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娜娜在床上混混沌沌地度过了几个小时,她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手在不停地颤抖,她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几秒钟前,她被一段噩梦所惊醒,付娜娜梦见了柳飞云,在梦中无论她走到哪里,柳飞云都像鬼魂一般地跟着她。最后,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柳飞云用冰冷的双手紧紧地勒住她的脖子,就在付娜娜失去知觉的时候,她依稀听到柳飞云说了一句:“我全知道了,你去死吧!”

付娜娜从床边抽出几张面巾纸,用力地擦拭脸上的冷汗。她的胳膊习惯性地向旁边伸去,身边空无一物,付娜娜猛然睁开了双眼,宽大的欧式床上只有一个毛绒玩具和自己相依为伴。

她抬头向窗外望去,天空漆黑一片。付娜娜拿起手机放在眼前,刚好六点整,天快亮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窗户飘了进来,付娜娜睡意全无。

付娜娜坐起来,侧身迈下床。这张床很高,她必须借助床边的沙发凳才能顺利地走下床,她总在想外国人的床真有这么高大吗?眼前这张十万元的床可能只有中国人才会购买。

付娜娜穿着一套粉红色的睡衣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洗手间,她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洗脸,然后抬头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卸了妆的付娜娜美丽依旧,水汪汪的眼睛中埋藏着很多秘密。镜中的付娜娜面容略显苍白,她还没有从噩梦中完全恢复过来。

她缓缓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环视着这套近两百平方米的高级公寓,这里每个房间都是欧洲风格,每个角落都摆满了古典家具和装饰品。这套住宅位于亚运村,虽然离东四大街很远,但付娜娜一直住在这里。住在这里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公主,生活在欧洲某个国家的古堡中。

付娜娜缓步走进厨房,打开高大的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依云”矿泉水,她一边仰头喝一边走到起居室里面。

她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回忆着几个小时前的情景。付娜娜在西单粥铺刚和白秀清聊了几句,“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在电话中“他”说柳飞云就在店外,这怎么可能呢?她扭头向窗外看了一眼,顿时全身一震,李晓峰的车在马路对面静静地停着,犹如一头伺机捕食的野兽,隐藏在最黑暗的角落里。

付娜娜仓促地结束了这顿宵夜,快步走到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像逃亡一样地离开了西单,自始至终没敢再看柳飞云一眼。出租车行驶到亚运村的时候,“他”又打来电话,说柳飞云就在后面跟着,命令她绕几个圈再回公寓。

钱果然是万能的,付娜娜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元扔在司机的副座上,让他甩掉后面的那辆银色的奇瑞车。出租司机通过反光镜用迟疑的眼神看了看她,又扭头瞥了一下副座上的钞票,然后加大了油门,在亚运村的高楼间疯狂地转圈,其速度绝不亚于汽车拉力赛的专业车手。付娜娜在后座紧紧地抓住扶手,紧闭双眼,感觉一阵眩晕,似乎天地在不停地旋转,胃里像是翻江倒海,嘴里酸酸的,再过一会儿恐怕就要吐在车上了。

就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车忽然停了,出租司机转过身向车后看了看,然后说:“小姐,后面的车已经被我甩了,你可以下车了,可别吐在我的车上。”

“妈的,五十元的车费我给了你三百,吐在你车上又怎么了!”付娜娜想。她瞪了司机一眼,下车后狠狠地把车门摔上,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单元门。

付娜娜坐在沙发上又出了一头汗,现在想想自己很幼稚,看到柳飞云又怎么了,谁规定自己就不能认识白秀清?但这一跑无疑就证明了自己心中有鬼,以柳飞云的智商一定会怀疑自己,然后顺藤摸瓜最终发现自己的秘密。

付娜娜拿起“依云”又喝了几口,一种冰凉的感觉立刻传遍了全身,降低了心中的燥热。她站起来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屋内亮着一盏台灯,付娜娜走到灯前,看着一个男人在黑暗中坐在落地窗前沉思着,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滚烫的咖啡。

付娜娜走过去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温柔地说:“你不睡觉了?”

