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静妍出事前来找过你,对不对?”

琦美整形美容医院412病房里,穆依依正在与“古越”进行着对话,她凝视着他的双眼,语气带着质问。

“是,她是来过。”

“她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什么都猜到了!她知道我不是古越,还问我到底是谁。”

“你都告诉她了?你告诉她你是谁了?”穆依依急切地问道。

“她已经知道真相了,除了交代实情,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起她怀孕的事?有没有说那个孩子是谁的?”

“没有。”

“没有?”穆依依盯着他的眼睛,狐疑道,“如果她没有告诉你这些,你怎么会知道她曾经与古越发生过一夜情?还把这件事详细地向警方描述出来。”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确向我说了她和古越的事,还有她怀孕的事,那个孩子是古越的没错。”

“既然这样,那你刚刚为什么否认?”穆依依脸上的疑惑之色越加浓重。

“因为这件事涉及舒静妍的名节,我不想随意传播。”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穆依依幽幽地感叹道,“如果她知道是我们杀了古越,杀了她孩子的父亲,她怎么会受得了呢!”

“依依,你别忘了,古越不仅是她孩子的父亲,还是八年前奸杀她妹妹的凶手!”

“你果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穆依依的眼里交织着心痛与愤恨,“钟伟霆,你太冷血了!你明明知道静妍她一旦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承受不了的,你居然还告诉她!她之所以会自杀,都是你逼的!难道你的心里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吗?”

“难道我想这样吗?我别无选择。如果我不向她说出古越就是胡克的真相,你应该想到她会怎么做的,我们的计划一旦被揭发,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你知道吗?”

“可是……可是静妍是个好女孩儿,她那么善良、那么坚强,她才只有二十六岁,她的人生不应该就这样结束了!”

“依依,我们先别讨论这个话题了。”钟伟霆的声音低沉而神秘,“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来解决。”

“什么事情?”

“就是舒静妍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是在‘人造韩国巨星金振贤打造工程’发布会上拍摄的,警察给我看过那张照片。”钟伟霆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照片刚好拍到了古越的右手背。”

“古越的右手背?他的右手背怎么了?”穆依依不解地问道。

“他的右手背上有颗朱砂痣,那是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舒静妍就是根据这颗朱砂痣认出我不是古越的。”

“原来是这样。”穆依依的心中若有所悟。难怪舒静妍几天前曾到院办公室去察看“人造韩国巨星金振贤打造工程”发布会的照片!现在想来,她手机里的那张照片一定是从电脑屏幕上拍摄下来的。

“说不定现在,警察已经从那张照片上发现了古越手背上的那颗朱砂痣。”钟伟霆警觉地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已经处理好了,你看看就知道了。”说着,钟伟霆伸出了右手,放在穆依依的面前。

穆依依刚走出412病房,她的手机便嘀嘀地响了起来,是英擎发来的短信:依依,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她低头看着短信,两个熟悉的身影与她擦身而过,是陈睦和陆鑫,他们正疾步朝412病房走去。

警察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幸好钟伟霆已经做好了准备。穆依依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她轻轻地推开院长室的门,此时英擎正伫立在窗前,若有所思地眺望着远方。

“依依,你来了。”他转过身来,依然是一身雪白的大衣、银灰色的衬衫与蓝黑条纹的领带,透着温雅沉稳的气质。

“发生什么事了吗?”穆依依走上前低声询问道。

“警察刚刚来过了。”

“是吗?”穆依依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不过旋即又归于平静,“他们是来调查古越的事?”

“是的。”英擎的脸上现出了几分沉重,“他们察看并复印了古越的病历。”

“看出问题了吗?”

“应该没有,这份病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英院长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我希望一切都到此为止,不要再伤及无辜了!”

“什么意思?”穆依依茫然地问道。

“非要我说出来吗?”英院长蹙起了眉头,“舒静妍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吴主任告诉我,她出事的前几天曾去医院办公室察看过‘人造韩国巨星金振贤打造工程’发布会的照片,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秘密?她的死真的是场意外吗?还是被人灭了口?我想知道真相。”

“我……我怎么会知道呢?警察说是意外就是意外了。”穆依依将目光移向他方,低声回答道。

“警察说是意外?警察说?”英擎柔和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告诉我实话,舒静妍的死真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没有,没有,没有!”

