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由警方管理的公共殓房,是一个十分阴森的地方。殓房本来就不可能不阴森,但这个殓房,却更在其他的殓房之上。

那是因为,被送到这里来的死人,大都是死于非命的原故。

他们不是跳楼跌死,便是上吊服毒,再不然便是在海面路边发现的无主尸体,或是在车祸中被撞到肢体破残的冤魂。

但这所脸房的设备却很新,如果不是那股特有的阴森诡秘之气的话,乍一看来,倒有一点像文件室,因为四面全是一只一只钢制的长抽屉,里面是放死人的,尸体需要冷藏,所以坐在殓房中心的殓房看守人福伯,不论冬夏,都穿着一件棉衣。

福伯是自从公家脸房成立以来,便在这里工作的,富他刚开始就任这份职位的时侯,他每日接触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死人,忍不住心惊肉跳。可是时间一久,他反倒觉得死人远不如活人可怕了。

因为死人不论他的死相是如何可怕,是绝不会再来伤害你的。哪像活人,一面对你笑脸相迎,一面却在背后,戳上一刀!

福伯的工作很清闲,有时一整天也未必有事情,他爱坐在那张旧沙发上打瞌睡。这时,放在写字桌上的板钟指出,已是午夜一点钟了,福伯的头一高一低,他正在打瞌睡。

可是,突然间,他被一种奇异的声音惊醒了。

那声音十分奇特,像是有一个人在竭力忍着咳嗽,所以喉间发出了咯咯声。

福伯不禁毛发直竖,他睡意全消,坐了起来。

他在这里工作几年了,一直没有事情发生,他也习惯了在这里打瞌睡,可是刚才他分明听到有一种怪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是活人,死人照理是不会发出声音来的啊!

福伯坐直了身子,又仔细倾听着,捡房中冷而静,可以说一点声音也没有。

福伯又躺了下去。可是他才一躺下,那种怪声,突然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福伯听得十分清楚,他连忙转头看去,除了一排一排的长抽屉之外,并没有什么,而那种声音还在继续传出来。

福伯甚至可以肯定,那种声音是在三十七号停尸箱中发出来的。

他也记得。三十七号停尸箱中所放的那一个。是晚上才送来的,死相不十分难看,好像是一个人睡着了一样,他年纪十分轻。福伯当时还说了几句可惜之类的话儿。当时,福伯是在可惜着那人年纪轻轻。便成了公共捡房中的住客。

然而如今,当三十七号停尸箱中,不断地发出那种怪声之际。他的手微微发颤,还想讲几句话,却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那种怪声,时断时续,福伯的双眼突得老大,终于鼓足了勇气,断断续续,道:“老……老友记……你可是……有什么冤曲么?冤……有头,债……有主,我……福伯……可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福伯的双眼,一直瞪着那三十七号停尸箱,唯恐忽然有一个僵尸跳了出来。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面,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正被人轻轻地推了开来。

殓房中全是死人,没有什么可偷的。胆子小的人,根本连行近一步都不敢,所以福伯不论日夜,都是不将门锁上的。

这时,门一寸一寸地推了开来,一点声息也没有,不一会,便被推开了少许,有一个头伸了进来。

如果福伯不是正面对着停尸箱,而是向着门口的话。那么他一定要吓昏过去了!

伸进来的是一个青面潦牙的鬼脸。

那头伸进来之后,身子接着,也轻轻地走了进来。

那头虽然青面撩牙,但是身上所穿的。却是一套质地相当名贵的西装。

而他脸上戴着一个青面了牙的面具,识穿了自然不值一笑。在未知底细之前,却也不难将人吓死!福伯这时正望着停尸箱,不知道有人向他一步一步地接近,他在讲完了话之后。正紧张地等待着二一十七号停尸箱中,再有异声发出。