男人语速缓慢地回答:“今晚不会有人入睡。”

李晓峰开车来到了工体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前,这是一栋老楼,大约有二十层高,如果在十年前就能住上这样的塔楼,那绝对是让人羡慕的一件事。

他看了看顾朝阳写的纸条,对柳飞云说:“高宇就住在这栋楼里,十层,咱们这点来是不是有些不妥呀,估计他正睡觉呢。”

柳飞云已经打开了车门,压低声音说:“今晚有些人是不会入睡的。”说完就跳下车,向单元门走去。

李晓峰锁好车后也走进了楼门,楼道内只有一个破旧的壁灯发出微弱的光线,墙面上画满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抽象图案,门后斜靠着一排布满灰尘的自行车,每辆车都配着一条夸张的弹簧锁。

李晓峰走到电梯旁,他看见旁边的显示器上有两个红色的字:停运。李晓峰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走到隔壁的电梯间,没过一会,柳飞云听到李晓峰的怒吼:“我靠,不会吧,这都什么年代了,电梯夜里还休息。”

李晓峰一脸怒气从电梯间走出来,说:“回去吧,电梯都停了,有什么话你到公司再跟高宇说吧。”

柳飞云一乐:“不就十层嘛,走楼梯吧。”话还没说完,柳飞云就拉开楼梯门,爬楼去了。李晓峰一脸不情愿地跟了进去,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楼道很窄,李晓峰呼哧呼哧地跟在柳飞云的身后。十层终于到了,整个楼道弥漫着一种怪味道。李晓峰扶着腰用打火机寻找着高宇的房门,最后在楼道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这种味道也越来越浓,看来是从高宇家传出来的。李晓峰看到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兴奋地对柳飞云说:“你说准了,他真没睡。”

李晓峰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里面立即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高宇在门里问:“谁呀?”李晓峰怪声怪气地说:“开膛手杰克!”当啷一声,门开了。

高宇穿着一套肥大的睡衣站在门口,他好像对李晓峰的来访并不意外。李晓峰像个主人似的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对高宇说:“我要说自己是李晓峰,你是不是就不开门了?”高宇没理这茬,他正忙着和柳飞云打招呼。

李晓峰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什么怪味道,他走进厨房,看到灶台上正熬着中药,浓浓的中药味道充斥着整个厨房。李晓峰捏着鼻子快步回到客厅,对高宇说:“大半夜你搞什么鬼?”

高宇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中午就发烧了,刚才实在扛不住了,所以就离开影棚到医院开了点药。怎么着,连病都不能得呀,我看你就是地主周扒皮。”

李晓峰刚要还嘴,柳飞云说话了:“晓峰,你也太不厚道了,高宇都病成这样了,还跟他斗嘴,你到厨房盯着点药。”

柳飞云一放话,李晓峰立刻安静地走进厨房,高宇跟在后面仍然不依不饶地说:“算了,不劳李爷大驾了,您外面候着吧。”话音刚落,李晓峰背着手笑嘻嘻地从厨房里晃悠出来。

趁高宇进厨房的功夫,柳飞云已经走到了书架旁。书架上摆放着许多欧洲侦探小说,还有一些摄影方面的专业书,柳飞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沙发上,笑吟吟地环视着整个房间。这是一个典型的单身宿舍,屋内杂乱无章,电视和影碟机处于开机状态,桌上放着几盒没开封的方便面,地上的垃圾筐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这时,高宇端着一杯药从厨房里走出来,他问柳飞云喝点什么,柳飞云摆摆手,说他们这就走,然后问了问高宇的身体情况,不行就休息一天,反正客户的片子已经拍完了。高宇说他已经基本恢复了,不会耽误今天上班,再说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休一天全勤奖就泡汤了。

李晓峰坐在一边百无聊赖,他实在想不通柳飞云一大早造访难道就为了说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就在李晓峰拿起一本杂志的时候,柳飞云忽然话锋一转:“昨天凌晨公司出了一点儿事。”李晓峰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抬头盯住高宇的眼睛,屋内瞬间悄然无声。

高宇一脸复杂的惊讶,他有些迟疑地说:“怎么啦?”

柳飞云平静地说:“也没什么,昨天凌晨有人进入了公司,拿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高宇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急匆匆地说:“那就快报警吧!快到年根了,我们得多留点神。”

柳飞云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报警的事天亮再说吧,你好好休息,今天晚点去公司吧,不会影响你的全勤奖的。”说完,柳飞云从沙发上站起来,李晓峰连忙把杂志放回原处,向门口走去。

柳飞云打开屋门,忽然停下来对高宇说:“你地上铺的是强化木地板吗?这颜色好像比公司的好。”

高宇点头称是,说这是新款,是他今年刚买的。

柳飞云又接着问:“耐磨转数是多少?”高宇一时语塞,他不知道柳飞云到底要问什么。

柳飞云一笑,说:“没事,我过了元旦想把公司的地板换了,随便问问。你就别送了,过不了几个小时我们就又见面了。”柳飞云把高宇推回房间,然后示意李晓峰把房门带上。

两个人顺着楼梯原路返回,刚一上车,李晓峰就急忙问:“你说是高宇吗?”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柳飞云意味深长地说,“但我肯定高宇有问题,我们先吃早饭,吃完饭我告诉你为什么?”