穆依依捂住颤抖不已的胸口,英擎的话就像一把利剑狠狠地插在上面,让她疼痛到窒息。

天知道舒静妍的死,她的心里有多难过,是的,也许只有天才知道。

穆依依精神恍惚地走出琦美整形美容医院,天空中正飘着蒙蒙细雨,雨丝轻轻地落在街道上,将满地的尘埃悄然洗去。她没有回医院拿雨具,而是淋着雨漫无目的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任凭无数个陌生的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

就在这个时候,她头上的雨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深蓝色的雨伞遮在她的头顶上,她惊诧地回头,与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四目相对,那是一张略带沧桑却依然俊美的脸,上面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夏展云?穆依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夏展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叫穆依依,是吧?”未等穆依依回过神儿来,夏展云突然开口问道。

“是的,夏叔叔。”

“哦,你认得我?”夏展云的语气带着疑问,可是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惊讶。

“当然认得。”穆依依点了点头,“您不是荑凝姐的父亲吗?”

“是的。”夏展云停顿了一下,问道,“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吗?”

“这……好吧!”短暂的思忖后,穆依依决定接受夏展云的邀请。

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穆依依机械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她的目光时而落在杯子上,时而瞟向落地窗外的景物,却一直不敢正视夏展云的脸。

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究竟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他今天是专程来医院找她的吗?他要对她说些什么呢?穆依依的心像揣了只兔子似的,紧张得跳个不停。

“荑凝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两年前我就看过你的照片,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夏展云开口进入正题。

故人?听到这两个字,穆依依的心里不由得涌上一阵酸楚,原来她的母亲在夏展云的心里,不过是个故人而已。

“是吗?”穆依依冷冷地回应道。

“是的,你和她真的很像,她的名字叫凌月如。我开始还以为你是她的女儿呢!不过听荑凝说,你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父母,是吗?”

“夏叔叔,您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穆依依的语气透着些许不快。

“我……我的确有些话想要跟你说。”夏展云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你究竟是不是凌月如的女儿?”

“没错,我就是她的女儿。”穆依依的声音带着怨恨。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父亲是谁?”

“我……”穆依依没想到夏展云竟会向她抛出这样的问题。她端起咖啡杯,大口地喝了起来,仿佛这样便能将心底的苦涩一同灌进肚子里。

“孩子。”夏展云突然问,“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什么苦?”

穆依依放下咖啡杯,神情错愕地看着他的脸。

“其实,你早就听说过我的名字,对不对?”

“对。”穆依依坦白地回答道。

“是你妈妈告诉你的吧?”

“不是。”穆依依的目光飘向窗外,神情怅然若失,“其实,我已经二十一年没有见过她了。”

她话音未落,夏展云的嘴角突然莫名地抽动了两下,似笑非笑。

“穆依依,你真的爱过钟伟霆吗?”夏展云沉吟了半晌,出其不意地询问道。

“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穆依依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

夏展云显然不肯善罢甘休,他继续追问道:“荑凝说,你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为什么对钟伟霆这么感兴趣?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到底是因为他有什么非凡的魅力,还是因为他是荑凝的丈夫?”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穆依依的胸口泛起一阵疼痛,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指责她?警察是这样,英院长也是这样,现在连夏展云也不肯放过她!

“其实,在钟伟霆的葬礼上,我一直在默默地观察你,你如果真的爱他的话,当时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你究竟想说什么?”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夏展云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钟伟霆的死一定与你有关吧?你是在以这种方式报复我,报复荑凝,对不对?”

“真是可笑至极!”穆依依盯着夏展云的脸,一字一板地问道,“我为什么要报复您?为什么要报复荑凝姐?”

“因为,你是凌月如的女儿!她恨我,恨我们全家,你也一样。”

“我已经说过了,我二十一年没有见过她了。”穆依依蓦地仰起头,语气激动起来。

夏展云没有理会她的话,他冷笑了一声,“我这次来,是接荑凝回老家的,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人不会再在S市出现,过去的事无论谁对谁错,也该画上句号了。”

夏展云丢下这句话,便迅速起身。

“等等——”穆依依叫住了他,“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妈妈?”

