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一点半的时候,莉莉揿响白霞家的门铃,她还带着一个小包裹。“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请进。”白霞对她的来访确实感到高兴。她正拿不定主意,究竟要不要向鲁德透露卜爱莲可能会向警方自首。在另一方面,她该如何向他提起古凯琳的事呢?造成诉讼的可能性一定会使他气得暴跳如雷。

“我只能停留一分钟。”莉莉道。“我只是要送你一个水果蛋糕,它是我拿手的。”

白霞兴奋地拥抱她。“我真高兴你过来,在圣诞节的下午这么安静,实在很反常。来一杯雪利怎么样?”

莉莉看看手表。“我两点一刻一定要走,”她声称。

白霞带着她回到起居室,拿出一个盘子、一把刀和两个杯子,她先斟上雪利酒,然后把蛋糕切成薄片。“太棒了,”她尝一口之后大叫。

“很不错吧?”莉莉得意地说。她的目光在室内扫射一圈。“里头有些东西好像掉换过。”

“我把两幅油查交换位置。我发现它们挂错了地方。”

“你已记起多少事?”

“有一些,”白霞承认。“我本来正在书房里工作,忽然不由自主地跑到这儿来。等我一进来,我就知道那幅静物和那幅风景应该掉换位置。”

“还想起别的事吗,白霞?不光是这些而已。”

“我觉得正处于边缘状态,”白霞说得很干脆。“而且我不知道原因。”

“白霞,别逗留在这房子里,搬到公寓或老旅馆去。”莉莉恳切地抓住她的手。

“不行,”白霞道。“现在就帮帮我忙吧。你在圣诞节的时候来过这里没有?它像什么样子?”

“就在那一年,你已经三岁半,能够真正了解圣诞节的意义。他们都非常高兴和你在一起,那是拥有真正快乐的一天。”

“我有时候感觉还记得一点那天的事。我有一个会走路的洋娃娃,一直想使它跟我一块儿走路,那是真的吗?”

“那一年你的确有一个会走路的洋娃娃,没错。”

“那天下午我母亲还弹钢琴,对不对?”

“是啊。”

白霞走到钢琴前,把琴盖打开。“你记得那个圣诞节她弹什么曲子吗?”

“我相信是她最喜欢的圣诞歌曲,叫做‘圣诞铃声’。”

“我知道那首曲子,伦妮曾经要我学它,说我外婆很喜欢它。”她的手指缓缓地触向琴键。

莉莉一边观察,一边聆听,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她说:“跟你母亲弹得非常像。我告诉过你,你很像父亲,可是我起初一直没发现你跟他像得那么厉害。跟他很熟的人迟早会联想到这件事。”

由波多马克有线电视网派出的工作小组在三点钟抵达任参议员住宅,准备为圣诞晚餐录影。

他们在起居室和餐厅布置器材时,德宾很严密地监视他们,确定他们没打破或刮坏任何东西。他把这件工作很当一回事,因他知道屋里的每一样东西对艾碧而言都极具重要性。

崔白霞和潘鲁德先后赶到,相差不到一两分钟。白霞穿着一件白羊毛洋装,充分显露出曲线,头发也绾成髻状。德宾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打扮,这使她看来很不一样,但又有一种熟悉感。她究竟使他想起那个鬼呢?德宾心中疑惑不定。

她似乎很轻松,但是潘鲁德看起来刚好相反,从他一进来,就开始对一名摄影人员大呼小叫。艾碧显出紧张之色,这对她愈发增加反效果。此刻她正和崔白霞纠缠不清。白霞想把食物摆设到桌上,录一段参议员检视它们,然后将摆设位置轻微调整的样子。艾碧却不想这么早就把食物拿出来。

“参议员,要花不少时间才能把握住我们要的那种感受,”白霞告诉她。“现在就做,要比客人站在一旁观看再做容易得多。”

“我不会让客人围观,好像B级电影加料的镜头,”艾碧反驳她。

“那我建议现在先拍一下餐桌。”

德宾注意到,白霞想要完成什么事的时候,她硬是不肯轻易罢手。鲁德正好提起所有的菜都艾碧亲手调理的,这又引起一场纷争,白霞要求拍一段她在厨房工作的情景。

“参议员,每个人都以为你是打电话给外烩的,把宴会的事全包下。既然的确是你亲手做的,如果公开出去,那些每天要做三顿饭的妇女一定会对你倍感亲切,至于以烹调为嗜好的男男女女就更别提了。”

