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乏味,最没有意思的事情,莫过于知道一切还要例行公事地去调查、去一本正经地发问。尽管桑楚努力地试图将这场对话弄得趣味盎然,韦庄还是一连打了七八个哈欠。在他看来,下一步所作的一切,都无外乎为桑楚的推理作注。

他慢慢地嚼着那个小甜饼,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那位女教徒的表情。桑楚刚才称她为“圣女”,这无疑是在提醒自己注意对方。是的,这个女人的神色很不自然。相比之下,倒是那个神父更老练、更从容,他和桑楚谈得十分投机。

“啊,神父,请允许我提一个也许没有什么意思的问题,你们两位每天都要乘坐那趟郊区车回城么?”

该死的!说了半天只有这句话还算有目的。韦庄想起了那个汽车站牌,它和发案的泻洪闸挨得很近。

神父和那个女教徒对视了一眼。那眼神很深沉:“是的,北郊只有这么一趟班车。”

对方习惯性地理了理前额上那撮灰白色的头发。如果不是桑楚那天衣无缝的逻辑推理,韦庄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位神父从怀疑者的名单里勾掉。他几乎无法相信,一个心理藏着大事的人,竞能够如此地从容不迫。甚至……甚至有几分神圣!

“另外,”桑楚咬了口小甜饼,“我注意到门外总有个傻子,他一天到晚在附近转悠。神父,你估计他会不会看到什么7”

别说神父,连韦庄都不免被这种前后不搭界的问话搞愣了。桑楚习惯于这种无序跳跃式的思维。

“你说那个傻子?”神父显然在思索。

“是的,也许还有其他什么人。”桑楚并不纠缠傻子。“我想,总会有什么人看到了那个情景。哦,应该说两起杀人案。”

韦庄注意到,那个女教徒本能地把头扭转开去,细细的手指紧张地攥拢了。

她就是那个B!

韦庄甚至想,假如桑楚愿意的话,再有几个回合就能见分晓。

然而,他终究小看了那位神父,只见对方把手中的圣经举了起来:“侦探先生,与其问一个傻子,倒不如问问万能的主!”

“噢,对不起!”桑楚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拒之于门外,眨眼间变得无比谦恭,“我大概让您生气了。”

神父的脸上掠过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侦探先生,请相信我的话,世界上的事都是主安排的。”

“是的,我相信!”

桑楚向神父弯了弯腰,便拉着书庄离开了教堂。他走得很快,脸上挂着一种讳莫如深的微笑。精明而生动的小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任何沮丧与无奈,反而闪动着某种新的期冀或者新的希望。

“怎么样,伙计,你有什么感觉?”

“我感觉那个神父在和我们打哑谜。”韦庄艰难地咽下那块干饼,快步地跟上桑楚。

“那是因为你心中有个谜底。”桑楚笑了,“我真后悔,不该那么早把原本就是无根据的推测告诉你。”

“不不,老兄!你可能说中了,我一直在观察那个女教徒,她怎么看都像你说的那个B。”

桑楚突然停住步子:“换句话说,那个淹死的男人就是推测中的A?”

“应该是。”

“不是应该,而是肯定!”桑楚果断地一指韦庄,“听着伙计,不管你是否承认,咱们现在已能被某种虚构的框子框住了,包括我本人在内,要想完全摆脱这个框子也是不可能的事。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进一步寻找证据!它既可能印证我的推测,也可能推翻我的推测。不管是哪种结果,对我们都是有益的!眼下最主要的是,你要有信心。暂时把侦破两起命案摆在次要的位置,将重心转向你说的那个大背景!懂我的意思么?”

“我懂你的意思!”韦庄伸过头来,“你在用一块糖逗小孩儿。让他相信你这种自欺欺人的鬼话!告诉你,老桑楚,我不是二岁的孩子。你现在心里比谁都明白,那个推测就是事实,咱们再忙得屁眼儿朝天,其结果扔然是个死案!”

“你他娘的真是一头犟驴!”桑楚愤愤然,“脑子能不能转个弯儿?”

“怎幺转?那个A就是凶手,他已经淹死了。”

桑楚急得直跺脚:“笨蛋,眼下讨论的不是谁是凶手,而是凶手是谁!”

韦庄顿时哑吧了。

“懂了么?”桑楚狡黠地笑起来。

韦庄呀地大叫一声:“啊!老家伙!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把眼下这桩案子当作思考问题的起点?转移侦察方向?”

“驴也有聪明的时候!”桑楚打了个响指,“听着,老弟!从现在起,咱们调查的核心不再是叶小丹被杀一案,而是淹死的这个男人的身份以及更深一层的东西。当然,暂时向莫朝栋保密!”

“妈的,我方才就发觉你高兴得有点儿不正常。”韦庄笑道,“原来问题在这儿!”