柳飞云在一家老北京风味的小吃店门口停下了车,对李晓峰说:“你跟我忙乎了一夜,我怎么也得请你吃顿大餐。”

李晓峰面无表情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家,我还知道你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柳飞云一愣,说:“那我下一句该说什么?”

李晓峰回答:“晓峰,炒肝管够。”

柳飞云大笑:“知我者晓峰也。”随后两人嘻嘻哈哈地走进餐厅,柳飞云点了四碗炒肝和两屉包子。李晓峰没什么胃口,建议不要点得太多,柳飞云坚决不同意,说好不容易吃回北京小吃,怎么着也得多吃点,大不了中午不吃饭了。早点端上来后,柳飞云开始“埋头苦干”,再也没时间说话了。

没过一会,柳飞云就结束了战斗,他心满意足地擦擦嘴,然后悠闲地点上一支烟,闭上眼不知在想着什么。李晓峰硬挺着把自己那份早点吃完了,他抬头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食客,看来上班的时间已经到了,过了这么诡秘的一夜,李晓峰此时觉得浑身酸痛无比,然而最终会找到答案吗?

就在李晓峰发愣的时候,柳飞云忽然睁开了眼,把烟狠狠地掐灭后,快步走出了餐厅,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办。李晓峰只好小跑着跟了出去,心想柳飞云这家伙八成是受刺激了,要不就是炒肝吃多了。

天已经亮了,虽然马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逐渐多起来,但柳飞云丝毫没有减慢车速的意思,李晓峰的爱车在二环路上风驰电掣。李晓峰终于忍不住了:“咱不玩命行不行,你急着去投胎呀!”

柳飞云松了一脚油门说:“我知道你是心疼车,我还知道你下一句要说什么。”

李晓峰说:“那我下一句该说什么?”

柳飞云不假思索地说:“饭也吃完了,该说说高宇的事了。”

李晓峰用力摇摇头:“虽然意思一样,但用词不妥。你觉得高宇哪有问题?”

柳飞云道:“很简单,他在影棚不辞而别,说是去医院了,我看这都是谎言,高宇根本就没病。”

李晓峰大吃一惊:“不会吧,他还在家里熬中药呢。我们去之前并没有打电话,他应该不会是故意摆样子给我们看。”

“为什么不会?”柳飞云回答,“我们刚到十层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了,而且楼梯口和高宇家的距离还很远,这说明了什么?”

“……”

柳飞云看李晓峰没有回应,接着说道:“这说明高宇的中药已经熬了很长时间了,也就是说他是熬给我们看的,我估计高宇早就料到我们会去他家。晓峰,你难道没有注意高宇在开门时居然没有一丝的惊讶。”

李晓峰回忆着高宇开门时的表情,点头说:“的确,他对我们的突然造访没有表示意外,但这并不说明他没生病呀?”

“当然,还有其他方面的疑点。”柳飞云继续说,“假如你深夜去医院看急诊,医生会给你开中药吗?”

李晓峰想了想说:“急诊开中药确实不合常理,不过你的判断也有点牵强,医生可能给他开了一些西药,但高宇家里存有中药,也许他本人更信赖中药的疗效。因此,他熬中药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我们再做一个假设,”柳飞云依然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在夜里病了,你去医院看完急诊拿完药,回家后你通常会做什么?”

李晓峰回答:“那还用问,当然是先把药吃了,然后就睡觉。”

“你知道高宇在干什么吗?他在看影碟,而且已

经看了一个半小时了,几乎看完了一部片子了。”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晓峰惊讶地说,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转向了柳飞云。

“很简单。”柳飞云淡淡地说,“他家的影碟机处在开机状态,上面显示的播放时间是八十五分钟。”

李晓峰反驳道:“他也许是昨天晚上看的,上班前忘了关了。”

柳飞云一笑:“你家没有影碟机吗?如果长时间没有关机,它会自动转化为待机状态,显示屏上没有任何数据。我注意看了一下,高宇的影碟机是知名品牌,不会没有此功能,不信你回家可以试试。”

