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呆了一呆,刹时之间,她实是难以明白高翔会突然有此一问,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心中虽然诧异之极,但是她还是立即回答道:“她英文名字叫安格雷,你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兰花”高翔的声音更加古怪,像是在哭一样。“你镇定些,她可能没有事。”

“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身边有一车物件。是在中央大厦七楼。爆炸现场抬到的。刚才我顺手拿起了一个银腕牌上,刻着……刻着……”

“刻着什么?”木兰花紧紧地握着电话,感到一阵晕眩。

“刻着”高翔终于鼓足了勇气。“刻着‘安格雷·穆’的名字。”

“……”木兰花好一会讲不出话来。她心头抨抨地乱跳。一颗心像是要从口腔中跳出来一样。高翔在那边,不断地叫着她。她足足呆了有一分钟之久,才简单地道:“我立刻就来。你……将那腕牌保留着!”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转过身来。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窗子玻璃上,映出了她的脸庞,苍白得可怕。而她的脑中。也混乱到了极点。

穆秀珍迟归,中央大厦七楼的一个牙医事务所。发生了爆炸。穆秀珍的腕牌会在爆炸现场被检到,这连串的事实。都导致一个结论。那便是:穆秀珍在这场爆炸中,遭到了不幸。

但是木兰花却又绝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一个结论,她的心中阵阵绞痛,穆秀珍是她最好的伴侣,如果她真的遭到了不幸……

木兰花不敢再想下去!

木兰花当然是一个极其坚强的女子,但是当她冲出门去的时候,她的眼中,也已充满了泪水!

她以最快的方法,到了警局,高翔在门口迎接她。高翔的面色也苍白得可怕。

“那腕牌呢?”木兰花一见就问。

高翔摊开手掌。在他的手掌中,有一条银质的腕牌。那种腕牌。本来是军人用的,上面刻着姓名编号,以便在战场上牺牲,尸体不能辨认时用的。可是这种腕牌,却颇得年轻男女的喜爱,时常戴在腕际,以作装饰之用。

木兰花一着高翔手中的那条腕牌,便认出那正是穆秀珍的物事!

那是穆秀珍在念中学时,和她几个好同学一起去订制的,式样与家不同。木兰花突然之际,觉得手臂沉重得出奇,竟要用足了气力,才能扬起手臂,从高翔的手中,将那条腕牌取了过来。

她呆了好一会,泪水充满了她的眼眶,以致她视线模糊,那条银质的腕牌,在她朦胧的视线中,闪着一圈一圈的银光,像是无数张银色的小嘴,正要争诉它主人的不幸。

过了好一会,木兰花才忍住了眼泪,她仔细地观察着腕牌断开的地方。

“是被大力拉断的。”高翔突然说,他的语音,也十分乾涩。

“应该是,是被一股大力弄断的,”木兰花的声音。已尽她的可能,恢复了镇定。“可能是拉断的,也有可能是在爆炸时被震断的。”

高翔苦笑着,道:“我宁愿相信是被拉断的。秀珍为什么要到那地方去呢?”

“是为了去侦查杜鬼脸离奇死去了,公共脸房中一具尸体失踪,一具尸体被拔去了两颗门牙的那一件案子!”木兰花绝不考虑,就给了回答。

“照你着来,两件事是有联系的了?”

“是,”木兰花点了点头,她的面上,又恢复了坚强的神色,低沉着声问道:“我可以参加你们的会议么?”

“当然,欢迎之至!”高翔立刻回答。

他们两人,以十分沉重的脚步,向会议室走去。一进了会议室。第一个和木兰花握手的就是方局长,每一个人面上的神情,全都十分严肃。

木兰花约莫的着了一眼,有的她认识,有的她不认识,但全是警方的高级人员,则是可以肯定的事。她进入会议室,一个高级警官正在讲完,那位警官的话,被打断了几分钟,才听得他继续道:“爆炸地点是钱一睛牙医事务所。这位便是钱一晴牙医。”他取出了一张放大到一呎见方的照片,放在架子上,向参加会议的人展开,一面继续道:“他是本市很有名的牙医,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名流,绝对没有犯罪纪录,也未曾因为任何事情而引起过警方的猜疑,何以在他的事务所中,会发生如此强烈的爆炸,本人还没有意见可以提供。除了钱医生之外,还有两个护士和一个助手,这里是他们的放大照片,他们也”那高级医官一面说,一面将三张照片,又放到了架子上。

着他的样子,像是想说“他们也没有问题”的。可是不等他说完,木兰花便陡地站了起来。她双目之中,不但闪耀着愤怒的光辉。而且还有陡地在黑暗中发现了光明的那种神采。

她指着其中一幅相片问道:“警方的纪录中,这人叫什么名字?”