两个人向警车走去。

韦庄又问:“喂,老兄,你所谓的‘更深一层的东西’是不是指的那个大背景。”

“谁知道呢?”桑楚吐了泡口水,“我不敢再推理了,否则的话,咱们俩都得闹出神经病来。”

“那个女教徒怎么处理?”

“见鬼!什么叫‘处理’,只有听其自然!”桑楚钻进汽车,顺手摸出一支烟,“教徒有教徒的规矩,咱们必须尊重人家!”

警车刚刚发动,就见那傻子手舞足蹈地穿过马路向这里跑来。桑楚快速摇下车窗,叫傻子留神左右。傻子屁也不顾,攀住车窗向桑楚要烟,桑楚立刻满足了他的要求。

“谢谢。”傻子古混不清地吐出两个字。

韦庄眼睛一亮:“喂,老兄,他会说‘谢谢’!”

“他不但什么都会说,而且很有礼貌,不像有的人,一连抽了别人十好几支烟,连个屁也不放。”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横在了脖子上。

傻子拍了拍车篷,又张牙舞爪地朝车门上猛踹一脚,随后扬长而去。

韦庄眼睛一亮:“喂,桑楚!这傻家伙为什么见东西就踹?”

“敝人无可奉告。”桑楚嘴角儿泛起个神秘的笑纹。

验尸结果是下午一点多出来的,实际意义不大。溺死特征完备。表层肌肤有大小磕碰伤计十一处,分别体现在腕部、面部、颈部和大腿外侧。牙齿磨损程度三级,推算年龄在二十八至三十七岁之间。桑楚最急于得到的颅部复容结果还拿不出来。此外,除了那沓浸烂的纸张外,还在死者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一张干洗店的发票,字迹尚可辩认。遗憾的是,发票上没不衣主的全名,只写了个“刘”。那沓纸张已经过干燥处理,并且分剥开来。那是三张十六开复印纸,上边是喷墨式打印机打制的一份基本完整的文件,内容是关于基建投资的计划及设想。由于关键部分是由“公司”、“总务部”、“经理”和“主管部”等代词组成,暂时还无法判定其单位所属,但桑楚依然很满意。有这两件物证,落实死者身份已经不在话下了。何况他对调查的大方向早就有了数儿。

两点整,莫朝栋派人来请桑楚和韦庄,说是发现了新线索。桑楚让来人回去告诉“上莫”,说首长想休息一下,一个小时以后再来。

韦庄说桑楚的架子比公安部长还大,桑楚说我这是替你出气呢。

“算了吧你。”韦庄靠在被子上出神,脸的愁云惨雾,“你到时候一拍屁股走人了,我还得窝在这受气,莫朝栋很不是东西,很会给人穿小鞋。”

“他敢!”桑楚坐在窗前的那把椅子上,观看着窗外的风景,“伙计,你干脆去打电话得了,我见不得那种张苦大仇深的脸。”

韦庄说他还是准备打个电报,用国家的钱打长途电话有些不地道,而且总好像是莫朝栋给了多大的恩赐是的。

“不开窍儿!”桑楚很无奈,“你这种人呀!唉,外表跟头洋马似的,心眼却小得可怜。当然,你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词儿不吃香喽!”韦庄从烟灰缸里拣出半根儿姻,点上抽了一口,“现如今,谁有背景,谁会逢迎拍马,谁会把煤球儿说成白的,谁敢说省长是他舅舅,谁就吃得开,玩儿得转,这是真理!”

“悲观主义者!”桑楚不再理他。请如此类的话他听得太多了,耳朵已磨出了茧子。他现在很想安静地想想手上的案子。从来自内心深处的感觉分析,他已经料定这是一起很棘手的怪案,分析判断再符合逻辑,也终究代替不了事实。他现在非常希望找到突破口,哪怕是极小、极微不足道的突破口。然而,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事。如果推理能够成立,就等子宣告这两起案子已经打上了句号,哪怕那女教徒开口承认,哪怕淹死的那男人能够很快弄清身份,也顶多是对推理内容的解释,并不会在更深层次——也就是那个大背景上产生实际意义。要命的是,这一切他都不能直截了当地说给韦庄,这老兄已经快举白旗了。

“喂!”他回过头道,“我想和经济调查部门的人接触一下。”

韦庄没吭气。

“喂!你听见没有?”

韦庄还是没吭气。桑楚起身走过去,禁不住吓了一跳,只见韦庄手里的烟头儿把褥垫烧丁个鸡蛋大的窟窿,正有蓝烟从那洞里冒出来。桑楚把玻璃杯里的茶水浇在洞里,又将剩余部分统统倒在了韦庄脸上。

韦庄惊得翻起来;“我×!你他妈干什么?”

