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下午,贾姬直到从机场停车场的电梯中走出来才看见雷·尼科莱。他说:“我们不能再这样见面了。”他靠在一辆劳斯莱斯轿车的前挡板上,脸上毫无表情。

她应该微笑,于是她堆起笑容;因为他年纪轻轻,当个警察觉得很开心,何况她也该对他友善。看着他那副样子,脚穿牛仔靴,薄薄的外衣里的牛仔裤上插着枪,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从她手中接过手推行李车,也着实好笑。

“我还以为你在海关那儿等呢。”

“我们不需要把他们卷进来,”尼科莱说:“这是管理局的公事。你这次飞行怎么样?”

“一路顺利。”

“我想,你能重新工作,一定很高兴。”

“你永远想像不出来的。”贾姬说着,和他一起沿着一排轿车走着。

“钱带来了吗?”

“一万。”

“还有别的吗?大麻,古柯硷?”

“没有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弄些来。”

“要是有的话,我有时也咽上一口。”尼科莱说:“你知道的,比如在大家聚会的时候。可是我不会买的,那样违法。”

他把行李车放在本田轿车的行李厢里,把航空袋拿到前排座上,放在身旁。贾姬钻进车里,坐到方向盘后面。他打开航空袋,说:“下午三点十分。”接着报告了他们现在的日期和地点。“我现在从当事人的航空袋里拿出一个吕宋纸信封。这封信里装着现金……都是同样的面额,一百元一张的现钞。现在我来数一数。”贾姬说:“你在干什么?”

他掀起外衣的翻领,给她看里面鈎着的小型麦克风,然后用手掌按在上面。“我在录音。”

“你说过,你要让这次顺利放行的。”

“我会的,别担心。”

“那你干嘛还这么公事公办?”

“我不想引起任何怀疑。这次的每一步都要录进去。”

她看着他数钞票,用绿色签字笔在每一张上按一下,还向她解释他做记号的地方,“……在左上角这个一〇〇数字的第一个零上。”他做完以后,说:“我现在把钱放回信封,一万美元。当事人将把钱递交出去,放在……”

贾姬说:“放在第五大道‘萨克斯’服装店的一个购物袋里。”这时她抽起一支烟。

“放在第五大道‘萨克斯’服装店的一个购物袋里。”

她指着后座上的好几个袋子。

“一个带提手的黑色大袋子,上面有红色字母的。”尼科莱说着,从他的外衣袋里取出录音机,关掉了。“好啦,我们可以走了。”

“你不跟我一起来吧,是吗?”

“我会跟着的。”尼科莱说:“你什么时候到那儿?”

“四点三十分。我要和一个女人会面。”

“她叫什么名字?”

“他不肯告诉我。你跟着就到吗?”

“放心吧。那女人走开的时候,会有人盯上她的。”

“但是你可别拦住她。”贾姬说。

尼科莱这时已经打开车门,正要下车。

“你不会吧?”

他又把头伸进来。“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麦克斯四点钟到达了林荫路,把车停在西尔斯商店旁边,穿过商店走了进去。他要停下来和雷妮见一面,和她谈谈,把那事了结了。要是她开始罗嗦起她那套话,就告诉她,他得走了。每逢这种时候,他就想不起该对她讲些什么,而她却不愁没话说,老是谈她自己。

贾姬说的是四点三十分。看来没问题。一个女人会走到她桌前或坐到她旁边的桌上。她说,那儿人山人海,咖啡座午后就忙起来了。要是他到得早,替她留心看着点“萨克斯”购物袋。

展览室橱窗玻璃上的招牌用深绿色写着大卫·德·拉·比利亚,上面还有日期。

展览厅中央的图书馆桌面上蒙着一块白布,四壁挂满绿色的绘画,也有那个餐厅打杂工画的甘蔗地,雷妮从一块地里裸着身子瞧着。……

站在门口透过展览厅玻璃看进去,那画小得看不清,但她就在那里——以右面的墙上,第三幅油画。麦克斯走了进去,那个橄揽形的罐子就在一进门的老地方,里面装的似乎还是那些烟蒂、口香糖包装纸、塑胶纸杯——不多也不少。他看见了雷妮。

她正从后室出来,手里托的盘上摆了满满的乳酪和薄脆饼干。她抬眼看见了他,立刻又垂下了眼皮。他说:“雷妮?”

