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房子,井筒屋杂货店就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

走过一条五十米的马路,周围都是小而整齐的住宅,井筒屋杂货店就位于这个小区的街角上。离马路有一段距离,被一棵大树挤在下面的,是一栋破旧的小平房。

因为城市发展太快了,经常在城市里,能看到这种好像是乡下的房子,井简屋杂货店就是这么一栋房子。说是杂货店,实际上就是以前的土杂铺,没准儿,还会遗留有原来的日式茶座呢。

走进这间昏暗的小店,看见里面有一位戴着眼镜、不知道多大年纪的老婆婆,好像在缝补着什么东西,真难以想像,在这么暗的地方,她居然能看得见这么细的线。

“老婆婆,请问您一件事情。”志村刑警打了个招呼。

老婆婆抬起了头,隔着眼镜看了看志村刑警,还有刑警身后的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志村刑警以为她没有听见,又抬高嗓音问了一遍:“老婆婆,有件事情想问问您。”

“好的,好的,是什么事情呀?”很意外,老婆婆的声音很清晰。

“这里是不是租给了一个叫园池隆哉的人啦?”因为是问老婆婆的,志村刑警说话的声音很髙。

有人可能是听到了吧,这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的脸上明显充满了愤怒和恐怖。

“啊,你是这里的女主人吧?”

“是的,我是这里的媳妇……”她好像刚才在里屋洗衣服的。出来后用抹布擦了一下手,看她戴着护袖的样子,就知道是一般老百姓家的媳妇。

“请问一下,最近有一个叫园池隆哉的人,借宿过或是租过房子吗?”

“这个嘛,请问你们是……”

“噢,我们是……”

看到志村刑警拿出来的警察证件,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了。

“妈妈,看来不得不说了,警察到我们家来了。”

这个媳妇虽是一副哭腔,老婆婆却是一点也不慌张,透过眼镜盯着三个人开了腔说:“噢,你们是警察呀?”

“是的,我们是来调查园池的事情的。”

“这不是正好嘛,就像我说的那样,如果园池就是那个叫园部的男孩的话,总有一天警察会来的。不要着急,等到那一天就可以了嘛,我不是也和长吉说过。”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这个老婆婆,应该是知道内情的,虽然知道,却没有到警察局告发,可能是因为有什么隐情,或是害怕受到牵连吧。

“开子,他们想要做什么呀?”

老婆婆边说,边把线从针眼里穿了过去,看来她还耳不聋、眼不花。

“啊,老婆婆,我们问的是,园池是否租了你们的房子。”

“开子,刚才刑警先生说什么呀?”

“噢,婆婆,刑警先生问园池有没有在这里租房子。”

“是吗?那你给他们说说吧。”

老婆婆看也不看他们三人一眼,只是专心致志地弯着腰缝东西。志村刑警只有咂嘴的份。

“那么,我来给你们说一下吧,请你们跟我出来,到这外面来。”

“啊,辛苦你了。老婆婆,再见了。”

老婆婆也不知听见了没有,并没有回答。

出了小店,沿着一条小路走下去,看见一个鸡舍,鸡舍的对面,是一个猪圈。再里面,有一间好像要倒掉的平房,平房前面的马路正在翻修,堆着很多泥土。实际上,井筒屋一带都在拆迁,除了刚才的平房,其他周围的平房,都被拆掉了,那儿正在进行道路拓宽工程。

“对了,这一带要把马路拓宽到几十米呐。”

“所以,我婆婆在做搬家的准备。”

留在马路中间的房子,现在就只剩下一间了,像一个孤岛一样。

“这样一来的话,即使在这间房子里,做什么坏事的话,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啰。”

在金田一耕助嘟嘟囔囔的时候,开子把篱笆门打开,并说道:“啊,请进。”

这间房子背对着新建的马路。三人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又走到房门口,开子已经先一步进去了,说:“我去把窗户打开。”

房子里有八坪、六坪的房间各一间,还有厨房和厕所,但并不适合居住。六坪的房间里,放着一张破桌子,书橱里排着参考书,还放着五六本杂志。八坪的房间里放着一床被子。

“园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租这个房子的?”

