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人看来,这时间过得不算快,从笪也夫案发到今天才五天,但对胡亮来说,时间是在白白地流逝,李国雄就更急了。线人那里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谁有炸药,更没有人知道谁懂得炸弹。胡亮又调出大量的犯罪记录,可没有一个在押犯人或刑满释放人员用过炸药或炸弹。胡亮还去了笪娜的那家农村亲戚家,不仅那个亲戚,就连村长都出来证明,笪也夫死的那天,笪娜是在村子里。但案子还没有走到死路上去,南海市那家公司的老板出差回来了,据南海公安局的同志讲,他还是积极配合的。据他说,笪也夫在他那儿干了六年,开始当勤杂工,后来他看这个人老实,还会开车,就让他给自己开车。他说,笪也夫干得很好,虽然他知道笪也夫还干着另一份儿活,但因为从来没耽误过事,他也就默认了。他的讲话笔录上是这样写的:“他下班后,去打些零工,但随叫随到。谁不想多挣些钱呢?我就对他说:‘只要不误正事,随你好了。’”这位老板说,他给笪也夫的工资相当高,几年下来能挣个几十万。看来笪也夫开饭馆的钱就是从那儿来的。

“真是邪门儿了!谁能杀这么个人呢?虽然是个不孝之子,但谁会为伸张道德杀人呢?除非是个杀人狂。”胡亮像发牢骚一样地对李国雄说。

李国雄半天没说话,他也深深地感到这是个棘手的案子。“是啊!我理解,还能不能想想办法?”

“说实话,我觉得真有些黔驴技穷了,只好再从头来一遍。”胡亮无可奈何地说。

“那就再来一遍,肯定有漏掉的线索。”李国雄说。

胡亮走出李国雄的办公室,心里很是憋闷。他想起古洛的办案方式,就把案发和侦破经过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如果不是仇杀,也不是情杀,恰恰就是为了谋财呢?那么就有这样的可能性,这个笪也夫比我们看到的要富。杀了他可能是为下一步打算。对,杀他不过是一系列计划中的一个环节。至于是什么样的阴谋,现在无从猜测。但先假设他是个富人……这种假设能不能成立呢?根据是什么呢?”胡亮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一亮:“车,那辆凌志车!茅玉冰好像对车子被毁没感到心痛,当然人比车重要,可她的反应还是太淡漠了。再说一辆五十多万的高级轿车,一个饭馆老板就是再爱面子也不至于开那么一辆车呀!如果笪也夫真好面子的话,他为什么让母亲和妹妹过那种日子。不,不像个真爱脸面的人。……车,他老婆说是贷款买的……对了,这是我的疏漏,应该……”胡亮快步跑回自己的办公室,一把抓起电话,拨了号码。

“是茅玉冰吗?我是刑警队胡亮。我想问你一下,笪也夫是从哪个银行贷款买的凌志车?……什么?你也不知道。好吧。”

胡亮挂断了电话,跑出去找了个刑警,让他在全市所有的银行查笪也夫这个人。

在这个城市里贷款买车的人并不多,因为这里的大多数人还固守着传统的观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借钱的。所以,调查结果很快就回来了,银行从来没有贷款给叫笪也夫的人买车。

“他老婆,那个茅玉冰在说谎。”胡亮想。在这样重大的案子上说谎,就必然是有见不得人的原因,对像胡亮这样的警察来说,这是常识。于是,胡亮带着一个刑警匆匆赶到茅玉冰家。

茅玉冰脸色苍白,眼睛是红的,下面有黑圈,看来失去亲人的打击在她的心里继续着。但性急的胡亮顾不得这些了。他刚一落座,就用急促和带着生气的口吻说:“你是不想让我们抓住杀你丈夫的凶手了?”

