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时,眼球感到轻微的痛楚。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把眼睛瞪得很大。

深深吐出一口气。不用这么紧绷,眼前的电话机也不会消失。

“这就是所谓的警电吧。”

指着桌上的电话机如此开口的,是坐在对面的石山。

“对呀。”

这个练习派出所的电话缆线,与校门旁电线杆架设的配线箱连接。箱上写着“警”字。是和NTT(日本电信电话)一般线路完全独立的专线电话。

“这么说来,费用是定额罗?”

“对。”根据前期的学姐所言,警察电话的费用,不是依照通话时间来计算费用,而是根据每月签的契约收费。

“那么,就算讲再久的电话也没关系罗?”

怎么会没关系?只是费用没差别罢了。

“应该可以打私人电话吧?”

“大概。”

不是大概。是的确可以打。若是拨〇,不只是警察机关,全国任何地方的电话都可接通。

“你想打给谁?”

果然,石山贼笑着竖起小指头。

“会被发现吗?”

“废话。”

远地来的警察当中,好像也有人用警电打电话回家。不过,要打外线电话,必须透过警署内的总机。打电话期间,署内的显示面板上好像会一直亮起通话中的灯号,所以如果讲太久据说立刻会引起怀疑。

“不然你打打看呀?”

如果不怕被开除的话。就在她正要这么说时,警电响了。

“您好,这是练习所。”

还没把电话贴到耳边,已对着话筒如此喊道。

石山从对面把耳朵贴过来。另外四名男学生也一起弯腰把脸凑近。她感到距离近得超乎必要。除了唯一一个冷脸站在略远处的都筑,第三组的男生似乎全都不懂什么叫做客气。

“不好了。有人昏倒。”话筒彼方传来的是沙织的声音。

“地点在哪里?”

“第三教场。”

“我们马上过去。请在那里等候。”

放下话筒,忍站起来。六名男生,也纷纷重新戴上帽子。

走出位于正门旁的练习派出所,他们奔向本馆的校舍。

无线电传来风间的声音,是在他们从门厅进入校舍内时。

“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本馆校舍一楼的走廊。”

“说说看临场时的注意要点。”

“即便在前往现场的途中,也不可放松对周遭的警戒,要努力发现可疑人物。”

“很好。”

冲上楼梯抵达二楼时,明明没跑多远,却已开始呼吸急促。大概是因为紧张吧。

“为什么?”从背后如此发话的是都筑。

“你在说什么?”

“为何特地叫我们从派出所出动?”

“你自己去问风间教官。”

虽然强硬地顶回去,其实打从刚才她也抱着同样的疑问。

上课内容是“关于现场的初期搜查活动”。由第三组的七名成员代表大家实际演练。到此为止没问题。

令人费解的,是命令他们在练习派出所待命的理由。起初上课时,和平时一样是与别组一起在第三教场集合。那么,直接把教场当成案发现场进行实习不就好了?为何要刻意叫他们从别的地点开始……。

“那个理由你还是再多想一下比较好吧?组长大人。”

急促的呼吸下,传来都筑这样的声音时,走廊前方已可见第三教场。

“快到现场了吗?”

“是的,教官。”

“都筑在旁边吗?”

“他在。”

忍朝都筑勾指示意,都筑把耳朵贴近无线电。他的眼睛似乎也比平时瞪得更大。此人平日虽然摆出不动如山的态度,看来也并非毫不紧张嘛。

“都筑,你说说看临场后的措施。”

“首先要打一一〇向本部越级报告。通报时,要自己拨号,报上主旨、所属阶级与姓名后,把电话交给告诉人让其直接通话。”

“接着该怎么做?”

“旁听告诉人与通信指令本部的通话内容,将案件或意外事故的内容与状况,利用署活系无线电等管道通知主管及同一勤务地点的同僚。同时注意告诉人的举动,充分留意是否为诱出事案。”

他是在照本宣科。感觉就像是翻开脑中的教科书,也没多考虑意义,只是读取文字,直接说出口。

抵达教场门前,她打开门。

半张着嘴呆立原地,是因为目睹的情景,与想像中差了十万八千里。

桌椅被推到教室后方。黑板前腾出空间,那里躺着扮演被害者的学生——她本来想像的是那个样子。

但是,眼前的教场,并无特殊异状。桌子与椅子,一如平日开始上室内课时,排得整整齐齐。

在她想像中,一直以为其他小组的成员及风间正在此等候,结果却不见人影。当然扮演报案者的沙织也不在。

“大概是叫我们自行想像吧。”都筑隔着制服帽抓抓头。“据说这就是现场。”

想必,应是这样吧。

他们没有立刻走进教场,先在走廊套上手套与鞋套、帽子。接着拿衣刷把制服上的毛发与线头掸落。再拿魔鬼粘清理裤脚后,这才终于跨过门槛。

七人分头巡视桌椅之间。

确认没有学生倒在地上后,忍按下无线电的发话键。

“教官,临场地点,真的是这里吗?”

“你们现在在哪里?”

“第三教场。”

“通报的内容是怎样?你听到的案发现场是哪里?”

“……第三教场。”

她一度闭眼,用力咬唇后,再次开口:“那么,没有任何人在场,请问是什么原因?大家都在哪里?”

“全部都在升旗台前集合。”

“恕我冒昧,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是为了参观实习吗?”

她把耳朵贴近肩上的无线电等待,但风间似乎不会再回答。

忍忽然心生一念,脱下手套。也脱下鞋套与帽子,走出教室。

“喂——等一下!”

她不听石山等人的呼唤,只留下一句:“跟上来,快点!”就沿着来时路往回跑。

跑过门厅,回到练习派出所。

“没头没脑地,被你,丢在现场,我们,可是,很困扰,组长大人。”

在派出所入口前,上气不接下气这么抱怨的石山背后,其他成员终于也出现了。

“喂,你去打电话回家试试。”

石山挤出苦瓜脸。“现在是翻那种旧帐的时候吗?”

“没事。是我这个小组长准许你。我负责,你打吧。”

忍钻过石山身旁,奔向操场。

接近升旗台前聚集的风间与其他组学生后,身后立刻有石山的声音追来。

“喂,小组长,这种情况,我想打也不能打耶。”

忍不管他的叫喊,朝着风间身旁的学生——沙织的身影,继续迈步。

沙织身前抱着一个黑色物体在等着。是电话。走到可以踩到沙织影子的位置后,沙织把那台电话递过来。

忍接下的,显然正是刚才还放在练习派出所的警电。

背后响起“哼”的一声。用不着转头看也知道,这样短促嗤鼻一笑的是都筑。似乎只有他,看穿了这次实习的真面目是所谓“诱出事案”的调虎离山之计。

把谎报案件发生的电话当真,派出所警察全体出动临场后,唱空城计的派出所随即遭窃。这种案件,其实经常发生。被害物品若只是脚踏车或电话想必写写悔过书便可了事。但是,如果失窃的是手枪,就算署长的位子不保也不足为奇。

“凡是警察出动的地方都会成为现场。记住这点绝对没害处。如果你们不喜欢写悔过书的话。”

派出所也同样是现场。

“……我会铭记在心。”

她感到手上的电话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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