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突然响起激烈的脚步声,似乎是踏着楼梯上来。下面津本的叫声传来。

“怎么了,照美,有什么事吗?”

脚步声的主人并没有回答,呱嗒呱嗒地跑到二楼,把隔壁房间的门“叭”的一声打开而进去了。

“照美!”

津本担心的声音也顺着楼梯上来了。

“怎么了?”

敏树打开门问。津本站在楼梯口苦笑。

“照美被舅妈骂。而且还哭了……”

“哭啊?”

敏树吃惊地降低声音,从隔壁的房门里传来阵阵抽泣声。

“真稀奇啊!她会哭!”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敏树把耳朶附在门上。

“但是,实在令人担心啊!敲门看看吧!”

“少管闲事!”

门里面她含着泪声叫着。

“若任意打开门我可不答应,我现在就出来。”

不一会儿,门猛然地打开了,照美整个人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件红黑格子的上衣,宛如是吉普赛姑娘,往上翘的睫毛也沾满了泪水。

“像马一样地跑上楼梯,不命人担心吗?”

津本用着适当的甜言蜜语说出他的关怀。

“但是,太过分了,舅妈竟然说舅舅的死,我有责任。”

“那是什么话嘛?”

敏树说。照美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般,轻轻地甩动她的秀发。

“说我检查信件不仔细。你看,她竟然说出这种话!”

依她的说明是这样的。在阳台上做日光浴而倒下的康树被发现时,手中正握着一封信,小桌子上面散置着好几封有开封没开封的信件,谁一看就明白康树是在看下午的信件时倒下的。桌上的几封信件是聚会出通知,或分红的明细书之类无关紧要的信件,问题是出在死者手中的那一封信。

“是一封吊唁信,用大体字漂亮地写着‘对于房子小姐突然的遭遇不幸……’啊!舅父的心脏一下子就支持不了了。舅妈说是因为我的不注意所导致。说我在分类信件时,把不能给舅舅看的信混在能看的信里面。我又不是个瞎子!如果是混在一起的话,也是舅妈本身不小心混在一起的,在她拿去时……”

“那封信还在吗?”

哥哥突然挥嘴说。我们都一起看着他。哥哥的声音似乎含有一点紧张的成分。

“如何?”

敏树瞪大眼睛说。

“我想看看那封信件。不,实际上并不是我想要。而是给警察局的识别组看。”

“识别组?为什么有那种必要……”

“因为有他杀的可能性。”

我们相互看着对方的脸,试着想了解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

“你!你是说我的父亲是被杀?”

敏树怀疑地说。

“也不能断定是这样。但那种可能性很浓厚,我要是你的话,我会不论抛开什么,也得先向警察报告,麻烦他们调查。”

“这样仿的话就麻烦了。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父亲会是被人杀害。”

敏树完全是乱了方心,言语不清地说。

“莫非你是说照美故意把信件混在一起?”

津本怒形于色地说。

“仁木先生!就像您所说的,或许她有可能杀了舅舅。虽然那只不过是把一封吊唁信放在信件之中——那么简单的事。但我绝对有信心地说,她绝不会做这种事。就像您所说的,即使达冈的死真的是他杀,而若把这念头或想法和照美牵连在一起的话,这对她实在是一种侮辱,她绝不会……”

“我也没说是谁做的。依您的话,只是照美单纯地把信混在里面而已,但是,这家里的每个人谁也都有可能做出这件事,不是吗?不,即使是外面的人,只要握住机会,也是有可能的。这暂且不管,现在应该做的是,把关键的信件当成重要的证据来保管。说不定已经太迟了!”

“我去跟母亲商量看看!”

敏树匆忙地跑下楼梯。

不久,跟敏树一起上来的是,敏树的母亲,八重子夫人和姐夫内海先生。

“仁木先生。”

八重子夫人看着哥哥的脸说。尽管她已哭肿了眼睛,但却一点惊慌的样子也没有,那一副沉稳的样子,和接到房子女士的恶讯时一样。

“仁木先生。听说您因为吊唁信混在普通书信里,而说我家先生是被杀的。我想这是错的。我刚才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对照美说了重话。郎使照美出了错误,她也不至于杀死我先生,所以请您不要误解。是我不好,不应该说照美有责任。照美,请妳原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哥哥慌张地挥嘴。

“谁听起来都是这个意思。你是说照美故意杀死舅舅!”

津本愤慨地说。一旁的内海先生劝解地说:

“好了好了!大家都平心静气地听一听仁木先生的想法,好吗?听了以后,有意见的才尽量地说……”

“我所要说的是这样。有个人计划要杀害达冈先生。而且想出了一种最安全,简单又不露痕迹的杀人方法。他把照美小姐所分类的信件,从一边拿出一封吊唁信放入另一边的信件里。而太太却一无所知地把那些信件拿去给先生看,如此,便很简单地达到目的了,所以,我绝不是说照美小姐故意杀害舅舅,或是对于舅舅的死,照美小姐应该追究责任。”

“如果你所说的话是真的,那该怎么瓣是好?”

“我刚才也说过,我认为最好的方法是向警察报告。而且用科学方法来检讨。并不是要检验出‘谁是犯人?’,而只是一个必经的过程来调查出‘到底达冈先生的死是意外或他杀?’。因为如果是‘他杀’的话,也还不能断定是谁杀的。说不定那封吊唁信,是不小心弄错才混在一起的。如果确定是弄错的话,也才能安心啊!万一是有人故意移动吊唁信的话,你们难道不想追究出那个人吗?”