木兰花所指的那人,正是被那高级警官称之为钱医生的助手的那人。从照片上看来,那人也称得上五官端正,只是两道眉毛特别浓得出奇。

那高级警官翻一下手中的档案,回答道:“他叫王进才。三年前从冲绳岛来到本市之后。便一直受聘为钱医生的助手,穆小姐,你特地指出他来,有什么用意?”

木兰花仍然站着,双眼盯着王进才的相片,缓缓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不是叫王进才,他是冲绳本地人,叫胜三郎。他可以称得上是犯罪天才。在他受到四个国家的通缉之前,他是冲绳岛走私组织中的第二号人物!”

木兰花的这番话,引得所有参加会议的人,一片震惊。

一个中年人立时转身,按动了传话机,他是缉私科长。“将胜三郎的档案拿来,快。他的档案编号,是AF一七0八号。”缉私科长吩咐完毕,又转过头来,道:“穆小姐。在我的记忆中,胜三郎的容貌,和王进才客有不同!”

“是的,他的眉毛变浓了,那是故意的,两道过浓的眉毛,使得他容貌改变,但是我还是可以在他面部那种狠毒和无法无天的神情中,认出他来。各位,有他在这一连串的事情当中,我认为一件巨大的犯罪阴谋,正在本市进行中!”

木兰花绝不是危言耸听。在座各人也绝没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胜三郎这个名字,是远东各地的警务人员都知道的。三年前,胜三郎离开了冲绳之后。便下落不明。有时情报说他已在一次黑社会火拼中横死了。但是却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国际警方则一直将他列为重要的逃犯之一。

胜三郎的年纪还十分轻。他的犯罪纪录,更是骇人,他在十一岁时,便曾杀人,在儿童教养院中逃跑七次,最后一次,放火烧去了儿童教养院而逃亡成功。当地的黑社会头目,看中了他的胆色,而将之收留,从此他便成了一个世所侧目的罪犯。有这样的一个人在,木兰花的话,便绝不是过甚其词了!家人都不出声,不到三分钟,他的相片和王进才的相片,一放在一起。立时可以发觉有相同之处。

“穆小姐,”方局长立即问道:“你的意见怎样?”

“我如今还一无头绪”木兰花托着头,沉思着,才又抬起头来,“爆炸之后,受破坏的程度究竟到什么程度?”

一名警官立时站起来道:“我们可以用幻灯片中看到破坏的程度,幻灯片是由各个角度来拍摄的,爆炸一发生,本人便已带领摄影组人员赶到现场。除了死者和伤者外,其他的东西,绝对未经移动!”

他一扬手,会议室中的灯光便黑下来,接着,对面的一幅白墙上,便现出了爆炸现场的情形来。

钱一晴牙医事务所,和别的牙医事务所差不多,有候诊室,有医生的房间等等。爆炸的力量显然极大,候诊室靠走廊的一幅墙,穿了一个大洞。

爆炸发生的时候,正是写字楼中午休息之际,走廊上的人十分多,三个死者和五十多个伤者,便全是在走廊中的行人。

而事务所中,却没有发现尸体,军火专家的意见是,爆炸是如此之强烈,已不可能有尸体了!

幻灯片一幅一幅地放着,木兰花在无形之中,已经变成了主持大局的人。

她不时要某一场幻灯片重映。不时要某一些幻灯片快快转换。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幻灯片全部放完。会议室中又大放光明。

木兰花以手支颐。一声不出,会议室中每一个人都集中视线望着她。

木兰花的动作,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她呆了片刻,竟站了起来,道:“谢谢各位。我想我也无能为力,我要告辞了!”

这两句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话,给众人闹了个膛目结舌。不知所对,还是高翔最先开口,道:“兰花,你怎么能走?”

