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常德直到现在还惊魂未定,他的身体是被那盆凉水给撑着的,这下一说完,他就有些承受不住了,眼看着就软绵绵地快要晕倒过去。

赵麻子赶紧扶起了许常德,说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回黑猫岭吧。”

许常德已经没气力走路了,再加上四肢的关节都被敲碎了,只能让人背着他回去。本来陈郎中想背他的,可他毕竟是个文弱书生,哪有这个力气?还是李莫展仗义,他一把背起了许常德,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

而赵麻子却没有急着走,他捋了捋白手套后,勾着腰又一次走入了归来寺中,点亮了火折子仔细打量着大殿里的情形。他是省城来的神探,而且罹难的圆通法师还是他表哥,他要搜寻捉拿元凶的一切线索。

片刻之后,他若有所思地踱出归来寺,跟上了下山的另外三人。不过,一路上他什么话都没再说,只是静默地行路。

四个人回到黑猫岭镇,已接近辰时。天边微微有些发白,镇外的林子里也传来了晨鸟的鸣叫之声。

又是新的一天,但王大爷的心里却沉甸甸的。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此刻眼皮都沉重得像是挂了铅块一般。王大爷交代镇上的团丁严加防范之后,便与李莫展、赵麻子和陈郎中回到了王家大宅中。他令下人准备好三间上好厢房,又给许常德找了一张床铺。

陈郎中忍住了睡意,回诊所配了补给营养的药水,带到大宅中给许常德打了一针。然后他来到王大爷为他准备好的厢房,刚一躺下,眼睛还没合上,便听到有人轻轻敲着窗户。

“笃笃笃——笃笃笃——”

床边闪过一张可怕狰狞的脸,敲窗户的人,是省城来的神探赵麻子。

赵麻子闪身踱入厢房中,对躺在床榻上的陈郎中说道:“有兴趣和我去追寻真相吗?”

陈郎中打了个哈欠,问道:“赵神探,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宅子里秘道的布局了?”

赵麻子笑了笑,说:“秘道的布局,至今我仍是一头雾水,找不到突破的线索。不过,我却发现了另外的疑点。”

“什么疑点?”

“关于圆通法师被杀的疑点。”赵麻子说完这句话后,走到陈郎中面前,从怀里摸出了一颗褐色的药丸,塞进陈郎中的嘴里。

药丸入口便化,陈郎中只觉得喉头一阵苦涩,然后一股强劲的力量从胃部缓缓弥漫,渐渐涌上太阳穴,浓厚的睡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陈郎中是医师,从尝到的药丸气味便猜到了刚服下的是咖啡因丸。这是从南洋一种名叫咖啡豆的植物中提炼出的药品,能够让人保持精神亢奋。以前他在洋学堂学医时,就看到学堂里的洋老师喝过咖啡粉兑成的褐色药水,即使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也不会感到困倦。

一头雾水的陈郎中跟着赵麻子出了厢房,沿着弯弯曲曲的回廊走了一会儿后,在前面领路的赵麻子忽一转身,出了回廊,竟来到一间小屋外。

这正是安排给身受重伤的货郎许常德休息的那间屋。

“赵神探,莫非你怀疑圆通的死与许常德有关?”陈郎中诧异地问道。

赵麻子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怀疑归来寺的那场血案中,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身着白衣的刘胡子,所有一切都是许常德自编自导出来的!”

“啊?!”陈郎中大惊失色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麻子答道:“还记得我在离开归来寺之前,曾经再次进入大殿中勘察现场么?”

当时赵麻子回到了大殿中,点燃了火折子,仔细观察着地上圆通法师的尸体。确实如许常德所说的那样,圆通死的时候面容安详,一副宠辱不惊视死如归般的神情。不过,赵麻子却在想,如果圆通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被一柄锋利的匕首插入左胸,他要是来不及做出惊讶的表情就已经毙命,同样也会露出同样安详的表情。

众所周知,刘胡子使得一手好枪法,死在他手里的人,几乎全是死于枪杀,而且均是一枪毙命。归来寺在半山腰中,当时庙里没有其他人,刘胡子完全可以从容拔出盒子枪,开枪杀死圆通,他又何必用匕首呢?