艾碧一口就拒绝这个主意,但是白霞却一再坚持。“参议员,我们到这儿来的整个目的就是要让人们把你看成是一位有血有肉的人。”

到最后还是德宾把艾碧说服。

“来吧,让他们瞧瞧你的手艺也有大厨的水准,参议员。”他半推半哄。

艾碧仍不肯让围裙罩住她名师设计的衬衫和长裤,不过在她开始做开胃点心的时候,已充分显示出她是位够格的美食大厨。德宾望着她和面做点心皮,把火腿剁碎做馅子,又为螃蟹肉调味,那又长又细的手指像有魔力一般。艾碧的厨房毫无一点脏乱的样子,嗯,对于这一点你不能不向傅芳兰举帽致敬。

一旦工作人员开始录影后,艾碧已逐渐转为放松。他们才拍了两段,白霞就说:“参议员,谢谢你,我相信已经拍到我们要的东西,看样子效果非常好。现在呢,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最好能换上你计划今天晚上穿的衣服,我们可以拍一段在桌边的情况。”

德宾也急于见到艾碧所穿的晚宴服。她曾在两套衣服之间哼哼唧唧了半天,未能下定决心。在她更衣回来之后,他觉得很满意,因她穿上一件黄缎子罩衫,跟她格子网裙中的黄色相得益彰。她的头发柔和地披散下来,眼部的化妆较往常浓些。她看起来美艳得惊人,而且全身散发出一种光芒。德宾知道那是什么缘故。金森穆曾打电话过来,说他今晚会参加晚宴。

艾碧想猎取金森穆为夫,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每次宴会艾碧总把他摆在身旁,藉以暗示朋友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些细节德宾从未错过。金森穆似乎有一种魅力,使德宾常会联想起任威理,当然这种魅力也是吸引住艾碧的主要因素。她在公共场合表现非常出色,但在威理死后她在感情方面一直感到空虚。

德宾知道森穆不喜欢他,但那不是一个问题。像其他人一样,森穆也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对绝大部份男人来说艾碧都嫌太专权独断。这些男人也许会厌倦于适应她的作息时间及多变的情绪,就算他们甘于听命,她迟早也会对他们感到厌倦。他,高德宾,将会永远是艾碧生命中的一部份,除非他们之中有一个死了。如果没有他,她将会不知所措,而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当他望着艾碧在餐桌前摆好姿势,一种轻微的憾意使他嗓眼发乾。每隔一阵子他就会做次白日梦,心想要是他在学校里功课能好一些,而不光是有点小聪明;要是他能专心成一名工程师,而不是样样只懂一点的混混,那么情况也许会大为改观。如果他的长相能跟桑杰明这小子一样英俊,而不是粗头大脸,全身肌肉……唉,谁知道呢?也许等这些人一个个败下阵来,艾碧还是会看上他。

他挥退思潮,回去干自己的工作。

五点准时,头一辆车已驶抵门口。退休大法官及其夫人在一两分钟进到屋内。“圣诞快乐,副总统女士,”大法官道。

艾碧回报他一个热烈的香物。“但愿你的金言一直传到上帝耳朵里,”她哈哈大笑。

其他宾客也陆续到达,雇来的侍者为众人斟上香槟和果汁酒。“烈性的玩意儿稍后再拿出来,”鲁德曾建议。“信教的人不会喜欢见到官员们也喝烈酒。”

森穆最后一个抵达,艾碧亲自为他开门,脸颊上的吻也充满感情。鲁德指示另一架摄影机为他们拍照,白霞觉得心中一沉。森穆和艾碧真是天生一对佳人——两人的个子都很高,她的金发和他的黑发恰成对比,他的几绺灰发与她眼角的细纹构成巧妙的平衡。

白霞发现每一个人都挤向森穆的身边。我只把他当成森穆,她心想,从来没注意他职业方面的因素。她父母亲之间是否也有这种现象存在过?他们是在麻州外岛度假时认识,一个月后就结婚,从来没真正知道或了解对方的世界——结果冲突就开始发生。