“我觉得很不舒服,高主任。再见了!”她一面说。一面已伸出手来,高翔无可奈何地也伸出手来。和木兰花的纤手一握。

就在他和木兰花一握手间,他觉得木兰花掌心中的一个小纸团,已到了他的手中。

高翔立时会意,他缩回手来,那小纸团已到了他的手中,他又道:“穆小姐既然觉得不适。那就好好回去休息,可要我送么?”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高翔替她打开了会议室的门,木兰花走了山去,直到她的背影在众人视线中涧失,会议才继续举行。两三份钢后,高翔借故离开了会议室,打开了那张被摺成指中大小方块的纸团。

上面写着娟秀而潦草的字:“中央大厦横巷见面。速来。”

那是木兰花的字迹。高翔回到了会议室中,向方局长耳语了一阵,他便退出了会议。

七分钟后,他已经来到了中央大厦后面的横巷之中,横巷内十分黑暗,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突然听到木兰花的声音,道:“你来了么?可有什么人在跟踪你?”

高翔一回头,看见木兰花从一根水管上轻巧地跳了下来。“跟踪?”他低声一笑,“我是从警局来的啊。”

木兰花迅速地向横巷口子外处顾望了几眼,才压低了声音,道:“如果胜三郎在木市已潜伏了三年,而本市警方还一无所知,这说明了什么?”

高翔吃了一惊,道:“警方有内奸?”

木兰花点点头,道:“是,这就是我秘密约你出来的原因。”

高翔还表示不信,但木兰花已一扬手,道:“我们不讨论这些了,刚才在幻灯片中,你可曾看到什么问题?”

高翔苦笑道:“我在现场巡视了许久,也一无发现。”

“我倒发现了一个疑点,”木兰花沉吟了一下,“什么都被爆炸破坏了,钢制的文件柜扭得不成样子,但是有一件东西,却还完整,这便是可疑之处。”

“还有完整的东西?”高翔对木兰花的话,表示了怀疑。

“不错,那是一件几乎每个医务所中都有,但是却又不惹人注意的东西,这是应该损坏的,但是却没有损坏,我希望它仍在现场,没有被摆动。”

“如果你所说的东西,体积是十分大的话,那么它还在现场。”

木兰花道:“那一定还在了,现场有多少人在看守着?”

“八个能干的特级警官。”

“你命令他们撤守”

“命令他撤守?兰花,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件东西该受到破坏而没有受到破坏,那么它的构造,一定是异乎寻常的坚固,而这本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东西,绝不需要加强它的爆炸力的,那就是说明这东西中有古怪。”

高翔以十分疑惑的目光望着木兰花,道:“那我们就将那东西取来研究好了,何必要警方的人离开现场,不再看守呢?”

“那束四既然有着古怪,我想,另一方面,一定也会有人想得到它”

“啊,我明白了,你是希望在警方人员撤退之后,别人来取回那东西?”

木兰花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我们在茫无头绪之中,便可以有一点线索。了。”

“你真要得!”高翔的脸上,不禁充满了佩服的神色,“但是,你所说的那……是什么东西?”

“那要考考你的眼力,在你撤退了看守人员之后,我们可以一齐到现场去埋伏着的,你去发布命令,我在这里等你。”

高翔点了点头,离了开去,木兰花仔细地抬头向上着去,大厦在六七层处的玻璃,许多都被震碎了,横巷的地下,还有许多玻璃片,沿着墙外的防火梯,要攀上七层楼,该不是难事。

木兰花将自己藏在一个最隐暗的角落之中,计算着自己和高翔两人,部将展开的行动。突然间,她听得标巷的一端,有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那不是高翔的脚步声,木兰花一听就可以听出来了。她将身子贴墙而立,屏住了气息。只见一个黑影,闪造了横巷,停在离木兰花十多码处。

在黑暗之中,木兰花着不清那人的形状,她只见那人手扬着,在他的手中。有一点十分暗弱的红光,正在连续不断地一闪一闪。

那是在发暗号。

他是什么人呢?他是在向什么地方发信号呢?木兰花心中迅速地转着念,她循着那人所望的方面看去,着到对面马路的另一幢大厦中,有一个窗口,也闪着那种暗红光的光芒。

那种光芒,比铅笔形手电筒所发出的光芒,还要微弱得多,如果不是用心观察,是绝对看不到的。木兰花刚记住了那窗口的位置,那人便又迅速地奔出了横巷。接着,高翔回来了。

“人已经撤走了!”