可是这时。那三十七号停尸箱中的怪声。却已经停止了。

福伯摇了摇头。心中在想:难道是我听错了,耳花了?看来我也该退休了。

他一面想,一面待要站起身来。走向前去,去察看究竟。

可是。他的身子才直了一直,那个早已来到了他身后的戴着面具的人。却已扬起了右掌,向福伯的颈际,直劈了下来。

“拍”地一声响。那人的掌缘砍在福伯的头颈上。福伯双眼突出,脸上现出了恐怖极之痛苦的神情来,头侧过一边,颈骨断折,惨死在他工作岗位上了。

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发出了一下阴森的冷笑。

在如此阴惨的环境中听来。他那一下冷笑声。简直像是催命无常的厉啸一样……

白天。秋高气爽,阳光普照。

在警方办公大楼的顶层。秘密工作纽主任高翔的办公室中。百叶窗将阳光隔在室外。但是房间中,仍然十分明亮。

高翔坐在转椅上。正在听电话。

“我看。”他面上现出了十分不耐烦的神色来:“你还是派一个人,或者你自己上来向我详细地叙述过一番事情的经过,你在电话中所说的,我也不十分明白,如果有人死了,那正是你们谋杀科的事情!”

“是。可是这件事,十分邪门,”在电话那面讲话的是谋杀调查科的杨科长,他是一个老练的干探,但这时,他的语音之中,却是充满了迷惑。

“你上来吧,我虽然专管疑难杂案,可是你刚才说,事情似平和鬼魂。僵尸有关,那我不是张天师。也没有办法的。”他“拍”地放下了电话,口中仍在自言自语:“荒唐,荒唐,一个现代的警务人员,怎可有这种荒唐的脑筋?”

他站起身子来,面上现出不屑的神情,向下望去。

大楼门口的广场上,停着十来辆警车,只要一有警报,这些警车可以在十五分钟内,到达全市最远的角落。这些警车,他都有权指挥,高翔想到这一点,不禁有畴曙满志之感。

他转过身来,却又一眼着到了压在办公桌玻璃下的一张相片。

相片是在郊外的风景区拍摄的,相片中有三个人。他,木兰花和穆秀珍。穆秀珍正在做着鬼脸。木兰花则正在微笑着,镇定。安详,而她的双眼之中。则充满了机智和勇敢的神情。

高翔每天总要对上这张相片枉忙地望上好一会,但是他有勇气在枪林弹雨中出死入生,却没有勇气拿起电话来约木兰花去郊游。

自从市长夫人受了黑龙党的胁迫,诬告木兰花,他误捕了木兰花之后。木兰花和他虽然曾经见过几次,但是态度却十分冷淡,令得他满腹心事。无法向木兰花吐露。

高翔正在望着相片发呆,门上便已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高翔直起了身子。

门应声而开,进来的正是谋杀调查科的杨科长。他手中还捧着一份资料。

高翔在警方的地位十分特殊,他是方局长最信任的人,所以所有人对他,都十分尊敬,但这时,杨科长显然因为心绪不宁,而不顾得礼貌了,他不待高翔出声。就坐了下来。

“好,你叙述事情,但尽量简单!”高翔随便地在桌上坐下,他又望了那张相片一下,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今日凌晨,公共验房的看守员吴福,被人谋杀了!”杨科长紧张地说。

“一件普通的谋杀案。”高翔扬了扬眉,表示有些不耐烦。

“不,”杨科长分辩:“事情还没有那么领单,在吴福的尸体之旁,另外还有一个尸体。”

“唤。那是谁呢?”

“来历不明,我们到如今为止。还没有获得这另一个死人的资料,那个死人衣着十分名贵,可是脸上,却戴着一个鬼面具!”

“唔,”高翔有些开始感到兴趣了。

“吴幅是颈部受了重击,颈骨断折而死的,那人则是胸部中刀!”

“会不会是吴福的什么仇人来寻仇,相互格斗而死的呢?”

“不像是,最奇怪的是……是……”杨科长讲到这里,连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来。

“最奇怪的是什么?”高翔俯了俯身子。

“有两具停尸箱被打开,在三十七号停尸箱中的一具尸体不见了。”

“唔,”高翔赘起了双眉,他也想到事情十分不寻常了。

“还有,十四号停尸箱中那具尸体,口部被利刃割开,经过检查,发现他的两只门牙。被人拔去了!”

“什么?”高翔几乎不相信会有这样的怪事,他大声地问。

“两只门牙,十四号停尸箱中的两只门牙,被人拔走了。三十七号停尸箱中的尸体不见了。这两具尸体,前一具是上午送进捡房的,死者是被车撞死的。后者是晚上进捡房的,倒毙街头。死因不明。两人的身份来历,却无可稽查。”

“那个……倒毙在吴福身旁的,是不是三十七号停尸箱中的尸体?”