桑楚气得原地打转儿:“你躺在床上抽烟已经够可恶的了,而且……而且还睁着眼睛睡觉!你过去好像没有这种怪毛病!”

韦庄无话可说,哀哀地叹着气:“我发愁.知道么?别看你装得像娶了二房那么高兴,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了,那是作给我看的!实际上你心里和我一样,没底!”

桑楚拍着桌子:“那你也不该拿褥垫儿出气呀!你怎么不在你屁股上烧个窟窿?”

“怎么样,怎么样?真面目出来了吧!”韦庄挤着褥垫上的水,竟然显出几分幸灾乐祸,“实说了吧,这个案子已经‘死’了,不管你装得多么充满信心,也顶多唬没出道的年轻人。我可是有近三十年警龄的老姜了,而且,我压根儿就没有迷信过什么狗日的桑楚!”

“好!好极了!”桑楚大笑起来,“我要的就是你这种精神!只要你不拉稀,后边儿的戏照样唱,而且会越唱越好!”

“可是,你究竟有底没有?”

“是没底!”桑楚承认道,“可是你别忘了,越是没底的时候,越证明转机快到了。所以,我的高兴并不是作给你看的。”

“下一步怎么办?”

“我想拉经济调查组的人聊聊。别撇嘴,咱们现在必须开辟新的线索来源!你不是一直在强调那批走私轿车么?”

“问题是,现在这个案子还仅仅停留在推理阶段!”

“谁也没说放弃这个案子呀!我们在证实那个推理的过程中,有必要多方面寻找新线索,两者并不存在矛盾。”

韦庄不言语了。桑楚言之凿凿,而且总有办法把自己放置在主动的角度,这一点是桑楚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桑楚摆够了首长的谱,打算去见“小莫”。一开门,就见莫朝栋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地抽烟。看见桑楚,便赶忙迎了上来:“首长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桑楚挥挥手:“幸亏我没打盹儿,不然你这幢宿舍楼八成要闹火灾了,我一不留神,把老韦的褥子烧了个大窟窿。你瞧,老韦一时犯胡涂,给自己头上浇了一勺水。”

韦庄哭笑不得,便问莫朝栋:“有什么新线索?”

莫朝栋笑道:“逮着个贪小便宜的,拣了个存折去取钱,叫银行扣住了。”

韦庄很扫兴:“这和我们有个球关系?”

“说不定真有关系,因为那个存折是叶小丹的!”莫朝栋满以为自己这个关于卖得不错,孰料,桑楚听后脸反而绿了。

“存折?”

他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失望,开始在走廊里转磨,一手攥着尖下巴,另一只手到口袋里找烟。韦庄说话也明白了其中的意味,是的,存折暗示着图财害命,这无法构成背景。

“来取钱的是个什么人?”桑楚转过身来。

莫朝栋道:“是个职业中学的学生,通过审问和调查,未发现前科。他咬定那钱包是他检的,但捡的地方有点儿特别。”

“哦?怎么特别法儿?”

“他说那存折卡在树权上。”

“卡在树权上?”桑楚的音调变了,“这个人神经是不是有毛病?”

“好像没有。”

“存折上的数额大么?”

“不大。”莫朝栋掏出那个存折递给桑楚,“只有九十来块。不过你看,十六号取出四百,十九号取出两万,这两个日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嘿,是的。”桑楚把存折交给韦庄,“

带我去见见这个贪小便宜的人。妈的!存折怎么会跑到树杈上去了?”

“那是有人成心放上去的。”韦庄锁好了门。

三个人朝楼下走去。桑楚告诉莫朝栋,韦庄的判断十有八九是事实。

“你相信么,伙计,”桑楚捅了韦庄一下,“这个放存折的人很可能是那个A。”

韦庄挤了挤眼,表示接受这个说法。

那个贪小便宜的中学生正在预审室里吃东西,看见来人,赶忙把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在裤腿儿上蹭着手站了起来。好家伙,比韦庄个儿还高。

桑楚仰视着这个“电线杆子”,又低头看看那个瘦得没肉的屁股,突然问道:“一米几?”

“电线杆子”感到很突然,半天才反应过来:“一米八一。”

“你爸有你高么?”

“差不多。”

“他是个电焊工,对么?”

“对……对。”小伙子怔住了。

“你父母是哪年离婚的?”

小伙子完全愣了,他无法想象,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儿,怎么什么都知道。

“前……前年。”

“你现在跟你爸过日子;你们的家庭经济很吃紧;你现在心很烦并且时常逃学;最近挨过一次打;此外,你好像爱上了一个女同学,但是对方不爱你,我说得对么?”