“你来的时候,可有碰到什么人?”

“没有啊!”

“刚才有人在这里发信号,和他交换信号的人,是在对面大厦的一个窗口,我已记熟位置了。如今大可不必打草惊蛇。”

“我们怎么上去呢?电梯因为爆炸损坏,还未曾修复”

“我们在墙外的防火梯攀上去,小心贴墙,绝不能被人发现。”木兰花不等高翔说完,便说出了她的办法。

“好!”高翔耸了耸肩,“好久没有用这样的方式进入一幢大楼了!”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她心情无比沉重,高翔虽然想故意逗她欢喜,也难令她开颜。

他们两人,沿着防火梯。迅速地向上攀着,不一会。便进入了七楼的走廊中。一置身在走廊中。火药的浓烈味道,便刺鼻之极,走廊中只是经过了简单的清扫,还有许多碎砖屑和玻璃屑在。

钱一晴的医务所是在七0二一室。在七0三窒对面,左右的房间房门全都炸去,七0三室的墙上,有一个大洞,一切情形,正和在幻灯片中看到的无异。两人在洞中走了进去,医务所里面,更是乱得难以形容。

候诊室和诊疗室之间,本来是有墙的,也塌了一串,一张牙医椅子,扭曲得看来像是隔夜油条一样。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到了诊疗室中,在断墙后面,伏了下来。木兰花向外指了一指,道:“我所说应该损坏的居然没有损坏的东西,就在候诊室中,你可看得到那是什么东西?”

高翔点了点头,仔细向外着看候诊室中的光线,十分黑暗,他着了好一会,仍是着不出名堂来,只得低声道:“兰花,你讲出来吧。”

木兰花向前指了指,道:“那只磅,你着到了没有?”

高翔早已望见那只磅了,这真的是每个医务所中都有的东西。那种磅,有一个直架子,人站上去,要移动一只怯码,才可以知道正确的重量。而那只直架子,还列有高度的。

那直架子大约是四寸宽,两寸厚的木架子,在这样猛烈的爆炸中,当然是应该碎成片片,至少是应该断折了的,可是它却十分完整。

高翔一看到了这点,身子忍不住向前一耸,想要去看个究竟。但是木兰花却将他按住,道:“不要乱动,别忘了我们来逼里的目的!”

高翔注视着那只磅,那磅上的直架子,如果是特殊构造的,那又有什么用意呢?如果当中是空心的,那空洞也小得可怜,当中可以藏些什么呢?

他不断地想着,好几次想向木兰花询问,但是却被木兰花用手势将他的话打了回去。

他无法可想,只有耐着性子等着。

时间慢慢地过去,约莫过了大半个小时,他们一齐听到,走廊之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木兰花低声道:“来了,来了!”

木兰花刚一停口,便看到已经没有了门的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在门口略停了一停,便向里面走来。他们直走到那只倒在地上的磅前,两人合力,将那只磅,扶了起来。

将磅扶起之后,他们从袋中取出工具,迅速地将那根直架子和磅身分离。当他们两人,抬着那根直架子,才同外远山一步之际,高翔已“拍”地一盘,拉开了手枪的保险掣,道:“别动!”

那两个人像是被雷殛一样,突然一动,站立不动。木兰花在断墙上睠墙跃过,到了两人的身身,她提起手来,先在其中一人的后颈,狠狠地击了一掌,那人应声而倒。

另一人猛地一个转身。以磅身上的直架子。向木兰花横扫了过来!

木兰花身子向后退去,高翔已经一个箭步,窜了出来,一举重重地击在那人的下颌之上了那人的身子向后一仰。恰好向木兰花跌了过来。

木兰花毫不留情地在那人的太阳穴上,重重地击了一拳,那人也立时倒地不起了。

他们两人。以极快的手法,击倒了两人,木兰花提起了那磅身,只觉得十分沉重,这时在黑暗的光线下。她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秘密来。她沉声道:“你快通知部下,将这根磅身和那两人带回总部去,严密看守,我们再到对街去捉人!”

“0三七队注意!”高翔从衣袋中摸出了无线电通话器。以沉着的声音发着命令:“全队速至中央大厦七楼,限五分钟到达!”

