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辉煌的欧尚国际公寓位于两广路的黄金地段,银白色的玻璃外墙与柔和的月光融为一体,精致的飘窗使整幢大楼呈现出优美的曲线,古罗马式的雕像似乎流淌了高贵的血液,圣诞树上悬挂的彩灯闪耀出梦幻的世界。

李晓峰把车停靠在路边,对柳飞云说:“下一步怎么办,总不能挨家挨户地敲门吧,这公寓的保安可是配电棍的。”

柳飞云已经开门下车了,甩出三个字:“去物业。”

欧尚公寓的物业办公室同样华贵,工作人员各个西装革履,其中一位先生很礼貌地向柳飞云打着招呼,并询问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助。

柳飞云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对方,用沉稳的声音说:“我是嘉琳广告公司的负责人,我公司职员庞萌萌就住在这里,今天下班的时候有一份文件我不知道她放在哪了,这份文件我今晚就要用,而她的电话恰好打不通,所以就直接过来了,到大门口才想起来我们谁都不知道她家的门牌号,您看能不能帮查一下。”

这位职员上下打量了柳飞云,略作迟疑地说:“按规定我们不能透露业主的信息,我可以帮你查,但只能告诉您业主的房间电话,您只能在楼下打电话,可以吗?”

柳飞云连忙道谢,物业职员坐在电脑前开始查找,李晓峰站在一旁给了柳飞云一个像是赞赏又像是挖苦的眼神。

五分钟后,物业职员结束了搜索,满脸歉意地对柳飞云说:“柳先生,非常抱歉,电脑里并没有记录,如果您没记错地址的话,那一定是户主登记表上不是用庞萌萌的名字,恐怕您还得想别的办法了。”

柳飞云再次感谢对方的帮助,然后满脸沮丧地和李晓峰离开了物业办公室,脚底下的踏雪声如同他们的心情一样地杂乱无章。

回到车内柳飞云陷入了沉思,李晓峰没精打采地说:“到目前为止,我们所有的推测全都终止了,好容易找到王会计的问题,但偏偏有些事情又不合情理,而后顺藤摸瓜地引出了庞萌萌,却找不出什么破绽。其实就算在物业拿到庞萌萌的电话又能如何,我们只是困惑于她的住所,其他的事一无所知,没准她找到了一位大款男朋友,把韩子路给甩了,道德层面的问题可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柳飞云依然没有回答,双眼定定地看着那棵布满雪花的圣诞树。

“我们现在去哪儿?回家?”李晓峰真希望现在能结束这场没有尽头的调查。

然而柳飞云并不这么想:“刚几点就回家,晚饭还没消化下去呢,去新世界商场喝咖啡,我请客。”

李晓峰小心地掉过车头,说:“你说到底是不是王会计?我们不会找错方向吧?”

“如果王会计要是心中没鬼,那她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地遮遮掩掩?我推测的结果没有问题,她一定还有帮手,只不过我们一时还找不到头绪。”柳飞云似乎胸有成竹地说。

李晓峰说:“我觉得庞萌萌没什么问题,她刚毕业没几年,小毛丫头一个,无论谁说的话她都信,恐怕社会上的事她还没弄懂呢。”

柳飞云冷冷地回答:“我看未必,每张脸的后面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其中包括你和我。”

李晓峰听了他的话,浑身冒起了冷气,连忙把暖风开关调大了一挡。

透过挡风玻已经可以看到星巴克的灯箱了,可能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平时生意兴隆的咖啡馆今晚却门庭冷落。李晓峰左顾右盼地寻找合适的停车位,嘴里却没闲着:“你说这庞萌萌也不容易,才二十出头又多了一个继父,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柳飞云听完浑身一震,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李晓峰刚刚把车停好,柳飞云突然拍了他肩膀一下,说:“别停了,接着往前走吧,回欧尚公寓。”

李晓峰不解地问:“你没事吧?我们可是刚从那儿出来。”

柳飞云顿足催促道:“别问那么多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几分钟后,奇瑞车停在欧尚公寓的路边,柳飞云就一个箭步跳下车去,大步流星地走向物业办公室,李晓峰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刚才那位男职员疑惑地看着柳飞云说:“柳先生,您是不是想起户主的名字了?”