李晓峰一时无语,他转过身斜靠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上班人群,车已经快到公司了。忽然,李晓峰开口了:“你的这些判断都是一相情愿的假设,这些推理听上去有些道理,但决不能证明高宇就是盗窃资料的人。”

“我同意你的说法,”柳飞云并没有在意李晓峰的反对意见,“我只能把不同的线索串起来,然后推测出最终的答案,毕竟我们不是警察,我没有权利向他们直接取证和调查。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刚才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疑点,如果搞清楚这个疑点,我想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你有什么发现?”李晓峰急促地发问。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搞清楚,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柳飞云把车开进了公司大院,说:“我们先去办另外一件事。”

两个人下车后,李晓峰跟在柳飞云的身后走向了与嘉琳公司相反的方向,李晓峰不解地问:“我们这是往哪儿走?你在B座是不是还有一家公司?”

柳飞云摆摆手说:“我可没那么有钱,我们现在去大楼的监控室。”

李晓峰一把拉住了柳飞云的胳膊,迟疑地说:“监控室我们几个小时前就去过了,录像上有一个黑影从墙上爬过来,其他就没什么了。你难道忘了?”

“我可没忘。”柳飞云对李晓峰一笑,抽出胳膊继续向监控室方向走去,边走边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监控室的负责人王经理还没有下班,他看到柳飞云进屋后连忙迎了上来,热情地讯问有什么事可以帮忙,柳飞云说想再看一遍监控录像,王经理二话没说立刻找出了那盘已经画上标记的录像带,当他把录像带放进播放器时,柳飞云忽然说:“请你从晚上十点开始放。”

站在旁边的李晓峰一惊,他实在搞不懂柳飞云究竟要干什么。王经理听完也是一愣,但他还是迅速地把带子调到晚上十点,并按下快进键。

播放器上依然是黑暗中的栅栏墙,屏幕下方的电子表在无情地跳动着。画面上出现了两条平行的白线,栅栏墙在微微地颤抖着……

过了一会,画面中有一团黑影从墙上一跃而过,然后像幽灵一般消失在深深的黑夜中。李晓峰看了看屏幕下方的电子表,对柳飞云说:“这段画面我们已经看过了。”

柳飞云点点头,略作思考后他果断地对王经理说:“麻烦你从九点开始再放一遍。”李晓峰皱着眉头看着柳飞云的时候,王经理已经调到了九点。

播放器上出现了同样枯燥的画面,柳飞云安静地站在显示器的前方,专注地看着画面,旁边的李晓峰有些心猿意马,他拉来一把椅子,懒洋洋地坐在上面,困意顿生。

李晓峰拿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面,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驱散愈来愈浓的睡意。忽然,他的动作僵住了,李晓峰的眼睛直直地盯住面前的播放器,身体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向前猛跨了几步。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黑影跃过了栏杆!然而屏幕下方所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保卫部王经理在不停地重放着这个意想不到的画面,李晓峰手里拿着一支烟呆呆地站在原地,而柳飞云却在一旁微微地笑着。

在王经理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后,柳飞云和李晓峰回到了办公室。

柳飞云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很享受地伸了一下懒腰,然后转到办公桌后忘乎所以地坐在皮椅上,含笑看着沙发上一脸莫名其妙的李晓峰,一言不发。

李晓峰皱着眉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段跃墙的录像?难道是有两个人先后进入我们公司?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也许是两个人,也许是一个人。”柳飞云站起来打开了一扇窗户,他看着外面匆匆忙忙上班的人流,幽幽地说,“这一夜过得真快,又到上班的时间了。”

李晓峰并没接他的话题:“你别打岔,录像上明明是两段爬墙的画面,你为什么说是一个人所为呢?”

“这很简单,”柳飞云回到座位上,把烟狠狠地掐灭,表情复杂地说,“也许这个人在九点半已经进来过一次,但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导致他无功而返,可能是因为密码错误,所以他在几个小时后又来了一次。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我不太相信他会因为准备不充分而冒险先后进入两次。”

李晓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在一点半以前录像上还会有内容?”

“这更简单了,”柳飞云笑着说,“今天凌晨我从窗口跳进来之前,我用打火机仔细看了看窗台上的痕迹,我发现在不同的位置有两个脚印。”

“这不能代表什么,也许他是在找最佳位置,或许他第一次爬窗的时候摔了一跤……”李晓峰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惨状,立即闭上了嘴。

柳飞云没有在意李晓峰奇怪的举动,继续说道:“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我发现这两个脚印有着不同的纹理,也就是说并不是一双鞋留下的印记。”

李晓峰听完一愣,下意识地点上一支烟,刚刚抽了一口就掐灭了,说:“也许这个人是在故意迷惑你,他两次进入公司,并且穿着不同款式的鞋。”

柳飞云听完一笑:“你想得太复杂了吧,这个人为什么要布下这样的局?有什么必要或者说为了取得什么结果?”

