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南海公安局已经找到了笪也夫曾经打过工的那家公司,但老板出差,只好等着他回来。当然胡亮并没有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那边,他派出刑警在爆炸案现场附近走访群众,试图找到新的目击者和蛛丝马迹,同时,对笪也夫在水泥厂和开商店时的情况也进行摸排,特别是对笪也夫交往过的人几乎都一一进行调查。胡亮知道如果是古洛在,他绝不会同意这样的大兵团式的作战,按他的说法叫劳民伤财,事倍功半。胡亮虽然也亲自参加了调查,但在某种程度上是同意古洛的想法的。事实也证明这样调查一无所获。

胡亮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办公室,这不是因为他的感冒,感冒已经在热水澡和熟睡中被治愈了。他感到精神上的疲惫。一个刑警走了进来,就是那个机灵的年轻人,胡亮看看他的嘴唇,干裂的嘴唇,嘴角还长了泡。

“怎么?上火了?”胡亮笑着说。刑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没关系,还有线索。我认为炸弹是条线索,你去找找眼线,看看有没有人手里有炸药,还有谁会摆弄炸弹。这种汽车炸弹虽然不是什么高科技,但对我们市里的那些家伙来说,是够难的了。”胡亮笑着说。刑警也笑了:“是,我马上去。”说着他就跑了出去。

“好小子!”胡亮暗自赞道。他喝了一杯茶,看看表,是时间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上灰色的云遮住了阳光,地面吹着阵阵凉爽的微风,树枝偶尔在一时激烈的风中摇摆着,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如果夏天都是这种天气,可好过了。”胡亮在笪也夫妹妹家的楼前面稍稍站了一会儿,让微风吹干他身上渗出来的涔涔汗珠。又看看表,正好是约好的时间。胡亮进了楼门。

笪也夫的妹妹叫笪娜,一个好听的名字。昨天找过她,但她去乡下串亲戚去了,给她打了手机,她说今天回来,并约好了在她家见面。

胡亮眼前的防盗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迎着胡亮的眼光,眼睛一霎不霎地看着胡亮。胡亮以为叫错了门,就问道:“笪娜家住哪儿?”

“我就是。”女人说。

“你就是?”胡亮不敢相信笪也夫的妹妹这么年轻。

“对,你是公安局那个叫胡亮的吧?进来吧。”笪娜面无表情地说完,就扭身进去了。

胡亮跟着她进了客厅,如果这里能叫客厅的话。

“坐吧。”笪娜指指破旧的沙发说。

可以看出来,笪娜的日子过得很不好。屋子是老式的两室的,没有装修过,墙皮都脱落了,茶几的漆皮卷了起来,露出白色的木头本色,窗户还是木制的,裂开了很大的缝隙。除了一台彩电似乎再没有值钱的东西。“喝水吧。”笪娜给胡亮倒了一杯白开水。“嗯,谢谢。”胡亮接过玻璃杯,很不舒服地挪了挪身体,沙发损坏的弹簧凸了出来,硌得胡亮不得不找个平坦的地方。

“你哥哥的事……你知道了吧?”胡亮吹着玻璃杯中冒出来的热气说。

“不是死了吗?那天我不在市里,可我嫂子给我打电话了,她的意思是让我回来。可我回来有什么用呢?人都没了。”笪娜似乎有些伤心地说。

“是啊,听说你们关系不好,但毕竟也是亲兄妹呀。”

“他要是这么想就好了。他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何况我这个妹妹呢。”

“你们年龄相差很大呀。”

“本来我们中间还有两个,但都死了,就剩我们两个了。”笪娜平静地说。她乍一看是个平常的女人,但再看看,就显露出她特有的清秀。如果她稍稍打扮一下,肯定是个美人。

“你哥的死不明不白,据目前看他似乎是被人谋杀的,你知道他得罪过什么人吗?”

“他除了自己的家里人外,在外面装得可像回事了。再说,他一个做小买卖的能得罪什么人呢?谁能杀他这么个人呢?”

“难道你不恨他?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的人,你恨他在情理之中嘛。”胡亮盯着笪娜的眼睛说。这是一双杏仁眼,眼仁又黑又亮,很是引人注目。

笪娜微微笑了笑:“就因为他不孝,我就杀了他?这未免太牵强了吧。再说,他还是我的哥哥,人常说‘血比水浓’。”

“可是,我觉得你确实恨他。”

“当然恨。你看我过的什么日子。我现在在饭店里打工,就挣几百块钱,我母亲是痴呆,她过去上班的厂子也垮了,别说医药费,连退休工资都没有,得我养活她。可我哥呢?连钱都不给,我能不恨他?可我没杀他,你们可以调查。”

“我们是要调查的。不过听你嫂子说,他们要给你钱的。”

“要给钱,可从来没给过。我去管我哥要,他总是推三阻四的,不是说最近手头紧,就是说没现金。就这么个白眼狼!”笪娜激忿起来,“忤逆不孝,天打雷轰,这是古人说的。看看怎么样?我哥死得惨吧。这是报应,老天的报应。”

“你哥没有别的女人?”胡亮没让笪娜再说下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他不会有的。这个人是个小气鬼,现在的姑娘哪个不是冲钱去的。再说,他和我嫂子感情很好,好得连亲娘都不管了。”

“今天就说到这儿吧,你不去看看你哥?”胡亮站起身来,轻轻地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

“有工夫就去,忙了就算了。看有什么用?”笪娜冷冷地说。

“兄妹怎么能结这么大的怨?”胡亮不禁摇了摇头。笪娜看到胡亮的表情,冷笑着说:“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如果是我,恐怕更恨他。”

胡亮没有说话,想着应该查查笪娜的不在现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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