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湖是被半夜的铃声吵醒的。

他们忙乱了好几天,抓人,审人,反复看那些恶心兮兮的视频,研究作案模式,琢磨他们联系的途径。

最后这案子将完未完,凶手和潜在凶手都已经抓住,外地的警官们也就都回各自的地盘上主持工作去了,可是却总有那么些疑点,如影随形似的让人心里不安着。

姜湖睡得不算沉,床头柜上的电话第一声响,他就清醒了过来,然而姜湖并没有接,他一头冷汗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手机上,看着上面显示不出的号码,迟迟没有按下接听。

直到自动挂断。

一分钟以后,他的电话再次响了。

沈夜熙披上衣服靠在他的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一下姜湖的门,有点迷糊地问:“你干嘛呢?”

姜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让人心惊胆战。

姜湖打开了扬声器:“你好,哪位?”

对方一声轻笑:“我是不是吵醒你了?真不好意思。”

姜湖沉默了一会:“柯如悔。”

沈夜熙立刻毫不迟疑地转身进入客厅,火速联系了盛遥,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试着追踪这个号码。

“别这么剑拔弩张。”电话那头,柯如悔慢条斯理地说,他的语气就像一个普通的长辈那样,含着一点温暖的关心,“我有挺长时间没见你了,快入冬了,多注意身体。”

姜湖冷冷地问:“你干什么?”

柯如悔却有些诧异地“嗯”了一声:“……呼吸的频率变了,我是不是吵醒你的室友了?你们在追踪我?”

不等姜湖说话,他就继续说:“没用的,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容易就追到。”

姜湖干脆一言不发,等着对方说。

“对于学者而言,这一辈子是没有所谓终点的,你只有不停地学习和研究,不是拿了学位就算完的。当年你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喜欢搞一些和主业无关的东西,看来现在还是,千里迢迢地回国,居然就是为了屈就在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里。”

沈夜熙一只耳朵里塞着自己手机的耳机,一边又把柯如悔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见了,他突然觉得有点诡异,半夜三更,一个凶残的连环杀人犯打电话给警方的犯罪心理学者,竟然是为了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姜湖平平板板地说:“我不是学者,我只是个朝九晚五地坐班心理医生,当然你更不是学者,你就是个心理变态人格障碍的虐待狂。”

“你所谓的‘心理变态’和‘学者’两个概念在逻辑上并不冲突。”柯如悔听起来像是个进入状态开始授课的老师,还很有耐心地说,“而且当年不是带你做过一个课题么,所谓心理变态,也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变态与否,其实是和一定社会环境下的文化和社会常态有关系的,比如说……”

“你大半夜地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心理变态的定义问题?”姜湖凉飕飕地打断他。

柯如悔轻轻地说:“也不是,我忽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姜湖冷笑了一声:“别玩神秘抬高你的身价了,不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杀人犯么,有什么话快点说,等抓住你那天,恐怕就没机会让你废话了。”

“咦,你不好奇那些人的动机么?”柯如悔问。

“我当然知道那帮狗娘养的杂种的动机。”姜湖说。

沈夜熙睁大了眼睛,对姜湖伸出了大拇指——骂人竟然没咬舌头,有进步!

柯如悔又说:“那……你知道我的动机呢?”

姜湖冷笑:“从你的人渣老爸那继承的呗。”

沈夜熙再次对他挑了大拇指。

柯如悔的呼吸声微妙地顿了一下,这边姜湖同样敏锐地捕捉到了。

柯如悔的父母真的是他的死穴之一,这个人自视甚高,容不得别人半点忤逆和怀疑,父母和出身,却偏偏是他怎么都无法抹去的污点。可是多年的涵养功夫竟然让他忍住了,片刻后,柯如悔才平复了呼吸的频率,缓缓地说:“小姜,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你居然还敢肆无忌惮地激怒我,就不怕我……给你寄点不那么可爱的礼物么?比如人类身上的某些部件?”

“我怕得很。”姜湖不上他这个套,“你不就是个会砍人会杀人会折磨人的畜生么,除了卖肉,还有没有点新鲜东西能拿出来吓唬人?”