“当然爱过,而且从未改变。”

“既然您爱她,当年为什么就不能冲破世俗,勇敢地跟她走到一起?”

“我当时已经决定要离婚了,可是就在那个时候,荑凝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作为一名父亲,我不能够丢下自己的女儿不管!”夏展云的眉心出现了两道深深的皱纹,“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妈妈,可是这一切都与荑凝无关!我不希望有人伤害她。”

“没想到,您还真是个好父亲啊!”穆依依的语调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

“依依,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父亲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我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穆依依幽怨地说道,“我还想问问您呢!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你妈妈,只有她的心里最清楚。”夏展云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年我和你妈妈的确很相爱,但是我们的感情是纯洁的,从没有跨越‘防线’。”

“您说什么?没有跨越‘防线’?”

夏展云的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既然他们当年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那么穆依依的亲生父亲绝不可能是他!按照聂雯的讲述,凌月如当年曾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与一个富家子弟订了婚,莫非那个富家子弟才是穆依依的亲生父亲?可是他到底是谁?人又在哪里?也许,夏展云可以告诉她答案。

想到这儿,穆依依问道:“夏叔叔,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吧!”

“您知道当年那个跟我妈妈订婚的人是谁吗?”

“你怎么突然想到他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他会不会是我的亲生父亲。”

“他?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穆依依满头雾水地问道。

“他当年曾被绑匪绑架,并遭到殴打,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什么?!”穆依依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他是什么时候被绑架的?”

“在我和你妈妈相爱之前。”

原来,在凌月如与夏展云相爱之前,她的未婚夫就失去了生育能力,试问一个失去生育能力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女儿呢?穆依依的身世变得越加扑朔迷离。

在一家僻静的小面馆里,陈睦叫了两碗牛肉面,此时已经晚上7点多,他们早已饥肠辘辘了。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牛肉面香扑鼻而来,陆鑫夹

起面条放在嘴边吹了吹,送进嘴里,立马现出一脸陶醉的表情,“嗯,味道不错。”

“陆鑫,怎么看待这宗案子的进展?”陆鑫正吃得津津有味,陈睦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发问道。

“怎么看待?”陆鑫放下手中的筷子,努着嘴说道,“钟伟霆这家伙不愧是整形医生,专业知识运用得真是恰到好处,知道自己的手背上不会凭空长颗朱砂痣出来,居然想到用激光在右手背上打了个洞,声称朱砂痣已经祛除,他的理由可谓是无懈可击,这样一来,我们还真拿他没辙!”

“那又怎么样?他以为这条线索断了,我们就找不到其他的证据了吗?”陈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

“陈队,这么说来,你已经找到证据了?”

“没错,证据就在这本病历上。”

“病历?”陆鑫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指敲打着太阳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那份病历我仔细翻看过了,怎么没有看出问题呢?”

“你只关注病历的内容,又怎么会看出问题呢?那个英院长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经手的病历会让你看出破绽吗?”

“既然病历的内容没有问题,那么证据是什么呢?”陆鑫满头雾水地问道。

陈睦翻开那沓复印的病历,将其中一页纸摆在陆鑫面前,而后指着右下角的位置,说道:“证据就是上面的字迹。这张病历上面填写的日期是1月30号,那个时候古越还没有被杀害,上面的签字应该是他的字迹。”

“哦?”陆鑫迅速查看了后面的几页病历,脸上的疑惑却越加浓重,“这后面的签字也同样是这个字迹啊!包括古越被杀后的签字,也看不出异样啊!”

“没错,这本病历上所有关于古越的签字都是相同的字迹,但是很显然,后面几页的签字是临摹的!”

“临摹的?”

“因为每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所写出的字,虽然字体相同,但是字号肯定不会完全一样大。我之前已经对比过这本病历上的字迹,后几页关于古越的签名,居然一模一样,所以我断定这些签名都是从前面的病历上临摹下来的。”

听完陈睦的解释,陆鑫顿觉茅塞顿开。刚才她只顾查看病历的内容,却忽略了关键的线索。她不禁暗自感叹,陈睦的观察能力与侦查技巧,永远都让她望尘莫及。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陈睦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葛静焦急而又颤抖的声音自话筒中传来,“陈警官,不好了!我女儿她……割腕自杀了!”