他放好了无线电通话器,抬头看去。只见木兰花伏在窗前注视着对面街的一幢大厦。

刚才,当木兰花躲在横巷中的时侯,她曾看到从那幢大厦的一个窗口之中,曾有明暗不定的信号发出,这时她仍然可以记得那个窗口的位置。

她望着那个黑沉沉的窗口沉思着,不到四分钟,高翔的部下已经赶到。

木兰花这才转过身来吩咐道:“你们将这两人带至总部的途中,要极为小心。不能让这两人脱走,至于这根直架子,则要直接交给方局长保管,不能再经过别人的手。你们可明白了?”

0三七队的负责人点了点头。木兰花又叹了一口气,道:“高先生。其实我们最好是分头进行,你带着这两个人同警局去,我独自到对面的大厦中去探索。那就万无一失了。”

“不,这一小队是十分干练的警员。他们做事情是不会出差错的。”高翔绝不想木兰花独自去冒险,所以一口拒绝了她的提议。

“那也好,等我们下了楼,他们才可以行动。”木兰花话一说完,便已向外走去。

高翔跟在她的后面,两人仍是沿着防火梯,到了楼下,在大厦的阴影中,迅速地越过了马路,进入了对面的一幢大厦,两人并不用升降机,直奔九楼,在走廊中,木兰花和高翔两人。略为辨了辨方向,木兰花向其中一扇,挂着“大但贸易公司”招牌的门,指了一指。

高翔取出了百合匙,他只化了一分钟工夫,门锁便发出了“拍”地一声,高翔后退了一步,拔枪在手,这才扭动门钮,将门推了开来。

门内十分黑暗,只有街灯的光芒,隐约地射了进来,可以看得出那是一间普通的写字楼,有办公桌,有各种应用的文具。

木兰花也跟了进来。她贴墙而立,四面看了一看,伸手在墙上摸索着。摸到了电灯开关,她伸指去拨动电灯开关。

就在她拨动电灯开关之后的十分之一秒钟。一切都变了!

先是眼前陡地一亮,那种强光之灼热,远出乎木兰花和高翔两人的意料之外,令得他们两人。陡地一呆。紧接着,硬是“抨抨抨抨”七八声响,所有的门窗之上,都有钢板落了下来,将出路封住。

再接着,木兰花只觉得有一个人,疾窜了出来,向高翔扑了过去。

由于那突如其来的强光太以强烈,木兰花在那一瞬间。反倒看不清眼前的物事,她只是叫道:“高,小心!”高翔在那片刻之间,也已觉出有人向他扑了过来,他立即放枪,但是子弹显然未曾射中那人,而他的腹际,则受了重重的一击。

那一击,令他痛得弯下身子来,但是他还来得及反手挥出了一拳。

只不过那一拳仍未曾击中对方,他右腕之上,反倒又受了一掌。令得他五指一松,手中的枪。跌倒了地上。从木兰花以为她所摸到的是电灯开关,而触发了机关,直到高翔的枪失落,这其间,只不过是两三秒钟的时间而已。

接着,两人便听到了一下十分阴森的笑声,眼前的强光,突然一齐熄灭。

刚才。由黑暗突然变成灼亮,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变得什么也看不到。这时,又由灼亮而变成漆黑。眼前更是只见团团红影。

但是,在灼亮的光芒未曾突然灭熄之际的一刹那间,木兰花的视力已经开始适应强光了,她在那极短的时间内看到了眼前的情形。

她着到高翔痛苦地弯着腰,而一个看来十分瘦削的人则已夺走了高翔的枪。就当她刚一看到那种情形时,强光便已熄灭。当然,没有人是能够在黑暗中着到东西的,但是人的眼睛,却能够将所着到的形象,保留十五分之一秒的时间,电影就是根据人眼的这一个特性所发明的。

强光熄灭,在十五分之一秒时间之内,木兰花还可以看到那个瘦长的男子所站的位置。对于行动敏捷和猫一样的木兰花来说,十五分之一秒,已经是一个相当长的时间了!

她陡地向前扑了过去,那个夺了高翔佩枪的人,显然做梦也想不到,在漆一般的黑暗之中,木兰花居然还能记得他所在的位置,他觉出有人扑来,但早已迟了,木兰花的右肘,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前。在黑暗之中,传来了肋骨断折的窘然之声,和一个人跌倒的葡然声。

木兰花又踏前一步,伸足踏住了那个被她鞭蝉而受伤的人。

高翔在那瞬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听到有声誉,还只当木兰花和他一样,受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他忙忍着痛,高叫道:“兰花,兰花!”