“不是,记录中的特徵,完全不同,殓房收到尸体时,全都照过相,高主任请看。”杨科长一面说。一面递过三张放大了的相片来。

第一张是一个满面于思的中年人。是十四号停尸箱中,被人拔了牙齿的那个。

第二张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看他的死相,十分安详,那是三十七号停尸箱中的“住客”

,也就是失踪了的那个。

第三张则是一个微见发胖的中年人,他的面上,充满了惊讶可怖的神情,那是他死前最后一个表情,显然在他临死之前,正遇到了一件奇怪,可怖得不可思议的怪事!

在相片的一角,则是那只鬼面具的特写。

高翔看了一会,扬起了第三张柑片来,道:“你可有和窃盗犯罪调查科联络过,这个人我是认识的,他是个惯窃,外号叫着鬼脸,所有的人都是知他姓杜,叫他做杜鬼脸。”

“高主任真了不起。”杨科长奉承了高翔一句。“但是。杜鬼脸是惯窃,他到殓房中去作什么呢?他是在殓房中被杀的,他的鲜血全流在殓房的地上。”

“这,我如今在办公室中,也说不上来。”

“那三十七号的尸体,怎么会不见,十四号的尸体。又怎会被人拔去两只门牙。唉。高主任,我看这件事非你出动不可,不然只怕永远要成为我们谋杀调查科档案中的悬案了。”

“唔”高翔沉思着,这种疑难杂案,他本来是极有兴趣的,而且,他更想到,自己可以有藉口和木兰花通电话了。木兰花更是对于一切不可解释的事情最有兴趣的人!

他终于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不妨分头进行,每日交换一次意见。”

“好!好!”杨科长见高翔已经答应。满怀高兴,站了起来,“我立即去和窃犯调查科联络,索取杜鬼脸的资料。”

高翔也站了起来,送走了杨科长之后,他取起了电话,又放了下去,放下之后,又取了起来,犹豫了三四次,他终于拨了木兰花的电话。

“铃,铃,铃……”

电话响着,但是却没有人来听,高翔几乎又要将电话放下。

但就在这时,“卡”地一声,那面的电话有人接听了,传来的是穆秀珍清脆的声音:“喂。哪一位?”

“嗯”高翔清了清喉咙,“秀珍,兰花在家么?”

“唤”穆秀珍拖长了声音,道:“原来是高大主任。兰花姐在倒是在。但是她吩咐过了,你的电话,她不听!”

“喂,不要挂上电话,我有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要告诉她。”高翔急急地说。

“有趣的事情么,你可以告诉我啊!”穆秀珍的回答,令得高翔啼笑皆非。

这时。在木兰花家中。木兰花正在看着早报。她们的起居室中。阳光明媚,穆秀珍向木兰花作了一个鬼脸。木兰花微微一笑。

“唉,秀珍,”高翔抹了抹汗,“你请她来听一听电话,那件事情,当真十分怪。怪得除了她一人之内,谁都解不开这个谜。”

“哼。你着不起我?”

“不是,你请她来听好不好?”

穆秀珍按住了电话,道:“兰花姐。他非要你听不可,看来不听是不行的了。”

木兰花想了一想,站起身来。在穆秀珍的手中,接过了电话。淡淡地道:“早!”

高翔听了木兰花的声音,心情顿时一松,道:“早,好久不见。也好久未曾通电话了!”

“有趣的事就是这个么?”

“当然不,今日凌晨,在公共捡房中。发生了一件十分奇怪的怪事……”

高翔将在公共殓房中所发生的事,详细地讲了一遍。从木兰花脸上的神情着来,可以着得出她正在留心地做听。

“你对这些怪事。有什么意见?”高翔讲完后问。

“那么,”木兰花的语音仍是十分冷淡,“我的意见是,那三十七号停尸格中死者。可能是一个牙医,他死而复生,一时技痒,就替十四号停尸格中的尸体拔去了两颗门牙,又杀死了杜鬼脸。”

“兰花,你”高翔不禁啼笑皆非。

“我的意见就是这些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木兰花简直是在逼着高翔收线了。

“唉!”高翔叹了口气,“话是还有许多,但……慢慢再说吧。”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穆秀珍已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杜鬼脸死了么?他昨天晚上还来过这里找你的啊,他是怎么会死的?”