“什么?!叫救护车没有?”

“叫了。”

“你先别着急,我们马上赶过去。”

葛静的家位于静语咖啡屋附近的居民楼里,陈睦和陆鑫按照地址来到楼下时,一辆白色的120急救车正停在那里。车门敞开着,几名医务人员抬着医用担架疾步前行,担架上的女孩儿正是龚晓莹,她穿着一套淡粉色的睡衣,上面有大片的血迹,她的左手腕上缠着纱布,面色苍白如纸,双眼微闭,看样子已经昏迷了。

葛静一边掩面而泣,一边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见到陈睦和陆鑫,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样了?”陆鑫上前一步问道。

“医生已经处理过伤口了,不过晓莹流了很多血,不知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能进去看一下现场吗?”

“好,这是钥匙。”说着,葛静将手里的钥匙递给了陆鑫。

转眼间,急救的医务人员已经将龚晓莹安置好,并纷纷跳上了车子,见此情形,葛静连忙跑了过去。

葛静的家在一楼,陆鑫用钥匙打开防盗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此时,客厅里仍亮着灯,地板上布满染血的鞋印,卧室的门敞开着,陈睦和陆鑫循着味道走了过去。

卧室的灯同样开着,床边的地板上一摊红色的鲜血映入眼帘,床脚的床单也被染红了一大片,地上的血已经凝固了,上面有很多凌乱的鞋印。从现场来看,龚晓莹是侧身躺在床上,右手握刀柄,割破左手腕自杀的,旁边的床头柜上还躺着一把沾染了血迹的水果刀。水果刀的旁边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行深蓝色的钢笔字,字体方方正正的,应该是出于龚晓莹的手笔,文字的内容很简短:只有离开,才能远离罪恶!

只有离开,才能远离罪恶!这就是一名自闭症少女的遗书。简短的十个字,却表达了她心底的绝望!

此时,整间卧室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沾染血迹的纸巾和一条白色的毛巾,看来在医生到来之前,葛静已经采用各种方法对龚晓莹的伤口进行止血了,只是她发现得太晚了,从地上凝固的血量来看,龚晓莹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以她现在的情况,唯有紧急输血才能换取一线生机。

陈睦和陆鑫将地上的纸巾、毛巾及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字条等证物装进证物袋里,而后离开自杀现场,驾车赶往市中心医院。

车子行驶的途中,他们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也许在深深地思考,也许在默默地祈祷,也许在……狠狠地自责!

只有离开,才能远离罪恶!

这竟是一个十四岁少女选择放弃生命的理由,十四岁,本应是一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可是这个世界带给她的却只有绝望,这是多么令人心痛的绝望!

在医院急救室的门外,他们见到了葛静。葛静没有如想象中一样烦躁不安地踱着步子,也没有伤心欲绝地流着眼泪,她只是平静地坐在走廊的候诊椅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晓莹她怎么样了?”陆鑫急切地问道。

葛静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急救室的大门,低声回答道:“还在抢救,医生说她失血过多,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那,输血了吗?”

听到这句话,葛静无力地摇了摇头,“医生说,晓莹是rh阴性ab型血,这种血型非常罕见,他们已经通过电台征集血源了,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

这时,急救室的大门打开了,一名男医生匆忙地走了出来,他眉头紧锁,一脸凝重的表情,“如果半个小时之内,再找不到血源的话,病人恐怕就不行了。”

“什么?半个小时之内?”葛静无助地自语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是的,现在就只有输血才能够救她!”男医生做出无奈的表情。

“可是血源呢?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能够找到血源吗?”陆鑫神情紧张地盯着男医生的脸,突然间,她想到一个人,龚晓莹的奶奶——王玉香。

“没用的,我婆婆曾经做手术的时候化验过血型,她是rh阳性O型血。”对于陆鑫的提议,葛静无望地摇了摇头,“也许,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葛静离开候诊椅,走向了窗口的位置。

可是,刚走了一半,她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地转过身来,“对了,还有我呢!我的血型从没有化验过,说不定……说不定会跟晓莹的一样呢!”