“哎呀,最近嘴皮子厉害了不少。”柯如悔笑起来,“不过看来你还不明白呀,小姜,那些人之所以会死,而另外那些人,之所以会杀人,其实都是因为你。”

“放屁。”这是沈夜熙出的声。

柯如悔毫不理会他:“我说过,犯罪是人的本能之一,每个人都有一套程序可以激发起他的杀人动机,他的行为可以被预测,被控制,被指导,可他犯罪时候的想象力,是一般情况下,你所无法想象的,我们都有这个基因,每个人都是天生的罪犯……”

姜湖抿抿嘴,这些话他记得,当初柯如悔邀请他加入自己的研究计划的时候,就用了这样一段话介绍自己的课题。

“柯老师,你发烧了么?”——当时他这么说的,现在,他仍然原封不动地递上这句话。

柯如悔叹了口气:“为了证明这个的结论,几年前我就开始策划这个项目,现在证据都摆在了你面前,你却仍然不相信——固执是不对的。”

姜湖哑然半晌,沈夜熙发现他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柯如悔没有听到姜湖的回答,并不气馁,继续说:“你虽然很有才华,但是过于理想化,天真得近乎固执,有种不合时宜地正义感和自以为是的同情心——当然,我不能说这是不对的,可是科学需要客观。小姜,如果代表国家执法系统和规则的人都能做出这种……非常极致的事情,如果规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是有缺陷的,这个世界又在围着什么运转呢?人类早就脱离了食物链,但是自然和祖先的东西一直烙在我们的骨子里,你说我是个变态,你说我感觉不到任何正常人类的感情,不能和别人建立正常的感情纽带,可是你所谓的感情真的存在么?小姜,你要知道,自然的主题,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生存和杀戮。”

“……所以你做的所有事,就是为了向我证明,你才是对的?”良久,姜湖才压着声音问。

“是的,我做到了。”柯如悔平静地说。

姜湖的嘴唇几乎看不见动作,一个字一个字的就那么挤着出来:“我会亲自抓住你,亲自送你上路的柯如悔。”

“那我等你二十四小时。”

话筒里忙音一片——追踪未果。

第二天清晨,晨曦还没有完全撕开夜色的沉寂,电话铃就又一次刺耳的响起来,这一次是沈夜熙的。沈夜熙把电话接了,只听了一句,脸色就沉了下来,回头对姜湖说:“市局出事了。”

两人赶到的时候,警局门口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就看见莫局站在边上,脸色有点憔悴地回过头来:“来了?”

沈夜熙愣住:“这……这不是……”

就在警局门口,一个庞大的尸体赤裸地靠着墙坐在地上,一道贯穿胸腹的伤口把皮肉都翻出来,露出里面黄白的脂肪,怀里抱着自己的头,身后巨大的血字拖下来——审判。

死者是前城南分局局长,卫应贤。

“他不是被抓起来了么?”沈夜熙失声问。

“托了上边的关系,位子虽然没保住,不过人以‘证据不足’的名义,暂时放出来了。”莫局抹了把脸,从怀里摸出根烟来点上,“昨天才出来的,今天就……”

“莫局,沈队,尸体手里攥了东西。”法医叫了一声,拿镊子夹起一小块纸片,小心地放在证物袋里,拿过来。

上面很简单,只有一行字——等你二十四个小时。

这时队里其他人也赶到了,盛遥没来得及吃早饭,嘴里还叼了个包子,一看见这场面,当场默默地把包子吐出来,丢进了垃圾桶,面有菜色地问:“这二十四小时是要干什么?”

“二十四小时抓到他。”姜湖简短地说。

“会不会是陷阱?”杨曼盯着黑眼圈问,然后她看见众人看她的眼神,立刻非常自觉地补充了一句,“好,我知道了,这是废话,这当然是陷阱。”

“他有陷阱,但是我们不一定会跳。”姜湖说,“所以,为了让我们跳下去,他必须不停地向我们施压,扰乱我们的认知和思考能力。”

“施什么压?”安怡宁问。

姜湖把目光移到坐在墙角的尸体上,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明白了——

“卫应贤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今天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安怡宁把验尸报告放在沈夜熙的办公桌上,“这家伙被放回去以后一直住酒店,咱们的人已经过去了,酒店里有血迹,大概是犯罪第一现场。”

沈夜熙说:“叫他们查查,卫应贤住的房间里的电话,昨天晚上有没有打到过我那里。”

安怡宁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昨天半夜的时候,嫌疑人打过一个电话啊,我接的。”姜湖把话接过来,“这个人你也见过。”

“柯如悔?”安怡宁脱口而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靠,是那个老变态!”

“其实吧,”杨曼蹭蹭自己的下巴,“卫应贤这老东西,倒是也死有应得,丫后台挺硬门路挺多呀,这样都能被放出来……”

沈夜熙“啪”一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在桌面上敲出一声脆响,正好打断杨曼的话,众人看向他,沈夜熙撑起下巴,正色:“杨曼,他做了什么龌龊事,也有公检法等着,柯如悔没资格写这个‘审判’,他也不是什么大法官,只是个杀人犯。”

姜湖心说,自己想说的话又被抢先了。

随后,沈夜熙转头问姜湖:“说实话,关于这个人,你了解多深?”