柳飞云肯定地点了点下头,说:“麻烦你再帮我查一下白秀清的信息。”

李晓峰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刚要对柳飞云说些什么,这时男职员已经抬起头,对他们说还是没登记。

柳飞云略微沉思了一下,果断地说:“请再查一下白莲。”李晓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低声嘀咕道:“这人彻底疯掉了。”柳飞云没有做声,耐心地等待查询结果。

两分钟后,男职员忽然说:“查到了,我把电话号码写在便笺上。”说完就把一张便笺纸递给了柳飞云,李晓峰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用力地挠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一串电话号码,他的脸上仿佛被那突如其来的消息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柳飞云并没有对李晓峰解释什么,向对方道谢后转身离开了物业办公室,走到屋外他迅速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之后他对电话那端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李晓峰在后面没有听清,正准备发问时候,柳飞云已经走向了停车场。

两个人刚一上车,李晓峰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真是活见鬼,怎么又冒出个白莲?这事根本就不搭界。”

柳飞云长出一口气,缓缓地说:“我现在可以肯定,庞萌萌就是白秀清的女儿,白秀清果然有一套。”

“这怎么可能?”李晓峰哆嗦着拿起一支烟,不解地说,“你越说越玄乎,这俩人八竿子都打不着。”

“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柳飞云眯起眼睛,“白莲是白秀清的夫人,这你是知道的,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是白莲,我刚才拨过去是一个小姑娘接的电话,我随便编了个人名,对方让我重复了一遍,然后对我说打错了,通过这几句对话我完全可以肯定,接电话的人就是庞萌萌!你说白莲和庞萌萌是什么关系?”

李晓峰听完一时语塞,沉默了片刻说:“据说白秀清和白莲不是原配,白莲好像是有一个女儿,难道事情真就这么巧?”

“不是巧,应该说是刻意为之,这是白秀清精心编织的一张网。”

李晓峰皱着眉头说:“你怎么会想到公寓的户主是白莲呢?这之前好像没有什么征兆。”

“说起来也很简单,”柳飞云顿了顿说,“我们刚才除了对欧尚公寓有些质疑外,其他方面可以说是一筹莫展,根本找不到更好的突破口,这时我采用了逆向思维方式。”

“是不是假定庞萌萌就是和王会计里应外合的人。”李晓峰插嘴说。

“对,这样就可以把事情简单化了。白秀清当然不能把女儿直接介绍过来,所以他就利用顾朝阳这个点做文章,等待与我们接触的机会。这时付娜娜的意外出现使白秀清临时改变了计划,因为他知道付娜娜和你走得更近,随后白秀清让庞萌萌接近付娜娜,在恰当的时候跳槽到娜娜的摄影厅……”柳飞云说道。

李晓峰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庞萌萌在娜娜摄影厅尽心尽力地工作一段时间后,她就顺理成章地向付娜娜提出想去一家大公司上班的愿望。”

“是这样,付娜娜既然已经留不住人,索性就介绍一家熟悉的企业,也好有个照应,而这家企业就是嘉琳公司。”柳飞云说道。

李晓峰把烟头狠狠地掐灭,气哄哄地说:“现在一切都清楚了,白秀清利用投资公司的关系,让王会计到我们公司应聘,由于她并不是广告圈里的人,所以我们在任用上也不会疑神疑鬼。另外,白秀清一定给王会计发薪水,使她没有后顾之忧。此后,白秀清一直在等待适当的机会,在今年的投标进入尾声的时候,他便通知王会计开始行动,这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李晓峰的音量越来越大:“其实这一系列行动现在想起来很简单,首先是王会计找到了保险公司的余杰,让他在我们大厦内举办一次推广活动,这个计划可能是早已定好的,其次是让庞萌萌给楚嘉琳打电话,告诉她这次推广的消息,目的是得到楚嘉琳的身份证。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后,王会计下班后故意留了扇窗户,然后设计出不在场的证明,庞萌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窗户爬进来,顺利地拿走了客户资料,让庞萌萌做最后一击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前台接待,又是熟人介绍,所以她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看,我们可以报警了。”

柳飞云静静地听完李晓峰的长篇大论后,说:“你的推测好像有些问题,如果楚嘉琳把身份证直接给我,那么她们的一切计划不是都落空了吗?”

