙齿,“首先,福沃克斯太太,在莱特镇,当纽比局长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你又结婚了?你本可以让我们省去挖掘消息的麻烦。”

“我觉得这跟约翰尼和一切事情……好吧,都没有关系。”高大的肯普小姐微笑道。

“没有关系?马什先生,”奎因探长说道,转头对马什笑笑,“福沃克斯太太——就是玛西娅·肯普——从她与本尼迪克特先生离婚后,根据你的记录,她是不是以现金或者存款支票的形式,每周有一千美元的收入?”

“她当然有。”马什拿起他的公文包,“我带来了肯普小姐在银行里的每一张已经注销的收据——每一张都是开给‘肯普小姐’的,背面有‘肯普小姐’的签名,可以证实是她的笔迹。”

“这些已经注销的收据签署的时间,也包括她和福沃克斯未曾公开的结婚时期吗?”

“是的。一直到约翰尼死去的那周。”

“她有没有通知过本尼迪克特,或是通知你这位本尼迪克特的律师,说她将要再婚或是已经再婚,因此依照她和本尼迪克特协议的条款,一旦她在法律上没有资格拥有这笔钱,那每周一千美元的收入就应该停止?”

“她没通知过。”

“你知道吗,福沃克斯太太?对我而言,这可是构成了欺诈罪。如果马什先生为了本尼迪克特财产的利益,决定指控你,那我想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同样也会明白这点的。”

“我能插句话吗?”福沃克斯优雅地说道,仿佛他只是旁观者。玛西娅长长地看了他一眼,脸色发青、充满不安,“我从没见过那份协议,所以我当然也不可能知道玛西娅每周收到一千美元的行为是非法的——”

玛西娅吸了口气,声音极轻微。

“——但是你得明白,探长,我妻子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没办法应付大人物的代言人,我是说像马什先生这样的律师,没办法应付!我是诗人,不懂这个!对这种需要费脑筋的事情,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可能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一出现,她就把所有的条款忘得一干二净,你们也会这样的——嗯,宝贝?”福沃克斯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脖子,笑了。玛西娅点点头,福沃克斯的手让气氛变得暧昧了。

“你有位善解人意的丈夫,福沃克斯太太。”奎因探长赞许地说道,“但我觉得,如果你自己来说的话,可能更容易些。你注意到了,这儿没有速记员,谈话都没有记录,你也没有因为任何罪名而受到正式指控。我们的主要必趣在本尼迪克特的谋杀案上。但我并不是在保证,如果你们的婚姻最终和这起谋杀案没有关系,你们可以瞒下这笔钱。你的意思呢,马什先生?”

“显然,我也不能做出任何保证。我托管本尼迪克特的财产,当然不能容忍福沃克斯太太在看起来近乎欺诈的危险情况下,从我已去世的客户手里收敛钱财。不过这倒是真的,探长,我们主要关心的是谋杀案。福沃克斯太太的合作自然会影响我的看法。”

“你看,伙计,谁在欺骗谁啊?”玛西娅痛苦地质问道,“你要做什么,艾尔,一次性地从我身上榨出一品脱血吗?我已经身无分文,找不到工作,我丈夫也是穷困潦倒。就算我想,我也没办法还钱。是的,你可以指控我犯罪,把我抓起来。探长,你知道这样做会发生什么吗?就算你们这么做,我也一点都不在乎。你们的地方检察官对这样的罪名,也可能会感到棘手,难以在法庭上让指控成立。伯尼在这儿认识几个真正狡猾的律师。”

“说到伯尼,”埃勒里的声音从墙那边传来,他靠在办公室的尾端,“伯尼,三月二十八到二十九号,周六周日那段时间,你在哪儿?”

“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好笑。”福沃克斯的声音很性感,“刚好,我可以像松鼠一样马上回答这个问题,本来是——没那么容易回忆起来的,再说我也没必要告诉你们这些绅士。三月二十八到二十九号,周六周日晚上,我刚好和五个朋友在时代广场旁边的一家旅馆里。我们在房间里玩小小的私人游戏时,遭到突袭。我搞不懂这些笨蛋警察在想什么,本来是友好的纸牌戏,就是打发时间罢了,他们非得要搞出这么大阵势。你明白的,我们就是像那些年轻人周六晚上那样,喝点小酒,吃点腌牛肉三明治——”

“我对菜单没兴趣,”奎因探长叫道。他看了一眼维利警官。维利警官正尝试着一项困难的技艺,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矮人,因为他没有事先确认这只狐狸的不在场证明,“你们当时在哪个地区?”