“很深。”姜湖想了想,语气微妙地顿了一下,“我觉得之前很多年的时间,我的研究对象就只有这一个人。”

盛遥好奇地问:“那你给我们说说这人呗,大神一样牛掰的人物,怎么就变成变态了?”

“柯如悔……他是个智商极高的人,天生就有种特别敏锐的洞察力,说是天才也不算过份。”姜湖顿了顿,“但是从他身上,我看不到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感情——除了自恋和愤怒。他小时候的畸形的家庭和成长经历,是他进入心理学领域的最初动力,在这个领域里,他冷静、强大,有别人比不上的天分,他觉得自己走得比任何人都远,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真相。”

“他既然明白犯罪心理的种种动因,为什么会自己去杀人?”苏君子问。

“他没有同情的能力,也不会悲伤,无论做什么,伤害了什么人,都不会感觉到愧疚,反社会,扭曲,在他看来,无论做什么,只要他愿意,都是可以的。”姜湖说,“他有时候像个机械一样。”

“他知道人为什么会杀人,但是并不认为杀人是不对的?”沈夜熙考虑了一下他的话,接着说,“最开始为了研究而模仿杀人,后来又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

姜湖嘴角往上一挑,露出一个带着点讽刺的笑容:“为了什么杀人,他都只是个拙劣的凶手,尽管柯如悔自己不承认,但是无论有什么理由掩盖,他杀人的动机都和成千上万让人恶心的连环杀手是一样的,他的行为从一开始到现在,也满足犯罪升级定律——简单的杀人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控制欲,他开始自行寻找奖励,寻找更有意思的方式。”

“这回是为什么?”沈夜熙问,“像他昨晚上对你说过的那样,因为你曾经的质疑和反对,所以像你示威?”

“那是他自己以为的,他的自恋已经让他无法看清自己的心态了。”姜湖说完,嘴角绷紧了,语气极其冷静,可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嘴上说柯如悔杀人是他自己的选择,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可心里……真的就这么认为么?

姜湖真的就没有一点内疚感么?

心理学家也是人,像柯如悔,永远不理解自己行为的根本动因,像姜湖,永远用说最客观的话,却不能保持最客观的心态。

沈夜熙看出来了,开口打断姜湖的思路:“他在寻找对他来说,更刺激,更满足控制欲的游戏,也就是说,你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姜湖抬眼看着沈夜熙。

“他让你二十四小时之内找到他,他会怎么做,你会怎么做,或者说……我们该怎么应对?”

“一般来说,我们破案或者抓人不会有时间限制,”盛遥端着杯咖啡,坐在办公桌上分析,“除非犯人做了什么定时的事情,或者对方手上有人质。”

“小姜刚才还说,这个柯如悔有很强的控制欲,并且他的目标不是死者,而是我们,那他会明确地指出一条路,和游

戏规则,让我们去遵守。”杨曼接过来。

“于是综上所述,他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和我们之前办的案子里有联系的。”苏君子加入了讨论,“和我们刚刚办过的案子相关的人,除了警方人员、现在蹲在牢里的,就剩下一个被刚刚放出来的卫应贤,所以他被第一个干掉了,墙上的血字‘审判’,代表凶手对公安系统里居然会有这样的蛀虫的嘲笑。”

姜湖愣愣地看着他们,安怡宁挑挑眉:“浆糊医生,你那是什么表情?近那啥者那啥,我们也会耳濡目染呀。”

姜湖一只手搭住额头:“我可以退休了。”

沈夜熙正色下来,清了清嗓子:“也就是说,现在和之前的案子有关系的人,除了已经不在本市的,就剩下咱们这一帮……嗯,不对,还有一个。”

众人眼巴巴地等着他。沈夜熙对着姜湖呲牙一笑:“当时咱为了钓李景荣这条鲨鱼,提到的鱼饵同志宋晓峰,恐怕这位同志又要为社会治安做贡献了。”

宋晓峰确实还和柯如悔有关系,出入过知了茶楼,还有一把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手枪,但是当时姜湖说要去找他问话的事情,以及什么“宋晓峰”情况稳定、已经快好了之类的话,其实是为了蒙李景荣胡诌的。

因为对这人的治疗很困难,他太根深蒂固地沉浸在自己的妄想里,也不大配合医生,所以到现在也是时好时坏,进展不大。

姜湖叹了口气:“我真的可以退休了……”

安怡宁已经去联系宋晓峰的主治医生了。

宋晓峰的主治医生钟汐接到安怡宁的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去查房,之前以宋晓峰的名义钓鱼,也是知会过她的,提起这个病人她就想叹气,那几乎是她现阶段挫败感的来源。

“嗯,好的,配合可以的,只要你们保护工作到位……还有病人的精神状况现在……”钟医生的话哑住了,她眼前的病房空空荡荡的,本该在里面的人不见了。

“天哪……”

安怡宁“啪”地放下电话,脸色很难看。

沈夜熙有不祥的预感:“宋晓峰怎么了?”