赵麻子又注意了一下圆通的伤口。

那柄匕首插得相当准确,一刀便插入了圆通左胸的心脏,确实是一刀致命。既然是一刀致命,凶手又何必再搅动刀柄让鲜血流出呢?只有一个解释,凶手想要掩饰一刀致命的真相。

赵麻子回过头来,审视着地上那滩呈放射状的血泊。这是许常德颈子挨了一刀后,血管中喷溅出的鲜血。赵麻子不由得心生疑惑,为什么凶手杀圆通能一刀致命,而杀许常德的这一刀,却只割破了主动脉旁的几根小血管?而之后敲碎许常德的四肢关节,更是画蛇添足,没有半点必要。

仔细看着地上那滩血泊,赵麻子忽然恍然大悟。要造成这么一滩鲜血,起码要一个正常人身体中的一半血液才行。要是许常德一半的血都洒在了大殿的地上,只怕他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支撑着活下,更不可能在一盆凉水的刺激下就醒过来。

如果地上的鲜血不是许常德留下的,那又是谁的血呢?

赵麻子抽动着鼻翼,沿着墙根在大殿内走了一圈后,脚步停在了那尊泥塑的菩萨前。他看到菩萨的脚下,渗出了一圈乌黑的鲜血。

他推开了泥菩萨,菩萨是中空的,里面的地上竟躺着一具黑狗的尸首,鲜血已经流尽,散发着令人几欲呕吐的恶臭。

赵麻子明白了,是有人将黑狗血撒在了大殿的地上。冒充许常德的鲜血。

由此可知,就算许常德不是杀死圆通的凶手,他也一定与真凶有着莫大的关联。

听完赵麻子的话之后,陈郎中不由得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你不在归来寺里把这事说出来?”

赵麻子答道:“因为我担心归来寺附近还暗中藏着许常德的同党。那些匪徒故布疑阵,就是想骗过我们,实施更大的阴谋。所以,我更情愿让他们以为我们真的中计了。”

“赵神探,你现在是准备审问许常德吧?为什么你要我陪你一起来呢?”

赵麻子正色答道:“我是省城的探长,审问犯人也一定要循着规矩来做,绝不能独自一人私下讯问,必须要有第三者在场才行。我让你来,正是想让你做个见证。”

“为什么你没有叫王大爷和李莫展呢?”陈郎中问道。

赵麻子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没叫王镇长的原因,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到他女儿的安危,他是当事人一方,所以在讯问过程中需要回避。而没叫李莫展的原因,则是因为——”他顿了顿,说,“陈医师,你不是也曾经怀疑过李莫展的身份吗?张秃子的死是不是与他有关,暂时还不得而知,所以我才没有叫他来。”

陈郎中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钦佩的神情。

这时,小屋里,突然传出幽幽一声叹息。是许常德的声音。

赵麻子朝着陈郎中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轻声说道:“其实,我之所以让你来,是想借着告诉你案情的同时,敲山震虎。刚才,我已经来过了一次这间小屋,在许常德的嘴里塞进了咖啡因丸。”

陈郎中明白了。

许常德上演苦肉计,敲碎了自己四肢的关节,躺在病床上自然无法逃脱。而服用了咖啡因丸之后,他的头脑又能保持无比清醒,听到屋外赵麻子和陈郎中的对话。

许常德在屋里用低沉麻木的声音喃喃说道:“赵神探,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那就请你进屋一叙吧。”

看来他决定全招了。

正如众多乡民猜测的那样,许常德确实与藏龙山中的土匪有勾结。不过,他并不是土匪中的一员,他只是借着货郎的身份出山进货,顺便帮土匪夹带烟土出去,再带回枪弹火药,挣上一点辛苦费。

许常德昨天收到了土匪派人送来的密信,要他把圆通法师带回归来寺。至于原因,许常德并不知晓,他只知道做成了这件事,土匪会给他一块银元作为报酬。

昨天夜里,李莫展听到王家大宅那边传来的枪声,立即带了几个健壮的乡民赶了过去。许常德认为那是土匪使出了调虎离山之计,他连忙趁着同屋烤火的乡民不注意,一脚踹倒了圆通法师,伪装成是圆通自己以头抢地。他胡乱用手指在圆通的掌心上写字,然后告诉另外几个乡民,圆通以死相逼执意要回归来寺。

骗过了无知的乡民,许常德背着圆通离开了黑猫岭镇,用了一个时辰才攀上了半山腰的归来寺。在那里,已经等候着一个身着白衣、脸上带着黑色面罩的人。这个人正是传说中刘胡子的打扮——尽管已经帮刘胡子的匪帮办过很多次事了,但许常德从来都没见过刘胡子的本尊。