“我不知道编号,西四十大道中的某个地区吧。”

“你不知道编号。福沃克斯,你对曼哈顿地区的编号比我还熟悉啊——你在那里过了半辈子!维利,你还在等什么?”维利警官匆忙地点点头,赶忙跑出办公室,“维利警官去做一下小小的确认,你不介意等一等吧?”

老爸,老爸,埃勒里心里说道,作为一位讽刺家,你还是在进攻啊。埃勒里明白,这是一次注定要失败的行动,他还明白:奎因探长也清楚这点。福沃克斯的呼吸一点都不紧张。当维利警官打电话来说明结果时,福沃克斯也是信心十足,仿佛轮盘赌博的操纵者一样,主持着已定好结果的轮盘。福沃克斯甚至拍拍他妻子的手,那双手比福沃克斯的手还大。这种行为,可以归结为这对夫妇近期缺乏交流。只要玛西娅一对他低声说话,他就用手体贴地捏捏她的下巴。

维利警官回来了,在奎因探长耳边说话,埃勒里发现奎因探长的胡子抽搐了一下。看来他的担忧变成现实了:胡子抽搐是探长遭到挫折的可靠信号。

“好吧,‘狐狸’,你可以把这位小姐带走了。”他们俩迅速穿过奎因探长办公室的门,像羚羊一般优雅。“哦,就说一件事,”奎因探长对那两头羚羊说道,“我不希望你们两人在没有事先联系我部门的情况下,去其他地方,哪怕是布鲁克林。”

“他那晚的行动是他说的那样吗?”那对夫妇走后,奎因探长问道。

“这个啊,是的。”维利警官说道,想把这事轻轻带过,“楼上有很多人在审讯时代广场的赌徒们,国会议员在电视上的言论引起了一阵风暴,似乎他竞选活动的一名捐赠者在一次带有欺诈性的掷骰子赌博中,被敲诈得喊妈妈。那时候探长你去休假了,上头发话下来,要把·这个赌博广场给扫荡干净。‘狐狸’被人在旅馆里抓住,就是因为这个。线人事先报告了这事,一队警察赶到那儿,监视员发出信号,他们就破门而入,却发现‘狐狸’和他暂住的朋友在玩那种没赌几个钱的游戏,玩得热火朝天。那个监视员肯定也在帮他们把风,因为警探们没在那些玩家身上或是房间里,找到哪怕一张大面额的钞票。总之,那六个人在局子里关了几个小时,然后就出来了。‘狐狸’福沃克斯也在其中。从午夜到凌晨两点,他都在那个地方。要是没有宇宙飞船,他没办法在三——呃——三点之前赶到莱特镇。”

“于是我们又失败了,”奎因探长阴沉地说道,“又一次一无所获。维利,还是安排两个人专门监视福沃克斯吧,我不喜欢这个人的气息——他很危险。埃勒里,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埃勒里说道,“在街上比待在这儿能做更多的事。”

“是谁在骗谁啊,是谁的朋友被逮捕了啊?”奎因探长在发牢骚,“你走你的去吧。万一你在某些小巷子里被人抢劫,别向我哭泣!”

“你确定,巴洛?”纽比问道,用食指怀疑地敲击着那份报告。

“你认识老汉克尔,”巴洛警官说道,“我确实相信他溜到那里去了,局长。你雇了莫里斯监视那个地方,就是给自己买到了一个忠实的追随者。如果他说他昨晚深夜时分看到屋子里的灯光,那我相信他的说法。”

“丢了什么东西吗?”