茅玉冰细长的黑眉毛微微竖起,她惊异地说:“你这话是从何而来呢?我们怎么会不想让凶手落网呢?我虽然是个女人,心也许不那么狠,但我恨那个杀我丈夫的人,甚至想亲手杀了他。你怎么这么说呢?”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

“那你为什么对我们说谎?”胡亮并没有为茅玉冰的情绪放缓口吻。

“我说什么谎了?”茅玉冰有些急了。

“那辆凌志车,根本就不是贷款买的。你们可比自己说的要富得多。”

可以明显地看出茅玉冰慌了神。“我……我们是怕露富。”

“你真敢说。人都死了,你怕什么露富。如果对方是冲你的钱来的,他就知道你们是有钱的,露不露富又有什么用?快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茅玉冰低下头,没有说话。

“如果凶手是为了钱,他还会行动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你们母女。为了你的女儿,你也要说实话。”胡亮催促道。

“好吧。”茅玉冰抬起了头,她的眼光里露出了坚定的神色。“你说得对,我是说谎了。至于为什么说谎,是因为我害怕。不过你们既然察觉到了,我想只好说实话了。那车不是我们家的。”

“你说什么?交警那儿登记的车主可是笪也夫呀。”胡亮有些吃惊了。他不相信会有这种事。

“这事说来话长,笪也夫也没告诉我全部事情。我从他的只言片语里,知道真正买车的是他的一个朋友,不过,这个朋友很奇怪,他不愿意用他的名字买,说是他的身份不允许。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开。如果他出差或旅游出门,才能轮到笪也夫。这不,听说他最近出国了,时间挺长,所以这一阵是笪也夫开。”

“噢?这个朋友是什么人?你对他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他是市计委的一个处长,叫陈建军,很有权。”

“你见过他?”

“没有,听笪也夫说过。事已至此,我就全说了吧。不过,你知道我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民不和官斗,他要收拾我们是很容易的。你们敢惹他吗?”

“一个处长有什么了不起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要犯罪,我们就抓他,这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们能保护我们母女的安全啦?”

“那当然。你怎么这么啰唆,信不过我们?”

“不,是因为他在那天,就是确定老笪死的那天晚上一点多钟来过电话,威胁我不要说出去那车是他的,要不然的话,会对我的女儿下手的。”

“好猖狂。”胡亮情不自禁地说,“不过,你们不过是个开小饭馆的,怎么会认识一个处长呢?虽然他的官不大,但和你们不搭界呀。”

“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好像他来我们饭馆吃过饭,给过老笪一张名片,老笪愿意和官府的人交往,就和他来往了。老笪还自以为和他是朋友,就这样的朋友,给他顶缸,他还想害我们。”茅玉冰说着说着就气愤起来。

胡亮也很气愤,刚一上车,他就忍不住对刑警说:“看看,这个家伙,陈建军肯定有经济问题,一个处长拿几个钱,十辈子也休想买得起凌志车。快些开!”胡亮真想马上就把这情况反映给李国雄。

李国雄听完后也很气愤:“这个贪官,这么大的胆。走,到局长那儿去。”

局长很冷静,他一声不响地听完汇报后,立刻给市里的领导打了电话。

“市长说,一定要追查到底,不管涉及谁,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局长笑着对胡亮说。

“好,这下好了,有新线索了。”李国雄按捺不住兴奋,说。

“可我们还不知道这个陈建军和笪也夫的死有什么关系。”胡亮反倒镇静下来,“目前看来,陈建军是想掩盖自己的贪污腐败问题,他怕茅玉冰说出自己来,所以就威胁。如果是这样,他就没有必要杀笪也夫,就是想杀的话,也会事先把车的问题处理好的。”

“说得有道理,不过还是听听陈建军怎么说吧。”局长说。

电话铃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局长接过电话,只说了一句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倾听着对方。他的脸色逐渐沉重起来。胡亮知道事情可能往坏的方面发展了。局长一放下电话,他就迫不及待地问:“是陈建军的事?”

“对。”局长稍稍停顿了一下,说,“这个家伙跑了。”

“什么?跑了?”一个庞大的身躯猛地站了起来,房间似乎都小了,是李国雄。

“计委已经向我们报案了。这个陈建军利用手里的审批权,大肆贪污受贿,数额极大,计委正要查他。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这家伙昨天就失踪了。据他的家属讲,早上说是上班,一走就没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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