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二月二十七日的早上,森穆七点钟起床,把民航署对任威理众议员飞机失事的调查报告再看一遍,把其中一句话特别加上横线,然后打电话给康吉克。“你对高德宾的调查报告怎么样啦?”

“十一点左右可以拿到。”

“你有空吃午饭吗?我有样东西要让你看看。”他指着报告中的一句话:“任众议员的司机高德宾把他的行李放上飞机。”森穆想看过德宾的调查报告后再讨论这句话的含义。

他们约好中“跳板餐厅”见面。

森穆接着打电话给郭礼,他是森穆请来代表卜爱莲的律师,请她也一起共进午餐。“你能把卜爱莲案的副本一齐带来吗?”

“一定会的,森穆。”

咖啡已经煮沸,森穆倒出一杯,并且把厨房的收音机打开。九点钟的新闻差不多已经播报完毕,气象报告员说当天很可能是局部晴朗的天气,气温在华氏二十度到二十五度之间。接下来的是重播重要新闻摘要,其中提到理其蒙有位知名的古董商被杀害,她的姓名是古凯琳,尸体在祥近住处的树林里发现,她的狗也死在一旁,颈子被扭断。警方相信这只狗因要护卫她而被杀。

古凯琳死了!正当她要公布某些事实真相的时候,这些事实不但与艾碧有关,而且可能是一些丑闻。“我不相信是凑巧,”森穆高声道。“我就是不相信。”

整个早上他都为自己的疑心困扰着,好几次伸手想播电话到白宫,但是每回都半途止住。

他完全无法证明高德宾牵涉在内,而且从表面看来,他是一个很忠诚的保镖兼司机。即使能证实德宾有罪,他也绝对不能证明艾碧事先晓得他的行动。

总统今晚就要公怖艾碧的任命,森穆很确定这一点,不过同意任命的听证会通要拖上好几个礼拜,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展开仔细调查。这一回我要确定没有人从中掩饰真相,他阴郁地想着。

森穆此时已相当肯定德宾跟白霞遭到恐吓有关连。如果他有什么事需要隐瞒,自然不会希望她深入挖掘过去。

如果最后证明他果然是恐吓她的人……

森穆双乎握拳紧紧捏住,不再想到自己即将人祖父。

艾碧紧张地扭着手。“我们应该早点动身,”她说,“一路上车子挤死了,加点油吧。”

“不用担心,参议员,”德宾以安抚的口吻说。“没有你他们不会开始录影的。你睡得怎么样?”

“老是醒过来,想到的全是‘我要当美国副总统了’。把收音机打开,我要听他们怎么说我……”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八点半的新闻刚开始。“传说总统今晚召开记者会的原因是要公布他的人选,在参议员任艾碧与参议员罗克蕾之中有一位将继任美国副总统,成为头一位得到这项殊荣的女性。”新闻接着又说:“理其蒙古董商古凯琳遭人杀害,当时她正带狗散步。她是一位飞机驾驶员的遗孀,她丈夫在二十七年前的一次空难中,与众议员任威理同时丧生。任艾碧由于获得任命,接替她丈夫的议员职位,从此展开她的政治生涯……”

“德宾!”

他朝后规锐中望她一眼,艾碧满面震惊之色。“太可怕了。”

“是啊,真差劲。”他眼看着艾碧的表情转为凝重。

“我永远不会忘记,在飞机逾时没到达的时候,威理的母亲竟然去找那个女人哭成一团。她从来没打电话问问我的情况。”

“唉,现在她们又可以做伴了。瞧瞧车子跑得多快,我们可以准时到达摄影棚。”

当车子驶入专用的停车区域,艾碧平静地问他:“德宾,你昨晚都干些什么——玩扑克还是约会?”

“我去探望一下汉堡店的那个小女人,和她共度一晚。怎么?你要查我的行踪?你想跟她谈一谈,参议员?”此时他的口气透出一些愤怒。

“当然不是。只要是你自己的时间,尽管去找你的女招待,我希望你玩得愉快。”

“我是很愉快。我最近很少有自己的时间。”

“我知道。我一直让你忙个没完。”她口气中透出安慰之意。“只是……”

“只是什么,参议员?”