木兰花在起居室中,来回踱步,好一会才道:“他死在公共殓房中,被人当胸刺了一刀。他是‘空手道’的高手,生平伤了不少人。死在刀下,倒也不必为他可惜,问题就在于,他死前数小时,到这里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是啊,昨晚你凑巧又不在,他神色焦急,足足等了你几小时,我问他有什么事,不妨对我说,他又一句也不肯说出来。”

“他当时的神态怎么样?”木兰花在电话中,对高翔虽然冷淡。但是高翔对她所说的事情,却深深引起了她的兴趣。

尤其。据高翔说,杜鬼脸是在凌晨一时左右被刺死的,而杜鬼脸在晚上十时左右曾到她家来找她,一直等到了十一时多才离去。

木兰花当时不在家,要不然,她对于在殓房中所发生的事,或者不致于一头雾水,一无所知了。

“他当时神情焦急,似乎心中有什么急事。”穆秀珍回忆着昨天的情形,“开始时,他双手扭着,不断地在踱来踱去,后来的半个小时,他坐在这沙发上,身子不时地扭动着,因为他是出名的惯窃,有神偷之称,所以我唯恐他来偷什么东西,对他的行动,十分注意……”

穆秀珍讲到这里,陡地停了下来。

因为她着到木兰花注视着那只杜鬼脸昨晚所坐过的沙发,像是感到莫大的兴趣。

“兰花姐,你在干什么?”穆秀珍忍不住大声问。

“我敢说,昨天晚上。杜鬼脸坐在这张沙发上,扭动身子之际。一定在这张沙发上做了手脚。”

“做了手脚?”穆秀珍跳了起来,“他想害我们?”

“我想不是,他是在沙发上留下了什么东西,他或许自己知道将更远到极大的危险了,不能再来见我了,所以便将他要告诉我的事留了下来。秀珍,你翻开沙发垫子来看着。”

不等木兰花吩咐,穆秀珍早已奔了过去,将沙发垫子翻了过来。

在垫子的背后,被划开了一道五寸长短的口子,显然有东西塞在里面,穆秀珍伸手进去,取出了一只拳头大小的纸包来。

“兰花姐,你料事如神,当真有东西在。”

“拆开来着着,别将外面的纸撕破了!”

如果不是木兰花特别提醒的话。心急的穆秀珍。一定将外面的纸,三把两把,撕成粉碎了。这时,她总算耐着性子,将外面的纸包,解了开来,里面乃是一只十分精致的丝绒盒子。

那种紫红色的丝绒盒子,一望而知是用来放名贵的珍宝的。

“啊呀,不好,”穆秀珍叫了起来,“杜鬼脸偷到了什么珍宝,竟藏到我们这里来了。”

“我说盒中未必是珍宝,他若是偷到珍宝,藏到我们这里,又到公共捡房去作什么?”

“你说得对,”穆秀珍打开了盒子,向之一看,面上不禁充满了疑惑的神色。

这时候,木兰花是看不到盒子中有些什么的,她只看到穆秀珍面上迷惑的神色,她连忙问,“盒子中的是什么?”

穆秀珍将盒子转了过来,道:“你看。一把钳子,像是外科医生用的东西。”

盒子中果然是一把不锈钢的钳子,钳口成圆形,样子很小巧。

“邦不是外科医生用的,是牙医用的钳子。”木兰花纠正着穆秀珍的话,同时,她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杜鬼脸留下了一柄牙医用的钳子,他死在公共脸房中,公共脸房中有一具尸体,被拔走了了只门牙,捡房的看守人颈骨断折而死。一具尸体又神秘失踪……这一连串凌乱、神秘、恐怖,不一可思议的事之间,有着什么联系呢?