“是从去年年底,租期半年,到这个月底结束。”

“租期半年?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要拆迁,租期太长的话,如果遇上拆迁,就会有纠纷,所以我婆婆只租给了他半年。”

真是一位考虑周到的老婆婆啊。

“园池以什么理由租的这里呢?他并不是天天睡在这里的吧?”等等力警部问道。

“他说为了考大学,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看书,因为家里无法学习。”

“当时,是园池一个人来的吗?他还是个孩子呢。”

“不是的,是和他的叔叔一起来的,谈价格也主要是由他的叔叔谈的。”

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部、志村刑警三人,吃惊地互相看了看。

难道又有一个不知名的人物吗?

志村刑警兴奋地问道:“他的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见过他一面。不过,他倒是经常来这里的……”

“他经常来这里吗?”志村刑警打断她的话问道。

等等力警部又从一旁问道:“这么说,你应该是知道,那个叫园池隆哉的男孩,和他的叔叔头一次来这里的情况啦?”

“是的,当时我在场。”

“好!那就从那时候开始说吧。他们两人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房子的呢?”

“因为我婆婆在报纸上登了广告。我婆婆说,房子放在那里,半年甚至八个月挺可惜的,所以在K报上登了广告。有很多人来看房,其中就有园池和他的叔叔白石先生。”

“叫白石吗?他的叔叔?”

“是的,姓白石,名字叫什么我不记得了。等我丈夫回来了就知道了,合同在他那里。”

后来看到合同上签的名字是白石胜三,他签的住址是假的,这个名字也一定是假名。

“那么,这个白石先生是什么样子呢?年纪有多大?你应该记得吧。”

“记得。年纪在四十五、六岁左右,带着金边眼镜,长着一点胡子。说话很客气,一副绅士的模样。我婆婆也觉得他很可靠。”

“嗯,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他说的,他的外甥明年要考大学,在家里没法专心学习,所以想租个房子给他学习,并不是给他睡觉用的。然后,他少许还了还价,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被子呀、桌子呀,都是在去年年底的二十五日,也就是圣诞节搬来的。”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对视了一眼,吸了一口气。

这么说,他们终于做好了勒索人的准备,而朱实收到装着照片的信,估计也是在去年年底左右吧。园部把老窝建在了这里后,立刻就给朱实寄去了恐吓信的吧,而且,可能幕后还有这个所谓的叔叔在操纵。

“那么,园池一个月大约来这里几次?”

“最开始是一个月来这里十天左右吧。每次来之后,都是铺好了被子、打开电灯,看看书什么的。因为他说过不要打扰他学习,所以,我们也就尽量不去那里,因此不大清楚。”

“也就是说,你们只要收到房租,就不管他做什么了。是吧。”志村刑警半带讽刺地说道。

“嗯,我婆婆就是这种想法。”

对她一本正经的回答,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都只有苦笑的份。

“是不是时常有女人来?”

“嗯。”

“对此,园部有何解释吗?”

“他说是家庭教师,因为担心他的学习,会时常过来看看,他是否真的在好好学习。”

“一个女的?难道不是有好几个女的来过吗?”

“这个嘛……”

“有好几个人都来过的吧?”等等力警部突然问道。

“我看到的有三个。但是园部说,她们三人都是家庭教师,一个教英语,一个教数学,一个检查他的背书情况。”

“他没和这几个家庭教师过夜吗?”

“这个嘛……我婆婆说了,租出去的房子,就是别人的地盘了,就像一个国家、一个城市那样,你是不可以去干预的。”

“你家里有什么人?”

“我和丈夫,有一个上小学五年级的男孩。”

“刚才老婆婆说的长吉,就是你丈夫吧。”

“是的。”

“他是做什么的?刚才我们没有看见他,是不是去公司上班了?”

“不是的,我们没有正式工作。他平常都是养养鸡、喂喂猪的。今天邻居喊他帮忙搬家去了。请不要怪我丈夫,他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因为老婆婆太厉害了。”

三个人后来见到了长吉,虽不能说他智商有问题,但是,的确是有些呆头呆脑的,所以,只会唯唯诺诺地听老婆婆的话。

“那么,刚才你说他那个叔叔,经常到这里来的啰,你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开子脸上浮现出一种犹犹豫豫的神色,说道:“啊,是在那个晚上吧……”

“哪个晚上?”

“二十一日晚上。”开子的眸子闪着光。

“就是那个发生杀人案的晚上啰?”

“嗯……”开子的声音颤抖着。

“这么说的话,那天晚上,这个名叫‘白石’的男子来这里了?”

“啊,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来到这里,我是在附近看到他的。虽然穿的服装和往常不大一样,但肯定是他。”

“好,那你说说,当时的情景。你说,你是在附近看到他的吗?”