“没什么……没什么。”

八点钟的时候卜爱莲接受测谎器的测验。她睡得出奇安稳。她忆起十一年前在牢房里的头一夜,当时她曾突然叫个不停。“那天晚上你表现出强烈的幽闭恐怖症状,”在她精神崩溃后一位精神分析医师曾告诉她。但是此刻她不逃跑,心中反而出奇地平静。

难道父亲真个伤害过那些老人?爱莲竭力思索,企图想忆起任何一个例子,除了仁慈和温柔之外他是否还有缺点。但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这个门。”负责人领她进入牢房旁边的小房间。白探长正在看报,她很高兴有他在这儿,他从没把她当成专爱撒谎的人看待。他抬起头来对她笑一笑。

另一个人走进来,把她跟测谎器连接上,她并没放声大哭,就像当初被控侵占公款而遭逮捕时那个样子。她只坐在椅子上,举起她的布娃娃,有点不好意思地询问他们,她是否可以把娃娃留在身边。他们似乎并未把它当成是个很疯狂的请求。她的律师郭礼也走进来,他是个很像父亲人。昨天她曾企图向他解释,她只节省下将近五百元,她顶多只能付他这些钱,但他说这些事她不用担心。“爱莲,你现在还是可以拒绝接受这个测验,”他告诉她,她说她很了解。

起初负责测验那个人只问些简单甚至有点愚蠢的问题,像是她的年龄,教育程度和喜欢的食物等等。接下来的问题就不那么单纯,但她自信能听得下去。

“你偷过任何东西吗?”

“没有。”

“连任何小东西都没有?像小时候偷一支蜡笔或者粉笔之类?”

她前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忍不住啜泣起来,大叫:“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但是此刻她并不那么艰难。她假装是跟白探长谈话,而不是这个粗鲁而且没有人味的陌生人。“我一生中从来没偷过任何东西,”她诚挚地说。“连一根蜡笔或者粉笔都没有。我不会拿属于别人的任何东西。”

“你在读中学的时候那瓶香水该怎么说?”

“我没有偷它,我可以向你发誓。我只是忘了把它拿给店员!”

“你多久喝一次酒?每天都喝?”

“哦,没有。我只偶尔喝一点葡萄酒,量也不多。酒喝多了使我昏昏欲睡。”她注意到白探长露出笑容。

“你从任参议员竞选办事处拿过七万五千块钱吗?”

前次接受测验时,她一听到这个问题就陷于歇斯底里状态。现在她只轻松地说:“没有。”

“可是你把五千块钱放在储藏室里,对不对?”

“我没有。”

“那你认为它怎么会在那儿呢?”

这些问题问了又问。“你说高德宾打过电话,你是在撒谎吗?”

“我没撒谎。”

“你确定那个人是高德宾?”

“我猜是他。如果不是他,至少声音很像他。”

接着一个不可思谲的问题突然提出来:“沈亚瑟在他病人季安妮的死亡事件里涉嫌很重,这事你知道吗?”

她几乎失去控制。“我不知道,我也不相信这种事。”但她又忆起他在睡梦中叫喊的样子:“闭上眼睛,季太太,闭上眼睛!”

“你确实相信它有可能,它已经显示在测验结果上。”

“不会的,”她低语。“我父亲从来不会伤害任何人,只帮助他们。碰上病人很痛苦的时候他打从心底同情他们。”

“你认为他是想为病人止住痛苦吗?”

“我不了解你的意思。”

“我认为你了解。爱莲,在圣诞节那一天沈亚瑟还企图放火烧掉疗养院。”

“那不可能。”

由于听到的这些话使爱莲愈来愈感到震惊,脸上完全失去血色。在恐怖之中,她望着审讯者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理由怀疑沈亚瑟是个杀人狂?”

在晚间亚瑟每隔两小时就吞服一次咖啡因药丸,因他不能冒险入睡而乱讲梦话。他由于太紧张而不敢躺下来,只佝偻身子坐在壁橱里,死瞪着黑暗。

他实在太粗心大意了。当崔白霞回家后,他贴在壁橱门上。听到她在屋子里走动的声音。她沐浴时他也听到热水器发出的隆隆声;她后来回到楼下,他也闻到咖啡的香气。接着她开始弹钢琴,由于知道现在出来很安全,他就坐在楼梯口聆听音乐。

就在这时候那些声音又开始跟他谈话,告诉他这件事结束以后,他一定要再找一家疗养院,使他能继续执行任务。他陷入极深的冥想之中,完全没察觉音乐已经停止,也没想到自己置身何处,直到他听到白霞的脚步声由楼下的梯阶传来才猛然醒觉。

在他冲回藏身地点的时候曾经踏上那块松动的地板,而她又察觉有些异状。她打开壁橱门时他吓得连气都不敢喘,幸好她没想到要查看架子背后。

因此他整夜保持警戒,竭力等待她醒过来的声音,等她终于离开房子外出他才高兴地松一口气,但是他心里仍然很害怕,每次走出壁橱都不超过几分钟。也许清洁妇会进来,听到他的声音。

漫长的时间已经过去。脑中的声音指示他从崔白霞的衣橱中取过那件棕色的袍子,并且把它穿上。

如果她出卖了萝莉,他要适当地装扮起来,然后对她施加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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