刘胡子让许常德将圆通放在了大殿的蒲团上,然后扔了一个银元给他。许常德接过银元,开开心心地出了大殿,还没走上几步,忽然颈项一凉,深受摸了摸,全是鲜血。

难道刘胡子要杀人灭口?许常德的心里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几乎只是一瞬间,刘胡子便欺到许常德的身边,伸出拳头,重重击在了他的四肢关节上。许常德的四肢关节顿时全都碎裂了,他哀声嚎叫着求饶:“刘老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求你放过我吧……”

刘胡子冷笑一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会要你的命?我只是想让你演一出苦肉计,让王大爷和省城来的神探赵麻子不会怀疑你。不然你要是安然无恙地回了黑猫岭,圆通法师却死在了归来寺里,你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洗不清嫌疑。以后,我要你办的事,还多着呢。”

说完之后,刘胡子便转身进了庙门。许常德清楚地看到,在刘胡子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知道,刘胡子进了归来寺,一定会杀死圆通法师。

果然,片刻之后,刘胡子出了归来寺。他朝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许常德望了一眼后,冷笑着说道:“我也想看看那个省城来的赵麻子是不是就像传说中那么神奇,在庙里的杀人现场,我留下了一处不易被发现的破绽。如果赵麻子真是神探的话,就会发现这处破绽,然后知道你与圆通法师的死有牵连。”

“刘老大,你这不是在害我么?”许常德叫苦连连。

刘胡子却说道:“你也别害怕,我会告诉你一个自保的办法。这赵麻子若想将你法办,你只需要告诉他一句话便能保你没事。”

说完之后,他将嘴凑到了许常德的耳边,说出了一句话。

“刘胡子对你说了什么?”赵麻子厉声问道。

许常德答道:“刘胡子说了,如果你赵神探真能发现黑狗血的那个破绽,他就愿意与你见上一面,告诉你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什么秘密?”

许常德耸了耸肩,说:“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刘胡子。”

陈郎中忽然插了一句话:“许常德,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只要你说出这句话,赵神探就能放过你呢?”

许常德露出了狡猾的笑容,答道:“因为那个见面的地方只有我才知道。到了那个地方后,我会做出一个只有我和刘胡子才明白的标记。见到那个标记,刘胡子才会出现。”

赵麻子背着许常德,和陈郎中一起偷偷从王娇娇闺房卧室里的那条秘道出了黑猫岭镇。

按照许常德的指印,三人沿着官道,向藏龙山快步走去。别看赵麻子是个干瘦的老头,但却身板硬朗,背着许常德就像什么都没背似的。当他们来到藏龙山下的时候,许常德忽然在赵麻子背后指着密林前的一处草丛,小声说道:“我们不上山,从这边走。”

陈郎中拨开了道边的那丛草,竟看到草丛后的密林中隐藏着一条羊肠小道。看得出这茂盛的草丛是有人故意种下的,若不是许常德指路的话,旁人根本无法找到这条隐秘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处繁花似锦的山谷,那正是藏龙山的山脚。

沿着这条隐秘的小路向山脚下行走,越走便越幽暗。小路旁的树木冠盖四季常青,遮天蔽日,冬日的阳光本来就不够炽烈,山路又不时有山风掠过,密林深处还传来野猫凄厉的嚎叫声,这不禁让山谷里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陈郎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最前面,他们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的工夫,才接近了山谷谷底。谷底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很平。巨石上只有一颗挺拔的榕树,但却没有树叶,只有张牙舞爪的树干遒劲地指向阴冷的天空。

事实上,这是一棵枯死的榕树,不过因为根系已深深扎入了地底深处,所以他并没有坍塌,而是像个垂死的老人般,尽管老态龙钟,却依然没有倒下。

许常德说道:“这块巨石是山谷的最中心,四面的山峰上,都可以直接望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说,“朝西看,那座最为险要的山峰顶上,就是刘胡子匪帮的巢穴。巢穴正对山谷的地方,刘胡子设下一支从西洋人那里买来的望远镜

。只要透过那支望远镜,就能将山谷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哦?!”赵麻子问道,“莫非你要给刘胡子留下的标记,就是做在这棵枯死的榕树树干上?”