不过我不会跟你发生冲突,森穆,我喜欢你的世界。

艾碧显然说了什么有趣的话,每个人都哈哈大笑,连森穆也对她露出笑容。

“很精采的镜头,白霞,”摄影师道。“带一点性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从来没见过任参议员跟一位男士在一起,大家一定喜欢那个镜头。”摄影师绽开笑容。

“全世人都爱看情人,”白霞答道。

“我们已经拍够了,”鲁德突然宣布。“让参议员和客人们能安静吃顿饭。白霞,明天早上你到参议员办公室录影,我上苹果叉去。你知道我们都要拍些什么。”他回过身去不再理她。

他的态度是“镜报”上的照片造成的;还是由于她拒绝跟他上床?只有等一段时间才知分晓。

她悄悄从宾客中穿过,沿着走廊进入一个小房间,她的大衣留在那儿。

“白霞。”

她转过身来。“森穆!”他站在门口望着她。“啊,众议员,佳节快乐。”她伸手取过大衣。

“白霞,你不是要走吧?”

“没人请我留下。”

他走上前,从她手中接过大衣。“‘镜报’封面是怎么回事?”

她把详情告诉他。“看样子这位维吉尼亚资深参议员信是我把照片塞给那个小报,好让节目能照我的意思去做。”

他把手搁在她肩头上。“你没有?”

“这话听起来像是个问题!”难道他真相信她跟“镜报”封面有任何关系?果真如此,那他根本不了解她的为人。或许现在已到了她觉悟的时候,她认为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其实并不存在。

“白霞,现在我还不能走,不过一个钟头以后我应该可以溜得掉。你要回家吗?”

“是啊,干什么?”

“我会尽快赶到那边,然后带你去吃晚饭。”

“比较像样的餐馆全都关门了。留下吧,好好享受一下。”她试图离开他远一些。

“崔小姐,要是你把钥匙给我的话,我可以把你车子掉个头。”

他们顿时分开,彼此都觉得很窘。“德宾,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森穆高声道。

德宾无动于衷地望着他。“众议员,参议员正要请来宾用餐,要我通知大家过去,还特别要我找你。”

森穆仍握着白霞的大衣,她伸手接过去。“我可以自己去取车,”她说道,目光直直盯着他。他正站在门口,体型实在庞大,她试着要挤过去,但他没移动。

“我可以过去吗?”

他死瞪着她,露出心神不属的表情。“啊,当然可以,对不起。”他让到旁边,她不自觉紧贴着墙往前走,避免碰触到他。

白霞驾着车以惊人的速度向前飞驰,极力避免想起艾碧和森穆如何亲热地会面,以及其他人把他们看成一对的暧昧眼光。差一刻八点的时候已回到家,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已烤上一只火鸡,她又做了一份三明治,倒上一杯酒。屋子里显得很暗很空虚。她把门廊、书房、餐厅、起居室的灯全打开,圣诞树也跟着闪出亮光。

在前一天,起居室似乎还很温暖,满适合居住,此刻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它却觉得很不舒服,而且阴影幢幢。这是什么缘故呢?她忽然注意到地毯上有一撮金银丝,昨天她和莉莉在此地时,似乎看到一个带着金银丝的装饰物落在那个地方,也许她看到的只是那撮金银丝而已。

电视机摆在书房里,她拿着三明治和酒走到那儿。波多马克电视台有一个小时的新闻报导,她疑惑他们是否会播出艾碧上教堂的情景。

他们果然报导这件事。白霞面无表情地望着艾碧从车里出来,鲜红色的洋装和无瑕疵的皮肤及头发形成强烈的对比,在她提到为饥苦的人祈祷时,她的眼光很柔和。这才是白霞尊崇的女人。新闻播报员接着提到:“后来参议员被问起选美皇后照片的事,那张照片出现在本周的‘国家镜报’上。”

一张邮票大小的“镜报”封面出现在萤幕上。“参议员含着泪忆起她母亲多么希望她参加比赛。波多马克电视网祝福任艾碧参议员有一个非常愉快的圣诞佳节。同时我们也确信,如果她母亲知道她目前的成就,一定会非常引以为荣。”

“我的老天,”白霞大叫,她跳起来把电视机关掉。“鲁德居然有脸叫它是新闻!难怪一直有人批评新闻媒体有偏见。”

她开始把这一个礼拜以来听到的正反叙述全写下来:

古凯琳说艾碧和威理已濒临离婚边缘。

任参议员坚称非常热爱她丈夫。

卜爱莲偷了任参议员

七万五千元的竞选基金。

卜爱莲发誓没偷过那笔钱。

古乔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驾驶员,他的飞机在起飞之前都经过仔细检查。任参议员说古乔真是个粗心大意的驾驶员,飞机设备也是二流的。

实在凑不起来,白霞心想,完全没办法!