“是的,情况是这样的。在马路对面,我有一个朋友。那天晚上,我到她家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大约是晚上九点左右吧,我正打算穿过这条新马路回家呢,就看见他站在路的这边,但是,装扮和第一次见面时很不一样,头戴一顶旧旧的折帽,穿着同样旧旧的雨衣,还戴着像龟壳一样厚大的眼镜。”

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部、志村刑警三个人,再次惊讶地面面相觑。这不是和田村巡査在事发当晚,在那辆汽车旁看到的男子,完全一样的装束吗!

“但是,开子,你看得这么一清二楚吗?晚上九点,应该很暗了吧。”

“嗯,但是有汽车通过呀,车灯下看得很清楚。”

“噢,原来如此,然后呢?”

“他好像很焦急的样子,站在马路这一侧,后来来了一辆空车,他拦下车走了。”

“朝哪个方向开的?”

“就是那个方向……”

开子手指的方向,就是成城的方向。

“那天晚上,园池来这里了吗?”

“我离开家的时间,大约是傍晚七点半左右,那个时候,他那里还是漆黑的,我回来的时候也是黑的。但是我听婆婆说,我回来之前,那里亮过灯的,婆婆还笑着说,今晚好像有女客人来,白石来了也没有用。”

“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

看到开子的脸变红了,等等力警部很吃惊:“开子,为什么来了女客人,白石来了也没用?”

“啊,为什么呢?”开子脸上的红色,逐渐褪去,只有一种呆呆的表情。

开子为什么会脸红呢?她到底是否知道个中的原因呢?

“呀!……”志村刑警突然咂了一下嘴,又慌忙向金田一耕助看去。他一下子想到了咋天金田一耕助提出的,在成城的那辆汽车的停靠方向问题。

难道,朱实并不是在家遇害,被搬到车里的,而是在这里遇害后,被运回成城的家中吗?

志村刑警仔仔细细搜査了这栋破破烂烂的房子,连地毯也没放过,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杀人的痕迹。不仅如此,连那本能够带来一丝希望的相册,也没有发现。

只要这本相册还在世上,就会有第三乃至第四个勒索者出现吧,也会有相同的血案,再次发生吧。这种可能性很大。

想到这一点,站在这间破烂小屋里的金田一耕助,不禁感到心寒。

两个小时以后。

成城警察署联合搜查本部的一个房间里,当世田谷警察署的宫崎警部补,拿出一颗珍珠色的西装上衣纽扣后,李泰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了椅子上。

“李泰顺先生,你不否认你见过这颗纽扣吧。你家的古川夏子说,这颗纽扣肯定是二十一日你去大阪前,离开家时所穿的西装上的。你记得这颗纽扣是掉在了哪里吗?”宫崎警部补居高临下地质问道。

李泰顺就这么瘫在椅子上,胆怯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忽然,他的目光落在金田一耕助身上,显露出想要倾诉什么的神色。

宫崎警部补抬高了嗓音又说道:“李泰顺先生,你把这颗纽扣弄丢了,你自己发现后,就在去了大阪之后,重新买了三颗钉了上去。李泰顺先生,你是在哪里把纽扣弄丢的?”

“我也不知道这纽扣是在哪里弄丢的。”李泰顺的声音像绵羊一样软绵绵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想不起来了吗?那好,让我来帮你想一想。这颗纽扣,是在二十一日下午,于兴亚大厦门口,失窃的佐伯孝的汽车里,也就是藏有园部隆治尸体的汽车驾驶位上发现的。李泰顺,请你对此做出解释。”

这间房间里,没有高轮警察署的同事,只有等等力警部、金田―耕助、世田谷警察署的宫崎警郁补和须藤刑警,以及成城警察署的山川警部补和三浦刑警。三浦刑警做着笔录。

李泰顺注意到了大家朝着他看的严肃目光,说道:“我做了一件愚蠢的事……”一副后悔的样子,好像连擦汗的力气都没有了。

“蠹事吗?你是指杀死那两个人吗?”

李泰顺听了这话,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怎……怎么可能!不是的,我谁也没杀。金田一先生。”他一下子把头转向金田一耕助那里,“连你……你也是这么看我的吗?”