“至少我没发现。”

“那为什么有人要在半夜,偷偷地在那里转悠?”巴洛警官是莱特镇警察局的新人,他判定这是个不必回答的问题,所以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我最好自己去那儿跑一趟,”纽比决定了,“同时,巴洛,你们睁大眼睛监视那个地方,把这话传下去。”

第二天纽比局长写信给奎因探长:“莫里斯·汉克尔报告说,他周一晚上在本尼迪克特的主屋里看到了灯光,就是四月二十日午夜。这位老人宣称他做了调查——他有可能!——可等到他进入屋子,灯光就熄灭了,一个人也没有。然后我亲自去了主屋,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被人拿走,或是被人动过的迹象。无论是谁,那人肯定是格外小心,否则就是老汉克尔编造了整件事情;莫里斯没有以前那么思维敏捷了。但是我想,让阁下和令郎知道这事更好些。”

“她想见我,”艾尔·马什在电话那头说道,“当然,我不会单独见她的,奎因探长,你能出席吗?”

“等一等,”奎因探长说道,“埃勒里,奥德丽·韦斯顿电话给马什,要求会面。说是她有重要事情告诉马什,关于本尼迪克特财产的。你想参与这次会面吗?”

“塔露拉又来了?”埃勒里惊叫道,“我当然会参与。”

“埃勒里也会来,”奎因探长对着电话说道,“你还请了其他人吗,马什先生?”

“莱斯利·卡彭特。如果这牵涉到财产,也就和她有关系。”

“什么时候?”

“周三下午两点半,我的办公室。”

“明天?”

“是。”

“好的,到时候见。”奎因探长挂断了电话,“我想知道那位金发美女有什么高招。”

“我很高兴,有人有妙计。”埃勒里说道,“这是最让人无法满足的案子啊。”

马什的办公室离公园路有些距离,在老旧的大厦群里,这个大厦群散发出腐朽和鹅毛笔的气息。第一次来的时候,埃勒里几乎期望能够看到阿尔伯特亲王时代的老绅士在走廊上昂首阔步地走动,也期望能够看到身着皮袖口作为防护的长须职员,还期望能够看到马什办公室里坐在高凳上忙碌工作的戴着绿色眼罩的人。然而,埃勒里在不锈钢装饰的内部,看到了特色鲜明的年轻女孩,时下流行的间接照明,以及完全为实用而设计的办公室。当然,还有四季不变的史密斯小姐。

“他们在马什先生的办公室等你,奎因先生。”她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抽了两次鼻子。

埃勒里·奎因只能说,曼哈顿闭塞的交通导致他绕道而行。“他们是怎么按时到这儿的?”埃勒里问道,“坐B-52轰炸机?”他走进艾尔·马什的私人办公室,史密斯小姐紧接着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坐下,跷起二郎腿,打开笔记本。

埃勒里·奎因在这群人中发现了一个陌生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眼睛像吃牛排用的餐刀,皮肤像烧烤架上的牛肉。从衣着看,他是花花公子俱乐部的常客。埃勒里进来的时候,这人愤愤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埃勒里明白了,他代表的是奥德丽·韦斯顿的利益,这时他站在紧张的奥德丽的侧面。

“我相信你唯一不认识的,就是这位绅士

,埃勒里。”马什说道,“埃勒里·奎因,桑福德·艾尔芬,韦斯顿小姐的代理人。”

埃勒里·奎因正准备伸手的时候,奥德丽的律师艾尔芬就开口说话了,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马什朝埃勒里摆摆手,示意他找把椅子坐下。马什点燃一支薄荷烟:“没问题,艾尔芬先生,你请。”

埃勒里·奎因对莱斯利·卡彭特浅浅一笑,对奎因探长点点头,然后开始集中自己所有的注意力。

“韦斯顿小姐告诉了我有关约翰·本尼迪克特遗嘱的事情,”艾尔芬说道,“在一项关键条款中,有个措辞相当奇怪。马什先生,我希望你用准确的语言对其进行复述,就是关于劳拉的条款。”

马什拉开钢制写字台顶部的抽屉,抽出本尼迪克特亲笔遗嘱的复印件,是用静电复印机复印的。他递给艾尔芬。

“你的记忆是正确的,韦斯顿小姐,”艾尔芬满意地说道,“本尼迪克特把他剩下的财产留给括号‘劳拉和孩子’括号完。马什先生,这个词语‘和孩子’——你的准确理解是?”

“劳拉的孩子。”马什说道。

“啊,没有这么说啊,对吧?”