木兰花站了起来,向花园走去,站在一簇玫瑰花旁边发呆。

穆秀珍是知道木兰花的脾气的,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尽管心中充满了问题,她也不会去发问的,因为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木兰花是绝不会同答她的!木兰花在那簇玫瑰花前站了几分钟,她已将这几件绝无连贯的事实,根据事实将其中几件联了起来。她知道杜鬼脸是“空手道”的高手,而捡房看守人吴福,则是颈骨断折而死的,所以他可以肯定吴福是死在杜鬼脸之手的。

由此可知,杜鬼脸到公共捡房去是有目的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木兰花无法知道。木兰花想到了一点可能,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有点近乎滑稽,所以便立即放开不再去想它。

她所想到的是,杜鬼脸将一双牙科医生用的钳子留在这里,要引起自己的注意,而殓房中有一具尸体,又失去两颗门牙。会不会杜鬼脸到殓房去,是为了替那个死人拔牙么?

替死人拔牙,这未免是十分可笑,近平滑稽的事情了,所以木兰花不再去想它。

而她沉思的结果,除了得出结论,是杜鬼脸杀了吴福之外,也一无所得。

她又回到了起居室中,穆秀珍忙道:“怎么样。那是什么意思?”

木兰花仍不出声,却穿起了外套,向外走去。

“兰花姐。你到哪里去?”

“你在家中,我出去走走。”

“我也去!”穆秀珍在木兰花身后紧随不舍。

木兰花转过身来,严厉地说:“你在家!”

“在家中就在家中好了!”穆秀珍嘟长着嘴,站住了身子,眼看着木兰花走了开去。

穆秀珍回到了起居室,自己将自己出气,重重地坐在沙发上,生了一会儿气。乱转,拿起沙发垫来乱抛。

当她抛到第五六只沙发垫时,忽然,从沙发垫中,飞出一张卡片来。

那只沙发垫,正是刚才取出那只牙医钳子的一只,原来在那割破的地方,还有一张卡片在。只不过刚才没有发现吧了。

穆秀珍连忙拾起卡片来,只见卡片上印着三个大字:钱一晴。

在名字上面的则是衔头:德国纽伦堡大学牙科博士,在名字的左下方是地址:群福路三号中央大厦七0三室。

穆秀珍翻过了卡片来,又着到卡片后面,写着几个潦草的字,用心辨去,似乎是“上排门牙,正中两只”等八个字。

穆秀珍翻来覆去看了一回,也着不出什么名堂来。但是她却可以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哼。我有了线索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怎样进行呢?”

她学着木兰花的样子,来回踱着步,可是脑中乱哄哄地,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几分钟,她就不耐烦起来,手在桌子上一拍,道:“傻瓜,我不会去按址查访一下么?”她连忙冲了出去,木兰花并没驾车子出去。穆秀珍跳进了车子,向市区驰去。

她驰出了没有多远,便着到木兰花在路旁慢慢地走着,看样子正在沉思。穆秀珍大声地按着喇叭,木兰花抬起头来,惊讶地道:“秀珍。你到哪里去?”

“我去查案,”穆秀珍余愤未息,“你回家里去着门吧!”

木兰花只足向她笑了一笑,高声道:“你可不要去闯祸!”

她不知道穆秀珍找到了那样一张卡片,还是当刚才是自己的态度太严厉了,穆秀珍赌气离开家中,到市区去的。她仍然无目的地散着步,过了半小时左右,便回到了家中。

那时,正是上午十时。一直到正午十二时。穆秀珍仍没有回来,木兰花心中开始有点焦急了。

她打了几个电话,那是穆秀珍常去的地方,但是穆秀珍却不在。木兰花午睡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穆秀珍仍然没有回来。

木兰花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了。

她连穆秀珍不常去的地方,也打了电话询问,可是穆秀珍的踪迹,仍然不明,木兰花知道穆秀珍脾气的,她就算生气,也决不会气得那么长久的,那么,她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她说“去查案”,那又是什么意思呢?自己也了无头绪的案子,她已经有了头绪么?

逼看来是没有什么可能的事。她望着凌乱的客厅,皱了皱眉头。

忽然,她发觉沙发垫子有许多只被掀翻了,而有着割缝的那只,则落在地上。

木兰花“啊”地一声,她明白了,她明白穆秀珍的确是去“查案”了,因为穆秀珍一定是在沙发垫子中发现了新的线索。木兰花也可以肯定,她至今未归,那一定是发生意外了!

木兰花一想到了这一点,她的心中,更加焦急了起来!