木兰花道:“我已击倒了一个人,你快用电筒照明!”

高翔取出了电筒,然而,还未及等他按亮电筒,在黑暗之中,便传来了她下十分阴森的笑声,紧接着。高翔和木兰花两人。鼻端便闻到了一股极之浓烈的麻醉剂的味道。两人同时叫唤着对方,但是他们只不过叫出一个字,便一起失去了知觉。

当他们失去知觉之前,他们所听到的,只是那阵阴森之极的笑声,那种笑声。像是从地狱中发出来,要将他们引向地狱中去二样地可怖:

那天早上,穆秀珍在沙发垫子中发现了杜鬼脸所留下的那张卡片,赌气自己去追查凶案。

在半途上遇到了木兰花而并不停车之后,她的心中。还十分得意。

因为在公共殓房中所发生的怪事,可以算得上扑朔迷离,而如果她能够独力破案的话,那么以后,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木兰花便再也不会小觑她,而要她“留在家中”了。

她的心情十分轻松,因为她已掌握了主要的线索。当时,她还不断地同头看去,看到木兰花果立在路边。而当她的车子转了一个弯之后,木兰花也已着不见了。

她直到市区,将车子停在中央大厦附近的一条横街之上。

她乘着电梯,直上七楼。

那时,是上午十时三十分。

当她找到七0三室时,她着到了“牙医钱一晴”的招牌。她推门而入。

那是一间和别的医务所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诊所,她一进去,转过头,向她望来。

一个是坐在办公桌前的护士,另一个,则是穿白色长衣的一个瘦削男子。

穆秀珍在门口站了一站,那一男一女两人,都不出声。穆秀珍只觉得气氛十分之诡异,但究竟诡异在什么地方,她却又说不上来。

三个人谁也不开口,僵持了约莫一分钟,那护士才道:“小姐找谁?”

“我……”穆秀珍四面环顾,“当然我是找钱医生。”

“医生今天休息,”那护士站了起来,将医务所的门打开,显然是在逐客了。

如果穆秀珍真的是牙痛来找医生的,那么在这个城市中,牙医多的是,她一定会立即离开,去找第二个牙医了。可是她却不是为了牙痛,而是为了杜鬼脸怪死一案来的!

“姑娘,”她带着笑容,“我想请问,钱医生的病人富中,是不是有一个姓杜的?”

那护士陡地一呆,手一松,那装有强力弹簧的门,也立时“抨”地一声弹上。那个瘦削的男子,也已向他缓缓地走了过来。

那男子直来到穆秀珍的而前,才适:“姓杜的,杜甚么?”

“杜鬼脸,”穆秀珍又补充:“那惭然不甩他的偿名字,而只是他的外号!”

“懊!”瘦削男子点了点头,“我记得他,我是领树生的助手,小姐,你到周兴来查问他,究竟是为什么呢?你应该知道,医务所是有义务替病人保守秘密。不被查问的。”

“哼,你们必需说出来!”穆秀珍神气活现,俨然大侦探状,“世块脸死了,他在临死之前,曾……说出了这个牙医诊所的地址来一”

那瘦削男子和护士,又互望了一眼,两人的身子略为移动了一步。

如果那时前来查案的是木兰花,而不是穆秀珍的话,那么木兰花一定可以看到,这两人身子的移动,是深有用意的。

他们两人,一个移到了门前,已将退路截断,而另一个则到了办公桌前,将一只抽屉,拉开了数寸,显然有所图谋。

但是粗心大意,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的穆秀珍,却全然未曾注意这些。

“小姐,你是警方的人,还是私家侦探?”那瘦削的男子客气地问。

“都不是。”穆秀珍挺了挺胸,“我叫穆秀珍,大名鼎鼎的木兰花就是我的堂姐,你们这牙医诊所可能有古怪,我要搜查!”