“您果然不愧为省城来的神探!”许常德赞道。

“记号要怎么做?”陈郎中问道。

许常德微微笑了笑,说:“很简单。陈医师,麻烦你从你的衣裳撕下一块衣角,然后捆绑在榕树西侧那根横生的枝条上。注意,一定要捆在第一处分枝的外侧。只要刘胡子巢穴的了望者通过望远镜看到这布条后,就会用能反光的镜子朝这里打‘三长两短’的信号。过不了多久,刘胡子就会亲自来到这里见你们。”

这果然是个不错的方法,既花不了什么工夫,又能保证安全。

陈郎中按照许常德的吩咐,撕下了一块衣角,攀爬上那棵干枯的榕树,绑在了在西侧的那根枝条上。接下来,三个人就坐在了巨石之上,抬头望着刘胡子巢穴所在的那座山峰,期盼着信号的到来。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山峰上闪过一道光亮。果然是镜子的反光射向了山谷之下。

一看到这道光亮,许常德便露出了笑容,大声说道:“我们现在等着刘胡子过来吧。他肯定也用望远镜观察过周围的情形,知道只有我们三个人在这里。”

这时,陈郎中不由得忧心忡忡地问:“刘胡子会不会带着人马过来与我们为难呢?”如果刘胡子真要对他们不利,许常德是肯定不会帮他们两人的。陈郎中只有一柄手术刀,只能近身肉搏,而且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即使近身肉搏也势必讨不了便宜。就算赵麻子枪法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子弹有限,只怕两人的性命都会留在这里。

面对陈郎中的问题,赵麻子也无话可说。他也不敢肯定刘胡子会讲究江湖道义,只身一人来见他们。

倒是许常德说道:“不如我们找一处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之地暂时躲起来,先看看刘胡子究竟来了多少人。要是他一个人来的,我们就出来见他。要是土匪来得多了,那我们就别出来了。”

“好,就这么办!”赵麻子点了点头。

许常德朝四周望了望,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冠盖繁茂的松树,说道,“我们就躲到那棵树上去吧。”

那棵树的树干很粗,赵麻子走到树下,朝上看了看,顿时面露喜色。在离地五六尺的地方,树上还有一处被树叶遮掩不易为人发现的树洞。树洞足以让一个人藏身于内,正对着巨石这边。只要赵麻子藏在树洞中,陈郎中和许常德躲到树荫繁密的树枝深处,就能确保不被刘胡子发现。

赵麻子走到松树旁观察这棵树的情形时,许常德对陈郎中说:“陈医师,麻烦你扶我走到松树下去吧。”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可刚一直立,便“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毕竟他四肢的关节尽数破碎,浑身使不出一点气力来。

医者父母心,陈郎中见状后赶紧扶起了许常德,让他将一只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可他的力气也不大,刚走几步便气喘吁吁地直冒冷汗。

赵麻子回过头来,笑了笑,走了过来,说道:“陈医师,还是让我来吧。”他示意陈郎中放下许常德,换他来扶。这让陈郎中很是不好意思,他是年轻人,这样的事却要赵麻子这干瘦的老头来做,他的脸不由得红了一红。

赵麻子倒也没有在意,他扶起许常德后,便一步步向松树走去。还没走几步,突然他感到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在这疼痛之下,他惨叫了一声之后,将身边的许常德扔在了地上。

转过头去,他看到许常德的手里握着一把月牙形的锋利刀片,正是陈郎中带来的那把手术刀。一定是许常德趁着让陈郎中扶他时,从陈郎中外衣里偷拿出来的。

而赵麻子伸手在背上一摸,竟是满手的鲜血。不用说,刚才许常德趁了赵麻子一个不注意,用力将手术刀插入了赵麻子的后背。

“你……你这是干什么?”赵麻子气急败坏地大叫道。

“嘿嘿……”许常德怪笑了起来,但随即遗憾地说道,“可惜我的手肘关节碎了,实在抬不起手来,不然这一刀一定抹在你的脖子上,让你当场毙命。”

站在一旁的陈郎中也愣了,当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才结舌问道:“许常德,你疯了么?”

许常德咧嘴一笑,说道:“我才没有疯,我只是忘记了告诉你们,刘胡子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因为——他早就到这里来了,还和你们一直在一起。”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话,“我就是刘胡子。你们没想到吧?”

赵麻子和陈郎中顿时惊呆了,许常德就是刘胡子,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赵麻子就连后背传来的疼痛都忘记了,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散发出一阵浓郁的血腥气味。这气味飘扬在空中,从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的几声猫叫,数十只黑猫从密林里钻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松树下的三个人。

是血腥气味将它们吸引来的。

不过,黑猫毕竟是畏惧人类的,在人还没死之前,它们绝对不敢贸然上前。

“怎么会是这样?”陈郎中喃喃问道。

许常德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来告诉你们一个故事吧,一段十年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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