“电线杆子”几乎要哭了,他怀疑这个小老头暗中临视过他的家庭,不然绝不会“如数家珍”地摆出这么多事实。

“这……这”,他跌坐在椅子上,“您告诉我,我爸爸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误,您是不是审问过他?”

桑楚很开心地点上一支烟,并朝故作镇静的韦庄和莫朝栋看了一眼,然后对那个孩子说:“不要紧张,年轻人。有些事情不用审问就一目了然了。我甚至知道,你爸爸生活作风上和经济上都不干净。因为我的身份是个侦探,侦探是从不受骗的。现在你告诉我,那个存折是捡的么?”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个存折确实是我捡的。”男孩子站了起来。

“地点?”

“如安巷的一棵大树上。”

“到哪儿去取款?”

“三市衡工商银行。”

桑楚回头问莫朝栋:“和他交待的情况有出入么?”

莫朝栋点点头:“大体一致。”

“好,”桑楚指指桌子,“在这儿写个经过,要详细准确,写不好不许走。”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预审室。

“桑楚,你真够缺德的!”韦庄与莫朝栋跟着他走进局长办公室,“你把那小兔嵬子吓得够狠的,尿都快出来了。”

桑楚舒舒服服地坐进沙发里,鬼笑起来:“我要让他一次性地把实话说出来,在这上头耽误太多的时间没有必要,因此,我不得不使用一些威慑力量。”

“可是,你怎么连人家他爸的生活作风问题都看出来了?”

桑楚颠着二郎腿,一指桌上的电话机:“这个呆会儿再说,现在你马上给三市街工商银行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十九号去提款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性别、年龄、长相。”

“已经问过了。”莫朝栋插言道,“那个银行确认叶小丹是在那里开的户头,但取款时常不在那里,因为工商行是计算机联网。”

“那就利用他们的网络系统,查找提款银行!”

“好,我来。”莫朝栋拿起了电话筒。

韦庄继续追问刚才的话题,桑楚让他坐下,侃侃道来:“听着老兄,我之所以问他爸爸的身高,是为了确认那条烧了许多小洞的裤子是他爸爸的,而那种裤子只有电焊工才会弄成那样,同时证明这个家庭没有女人,如果有母亲,她绝不会让孩子穿他爸爸的工作裤。”

“这样,你就断定了他是随父而住?”

“是呀,”桑楚抛过一支烟,见莫朝栋打通电话也凑了过来,声音中便多出不少得色,“他无疑是判给了父亲,而他父亲很可能昨天还打过他,要是判给了母亲,是很难在后脖梗子上留下个大巴掌印的。为什么挨打?十有八九是因为逃学,这从他今天捡存折并去提款的事实上也可以得到印证,这孩子今天又逃学了。”

“你说他家庭经济很吃紧?”韦庄道,“跟我比较接近。”

“天呀!你能不能不说你的事儿!”桑楚叫了起来,“你脑子里除了困难还有什么?不过……”他转过头去,“朝栋,你无论如何应该考虑一下韦庄的实际困难,为丁这起案子,他那二十亩秋庄稼颗粒无收。”

莫朝栋哟了一声,一拍额头,然后问韦庄:“老韦,大概损失多少钱?”

韦庄吭哧着说不出来。

桑楚道:“估计至少损失了五千。”

莫朝栋道:“要考虑补助,我合计一下,不能让你吃亏。”

桑楚朝韦庄挤挤眼,继续说下去:“一个父亲养这么大一个儿子,生活肯定不会宽裕,否则他不会打人。另外,一个生活困难的离婚男人,最容易发生生活作风和经济问题。”

“可是,你又如何断定他在单恋。”韦庄道。

“脸色、眼中的血丝,这种年龄的孩子正是睡不够的时候,一旦闹失眠,能是什么原因?肯定是他看中的女孩子不爱他。”

韦庄笑起来:“简单得很嘛,我以为你有多高明呢!”

“可是我敢说!”桑楚站了起来,“难的不是判断,而是敢于肯定自己的判断,这一点并不是谁都能够做到。”

莫朝栋嗯了一声:“是的,这需要胆略和自信心!”

韦庄发觉莫朝栋的这个马屁拍得非常是地方,而且不温不火。这个能耐自己恰恰没有。

这时,工商行的电话回来了。莫朝栋听着,在台历上记了几笔。随即放下电话,把那页台历撕下来递给韦庄。

“这个银行位于鸿运大厦附近。”

桑楚仲了个懒腰道:“走吧,当官儿的动动嘴,当兵的跑断腿。噢,朝拣,别忘了老韦的困难补助。”

走出门时,韦庄悄悄诅咒桑楚:“你这张嘴太损了,你挖苦他,也好歹等我拿到补助以后再说呀!”

“真没劲,韦庄!你再这么患得患失,我就告诉他,你们家今年获得了空前的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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