“小姐,医生不在,我只不过是他的助手,实是难以答应你的要求。”那瘦削的男子仍然很是客气。

“不行,我一定要搜,你们两人退开些,你们可知道在公共脸房中,除了杜鬼脸死了之外,还发生了些什么事?”胸无城府的穆秀珍,来不及地说着:“一个死人不见了,又一个死人,被人拔去了两颗牙齿,哼,这可和牙医生有关系,你们怎能拒绝我的搜查?”那瘦削男子的面色,越来越苍白。

“小姐,”他突然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穆秀珍听了,不禁一呆。

她其实没有多知道什么了,她所知道的,早已一股脑儿讲了出来。

如果这时候,她索性承认了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事情的发展,或者便会大不相同了。但是。穆秀珍却一摆首,道:“我已什么都知道了,你们有什么秘密,和杜鬼脸有什么勾结,快从实说了吧!”

那瘦削男子的口角,现出了一个十分阴森的冷笑,他的手已伸进了抽屉之中,突然,他的手伸了出来,手中已有一柄袖珍的小手枪,指住了穆秀珍。

穆秀珍突然一呆,叫道:“你们”

可是她只叫了两个字,从里面的诊所中,已经奔出了两个大汉来,直来到了穆秀珍的面前。而那个瘦削的兜子则已在他那柄手枪上,以迅速而熟练的手法,套上了灭音器。

穆秀珍身子猛地向后退去,那两个大汉向她直冲了过来,不容她动手,已经一边一个,抓住了她的手臂,穆秀珍猛烈地挣扎着。

但是她的口中。立即被那护士塞进了一团布。而她在挣扎的时候,腰际的一条腕牌。也断裂了开来,而跌到地上。

穆秀珍不是那两个大汉的敌手,不到五分钟,她双手已被反缚,被绑在诊所中的牙医椅子上。她竭力地挣扎着,却没有用处。

当她被绑在牙医椅子上的时候,诊室中只有她一个人,那两个大汉,瘦削男子和护士,全在外面的侯诊室中。穆秀珍听得那瘦削男子在沉声说着话,他似乎不是对室内的人说,而是在和什么人通电话。

只听得他道:“杜鬼脸临死之前留下了线索,已有人追寻到这里来……绝不是不可能,来人是这样说的,来的是什么人?她是木兰花的堂妹……是的,木兰花是一个危险人物……什么?杜鬼脸临死之际,绝不可能留下线索?那么她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我们在本地警方,绝无记录……是的,我同意你的说法,我们必需作出决定,这个据点中的一切,必需加以彻底毁灭,我提议用强烈的炸药……好……”

通话到这里。告了一个段落,接着,便看到那四个人,忙碌地进出,在收拾着东西时,对于被绑在牙医椅子上的穆秀珍,根本未加注意。

穆秀珍双手被反绑着,她一直在用力挣扎着,可是却毫无结果。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已过了正午了。那四个人看来已收拾好了东西,那个瘦削男子才来到了穆秀珍的面前。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道:“对不起得很。穆小姐,由于你的造访,我们逼得放弃了一个经营多年的据点。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情,所以,你必需和这里一切。一齐毁灭。”

“唔唔……啊啊…”穆秀珍因为口中被塞着布,想要讲些什么,也讲不出来。

这时,她的心中,不禁深深后悔自己不应该单独前来冒险的。

她来到了这里。什么也没有得到。但是却不免枉死了,她的眼中,现出了十分恐怖神色来。那瘦削男子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只电钟,道:“我们已安排好了炸药,等我们到达了安全的地方时。便会利用无线电装置,使炸药爆炸”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道:“你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可活,由于炸药的性子十分猛烈,我可保证你在死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穆秀珍仍然“悟唔啊啊”地叫着,她希望至少那人会将塞在她口中的布国取去。但是那人一识完之后,就立即呵身而出!

穆秀珍几乎已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她额上的汗珠。不断地倘了下来,令得她的视线也为之模糊。在模糊的视线之中看来,那电钟的秒计,快得几平和飞机一样!

她听得外面候诊室中,那女护士道:“刚才总部有指示来,说要将这只磅身抬走!”

“这只磅身,为什么要抬走?”穆秀珍认得出。那是这瘦削男子的声音。

“我不知道,总部没有说明原因。”

“那是不可能的事,这里附近,可能警探密布,我们抬着一只磅身出去。岂不是引人注意?”

“可是总部的命令”

“这里由我负责!”那瘦削男子咆哮着:“我们立即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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