她说:“噢,是你啊。”把托盘放到桌上,摆到正中间。

他纳闷,站在这里他怎么成了外人。

“很高兴能见到你。”

她这会儿避开了他的目光。“我的展览要在五点开幕。”她又把托盘放得更正些,只不过错了一英寸。

“我知道,”麦克斯说:“但是我愿意和你谈谈。”

“你难道看不出我正忙着吗?”

“忙着摆这些乳酪和饼干?”麦克斯说:“我知道这些吃的都是你生活中的重要内容。”

“你要干嘛?”

他迟疑了。那个餐厅打杂工拿着一个银托盘过来了,一条臂上还搭着一件外衣。麦克斯在一旁候着,看着雷姬在等那餐厅打杂工。雷妮穿着一件薄得透明的紫色拖地长裙,使他想起一个鼓吹爱情与和平的嬉皮的服装,或者是那种在月光下围着英格兰巨石阵跳舞的女人穿的衣服。雷妮这么打扮是补回失去的岁月,麦克斯想,像我们大家一样。这时,大卫·德·拉·比利亚走到了跟前,他的托盘里是一圈生菜围着浸过奶油的什么东西。他把托盘放到桌上,穿上外衣,那是一件旧的小夜礼服,里面是无袖汗衫,下面穿的是膝盖磨损的牛仔裤。他对雷妮说:“他是不是在找你的麻烦?”

这里的一切全都毫无意义。就算他在找她的麻烦又怎么样?这小子又能如何?

“我们在谈话。”麦克斯说。

雷妮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没事。”她梳着小帽似的别致发型,黑发抖动着,上面插着一个祖母绿的枝状小饰物,那缕灰色的头发看不到了,已经染了。她转身要走,绿色的耳环摇晃着。“我告诉他,我们正忙着呢。”

“你听见她说了。”那餐厅打杂工说。

麦克斯困惑地站在那儿,回瞪着那个瞪着他的穿小夜礼服的颓废派,但他还是注意到了雷妮正要走开,便冲着她身后说:“事情很重要。”

她停了很长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我的展览也很重要。”

听起来耳熟吧?我在工作。我也在工作。我想和你谈谈。我忙着哪。我在填离婚表。……也许这能引起她注意。他转身对着那餐厅打杂工,就他最近的记忆所及,还没有谁这么激怒他了。

“你知道你这模样像什么吗?”

“怎么,像什么?”

那小子撅起屁股站在那儿,等着。

麦克斯犹豫了。因为这小子说过,像什么就像什么,他是个大杂烩,他在把艺术爱好者的玩意儿拼凑起来,挂在墙上。……或者,这小子有点天赋,他懂得怎么绘画,而他麦克斯,穿着他的绉条纹布薄外衣和尖领衬衫,却狗屁不懂。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麦克斯才会像个大孩子似的看着画,肃然起敬,即使他很有几分自尊。于是他说:“算了。”就转身走了。

“我要是再看到你在这儿露面,我就要报警了,”麦克斯听到那个气人的餐厅打杂工这么说,几乎要站住了。“让他们把你赶出去。”但他还是继续朝外走了。要是有人肯出钱的话,一级谋杀的保释金是五万元。

四点三十分整,贾姬在“中国城”买好两个鸡蛋卷和一杯冰茶,走过咖啡厅的半圆柜台,她穿着“群岛航空公司”的制服,提着“萨克斯”购物袋,十分招摇。接着,她穿过中间大凉亭下的座位区绕来绕去的通道,这才挑了张桌子,轻轻挪到桌后,背靠一个花盆坐了下来。她在这里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她猜想可能发现尼科莱;如果麦克斯能按时赶到这里,她也会看见;但就算尼科莱带着人来的话,她也没指望看见什么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她对他说的事都不大相信。他确实讲过,只要有人把钱拿走,就会有人跟上去。但这并不一定就是另一个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贾姬有一种预感:欧代尔会打发一个和他同居的女人来,就是那天接电话说他不在立刻就挂断的那个。过了十五分钟了。贾姬吃完了蛋卷,点燃一支薛。

一个苗条年轻的黑人妇女拿着一个满满的托盘,手腕上还吊着一个“萨克斯”购物袋,走过来说:“这掴座位有人吗?”