“来,来,李泰顺先生,用这个先擦擦汗。然后再慢慢说。”

金田一耕助拿出手帕递给他,李泰顺顺手接了过去。

“啊,我也带手帕的。”

他于是拿出自己的手帕,稍微擦了擦汗,稍微平静了一些。

金田一耕助在旁边劝他:“李泰顺先生,到了这个时候,你可要实话实说呀。无论多么难于启齿的事情,都要老老实实说出来。你必须认识到,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李泰顺无力地点点头,说:“哎,我也顾不得面子了,这么大年纪了,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想通了,我就都说出来了。”

李泰顺稍稍理了一下思绪,用一种平静的语调开始诉说起来:“非常不好意思,我是那种生来就嫉妒心很强的人。你们大概也听说过,以前我在台北受过挫折,逃到了这里。因为以前出过事,后来我就很注意控制自己。我的这个毛病就是,我结了婚,就会很怀疑太太的行踪,真是一个讨厌的毛病。”

李泰顺苦笑着,继续说道:“我这么大年纪了,也渐渐地不再动粗了,但就是对太太的行踪特别担心,总觉得朱实有什么不对劲,所以,我也就对她发火。又委托坂卷和渡部监视她,最后,终于忍不住自己跟踪她,就是在二十一日下午。我之所以干出这种愚蠢的事情,都是因为看见了佐伯孝先生的汽车。”

说到关键问题了,大家的脸色都十分严肃。

“现在,我真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

“我曾经想过要跟踪朱实,想亲眼看看,看她和什么样的男人约会。但是,朱实肯定是开车出去的,如果我坐出租车的话,司机一定会觉得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跟踪老婆很可笑。一想到这里,我就放弃了。但是,二十一日下午三点左右,我回公司的时候,正好看见大厦前面停着一辆汽车,而且钥匙还插在上面。就是这辆车诱惑了我。”

“于是,你决定偷车,是吗?”官崎警部补语气不善。

“从结果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我从来没有偷的意思,我是打算借用一下,用完后再放回原处的。”

“噢,你想怎样就怎样啊!”官崎警部补发火说道。

等等力警部制止了他:“宫崎先生,让李先生把话讲完嘛。李先生,然后呢……”

“哎!……我的确是做了件蠢事。”李泰顺稍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但我当时只是觉得,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把我的‘奥斯丁’藏在附近的地方,然后,又立刻回来了,回来时,那辆车还在原地,而且,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坐上车,立刻往成城开去,头脑里也盘算好了一个计划。我把车停在了我家附近的竹林里,当然,为了防止有人偷车,我把车门和引擎都上了锁。然后,坐汽车或是出租车,回到筑地的公司,对员工说今晚要去神户。”

“嗯,后来呢?”

“后来我开着‘奥斯丁’回到成城,骗朱实说,我当晚就要赶去神户。实际上,我离开家之后,偷偷绕到后面的竹林里,坐进那辆车里等朱实出门。”

完全就是一个被嫉妒心冲昏了头脑的男人。

“就是在那里,被古川夏子看到的吧?”

“是的,但是那个小姑娘应该没有认出我吧。”

“是呀,那时候你戴着眼镜,巳经做好伪装了。”

“是啊,我是把这些东西装在包里,从家里拿出来的。”

“然后呢?”

“啊?!……”李泰顺再次冒出了汗,脸上有一种无法掩饰的焦虑。

“七点不到的时侯,朱实终于开着‘奥斯丁’出了家门。我开着那辆车,悄悄跟在她后面,但到了弦卷町一带,我就看不见朱实的‘奥斯丁’轿车了。”

“跟丟了‘奥斯丁’?”宫畸警部补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和气愤。

“是的,不管你们相信也好,不信也好,警部先生,金田一先生,这就是我那天晚上的活动。”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渡部的报告中也提到过,那一带有什么不对劲,我想,朱实一定是在那里,和什么人秘密相见。所以我想:她是不是把‘奥斯丁’停在哪里了,于是我花了十分钟、十五分钟,或者更长时间,在那里开着车来回寻找。但是……”

“但是……”

“可能是我太疑神疑鬼了,我总觉得,有人在我车子后面跟踪我。如果被捉住了怎么办,我一下子担心起来,于是,立刻把车子丢在了路边跑掉了。”

“你说的是发现那辆车的地方吗?”

“这个我不知道,因为周围很黑,我对那一带又不熟悉,只是把车子丢下了。”

“那时候大概几点?”

