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维克多走进银顶酒吧,强尼·布拉达尼随即就离开了。他在隔壁布鲁斯酒水零售店挑了瓶芝华士和两包烟。还买了两条干牛肉棒,走回车门前就吞掉了半条。

他把买来的东西扔到乘客座上,钻进车里,打开芝华士,狠狠灌下一大口,再一口。他手握酒瓶,搭在方向盘上。里程表显示,这辆凯迪拉克越野只跑了14500英里,车厢里还能闻到新车皮革的气味。他爱死了这气味。搞定维克多这单,爆老大没准一高兴会豪赏一笔,他便能凑够一万五到两万定金,给自己买辆新凯迪拉克或林肯。他更喜欢凯迪拉克,但帮里一些老资格曾开着林肯在城里招摇过,所以他当然也会考虑林肯。

强尼点燃发动机,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凯迪拉克,”他笑着念道,“别无他选。”凯迪拉克和林肯,其实真没什么两样;总之比他现在开的雪佛兰随想曲要好。他的车已经开过了十万英里,轮胎都换过两次,新的轮胎又已经磨损得快靠不住了。他需要拿到维克多的钱,只要爆老大因此喜欢他、奖赏他,车的问题就解决啦——他打了个响指。与此同时,手机传来迪恩·马丁的《飞翔》铃声,强尼·布拉达尼按下接听键。

“我是刀锋战士。您好爆老大。”

“拿到没?拿到我的钱没?”

“还没有。他要明早才知道银行会不会贷款给他。”

“那就麻烦了。我答应州长大人,最迟今晚十点把钱拿给他。”

“还没到时候呢。十点我和他碰头,到时候就知道了。”

“要是十点钟他没拿到钱呢?”

“爆老大,您说了算。只消您一句话。”

“如果到十点钟他还没交钱,我要你吓破他的胆。不能伤筋动骨,不能有外伤。但一定要吓得他屁滚尿流。”

“没问题。”

“强尼,就全靠你了。这对大老板来说至关重要。”

“明天中午前我一定会把钱交到您手上。而且保证这家伙以后再也不敢拖款。爆老大,我对天发誓。”

“好样儿的,强尼。喏,这样,我会致电州长大人,告诉他出了点状况,不得不延迟。我还会告诉他明天中午前我们能拿到欠款。这样他兴许能松口气。”

强尼在电话里笑了起来,他需要和老大搞好关系。“爆老大,我得离开这个鬼地方。镇上一个女人也没有,没有酒吧、东西不好吃、没有脱衣舞、没有赌场——男人想玩的都没有。教训完这个家伙之后我该干吗?我能去哪儿?”

“回你昨晚待的地方。”

“斯普林菲尔德那家破夜店,得开一个小时呢。”

“晚上收拾完这家伙,再开开车对你有好处。正好趁机想想处理完这些麻烦后你能拿到的奖励。”

“哎呀,您介不介意告诉我有多少……”

“但你首先得有成果!空手回来你什么都得不到。缺斤短两也别回来。这家伙有钱。你务必保证拿到手。他霸占的是我们的钱!”

“没问题爆老大。这儿有我呢。”

“记住,不能伤筋动骨,不能有外伤。乖乖听话。”

“我很听话,爆老大。”

挂了电话,强尼把手机塞进衣服口袋。

他开车驶出银顶酒吧停车场,掉头向东。他可以找条安静的街道,边听音乐边等。已经差不多九点了,等不了多久。

强尼向东开出很远,最后在离维克多的巴士最近的十字路口打弯左拐,进了梅森街,直开到底,又掉了个头,开回来停在可以监视巴士的地方。此时他能清楚看到巴士的前门和铁踏板“门槛”。要不了多久维克多就会出现,自己完成任务,返回酒店。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刚刚十点过五分,维克多从强尼前方疾驰而过,稍后一个女人开着辆旧羚羊跟了上来。

“真是爱死这些老爷车了。”强尼小声嘀咕。

维克多在巴士旁等着。女人的车速只有他的一半,小心翼翼开进了停车位。强尼见她摇着变速杆停好车,红色的刹车灯闪了闪,车门开了。“这又是谁啊?”强尼自言自语,“朋友还是相好?”他看着维克多把钥匙插进锁里,头顶的室外灯亮了,维克多带着女人踩上两级低矮的踏板进了巴士。车门关上,几分钟后,外面的灯也灭了,但接着车尾柱子上悬挂的一盏安全夜灯射出刺目强光。一定是维克多从车内打开了那盏灯,但为何不让它一直亮着?强尼想不出原委,便继续等着,等他们收拾妥当卸下防备,等维克多自以为安全无事他才会出击。强尼特意要维克多放松警惕,所以在他进了银顶后选择从他视线里消失,然后开着车在这个到处都关门打烊了的狗屁镇子上四处乱转,磨磨蹭蹭,打发时间,最后又回到布鲁斯酒水零售店补充了些吃喝。他闭上眼睛等着。五分钟后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十七分,正好。