贾姬告诉她没有,她就坐下了。贾姬看着她把托盘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到桌上:油炸三明治、辣薄玉米饼、双炸青豆、一大杯可乐、餐巾纸、塑胶盘……“你够饿的。”贾姬说。

那苗条的年轻女人,肤色黑黑的,相当漂亮,她说:“是的,夫人。”她那样子不会大过二十岁。

贾姬说:“把你的袋子放到地上,好吗?就放到桌子下面。这样看着要好一点。”她盯着那年轻女人,而对方从坐下之后,就没正眼看她,这时向侧面弯下身去,瞥了一眼桌下。

“紧靠着我的袋子。然后,等我走了之后,”贾姬说,“好啦,你是知道的。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她总算抬起了头,说:“谢伦妲。”就又埋头看着托盘吃起来。

“吃了就走吧。我想我有一次和你在电话上说过话。”贾姬说:“当时我在监狱里,打电话给欧代尔。是你接的吧?”

她说:“我想是吧。”

“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吧?我叫贾姬。”

谢伦妲说:“是的,夫人。”说完就坐在那儿等着。

“真的,快吃吧。我不再打扰你了。”贾姬看着她,开始吃起来的谢伦妲几乎趴在托盘上了。“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和欧代尔结婚了吗?”

“他说我们和结了婚一样。”谢伦妲头也不抬地说。

“你开车来的吗?”

“是的,夫人,他给我买了辆车,让我用。”

“你们确实住在一起?”贾姬说。

谢伦妲迟疑着,贾姬以为她不打算回答了。可她还是回答了:“大多数时间。”还是没抬头。

贾姬说:“不是每天吗?”

“有时天天住在一起,是一段时间。”

“那么说,你得有几天见不到他了。”

“是的,夫人。”

“你知道你要拿的袋子里是什么吗?”

“他说是让人吃惊的东西。”

贾姬捻熄了烟头。她说:“嗯,和你聊天挺好的。”她提起谢伦妲的袋子,走了。

麦克斯从卡普奇诺酒吧可以看见她们。他看见贾姬从桌边走开,就告诉柜台后的女侍先别拿走他的咖啡,他马上就回来。贾姬没有看见他,抱着原定的目标朝外走。麦克斯想好远远跟着她,等到离这里远一点再追上她。他看到那家伙从“巴内”咖啡和茶叶公司走出来,贾姬就停住了脚步,他改变了主意。麦克斯看到那年轻的镓伙上身穿运动外衣,下面是牛仔裤和牛仔靴,那人从她手中接过袋子,一边伸手往里掏,一边看着她。麦克斯判断,那家伙一定是雷·尼科莱,是要证实一下她没有带着那一万元溜走。麦克斯是个老警察,他替尼科莱想:你是谁也不信,是吧?尤其对一个提供秘密情报的人。他们谈了一会儿。看来不像是什么正经事。贾姬点着头,听着尼科莱说话,又点着头,就转身走开了。她步子很大,几步就拐过街角,不见了。尼科莱眼睛看着谢伦妲吃东西的地方,这时自言自语起来,或者是对着身上的无线电麦克风讲话。麦克斯回到卡普奇诺酒吧,把咖啡喝完。

他早就认出和贾姬坐在一起的那个年轻黑人妇女了,她就是住在三十一街房子里、星期五上午他去找欧代尔时和她说过话的那个女人。虽然已经过去五天了,他还是想找到欧代尔,那只假劳力士表看样子满不错,走得也挺准,不过绝不值一千块钱。他曾经拿着那只表到珠宝店去估价,温斯顿说得不错,这表也就卖二百五十块钱。