李晓峰不以为然地回答:“什么生意没有风险?有哪个计划十全十美?生意场上就是搏,胜者王侯败者贼。再说,就算楚嘉琳把身份证直接给你,你会亲力亲为吗?还不是让庞萌萌去办。”

“不对吧,要是楚嘉琳根本就不办这份保险,那么这个精心策划的计划一开始不就结束了吗?”柳飞云不依不饶地推测道。

李晓峰反倒乐了:“中友保险公司的推广案你也看了,如此大幅度的优惠明摆着就是赔本赚吆喝,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我敢肯定白秀清还有其他的备选方案。总之,他不拿到资料决不会就此罢手。”

柳飞云托了托眼镜,忽然说:“你刚才那番貌似合理的推断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环节没有交代清楚。”

李晓峰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说:“你说哪个环节我没说清楚。”

“庞萌萌是怎么去顾朝阳的胶卷店的?”

“韩子路介绍的,刚才顾朝阳自己说的,你难道忘了?”

柳飞云继续保持平稳的声调:“假如庞萌萌真是白秀清的女儿,那么她和我们公司的韩子路怎么交上朋友了?韩子路与白秀清之间有没有关系?”

李晓峰手足无措地说:“对呀!如果没有韩子路这层关系,顾朝阳恐怕也不会用庞萌萌,那以后所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可能。照这么看,韩子路也有问题,王会计、庞萌萌和韩子路都是同路人。白秀清这厮肯定看过《东方快车谋杀案》。”

“这事还没搞清楚,你先别这么早下结论。你给宋静打个电话,今晚让她先睡吧,一会我们去影棚,韩子路今天有一套片子要拍。”柳飞云安排道。

“韩子路那个神经病通常十二点才开工呢,我们现在就去吗?”李晓峰问。

“我们先去大望路的那家东方大班,晚点儿再过去。”柳飞云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今天一准是黄道吉日,吃饭娱乐都有人安排了。”李晓峰自言自语地说。

路上的车辆越来越稀少,李晓峰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到达了东方大班的正门口。李晓峰摇了摇副座上似睡非睡的柳飞云,说:“醒醒,到地儿了,你今儿带够钱了吧。”

柳飞云一笑:“一看你就没来过,别看这名声大,其实消费并不高。放心吧,这黄道吉日哪能让你花钱啊。”说完就下车走进店里。

柳飞云刚走到前台,身旁就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柳先生,好久不见了,最近一定很忙吧。”一位身着黑色职业装的女士走到了柳飞云的旁边。

“噢,赵店长啊,今天你这儿有没有演艺界的大腕过来,我好找他们签个字。”

“呵呵,今天可没有,估计您就是最大的腕儿了,和朋友一起过来的?”赵店长说。

“忘了介绍了,”柳飞云说,“这是我的搭档李晓峰,是北京广告圈的第一名嘴,晓峰,这位是赵店长。”

李晓峰满脸不悦地说:“你这是夸我吗?”然后转瞬间充满笑意地对赵店长说:“今天我们柳先生请客,这面子我得给足了。”

赵店长笑着回应:“还是做足底按摩吗?柳先生,优惠券您带了吧。”

柳飞云从钱包里拿出两张彩色卡片递给赵店长,说:“还找上回那位男按摩师吧。对了,上回拍的图片还满意吗?”

“不错,我老板很满意,还说哪天请你喝咖啡呢。请跟我来吧。”赵店长一边说,一边引领柳飞云走向足底按摩间。

李晓峰跟在后面说:“东方大班也是我们的客户?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这个客户是韩子路单线联系的。”柳飞云解释道。

李晓峰顿时明白了,柳飞云做事看似随意,其实他每个步骤无一不是精心设计的,每走一步均有明显的目的性,有这样一位老板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穿过长长的走廊,柳飞云和李晓峰走进一间装饰典雅的按摩室,柳飞云对李晓峰说:“墙上的图片都是韩子路拍的,他的摄影技巧可以说是全国闻名,比他水平高的恐怕还真没几个。”

李晓峰点头称是,他很清楚柳飞云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不出所料,赵店长把话接了过去:“韩子路的专业水平是很高,他

每次拍出的效果都比我预想的好,就是这个人有点怪怪的。”

“噢,是吗?”柳飞云立刻来了兴趣,“他除了着装怪异以外,我没觉得他哪里有奇怪的地方。当然,也可能是我们接触的时间长了,见怪不怪了。”

赵店长说:“我觉得他的穿着倒是很正常,搞创作的肯定和常人有些不同,您没注意过他的眼神吗?我总感觉像是隐藏着什么。”

柳飞云笑着说:“我虽然没有留意,但我绝对相信女人的第六感。”转头又对李晓峰轻声说:“宋静的第六感也很强,我劝你以后还是规矩点吧。”