“我想应该是七点半到八点之间吧。之后,我恍恍惚惚地走着,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到了东急线上了,于是我走到驹泽车站,坐车到了涉谷,至于在那里给渡部打电话的事情,昨天我已经说过了。”

听了这么多,宫崎警部补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里有一部分是事实。

那辆汽车是停在山口裕吉家门口的。据他说,那天晚上七点半左右,他回家的时候,还没有看见这辆车;而他对面的斋藤信吉,则是晚上八点左右回家的,就看到那辆车已停在那里了。因此,那辆车是在七点半到八点之间,被丢弃在那里的。

此外,丢弃了那辆车的李泰顺,恍恍惚惚地走到了东急线,从驹泽车站坐车到涉谷,应该有八点五十分了吧。这个时候,他从涉谷车站的小店,给渡部打了电话,这件事,已经从小店的售货员那里得到了证实。

对李泰顺更为有利的是,园部隆治遇害,是在九点半至十点之间,大约十点前后的时间里。李泰顺坐的是十点十分的“金星”号列车,而且在十分钟以前,他就赶到了东京车站的站台上了。如果他在九点半左右,先把园部杀死,然后,把尸体运到那辆停在弦卷町的汽车里,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金星”号列车的。

再者,那辆“奥斯丁”,据推测是在九点十五分左右,被丢在成城的。八点五十分左右,还在涉谷车站的李泰顺,即使再赶,在二十五分钟内,也是赶不到成城的。

即使这样,宫崎警部补对李泰顺的怀疑,还是没有完全消失。

“那么……”等等力警部也很困惑,“你说,你觉得有谁跟在你的车子后面吗?”

“是的,但我刚才也说过了,也许是我太疑神疑鬼了。我丢下车,向横町拐弯的时候,后面一辆车好像跟着我。”

“还记得车子型号和司机吗?”

“这个不知道。我转到横町后走了十米左右吧,那辆车才发动起来。”

“这么说,也许有什么人,知道你把车丢在了那里。”

金田一耕助显示出极大的兴趣。

“也许,是那辆车的车主跟在后面呢。”

“你丢车的时候,把车门和引擎都锁住了吗?”

“嗯,是的。”李泰顺有些难为情地笑了,“一开始我也说了,我打算用完这车后,就送回原处的。但后来把车丢在了那里,如果被人偷去了就麻烦了。所以我把车门和引擎都上了锁。但车主人没了钥匙也很难办吧,为此我把座位一侧的窗子打开了十二三厘米,把钥匙放了进去。如果这样,车子也被偷了的话,我是打算暗地里赔点钱的。”

“十二、三厘米吗?十二、三厘米有多大?”提问的是须藤刑警。

“大约是这么大。”李泰顺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

“什么?须藤先生,不是十二、三厘米吧。”

对于等等力警部的问题,须藤回答道:“但是,我在现场看到的窗户,只打开了三厘米左右。”

“三厘米吗?怎……怎么可能?那手怎么伸得进去呀,我可是把右手伸进去,将钥匙放下的。”

“不对,我们发现的时候,的确窗户只开了三厘米左右,手是绝对伸不进去的。所以,我们是用铁丝把钥匙勾出来的。”

“须藤先生。”

等等力警部稍稍沉默了一下,又严肃地说道:“再去那附近了解一下,李泰顺把车丢弃之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动过车子?”

“啊!”

“李泰颀先生。”金田一耕助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好的,是什么事?到了这个份上了,我会把一切都据实相告的。”

“你被嫉妒心冲昏头脑的时候,是不是曾经在朱实面前,把红桃Q和红桃J叠放在一起,用匕首一下子剌穿过的?”

“嗯,对不起,金田一先生。”李泰顺郑重地低下了头,说道,“这件事情,本来我昨天应该说的,但最后还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在上个月中旬。我之所以把匕首拿到办公室去了,这也是一个原因,我害怕无法控制自己。”

也许,朱实写那封遗书,就是因为出了这件事情。

“有谁知道这件事吗?”

“就只有朱实吧,如果她没和其他人说的话。”

也许,朱实和园部说过,但是园部也遇害了。园部是否向其他人说过呢?如果他对其他人说过,那么,那个倾诉的对象,是不是就是他的那个叔叔白石胜三呢?

这么一来,这个白石胜三的嫌疑,一下子变得最大了。

没准,就是那个打扫白金会馆的藤野矶吉,高轮署的加纳警部补和辰野刑警才过来,就做出以上的推渕。

李泰顺暂时被排除了杀人的嫌疑,但却摆脱不了偷窃汽车的罪名。于是他被拘留在了成城警察署里,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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