门铃响起,表示森穆到达时,已经快要十一点。白霞到了十点半已决定放弃等候他,随即回到卧室,但心里又想着森穆如果真的不来,应该会打电话通知她。她换上一件丝睡衣,它适合室内穿着,但是穿它迎接宾客也未尝不可。她洗过脸,眼皮上轻抹一点眼影,嘴唇上也涂了一些亮光口红。没有理由看起来像只老鼠,她心想,何况他才从那位选美皇后身边离开。

她迅速把散放在整个房间里的衣物收拾起来。森穆是个爱整洁的人吗?我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她心想。他们共宿的那天晚上显然未能真正显露出个人的习惯。他们住进旅馆后,她用一支摺叠牙刷刷牙,这支牙刷她一向放在化妆箱里。“我真希望也有这么一支,”他说。她对镜朝他笑一笑。“在‘无目的之收获’里我最欣赏的一句话就是部长问史密西和他们是否已相爱到能共用一支牙刷的地步。”她立刻把牙刷用热水清洗一下,挤好牙膏后递给他。“欢迎你共用。”

那支牙刷此刻珍存在天鹅绒的珠宝箱内。有些女人喜欢保留压扁的玫瑰或用缎带扎住的情书,白霞心想,我宁愿珍藏一支牙刷。

门铃再度响起时她已走到楼下。“来了,来了,”她大叫。

森穆面带忏悔的表情。“白霞,真抱歉,没办法像原来希望那样早走。后来我搭计程车先回家,放下行李又换上我自己的车子。你打算睡觉了吗?”

“那儿的话。如果你指的是我这套衣服,它正规的称呼是起居室用睡衣,按照‘沙克斯服饰’的说明,它最适合晚间在家招待朋友。”

“那得留心是招待什么样的朋友,”森穆道。“它看起来相当性感。”

她接过他的大衣,由于外头冰冷的寒风,大衣表面仍然很凉。

他俯下头来吻她。

“要来一杯吗?”没等她回答,她已领他进入书房,指一指酒吧。他倒出两杯白兰地,递一杯给她。“我猜你饭后还是喝这个?”

她点点头,故意选择长沙发对面的椅子坐下。

森穆回公寓时已换了一套衣服,此刻穿的是阿及尔套头毛衣,上头有蓝灰色图案,跟他的蓝眼眸及少许灰发很相称。他在长沙发上落座,在她看来,他动作中和眼圈周围的皱纹中都透出疲惫之意。“在我离开之后有什么新鲜事吗?”

“跟你看到的差不多,不过我们确实碰上一件重大的事,总统打电话给艾碧,祝她圣诞快乐。”

“总统打电话来!森穆,那表示……”

“我敢打赌他想乘机吊足大家的胃口。他很可能也打电话给罗克蕾。”

“你是说他还没决定?”

“我想他还在放探测气球。在上礼拜白宫的晚宴里,你也看到他捧艾碧的样子,可是第二天晚上,他和第一夫人就去参加一个以克蕾为荣誉来宾的私人宴会。”

“森穆,‘镜报’的封面会对任参议员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耸耸肩。“很难说,对此地不少人来说,艾碧那套南方贵族式背景已经搞得有点过火。在另一方面,它反而会使别人同情她。不过这有一个问题,由于你受到恐吓的事被渲染得很厉害,国会山庄的更衣室传出笑话——它们都跟艾碧有关。”

白霞注视着还没喝过的白兰地,她的嘴突然觉得发乾而且有种恶心的感觉。上礼拜森穆为了她住处被闯入而担心不已,此刻他却因事被渲染而与艾碧有相同的反应。也罢,就某个观点来说这反而会使事情容易一些。“如果这个节目对任参议员造成任何不利的宣传,会使她丧失副总统的职位吗?”