“失踪了,沈队,咱又丢人了。”

“去,你才丢人呢——姜湖盛遥杨曼跟我走,精神病院,速度!”沈夜熙猛地站起来,“君子跟进卫应贤那边,怡宁,让人把精神病院附近的路给我封了,让它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快。”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一声巧,就在安怡宁打电话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是医院的值班护士换班的时候。一个男护士昏迷在卫生间附近,因为乙醚吸入过量。

“封路算是封对了。”沈夜熙深吸了口气,面沉似水,“柯如悔不可能把宋晓峰一个大男人弄晕了拖走,估计他也没那么大力气,宋晓峰应该是有意识地跟着他走的。”

“现在路都封起来了,画像也都传出去了,还没有消息过来。”杨曼挂了电话,汇报现在的情况,“他们跑不远。”

“分开,带人去搜。”沈夜熙说。

盛遥刚刚要走,却被姜湖叫住了,有些不解地回头:“嗯?”

“宋晓峰因为什么进来的你还记得吧?”姜湖说。

盛遥想起来了,忍不住摸摸鼻子:“是嘿,我见着他其实也挺尴尬的。”

“尴尬不尴尬放一边,钟医生说宋晓峰的情况时好时坏,万一是你先找到他的,不管他的情况多可怜,也要留个心眼,他不是普通的受害者,他是个有危险的深度妄想症患者。”

盛遥笑,挥手:“我办事你放心。”

事实证明,乌鸦嘴的能耐不止苏君子一个人有,真被姜湖说中了,第一个找到宋晓峰的还真是盛遥。医院的地理位置很荒僻,附近住户不多,他找到宋晓峰的时候,那人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缩在一片快要拆迁的小区的废弃的车库里,嘴上还贴了封条。

宋晓峰一看见盛遥和他带着的几个警察过来,就开始扭动,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上还是病号服,头发乱七八糟的,在车库里蹭得一身的灰,活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狗,也不知道短短的一点时间,他是怎么被弄成这副德行的。盛遥警觉地往周围看了看,低声说:“留下两个人把绳子给他解开,小心,他……脑子里不大正常,其他人带好武器,两个人一组,散开搜查,看看有没有嫌疑人的踪迹。”

盛遥毕竟细致,况且姜湖又提醒过他,自己隔着两步,远远地看着两个警官把宋晓峰的绳子解开,封条摘下来,这才微微笑着点点头:“怎么样,没事吧?”

宋晓峰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盛遥唯恐这人一张嘴就叫出一声“纪景”来,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把姜湖那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大乌鸦骂了好一通——怎么就好的不灵坏的灵呢,这点背的,想不怨社会都不行。

宋晓峰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沙哑地说:“你是……你是个警察,我听他们叫你盛遥……”

盛遥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倒霉到家,虽然这位大爷时好时坏,不过显然,现在是比较好的时候,于是盛遥走近了他一些:“把你绑来的人,是不是看起来四十来岁,头发有点灰,看起来斯斯文文挺败类的一个男的?”

宋晓峰想了想,点点头,两个警官扶着他站起来,盛遥注意到,宋晓峰的腿有点软:“你哪不舒服么?还是伤着了?”

“有点晕,”宋晓峰说,他脸上灰不溜秋,看着可怜巴巴的,“那个人给我打了一针……”

“忍一忍,救护车马上就到。”盛遥对着对讲机说,“沈队,人我找到了,在后边那片要拆迁的楼区里,叫着医护人员一起过来。”

他回头又问宋晓峰:“那男人去哪了?”

宋晓峰抬头辨别了一下方向,抽出一条胳膊,往一个方向指了指:“那边去了……”

盛遥点点头,通知正在搜索柯如悔的人:“西北方向,追。”

他“追”字还没说完,就看见宋晓峰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一扑,他刚刚给盛遥指方向的时候,把一条胳膊从旁边架着他的一个警官那抽了出来,这回突然往前扑倒,旁边人就没扶住他,盛遥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拦了他一下,宋晓峰就扑到了他怀里。

一个大男人整个重量全加在他身上,盛遥被他冲得往后倒退了三四步才把人扶住:“我说,你没……”

宋晓峰抬起头来,对他笑起来,那笑容让人头皮一炸。

被宋晓峰甩开的警官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一道寒光晃了一下,失声惊叫出来:“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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