李晓峰撇了一下嘴,柳飞云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我听说韩子路很早就给你这里拍广告片了,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他以前有一个摄影工作室,收费很低,我们都合作两年了,后来韩子路去嘉琳公司,我们自然成了你们的客户了。”赵店长笑着回答。

柳飞云随意地问:“他那个摄影工作室我倒知道,我忘了叫什么名了。”

“柳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叫萌路摄影公司,多奇怪的名字。”

“对对,这名字和他本人一样古怪。你知道他的公司在哪儿吗?”柳飞云拍了一下脑袋说。

赵店长说:“他的名片早就没了,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不过肯定离我这里很近,我打电话过去,他一般十五分钟就能到店里。柳先生,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上楼了,一会我给李先生拿张优惠券。”

柳飞云和李晓峰连忙站起来致谢,赵店长转身走出房间后,柳飞云眨着眼对李晓峰说:“这意味着什么?”

李晓峰立刻回答:“这说明韩子路和庞萌萌在两年前就认识了,我们必须到两年前去找答案。呵呵,韩子路给公司起名的方式和你如出一辙。”

“这仅仅是一种假设。”说完,柳飞云便懒洋洋地躺在按摩椅上,不再说话了。

白秀清刚刚走进白石桥附近的云帆酒吧,他轻车熟路地走上二楼,找了一个相对昏暗的角落坐了下来。他越想越生气,一顿丰盛的大餐被搅了,逼Johnson请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是这个电话,他才不会走那么早呢。

一位服务员立即走过来,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台,然后礼貌地询问白秀清点什么饮品,白秀清说:“来杯白开水。”

服务员一听就愣住了,估计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白秀清见状,不耐烦地说:“你发什么呆,我一会再点别的行不行,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钱啊。”说完,他把车钥匙重重地扔在桌上。服务员没敢再说话,一溜烟就跑下楼。

白秀清心满意足地点上一支烟,然后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接通后说:“我在二楼,你抓紧点,我晚上还有应酬呢。”

片刻后,服务员端着一杯白水走到白秀清的桌旁,白秀清忽然问道:“你这青岛啤酒卖多少钱?”

服务员答道:“二十五元一瓶,先生,您要一瓶吗?”

白秀清想了想,说:“那扎啤多少钱?”

“二十元一杯。”服务员脱口而出,紧接着又补充一句,“扎啤的容量比瓶装的要多些。”

“多喝两口能占多大便宜。”白秀清满脸不高兴,“那就来杯扎啤吧,你少给我打点啤酒沫。行了,快去吧。”

十分钟后,一位年轻人坐到了白秀清的对面,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穿一身精心裁剪的黑色西服,昏暗的灯光遮住了来者俊朗的面孔,眼睛中映出蜡烛台摇摆不定的火焰。他坐在靠墙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看着白秀清。

就在白秀清刚要开口的时候,年轻人忽然拿起桌上的酒杯,猛地喝下几大口,手臂在不停地颤抖,几滴啤酒落在了他的衬衫上却浑然不知。

白秀清递过几张餐巾纸,略带责备地说:“你着哪门子什么急呀,这酒都是你的,不够你再点。”

“我已经把事情都办妥了,”年轻人用餐巾纸擦着嘴角和衬衫,说,“你以前答应我的事情不会有变化吧。”

白秀清听完后立即皱起了眉头:“你小子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白某人在圈里也算是知名人士,哪能出尔反尔。我答应你的事一定能兑现,你就擎好吧。”

年轻人的心境似乎平静了许多,慢慢地喝了几口啤酒,扭过头看到楼下几个乐手正在紧张地忙碌着,看来演出即将开始了。

白秀清再也沉不住气了,吊高嗓门说:“你约我过来敢情就是为了说这句啊,电话里还说不清?我正在高档酒店里谈大生意呢,全让你搅黄了,你知道现在汽油有多贵!”