她不知道穆秀珍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自然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已遭到了什么样的意外。她除了继续等待之外,似乎绝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她只好在起居室中来回踱着步。木兰花是很少这样焦急的,她的镇定功夫。有时连她的敌人,也不能不为之佩服。但今天,她却表现了反常的焦虑。

那是因为她知道,整件事件,虽然还一点头绪也没有,但却总是一件十分不平常的事。

一件不寻常的事,冒失,冲动的穆秀珍却卷入了这件事中,这不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么?更令得木兰花焦急的是穆秀珍究竟到什么地方去,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她一无所知!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门外的公路上,来往的车辆虽多,但就是不见穆秀珍回来。

木兰花拿了电话,拨了警方秘密工作室的电话,要高翔听电话。

“高主任正在开紧急会议。”那边一个粗鲁的声音,十分不耐烦地回答她。

“我姓穆,你告诉高主任,他一定会来听的,如果你不去告诉他,延误了事情,你要负责!”木兰花也丝毫不客气。

电话那边的声音没好气地道:“好,我去告诉他……”

约莫等了三分钟,木兰花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高翔的声音。

木兰花一听到高翔那种微微发颤的音调。便可以知道他真的是在参加秘密会议,而且那会议所讨论的,一定是十分骇人听闻的重大事情。

高翔竭力镇定,使他的声音不致发抖,道:“穆小姐么,有什么指教?”

“对不起得很,”木兰花首先道歉,“在你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的时候来打扰你。”

“重要的事情,啊”高翔惊诧莫名:“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但刚才你的部下说你在参加重要的会议,而你的声音,又显出你的心中。正为一件事而震骇着,所以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处理着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了。”

“唉,兰花,你真的料事如神,市中心区的中央大厦,竟发生了强烈的爆炸,爆炸是在一个才医事务所中发生的,初步检查的结果,已有三人死亡,五十多人受伤,这是战后最大的案件了。”高翔匆匆地说着。

“噢,有这样的事情?可能那牙医事务所根本是一个制毒机关,特地设在闸市,反可以避人耳目?关于杜鬼脸的案子,可有进一步的发展么?”

“没有,自从爆炸发生之后,警方全力以赴,已将杜鬼脸的事情,暂时搁置了。”

“那么,中央大厦的爆炸案,和公共脸房中杜鬼脸案件之间,可有什么联系没有?”木兰花进一步问。

“我看没有。”高翔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忽然又道:“兰花,你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来参加我们的会议,这次爆炸案,有许多神秘莫测的地方,是我们所难以解释的!”

如果不是穆秀珍的一去不回,木兰花说不定会答应高翔的邀请的。

因为中央大厦是在本市问市中心的一座大建筑物,居然发生了惊人的爆炸,这不但是本市的大新闻,而且是世界性的新闻!再加上高翔说这爆炸事件,还有许多神秘莫测之处,那就更具有吸引木兰花参与其事的条件了。

可是这时,木兰花却正因为穆秀珍的迟归,而心神不定,自然不会再去理会与己无关的事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来了,秀珍她大约是发现了杜鬼脸一案中的什么线索,在上午独自离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所以我才打电话来问一问你,看看这件案子有没有进展的。”

“抱歉得很,我想那只是一件小案子,不会有什么大不了事情的,我们现在”

“我知道,你们正在全力处理中央大厦的爆炸案,不能帮我的忙,我也不再打扰你了。再会。”

木兰花话一讲完,便准备放下电话,可是在这时,她又听得那边,似乎有铁轮车推动的声音,又听得高翔吩咐道:“先停在这里,别推进会议室去”

接着。高翔又道:“对不起,兰花,刚才你说什么?因为清理爆炸现场之后所得到的物件,已经运到了这里,供军火专家研究。我竟没有听到你刚才的话。”

“咦,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你们不必为我操心,秀珍只怕很快便会回来的。”

“但愿如此”高翔讲了四个字,突然停了下来,好一会没有声音。

木兰花虽然不能着到高翔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却也可以知道,当高翔讲完了那四个字之后,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所以才会令他突然住了口的。

木兰花绝未想到那突然所发生的事情,会和她有关,所以,她又再次准备放下电话,不去打扰高翔的工作。然而,也就在此际,她突然听得高翔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声音问道:“兰花。秀珍……的英文字名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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