那年轻女人还在吃着她那一大堆墨西哥式茶点,没有抬头。这时她抬起了头,转过去面向邻桌的一个妇女。一个年纪大些的黑人妇女。

麦克斯盯着瞧。

那个年纪大的女人没有作声。这时,那年轻女人把贾姬刚用过的烟灰红递过去给年纪大的女人。她们交谈了两句。然后有一两分钟什么也没说,年纪大的女人抽起一支烟。贾姬和那年轻女人坐在一起时,一直和她说话,一点也没耍滑头,倒像是满坦率的。年纪大的女人面前摆着一杯咖啡,没有吃的。这时她又和那年轻女人说起话来,不过,这次眼睛并没望着她。那年轻女人停了一下,然后就又匆忙吃了起来。

麦克斯的咖啡凉了。

就在他喝完咖啡的时候,那年轻女人从桌边站起了身。他看着她弯腰拿起“萨克斯”购物袋,伸直她苗条的身体,四下张望一下,就走出了座位区。他眼看她走过马奈咖啡厅,巴内咖啡和茶叶公司,转过了街角,这时那身穿牛仔裤的人才从公司里走出来。麦克斯盯着尼科莱让那年轻女人走出一段距离,然后才对他的无线电麦克风说了些话,再跟上她,转过街角。麦克斯转过脸来,看见那年纪大的女人捻熄了烟蒂。

她又在那儿坐了两三分钟,然后提起——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第五大道“萨克斯”服装店的购物袋,从桌边走开,朝座位区另一头的咖啡柜台走去。

在贾姬叙述过的整个方案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没关系。就算她拿着别的商店的购物袋,麦克斯还是要盯上她的。她下了自动梯,沿林荫道的底层走到伯丁商店,穿过店中,来到街上,沿停车场的一条通道走到一辆水星轿车跟前,那是辆褐色的大型车,老型号的。他知道那年轻女人是谁,也知道她住在哪儿。但对这个年纪大的一无所知,只见她拿着购物袋上了汽车,开走了。

麦克斯把车牌号码记在本子上,又回到楼里找到一个投币电话。他在警察局的老伙伴哈里·博兰德,如今是刑警小分队的队长,这时该在家里喝波旁烈性威士忌呢。他们得谈一下——麦克斯要请他找个人,待会儿给他往办公室回电话,告诉他车主的姓名和住址。

欧代尔说:“简直就像电影‘异形’中的那个吃人魔鬼,是吧?他一直在看穿着内衣的西戈妮·韦弗,那对他狗屁用处都没有。你恨不得冲他叫‘那是穿着内衣的西戈妮·韦弗,伙计。你出什么毛病啦?’”

路易斯说:“杰拉尔德让你想起了那个?”

“他居然没把麦拉妮带出去,跳到她身上。他俩进了厨房,他给她倒了一杯咖啡。”

“还是起了作用。”路易斯说,这时把车子交给欧代尔开,但没有下车。

“是啊,老麦拉妮。”

“你会开枪打死他吗?”

“要是不得已的话。”

“要是你不得已的话——那家伙都要把你的屎给打出来了。……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给逼疯了的话?”他俩又依照很久以前习惯的那种方式谈话了。欧代尔冲他咧嘴笑了笑。这是星期二天刚黑时,他们正在宾士车里向西蒙娜的住所开去的路上。路易斯现在知道欧代尔为什么要他待在那儿了。不是为了解闷,主要理由是要用一只眼盯着西蒙娜带回家来的钱。欧代尔弄得他往这件生意里越陷越深了。

