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亚娜·阿门特劳特有个习惯,每天中午,她走进艾米琳那空荡荡的房子时,就把自己想象成电影结尾滚动显示的长长的工作人员名单里的灯光师,将房子里的灯按她的想法一一打开。某一天他会让厨房和洗衣间的灯整个下午及晚上都亮着。第二天,换到客厅和浴室的灯。第三天,轮到车库灯——灯光会从车库大门的玻璃上透出来——以及阳台灯。她的目的是防小偷。她也会检查艾米琳的语音信箱。然后把邮局投递的信件拿回屋,放在厨房台面上,台面上有一本白色便签本,她把语音留言都记录在上面。很快——但愿——很快艾米琳就会回家,会希望看到家里的一切井井有条。这是母亲应该做的,而乔治亚娜·阿门特劳特比其他母亲做得更好。她必须如此,因为在那次打猎事故中,是自己使艾米琳过早地失去了父亲。因此,她一直在想方设法补偿女儿。

这天,乔治亚娜正在琢磨下午和晚上留哪些房间的灯,突然厨房墙上的电话响了。她抛开心里的念头,拿起听筒。

“是艾米琳·兰赛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我是她母亲。请问有什么事?”

“您女儿在吗?”

“不在,但我可以代为转达。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们找到了她的信用卡。”

信用卡?乔治亚娜有些困惑。信用卡又怎么了?艾米琳的信用卡?天啊,这是怎么了,可怜的孩子。

“她的美国运通卡。我们在密歇根大道抓到那个盗用信用卡的人了。”

“密歇根大道?你是哪里?”

“芝加哥。我是芝加哥警察局的尼克·弗伦佐。我们刚刚从一名女性那里找到您女儿的运通信用卡。此人用卡在梅西百货商城买衣服时,被商场保安捉住了。我们已经把她占用被盗信用卡和诈骗的行为记录在案。您女儿要起诉她吗?”

“我的天。要的要的。”乔治亚娜做了她的年度最重要决定,“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回头我让女儿的律师打给你。”

“好的。”警察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乔治亚娜,又听她复读了一遍,确认没有记错。

“非常感谢,警官——请拼一下你的名字。”

“尼-克·弗-伦-佐。让您的律师打给我就好。作为证据,信用卡会留在我们这里。”

“太好了。我一定会告诉墨菲先生。谢谢。”

“谢谢您,夫人。祝您愉快。”

“谢谢。”

乔治亚娜坐下来,在警察告诉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四周画了个方框,又将方框的线条加深,在两头分别画了箭头。有方框和箭头做标示,艾米琳回来后一定会看见这条消息。

再三考虑之后,乔治亚娜又决定亲自给萨帝厄斯打个电话。他应该知道这事,保护艾米琳的信用卡没准也是他的职责。对,没错。马上给他打电话。她拨通了那个熟记在心的号码。

中午十二点半,克莉丝汀敲门问萨帝厄斯是否有空。他让她进来。“喝咖啡吗?”当她坐下时,他问,“我正在煮。”

克莉丝汀摇摇头,“我刚刚有所发现。艾米琳的母亲现在在我的办公室,好像说芝加哥警察局找了艾米琳的信用卡。”

萨帝厄斯猛然直起身,“什么!真的?”

“千真万确。要和她谈谈吗?”

“快请她进来。”

克莉丝汀领进乔治亚娜,让她在萨帝厄斯的对面坐下,自己手里拿着笔记本坐在她身边。

老太太在小坤包里找了又找,最后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线条粗黑的方框和两个箭头,方框里面是那位警察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她把这张纸递给萨帝厄斯。

“艾米琳的信用卡被偷了。”

“怎么可能?”萨帝厄斯问,“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我原想昨天就来找你,但是给你打电话时你在法院。”

“谢谢您能来。我们会调查清楚的,阿门特劳特夫人。”

“无论如何,”老太太说,“艾米琳一定会感谢你的。”

“好的。谢谢您来找我。”

克莉丝汀送她出了门,并再次道谢。老太太缓步下楼,走向东边的监狱。既然已经到了镇上,不如去看看艾米琳吧。

她离开后,萨帝厄斯和克莉丝汀张大双眼四目相对。最后,他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是的,”她说,“有人偷了艾米琳的钱包。很可能是赫克托干的,就在他来过夜的那天晚上。”

“没错。他偷了信用卡。”

“有个问题。你有没有申请过查看奥尔迪曼警长逮捕艾米琳时做的物品登记?”

“没有。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还不赶快去查一查。”克莉丝汀说,“我想我们得去一趟芝加哥。”

“我们?”

“这次没我的帮忙你可搞不定。”她说,“我现在先回家拿些东西。你去向法院申请对最新发现的证人进行询问。告诉普莱雷特法官你三点之前得离开,去芝加哥一趟,当天就回来。普莱雷特肯定不愿意批准,那个臭女人肯定也会跳起来。不过,一定要让他批准。我一个小时后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哦,你身上有钱吗?现金。”

“差不多有一千五百块。是房租钱。”

“带上,全部带上。我们需要钱。”

“我们要干什么,克莉丝汀?”突然间,她接管了一切。萨帝厄斯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这种状况,但克莉丝汀的本性正慢慢展现出来,那是军人的本性。对于她的这一面萨帝厄斯以前只是略有耳闻。而现在她在他眼前活脱脱变了个人,而且看上去对于新角色得心应手。

“去芝加哥。去看看是谁在盗用那张信用卡。”

“哦,”他慢条斯理地说,“只要我们找到那个人——”

“我们就能找到赫克托。”

“而且——”她站起来,端端在他眼前行了个军礼,“我能让他开口。”

“你能?”

她斜睨着他,好像在问,你竟置疑我的能力?“我能,”她说,“萨帝厄斯,你以为我那两年在巴格达干什么?”

“不知道。他们让你保密。”

她笑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扔给我单独讯问的每一个囚犯,最后都翻肠倒肚全招了。我只需要十五分钟就能让他们哭着叫着供认不讳。”

“好吧,由你上。我们把那个混蛋找出来。下午的预先审查我只做笼统的陈述,最多两三个小时。法官一同意,我们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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