“你什么意思?”马什说道,吓了一跳。

“我的意思是没有这么说,就是这样。如果本尼迪克特的意思是‘劳拉的孩子’,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他应该写成‘劳拉的孩子’。”

“但这是扯淡,”马什抗议道,“除了他打算与之结婚的劳拉大概会有孩子之外,约翰尼还会提到其他孩子吗?”

“孩子嘛,”艾尔芬露出了他闪闪发亮的长牙,“本尼迪克特有可能已经做了父亲,母亲是其他人。”

“我们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孩子,”马什坚定地说道,但他看起来开始怀疑了。

“你会找到其中一个孩子的,马什先生,三秒钟之内。韦斯顿小姐,把你跟我说过的话告诉大家。”

“我有个孩子。”韦斯顿说道,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说,她做作的声音有一点颤抖,“是约翰尼的孩子。”她本来一直坐着,双手交叉,头低垂着。但发表这个声明的时候,她握紧了拳头,目光大胆。她无神的眼睛呈现出灰白色的光彩,像是水母突然受到阳光照射一般。

“艾尔,你不要那样看着我,好像我是从外太空来的怪物一样!这是事实。”

“你对遗嘱含义做出的声明没有得到证实,对我这个律师来说,就什么用也没有,艾尔芬马上就会告诉你这一点。”马什尖锐地说道,“那我也做一个同样重要的声明,遗嘱检验的法官会要求无可争议的证据。就算你能证明你的主张,考虑到遗嘱中其余的段落,我不确定你们的解释能够在法庭上站得住脚。我不仅是约翰·本尼迪克特的律师,也是他的好朋友,就我了解到的大量情况来说,他从来没有对我暗示过,他和你有个孩子。”

“他不知道这事,”奥德丽说道,“他去世的时候不知道这事。还有,戴维是离婚后才出生的。”

“约翰尼没发现你怀孕了?”

“肚子大起来之前,我们就分居了。”

“你从没跟他说过,你怀了他的孩子?”

“戴维是我和约翰尼最后一次亲热的时候怀上的,”奥德丽说道,“就在我们分居离婚后。我有我的尊严,艾尔,而且——我也想报复他。他对待我的方式让我抓狂,把我从他生活中一脚踢开——把我当做一双破鞋!我想在他晚年的时候,那时候他已经不再是趾高气扬的花花公子了,我可以告诉他,这些年来,他已经有了儿子,但是他以前都不知道……今后也不会知道。”

“当然,康格里夫先生说,天堂里没有那种震怒……”埃勒里嘀咕着,但没有人听见。

“目前看来,”艾尔芬平静地说道,“当然父亲死了,情况也就变了。为什么这个父亲的儿子生来就有的权利被人拒绝,怎么会有这种事?我没必要走那个程序,马什。你知道遗嘱检验法官对未成年人的权利是怎么想的。那些老头子是可亲的老虎妈妈啊。我得说,卡彭特小姐有的烦了。”

埃勒里·奎因瞥了一眼莱斯利,她看起来很平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多说一些这孩子的情况,”奎因探长突然说道,“他的全名是什么?他什么时候,在哪儿出生的?你在照看他吗?如果没有,他现在生活在哪里,和谁生活在一起?先要说清楚这些。”

“等一等,韦斯顿小姐,”艾尔芬说道,他简直像个交警,“我认为我的客户不用立刻回答这些问题,奎因探长。为准确起见,我只说明,男孩的名字叫戴维·威尔金森,威尔金森是我客户法律上的娘家姓。阿琳·威尔金森——她把‘奥德丽·韦斯顿’作为她的艺名——”

“约翰尼也不知道这个,”马什说道,“怎么会这样,奥德丽?”

