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农历四月,天气早已是热的让人难耐。收到韦阿宝的情书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杨月楼已渐渐将此事淡忘。这一天,刚刚演完一出戏,杨月楼接到母亲从北京寄来的信,说她不日将来上海。杨月楼早就想把母亲接到上海,只是刚来这里不到一年,演出又十分繁忙,诸多事情都没有安顿下来,所以耽搁了些日子。杨月楼对自己的跟包李成春道:“老太太大约过个三五天就能到。三天后,你带两个人天天到码头看着。老太太来了立即通知我。”

杨老太从北京乘了火车到天津,又换了火轮船一路直到上海。李成春接着了杨老太急忙叫人回去通知杨月楼。杨月楼赶了马车到了码头,却见母亲和一个一身珠光宝气的半老徐娘在一起。杨月楼上前道:“母亲辛苦了,怎么不等我去接您就这么急着赶来?这位又是谁?”

杨老太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韦小姐的母亲韦夫人。是她专程去北京把我接过来的。”

原来,韦王氏带着几个贴身丫环直奔北京。到了北京凭着她一张利嘴,把杨老太哄的心花怒放。杨老太的儿子不管如何出名也不过是一个戏子,能找到这么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做儿媳妇,是又实惠又有面子的事,她又如何不愿意。所以杨老太在上海一见了杨月楼就埋怨道:“韦小姐哪一点配不上你,为何故作清高,害的人家卧病在床。”

韦王氏接过话头来,将韦小姐回去后大病一场,花容憔悴的事说了。一边说一边落泪,煞是伤心。

杨月楼听罢深受感动,叹口气道:“没想到韦小姐一片痴情。但两家门户悬殊太大,且良贱岂能通婚。这可不是小事。”

韦王氏道:“只要心中无门户,哪儿有什么门户高低之分。码头不是说话的地方,眼看已到正午,咱们到荣顺馆吃些饭,我作东道。”

杨月楼道:“有劳韦夫人将家母接到上海,这个东道还该我来做。”

韦王氏道:“不过是为了有个说话的地方,去了再说。”

杨月楼到了荣顺馆才知道。韦王氏早已经包了一个三桌的包厢。其中两桌已坐满了客人,一桌是韦王氏的朋友邻居,另一桌却都是丹桂戏园的园主、管事,自己所在戏班金桂轩的班主等人。

杨月楼道:“韦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问大伙,咱们两家配不配。我告你杨老板,没有一个反对的,都说这是好姻缘。凭什么你就推三阻四的?”

杨老太也道:“方才我在车上问你韦小姐如何。你说无论才情、容貌还是气质都是千里挑一。既然如此,如何就不愿意呢?”

这屋子中的人也跟着哗然道:“我们看杨老板和韦小姐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杨老板你是个爽快人,就不要拿大了。”

杨月楼对着大伙一抱拳道:“非是我杨某目中无人,不识良缘。只是良贱不能通婚,我这样做有违国法啊。”

戏园主王老板站起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在上海唱戏的娶良家女子的还少么?梨园乐的陈老板,凤来仪的李老板不都娶了良家女子了么?再说了,咱们这一行既不偷也不抢,堂堂正正的做人,明明白白赚钱,凭什么就被人瞧不起。”

王老板话音一落,众人齐声喊好。

那桌韦王氏的邻居也道:“我和韦夫人是老相识了,从小看着韦小姐长大。前几日,我去了韦家一看。韦小姐已是水米难进,奄奄待毙。也难为小姐对你一片痴情,这个时候了,你就忍心看着韦小姐为你殉情?”

那边韦王氏又开始抹开了眼泪。

杨月楼听到此处,再无法推辞,回头对杨老太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此事就交给我母亲作主吧。”

韦王氏一听立时转成了笑脸,对杨老太道:“您说如何?”

杨老太也乐盈盈道:“那我家就高攀了!”

杨老太答应了亲事,大家皆大欢喜。这顿饭便成了定亲宴。一顿欢宴吃到下午酉时方罢(下午五点钟)。送走了客人,韦王氏轻轻拉拉杨老太示意她留一下。等众人走光,韦王氏道:“我女就在隔壁,亲家母你看看。”

韦阿宝虽然身体尚未恢复,但那日韦王氏去北京之后,她就有了些希望,病也稍好些。今日听得婚事已定,更是高兴。面色回红,精神大好。那杨老太在外厢往里细细看了一番,见是她果然是花容月貌,仪态万分。喜不自胜,连声道:“好好好。我儿真是有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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