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现在

弗兰基将车驶入通往公寓的街道,在半个街区外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停车位。他经过的时候看见亚历克斯正坐在台阶上,于是他进商店买了亚历克斯最爱的零食。他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只要有人跟他说话,他就变得快乐无比。

“嗨,老A,你最近好吗?”亚历克斯趁妈妈“很忙”的时候,在弗兰基的房间跟他玩过扑克,那次之后弗兰基给他取了这个绰号。

亚历克斯懒懒地挥了挥手,像以前一样,弗兰基隔着十英尺把糖果扔向他。亚历克斯没有接住。

“喂,怎么了?”

“没怎么。”

“那好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

“好。”

弗兰基刚要上楼梯却又停住了。他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亚历克斯的母亲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每当有新的男朋友造访,她就会把这个可怜的孩子赶出门来。他想象着亚历克斯的脸,他流着鼻涕的样子,意识到自己的生活相比之下其实并不重要。他又走出来,坐到亚历克斯身边,看着车来车往。

亚历克斯一分钟扭头看了他三次。

“怎么了,FD?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我也感觉很糟,想跟你坐在一起。”

亚历克斯耸耸肩,“随你便。”

“冷不冷?”

他又耸耸肩。

弗兰基褪掉外套披在亚历克斯身上,然后点了一根烟。

“能给我一根吗?”

弗兰基差点想给他一巴掌,但及时制止了自己。亚历克斯今天听的训斥够多了。弗兰基给了他一根,用自己的烟把它点着了。

“谢谢,FD。”

他们安静地坐在那儿抽着烟,然后弗兰基自言自语一般开口说起话来,“我认识一个人,他的妈妈跟你的妈妈一个样。他小的时候以为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目光茫然地望向街对面,不再言语。

亚历克斯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他发现她有很多男朋友。”

“就像我妈妈一样吗?”

“对,我想跟她差不多,但他的妈妈是已婚的。”

亚历克斯坐直,把外套裹紧,“那他的爸爸知道吗?”

一股寒风掠过街道,弗兰基颤抖了一下,他一只手搂住亚历克斯,“知道。”

“太糟了,”亚历克斯说,“他是怎么对待她的呢?”

弗兰基捻灭烟头,没有回答。过了几秒钟,亚历克斯又问了一遍,“喂,FD,他是怎么做的呢?”

“他拿我们出气,”弗兰基说。

亚历克斯把他抽剩下的几乎只剩烟蒂的烟头递给弗兰基,弗兰基长吸一口,又递过去,“我去做饭吧。”

亚历克斯褪下外套,递给弗兰基,“就这么说定了,我饿了。”

弗兰基做了饭,然后他们一起看了一部老电影。跟弗兰基一起看了很多黑白电影之后,亚历克斯也喜欢上了老电影。他笑的时候,总能使弗兰基想到从前。从前,他、尼克、托尼,三个人总是笑个没完。

过了一会儿,亚历克斯的母亲过来找他。她知道,如果在门廊上找不到他,那么他肯定在这儿。她很礼貌,表现出了适度的关心。她很尴尬,一直在躲避弗兰基的目光,但弗兰基知道她依然会这么做,下周会,下下周也会。他差点就忍不住要指责她,但最后只是跟亚历克斯说了“晚安”和“明天见”。

天色已晚不适合工作,弗兰基听了会音乐然后上床睡觉,他希望能一觉到天明。

尼诺·托雷拉那张扭曲的脸时不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使他从沉睡中惊醒。他坐起身,喝了一口放在床头柜上的瓶装水。那只所谓的床头柜,实际上只是一个折叠桌,是他在车库甩卖的时候淘来的,一起淘来的还有亨弗莱·鲍嘉的海报。他打开了灯。开灯的唯一目的是为了将尼诺从脑海中驱逐。不可能是尼克,他不会这样对待一个人。

他这样告诉自己,但是自己又不信。如果这是真的,他不想面对接下来的困难抉择。毕竟,尼克救过他很多次——甚至从林边帮手里救过他的命。弗兰基想到这里,记起了那天晚上自己的恐惧。斗殴打群架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小孩去打群架的时候总是气焰很盛,但那都是虚张声势,都是为了让对手和自己不临阵脱逃。而一旦置身其中,骄傲让他们不能退后,内心的恐惧却会加深。

弗兰基记起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的感觉,他记得最后自己将这种恶心转化成了对林边帮那些家伙的憎恨。那种恐惧在一个暴怒的挥舞着铁链和棍棒的少年内心堆积。

他又喝了一口瓶中的水,揉揉眼睛,让脑袋清醒清醒,又看了看表。快五点了。这个时间再睡一觉不太合适,起床更不合适。自从跟林边帮的事发生以后,他想过很多死亡的事。自那之后,他不再想让父亲去死,甚至也不想让母亲去死了。那是他第一次目睹死亡,自那以后他对事物的看法就变得不一样了。十分不一样。

弗兰基身体向后倚去,用力地抽了一口烟。他依然听得到那阵枪声,好像他就在现场一般。他记得自己转过身,看见有人倒下去,看见那人把枪对准了自己,所有这些都像慢动作回放。他以为自己那晚会死,他一点也不想死。如果不是因为尼克,我当时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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