强尼没有打开前灯就发动了车子,左转,慢慢滑过华盛顿街,小心开到维克多的巴士旁。关掉凯迪拉克的车内灯。

他轻轻打开车门,尽可能不弄出声响。

强尼蹑手蹑脚走到巴士后门。他想和维克多一个人面谈,避开那个女孩——或是女人,管她呢——他想直接问钱的事。若非必要,不用跟她打照面。

溜到巴士侧面时,他见维克多透过窗户朝下看见了自己,并且立即走到车身后面。好吧,维克多知道自己来了。

强尼抬手敲了一下,巴士门马上打开了。维克多身后很暗,他没开顶灯,强尼看不见他有没有带家伙。“我能进来吗?”强尼问,“谈谈就走。”说着他打了个利索的手势,在芝加哥,那就是“走人”的意思。维克多后退一步打开门。

“我告诉过你明早才拿得到。没准明早都不一定能全部凑齐。”

强尼的眼睛迅速适应了室内的昏暗。“你为啥要过成这样?”他抱怨,“灯都没有?”

“行啦,好了吧?”维克多说着,伸手到背后按下开关。房间浸在一片荧光里,强尼看得出维克多很害怕,在刺眼的灯光下也很显老态。看来今晚是什么都拿不到手了,强尼暗自发笑。这个家伙从来不修指甲吗?从来不把脸洗干净吗?维克多鼻子上的黑头在灯光下分外扎眼,强尼突然对他心生厌恶。

“嘿,维克多,你干嘛要在这半夜三更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

“不是我想把你弄到什么地方。你要是先从芝加哥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可以提前安排妥了。”

“不,不,不,不,不!买卖不是那样做的。我们不打电话。你可能被监听,可能被追踪,谁知道呀?在我们那儿,我们喜欢面对面做买卖。要完事得干净利落。你没被监听吧,维克多?”

“怎么可能!你看。”维克多不假思索地掀起毛衣和衬衫,突起的肚腩和一身肥肉让强尼恶心,他对这个男人的厌恶更深了。

“维克多,要不我跟你和那位女士喝两杯吧?我们可以聊聊,把一些事做个了结。谁知道呢,没准我还能和她发生点什么。”

“不,不,她不是那种女人。她只是我一个朋友,一个招待,她只是顺道坐坐,喝一杯就要走的。”

“招待?那更棒了。她什么时候走我说了算,维克多。懂了没?”

“懂了。”

“去把酒拿来,我要往里面加点儿甜的。”

“别这样。你该走了。”

强尼变戏法一般亮出寒光闪闪的弹簧刀,刀尖端端地抵上维克多下巴。“我们不是在讨价还价,朋友。不是坐着喝茶聊天。你没钱还我,就得付出代价。你得明白,惹毛了芝加哥的朋友是大错特错。”刀子微微一紧,刺进了维克多的皮肤,碰到颌骨上,他的头本能地往后仰去。“放松点,维克多。小心我手滑。赶紧去拿酒瓶,然后滚回来。”

维克多很快拿回一瓶打开的香槟。强尼已经准备好一个装有干燥粉末的胶囊。维克多问他妈地这是干什么。强尼告诉他这是约会用的迷奸药,在墨西哥被用作苯并一类的麻醉剂,强尼边说边将粉末倒进酒瓶。“它在墨西哥是合法的,我们用联邦快递从锡那罗亚运过来的。”为什么要麻醉?维克多不明白。他恍然大悟后开始苦苦恳求。别这样,他求强尼,别这样。强尼笑着将又一个胶囊里的粉末倒进酒瓶。

“咱们去给客人把酒杯斟满吧。她一定又饥渴又寂寞难耐。”

这便是艾米琳初见强尼·布拉达尼的情形。

他迈进屋,向她展开一个最真诚的笑,不由分说拿走她手里的酒杯,说要给她斟满。

她先是拒绝,说已经如约喝过一杯了,但强尼置若罔闻。只喝一杯——这次是跟我——他说。等我心情好些,你就可以走了。她觉得他的城市范儿很吸引人,她甚至有些喜欢他的邪恶痞气,喜欢他那在边缘玩火的危险气息。她总是被某些类型的男人吸引。她同意了。再喝一杯,就离开。

五个小时后,艾米琳苏醒过来。胸部——她的乳房——火烧火燎,她费了好大劲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维克多不见踪影,另一个男人也消失了。她放声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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