“但是,这相当难吧!仁木先生所说的科学方法的检验,是指尸体的解剖、信件的指纹检查等等之类的事情吧!但是即使解剖尸体来看,除了发现是心脏病发作致死之外,也没办法发现其它奇怪的地方吧!况且又没有凶器。而信件经过家人的拿来拿去,指纹也乱了。”

敏树一边说着,一边把右手上所拿的东西拿到哥哥的面前。那是几封信件。

“这就是问题信件吗?”

哥哥接过信件后,不露痕迹地用手掌遮掩住。

“照美小姐,妳今天下午在分类舅舅的信件时,要给舅舅看的信有几封?”

“七封!”照美回答说。

“我确实数看看!——是的,是七封。没有错是七封。”

“太太,您拿去阳台时也是七封吗?”

但是,八重子夫人却摇头。

“我没有数。我信任照美,所以没有重新再一封一封地看。”

“那么,信件是放在桌上的吧!那个时候,桌上有其它的信吗?”

“桌上没有任何东西。我把信件放在桌上之后,因为有事我就离开了。约二十分钟以后,我想去读信给我先生听——因为他的眼睛不好,所以细字部分都是我读给他听——因此当我踏进阳台时,我先生已仰倒在阳台上了。我很讶异地抱他起来,但已没有气息了。手上还握着一封吊唁信。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形之下,突然读到那种信,所以才会心脏发作。”

“是的,听说达冈先生是坐在铜椅子上的。铜椅也倒了吗?”

“不,我想他是看信时吓了一跳而站起来时,才心脏病发作的,他是斜倒在椅子的旁边。”

哥哥把从敏树那里接过来的信件一封一封地排在桌上,信件正如照美所说的是七封。

朋友的搬家通知 私制明信片

聚会的通知信二封 往复明信片

老朋友寄来的近况报告 书信

书籍的定价,是达冈先生寄到书店询问的回信书信

公司分红明细书 书信

最后一封信是关键的吊唁信。吊唁信是用毛笔写在奉书的信封上,不需用剪刀只要用手指头就可以打开的。

“这吊唁信是普通信,怎么已经到了?”

内海先生吃惊地说。八重子夫人说:

“这是住在同一区内我先生的堂弟寄来的。是个毛笔字很好的人,所以今天早上看了报纸后马上写的,如果同一个局区内的话,上午投入邮筒,下午就会到了。”

“但这一封特别快。在吊唁信之中不是限时信的只有这一封。明天的话,就会有很多。”照美也说。

哥哥正经地问:“照美小姐,妳在数要给舅舅看的信件时,这封信是七封信之中的吗?还是不是?”

“这个……”

照美斜着头想,但马上大声地说。

“没有。绝对没有。因为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我记得当时我心里就想‘竟然有人这么快就寄来吊唁。’,所以就小心地把它放在吊唁信的一堆里!”

“那么,如果是弄错的话,也是在照美数完之后才弄错的。”

津本说。但内海先生说: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会多出一封来。”

“是的。”

哥哥雄太郎大大地点着头。

“这封信如果是不小心混在一起的话,信件的敷目应该会有八封,但这里只有七封。我想现在只能假设是犯人把吊唁信和一封普通信件掉换过来的,不是吗?”

“但是……”

八重子夫人以一种哽咽的声音呻着:

“但是,我实在很讨厌向警察报告,警察一定会解剖尸体吧!我即使家里有人被杀也不报警。真的很可悲!”

“我也赞成。父亲如果是被杀的话,流言就会不少。”

内海先生说。敏树接着说:

“我稍微想一下,好好地在脑中盘算一下。——警察现在正在追查房子姐姐的事件,只有这样不是较好吗?况且如果查出犯人的话,自然也就能解决父亲这边的问题!”

“那么,你不认为杀害姐姐的犯人和杀害父亲的犯人是同一个人吗?”

哥哥反问。敏树不知如何是好。

“是的,我没仔细想过——我现在的思绪还没有办法集中。对于这个问题,我还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态度才好?”

“是的。仁木先生您的意见我们非常了解,如果您暂且站在我们的立场想的话,是不是比较能接受父亲是自然病死的呢?不过,我们也会好好想想!”

内海先生一副一筹莫展的表情说。

“我知道了,如果您要这么认为的话,我绝不再多说了!”

哥哥说。此时,津本挣话进来。

“不过,我觉得还是把达冈先生去世的事实向警方报告一下比较好。因为迟早总会知道的,免得以后被认为我们故意隐瞒。”

“是的,是的,昨天,今天连续都发生事情,所以还是报告一下比较好,我去打电话!”

内海先生这么说,但照美小姐却说:

“我觉得还是由仁木先生来报告比较好,他们不是很得警察的信赖吗?由他来说——达冈康树氏是心脏麻痹而死的——因为万一以后警察知道仁木先生会经来过我们家,而对达冈的死却保持沉默没有报告,那就麻烦了!”

“照美。妳说话怎么那么没有礼貌?”

八重子夫人骂着。

“仁木先生给您添麻烦了,又要您保密、又要您报告……”

“所以不要说是他杀。只要说舅舅是看了吊唁信而震惊去世的。”

“照美!”

“不过,由仁木先生来说,或许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因为如果由我们去说的话,那个砧警官一定会追根究底。”敏树说。

八重子夫人和内海先生一脸不安的表情。“大人们”似乎不太信任仁木雄太郎。

“砧警官似乎满信任我的。但是,虽然如此,我也绝不会泄露牛句你们不要我讲的事。”

哥哥干脆地说。

讨论地结果,仍然决定把达冈的死简单地向警察报告。哥哥要在回家时顺路到砧警官那里,顺便把听来的话整理一下。砧警官为了搜寻房子被杀的头绪,人并不在警察局,而在事件的特别调查本部。内海先生则是把自己家里的事情丢在一边跑过来的,所以现在也该回去了。哥哥说:

“那么,一起到府上吧!反正,我也要把车子还你!抱歉我们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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