“也许会。没有那位总统会冒险让自己的政府遭人议论,尤其是这一任政府,它几乎没有瑕疵可以批评。”

“你说的这些话正是我最害怕的。”她把卜爱莲和古凯琳的事都讲给他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最后说。“我应该警告鲁德,在节目里避开那些话题吗?如果我真这么做,他就非向参议员说明理由不可。”

“艾碧已经没办法再承受更多的刺激,”森穆坦白地说。“在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她已经紧张到极点。”

“在其他人都走了以后!”白霞扬起一道眉毛。“你是说你单独留下。”

“她要求我留下。”

“原来是这样。”她感觉心里很沉重,那句话已完全证实她的猜测。“那我不应该告诉鲁德。”

“不妨试试这个方法。如果那个女孩子……”

“卜爱莲。”

“对,对,如果她打电话给你,劝她要等一段时间,看看我能不能为她的假释提出覆议,这样的话事情就不会宣扬出去,起码也要等到副总统人选宣布之后。”

“还有古凯琳。”

“让我去查一下飞机失事的纪录,她的说词也许根本站不住脚。你认为这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就是恐吓你的人吗?”

“我从来没见过爱莲,我也确定不会是古凯琳。别忘了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有理,他没再打电话来吧?”

她的视线落到桌底的纸箱上。她本来想把布娃娃拿来给森穆看,但又放弃这个主意,她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担心。“没有。”

“那是好消息。”他把白兰地喝完,杯子摆在桌上。“我还是赶紧上路吧,今天真够忙的,你一定累坏了。”

这正是她等待的关键时刻。“今晚我在回家的路上想了不少事,你想听听吗?”

“当然啦。”

“我来华盛顿的时候,心里有三个预定的目标,也可以说是相当理想化的目标。我想为一位杰出而且高贵的女性做一个专访节目,打算争取艾美奖。同时也想找出一个原因去解释我父亲什么要伤害母亲和我。我也打算去见你,希望能轰轰烈烈地重新组合。唉,结果没有一样事情照我预料那样发展。任艾碧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也是一个坚强的领袖,但她不是一个好人;我所以会被骗来制作节目,是因为我早先对艾碧打的主意很合潘鲁德的胃口,当然啦,我在这一行里也有点小小的名声,这对他们搞公共关系目的来讲自然更有帮助。这位女士有太多的事都名不副实,使我愈来愈害怕。

“我来此地够久,已经弄明白我母亲并不是圣人——尽管我从小就被灌输这个想法——她很可能在那天晚上刺激过我父亲,使他一时失去理智。那还不是完整的故事,到目前还不是,不过已经接近了。

“至于我们呢,森穆,我觉得应该向你道歉。我实在过分天真,我对你来说我不仅仅是爱情游戏的对象。在珍宁去世以后你从来没打电话给我,道件事应该让我得到暗示,只怪我是个很迟钝的人。你现在用不着再担心,我不打算再追求什么爱情,让你觉得尴尬。非常明显你和任艾提之间一定有着什么。”

“我和艾碧没有任何关系!”

“咦,当然有。也许你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不过一定有。那位女士想要你,森穆,稍微有点注意力的人都会看出这一点。她一声召唤,你就缩短假期,匆匆忙忙横过整个美国,没有一个合理的缘故是不可能的事。你可以忘掉让我轻易失望的事,讲实在话,森穆,你说什么感到空虚,疲惫罗,又是什么难以下决定罗,这些话愈来愈不像是真的,你可以省省了。”

“我所以跟你说这些话,因为那确是实情。”

“那就振作起来啊,那种样子不像你,你是个英俊潇洒而且有活力的男子汉,还有二三十年的黄金岁月等着你。”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也许要当祖父这件事对你的自尊心刺激深了点。”

“你说完了吗?”

“完了。”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用在这儿当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物了。”他满面通红地站起来。

她伸出手。“没有理由不能当个朋友,华盛顿是个小地方,这不正是你头一次打电话给我的原因吗?”

他没回答。

带着某种程度的满足感,白霞听到他离去时,用力把前门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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