“他从来没问过我。”她的手放回到大腿上,长满金发的头又垂下来了。马什撅起了嘴。

“韦斯顿小姐也觉得,在她对演艺生涯有所追求的时候,她没办法很好地照顾她的孩子,”艾尔芬继续说道,“所以她马上让人收养了这个婴儿。事实上,这些安排在孩子出生之前就定下了,但是她知道戴维在哪儿。有必要的时候,她可以给孩子发出合理的通知。收养孩子的人当然会像孩子生母一样,有兴趣关心孩子的合法权利和孩子未来的保证。”

“她能生孩子的事实,”马什说道,“与证明本尼迪克特是孩子父亲这种事相去甚远啊。”

“于是你们要为这个争辩?”艾尔芬问道,笑容让人不快。

“争辩?你对律师责任的理解很奇怪啊。我要保护遗产。总之,你最终必须得让遗嘱检验法官满意。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打动他吧,艾尔芬,别琢磨我。我会让我的秘书给你们送一份这次会面记录的副本。”

“不用麻烦了。”桑福德·艾尔芬解开他笔挺西服上的三颗扣子,里面挂着一个黑盒子,“我记录下了这次谈话。”

奥德丽和她的律师离去的时候,马什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这个,莱斯利。我不明白,他们怎么证明那男孩是约翰尼的孩子,尤其是她在证人面前承认,她从来没有跟约翰尼提过这个戴维。这就是我要小心查明她那部分说辞的原因。遗嘱把约翰尼的想法写得清清楚楚:他死的时候没有和劳拉结婚,这样他的财产就归你,莱斯利,完毕。除非这个劳拉出现,有着和约翰尼的结婚证据,但现在看起来太不可能。我的看法是,你安然无恙。”

“这是微不足道的外行人同律师打交道的时候遇到过的麻烦之一。”莱斯利说道。

“你指什么?”

“努力达成一致意见,并不只靠搬弄是非和强词夺理来把局面弄糟。那些无聊的名词,你们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我对这种法律一点兴趣都没有,艾尔。如果我相信韦斯顿那女人有约翰尼的孩子,那么,就我的看法来说,事实就是事实。在我的法律书籍里,这个男孩有资格获得他父亲的财产,而我没有。实话说我一直在拟定用钱的计划,我把心血倾注在了东哈莱姆区。但我不会崩溃,不会为此哭泣。我一向一贫如洗,生活大多数时候都让我感到失望,所以我会把计划存进梦想,回去洗自己的尼龙袜,把袜子挂在淋浴器的栏杆上晾干。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奎因探长,奎因先生,还有史密斯小姐。让我知道这一切的结果便好,艾尔。”莱斯利笑了笑,离去了。

“这姑娘啊,”奎因探长说道,“——如果我,这么说吧,年轻三十岁的话——”

“人品太好了,不像是真的。”埃勒里烦躁不安。这时奎因探长说道:“你在说什么,儿子?”埃勒里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他开始摸索他的烟斗和烟草,烟草是刚从佛蒙特州乡村的商店邮过来的。每个人都知道,吸烟用味淡的烟草,如果不吸人肺的话,对身体不会有特别的伤害。他点燃石南烟斗,深吸一口,让芳香的气体充满肺部。

“那就这样吧,史密斯小姐,谢谢你。”马什正说着,史密斯小姐就昂首经过奎因父子,出了办公室。埃勒里觉得他察觉到史密斯小姐在经过他的时候,嘴唇有些抽动。“你知道的,这个新情况有些讽刺啊。我跟你说过,本尼迪克特父亲的遗嘱包含了一项模棱两可的条款,约翰尼每一次新结婚,都可以多得到五百万美元。现在约翰尼的遗嘱——我希望人们能听听律师的建议,不要试图自己写他们自己的遗嘱!约翰尼的遗嘱也有他自己没想到的模棱两可的情况……我想知道这个戴维的事情。”

“奥德丽·韦斯顿有个孩子已经移交到某个地方了,真要我们的命啊。”奎因探长说着他年轻时的古怪俚语。

“她是个傻瓜,想空手套白狼。艾尔芬不是那种可以把我击倒的律师,他无法拿着没有坚实后盾的棘手案子,在法庭上打一场旷日持久战。如果艾尔芬参与进来,不错,是有个孩子,但是奥德丽从来没有对本尼迪克特提起过,那孩子是本尼迪克特的……”

奎因探长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声明如何联系起来,马什先生,就算这个声明和一切都有联系,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我们必须从事实出发。你准备怎样证实这个男孩是或者不是本尼迪克特的儿子?”

“我也没有必要去证实,”马什说道,“证实这是约翰尼的孩子,那是艾尔芬的问题。”

“错了,”埃勒里嫌恶地重复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肯定是一种错误。下一个——是什么——或是谁?爸爸,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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