“也是,”李晓峰赞同柳飞云的说法,“确实没有必要这样做,现在看来是有两个人进入了你的房间,这事可越来越玄了。其实你应该留下这两个脚印,然后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根据这个脚印顺藤摸瓜,最终找到这个人。”

柳飞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特大凶杀案,我们只不过是丢了一些资料,就别给人民警察添麻烦了。”

“按你的意思,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李晓峰没好气地说。

“恰恰相反,”柳飞云习惯性地托了一下眼镜,用平稳的声调说,“我现在已经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全部,不过在我告诉你之前,还需要了解一些情况加以证明。你现在马上去洗脸漱口,过一会儿我告诉你该做什么。”

李晓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充电器,随后把手机的电池卸了下来。忽然,他看着桌上的文件呆呆地愣住了,片刻之后,他在桌上拿起两张机票跑到柳飞云的房间里。

柳飞云坐在沙发上不解地看着夺门而入、惊慌失措的李晓峰,问道:“怎么了?你那屋闹鬼了?”

李晓峰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高、高宇……”

“高、高宇怎么了?”柳飞云故意学着李晓峰的语气。

“昨天进来的人是高宇!”

“噢,何以见得?”柳飞云面无表情地说。

李晓峰举起手中的机票在柳飞云的面前晃了晃,说:“这是我和宋静元旦旅游的机票,资料被窃的前一天下午我刚拿到手,我下班以后回了一趟公司,然后随手把机票夹在文件里了,那时只有王会计一个人在公司,她不会随便进入我的房间,买机票的事公司职员甚至连宋静本人都不知道,但高宇却知道。”

“你怎么知道高宇知道这件事?”柳飞云问道。

“今天凌晨在影棚高宇当面问我的。”李晓峰肯定地说。

“也许是王会计看见的,是她告诉了高宇。”柳飞云接着问道。

李晓峰用力地摇摇头,说:“我可不这么看,假如王会计未经同意就翻阅我的文件,那么她为什么要告诉高宇呢?再说,王会计本身就有很大的疑点,她告诉高宇就说明他俩是一伙的。”

李晓峰顿了一下,说:“我认为高宇就是窃走资料的人,他从你的房间里出来后又去了我的办公室,无意中他看见了这两张机票,可能高宇以为我旅游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才跟我提起。”

柳飞云低头想了想,然后依然是面无表情地说:“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赶紧洗漱去吧。”

李晓峰心想,合着我这条重要线索算白提供了,他撇着嘴走出了房间,用极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后,柳飞云向他下达最后一个任务:去工商局查一下萌路摄影公司的基本资料,看看营业执照上法人代表是谁。

听完柳飞云的指令,李晓峰马上表示了不同的意见:“韩子路那个摄影公司都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还能有什么资料?”

柳飞云解释道:“我记得韩子路说公司是整体转给了别人,而不仅仅是卖掉设备,所以我猜想这家公司可能还存在,最多是法人代表换人而已。”

“工商局怎么会给我查呢?”李晓峰有些犯难。

柳飞云一笑:“不懂了吧,工商局有这一项服务,你带上身份证,查询的费用不超过十五元。”

李晓峰想了想,接着问道:“先不算北京的郊区,单市区就有八个工商局,我估计得用一天的时间。”

“不用这么费力,”柳飞云一面从抽屉里拿出牙膏和毛巾,一面对李晓峰说,“你忘了我问过赵店长萌路公司的地址,她说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这就是说韩子路的公司离东方大班很近,所以你可以先去朝阳工商局,如果没有你再去东城工商局,我保证你会有收获的。”

李晓峰不情愿地点下头,走到门口对柳飞云说:“即使查到了又怎样?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你又在做无用功。”

柳飞云没有理会李晓峰的抱怨,他自顾自地打开电脑,然后拿起桌上的洗漱用品朝门外走,一面走一面嘱咐李晓峰把他自己的办公室锁上。

两个人刚走到饮料间,柳飞云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显示号码,然后转身快步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接通了电话。

李晓峰回头不解地看着柳飞云这反常的举止,心里想:柳飞云究竟埋藏着多少秘密?在这件事上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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