年轻人犹豫一下,用力咬了咬嘴唇,最后鼓足勇气说:“你说这件事对柳总的打击有多大?我总觉得有点过了。”

白秀清眼珠一转,态度立即有了转变,面带笑容地说:“放心吧,他柳飞云神通广大,嘉琳公司那个小庙已经容不下他了,保不齐他正准备撤呢,换个地方玩把大的。老弟,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看不透,别看柳飞云平时对你们不错,其实他一肚子小九九,谁也猜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白秀清眼珠又转了一圈,接着说:“你看李晓峰平时和他走得很近吧,我实话告诉你吧,柳飞云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他。李晓峰这个大傻瓜,放着简森公司的老总不干,非要和柳飞云一起创业,最后挣了钱关他什么事。”

一直低头沉默的年轻人忽然抬起头,轮廓分明的脸颊呈现出一种质疑的表情。

白秀清意识到自己说跑题了,连忙接着说:“东方捷成和嘉琳公司的实力都摆在明面上,你说柳飞云能干得过我吗?其实他早就败局已定,就是没你帮我干这件事,他明年也得被我收编了。所以,你趁早别再胡思乱想了。”

年轻人问:“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白秀清用力地拍了一下胸口,信誓旦旦地回答:“我白某人什么时候说过瞎话,你踏踏实实地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年轻人稍稍点了点下头,随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柳总平时对我不薄,我这样对他真是没良心。你说,他会不会知道是我干的?”

白秀清哈哈大笑:“你以为他是大侦探波洛?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世界就没第三个人知道了。”

白秀清的笑声刚到高潮的时候,忽然硬生生地收住了,表情严肃地说:“我可丑话说在前面,你这事说大就大,如果你嘴不严传了出去,我估计人民警察可饶不了你,到时候只有你自己兜着了,谁也帮不了你。记住了吗?”

年轻人又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旋转着手上打火机,却忘了点烟。

白秀清放松地靠在座位上,显然是很满意自己刚才的说辞。他喝了口水润了一下嗓子,然后很夸张地抬起手腕看了看金光闪闪的手表。看到对方没有反应,白秀清只好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今天晚上我约了一个客户,就快到点了,要不然我再给你要一杯,你听完乐队演出再走。”

年轻人把打火机放回兜里,说:“我也走了,今天晚上还有活呢,你埋单吧,一会我搭你车走。”

“你的车呢?”白秀清一边问一边很优雅地向服务员做了一个结账的手势,从衬衫兜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50元票子。

年轻人回答:“今天路太滑,反光镜被电线杆刮坏了,一会儿我去汽修场取车。”

“哼,当初你的驾照怎么考下来的。”白秀清接过服务员找回的30元钱,递给了年轻人,说,“你打车去吧,我赶时间。”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酒吧,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进了白秀清的脖子,他连忙竖起了西服领子,也顾不上和年轻人告别,快步跑到自己的车前。

当白秀清哆嗦地拿出车钥匙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这个猝不及防的响声足以影响到白秀清下面的动作——

白秀清手中车钥匙滑落到地上,他迅速弯下腰抓起了钥匙,手上却沾满了雪。他狼狈不堪地钻进车内,手机还在不停地响。白秀清在狭窄的驾驶座上用左手拿出了手机,右手伸向仪表盘上的面巾纸,仓促之间,又把香水瓶碰倒在地下,顺势滚到了副座下面,白秀清把手机换到右手,左手在座位下摸索,终于,香水瓶拿出来了,而崭新的手机却被湿漉漉右手握出了水印,气得白秀清在车里怪叫不止。这种声嘶力竭的惨叫吸引了停车场保安的注意,有一个保安急忙跑过来仔细地察看了这辆高档车的车门,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车里还在继续叫着的白秀清。

白秀清气急败坏地看着手机的屏幕,居然是段伟,白秀清简直是怒火中烧,接通电话后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咆哮:“你小子真能裹乱,打电话也不挑个时间,我这都脚朝天了!”

段伟对白秀清这顿莫名其妙的暴怒一点都不在意,乐呵呵地说:“我这又不是可视电话,谁知道您现在干吗呢。”

“有什么事?”白秀清喘着粗气说。

“向组织汇报一下,我认为摄影师没什么问题,要是您不放心,就去亲自调查吧,我可以下班了吗?”

“就这点事,你明天再跟我说能死人呀!”白秀清的气还没消。

“是您让我随时打电话的。”段伟不紧不慢地说,“您晚上有安排呀?”

“我和钱总晚上娱乐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白秀清没好气地说。

“你们去哪儿呀?我能不能一起去?”

“还是五环路边上的那家娱乐城,你上次去过。手机没电了,你赶紧回家睡觉,明个儿还有好多事呢,挂了。”

白秀清把车开出了停车场,看见刚才那位保安正低头点烟,随即在车里破口大骂:“你看什么看!你买得起进口车吗。”骂完后,猛踩油门驶离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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