星期一深夜,欧代尔把他带到了货栈区澳洲林荫道附近的一处自取自存仓库,那里有一排排的汽车库门,一个接一个;欧代尔小心翼翼地弄清,没人跟踪他们,而且周围也没人会看见他们。他摘下挂锁,升起他租的仓库的门,他俩打着手电筒进去:各式各样的全自动武器,一盒盒的消音器使路易斯想起了工厂箱子里的零件,M-60机枪和L-A-W火箭发射器是他们那天从杰拉尔德的住处弄回来的。欧代尔说,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晚上,所有这些货物都要包装好,放到一辆货车上,运到基斯的伊斯拉莫拉达去,再从那儿装到沃尔卡先生的船上,运到巴哈马群岛。沃尔卡先生会负责转交给替哥伦比亚毒枭买武器的中间人,并收回货款。这里有足足值二十万美金的武器,进价够便宜的,这将使他在那边的存款增加到接近一百万。

他把这些私房话全在黑暗中告诉路易斯。

他甚至还把挂锁的钥匙交给了他,这样他就可以把还存在西蒙娜住处的几支TEC-9型枪带来了。

路易斯听到了他的老伙计熟悉的声音,他现在心中确信,不是欧代尔,而是麦拉妮要想利用他。

欧代尔说:“你对这样赚钱很赞赏,路易斯。可以让你发财,对,而且你在这种生意中还能看到有趣的东西,嗯?你会看到有趣的事情发生,别人可看不见呢。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是我所见过的白人里面唯一一个理解我所讲的这些屁话的人。麦拉妮不懂。麦拉妮可以不知不觉地说出有趣的事情。但当她以为她有趣的时候,其实没趣。就像我们从杰拉尔德的地方开车回来的时候,是吧?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她说:‘你们这俩家伙只是一对操蛋货。’瞧,自以为她开枪干掉了那人,就有资格这么说了。就当她在开玩笑,而我什么也不打算说。”

“你是没说。”路易斯说。

“话是没说,可是我记住了。瞧,她奚落你,还感到有意思。我不喜欢被人用开玩笑的方式奚落,除非是我尊敬的人。”

路易斯说:“你信任她吗?”

“我从来没信任过她。”欧代尔说:“从我第一次看到她躺在那儿晒太阳的时候起,就没信任过她。我一直用一只眼盯着她,但她不时会让我吃惊,比如她拿的那支枪。0.32的瓦尔特小手枪——那么响,你信吗?准是她从我这儿偷的,而我甚至不知道她有那支枪。像那样一支值八百块钱的枪,她还能从哪儿弄到呢?她反正不会去买的。”

路易斯说:“我要用两只眼盯着她。”

欧代尔的目光从温莎林荫大道上移开,又看着路易斯。“她想煽动你跟我作对?……你不用说,我了解那女人。她要东张西望,看准了才落脚呢。她朝大个子开了五枪,是吧?”

“四枪,”路易斯说。

“好吧,四枪。那枪里装七颗子弹。她有机会时却没有下手,她为什么要留我一条命呢?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没把握你会不会任凭她这么干不管她。你完全可以同时打死我和大个子,但你没开枪。麦拉妮在想,嘿,笨蛋,因为他没那个胆量吗?她就是这种人,想弄清谁会赢钱,然后才下注。”

“那你干嘛还把她留在身边?”

欧代尔朝他笑了笑。“她是我的漂亮的胖妞,伙计。现在我有了你盯着我的背后。……”

“你太冒险了。”路易斯说:“你暴露了你自己。知道你在做什么的人太多了。”

“赚大钱,”欧代尔说:“就得冒大险。我在这些生意做完之前需要这些人。我知道该信任谁,不该信任谁。现在唯一让我不放心的是库赫,我跟你提起过的。他们把他关在‘枪支俱乐部’监狱。我去探过监,他们还没有对他宣布保释。我想把他从那儿弄出来,然后打发他上路,我只是担心保释金太高,没有现金没法给他弄张保释书,而我偏偏手头没有现金。我倒不认为,他们现在立刻就能让他供出我的事。他会硬挺一阵子,而我只需要再等几天,把我的货从这儿运出去。”

他们驶下温莎林荫大道,上了三十街,在西蒙娜那栋涂灰泥水泥墙的西班牙式住宅门前停下了车,欧代尔说:“你把那些TEC-9运到仓库吗?”

“我今天夜里就办。”

欧代尔说:“你一直没告诉我,你操过那个老女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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