“好吧!那你随我去做化验,但愿会有奇迹发生吧!”说着,男医生迈着大步走开了。

如果,葛静是龚晓莹的亲生母亲,在这个危急关头,也许她会成为她的“救命草”,可是事实上,她们只是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奇迹会在她们身上发生吗?

奇迹,每个人都在等待奇迹!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奇迹发生了——葛静接到了献血者的电话,他说自己正在赶往医院的途中。

有了血源,大家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不过,陈睦察觉到,当所有人都感到惊喜不已时,葛静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喜悦,而是意外、惊奇与如释重负!为什么她脸上会是这样的表情呢?陈睦不由得陷入沉思,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疑问——莫非,葛静的血型也是rh阴性ab型血?

陈睦想起葛静刚才反复说的一句话——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句话表面上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稍加推敲,便不难察觉其中包含着另一层含义,那就是她自己的抉择!因为,她知道输血是挽救龚晓莹的唯一办法,而她自己的血型刚好与龚晓莹相同,如若找不到血源,她便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挺身而出,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献血者打来了电话,这才让她感到了如释重负。

只是,陈睦想不通,如果事实真如他所推测的,葛静的血型是rh阴性ab型血,那么她为什么要隐瞒呢?以她对龚晓莹的感情,她是不可能见死不救的。她刚刚向医生提出要化验血型,这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献血者赶到医院后,医生为龚晓莹进行了紧急输血。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医生说龚晓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从急救室推出来的时候,她还尚未苏醒,脸色依旧十分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眉头微微皱紧,似乎感觉到手腕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走出市中心医院,陈睦第一时间拨通了赵法医的电话,“老赵,马上帮我化验一下龚庆良的血型。”

“陈队,我没听错吧?你化验龚庆良的血型做什么?”陆鑫满面狐疑地盯着陈睦的脸。

“我怀疑,龚晓莹有可能不是龚志强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没有理由啊!她若不是龚志强的女儿,又会是谁的女儿呢?”

“陆鑫,你刚才没有发觉葛静的表现有些异常吗?”说着,陈睦打开车门,一头钻进了车里。

“是有点不正常。”陆鑫也在车里坐了下来,“给我的感觉,她好像有什么心事,在献血者打来电话之前,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是担心,而是犹豫,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决定呢?”

“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血型了,不然为什么等那么久才提出要化验血型。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的血型应该是rh阴性ab型血。”

“这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陈睦露出了欣喜之色。

“难道你怀疑,龚晓莹是葛静的亲生女儿?”

“没错。”

这时,陈睦的手机响了起来,赵法医的化验结果显示:龚庆良的血型为O型。

“想不到,真是这样!”陈睦的脸上浮现出凝重的表情,“葛静说,王玉香的血型是O型,而龚庆良的血型也是O型,这说明什么?龚志强应该是O型血。”

“龚志强是O型血?”陆鑫下意识地提高了声调,“我记得O型血的父亲是不可能生育ab型血的孩子的。”

“是的,所以,龚晓莹并不是他亲生的。”

“可是,就算龚晓莹不是龚志强亲生的,也不可能是葛静的女儿吧?葛静不是说龚晓莹的亲生母亲患地中海贫血症去世了吗?”

“如果龚晓莹是葛静未婚先孕所生的呢?假设她一出生就被龚志强和他的前妻收养,后来她的养母因病过世,葛静为了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一起,就嫁给了龚志强。”

“的确有这种可能。难怪葛静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却不嫌弃龚志强是二婚,还带着个患自闭症的女儿。而且龚志强意外身亡后,她一直对龚晓莹不离不弃。因为龚晓莹的爷爷奶奶要把她带回溪柳镇,葛静甚至还与公婆撕破了脸。”

“可这一切毕竟是我们凭空猜测的,事实的真相还有待查证。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溪柳镇找王玉香。”说着,陈睦缓缓地启动了车子。

晚上10点钟,陈睦和陆鑫出现在了王玉香的家中,对于他们的深夜造访,王玉香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她以为他们是为调查龚庆良的案子而来的,而龚晓莹割腕自杀的事,她却毫不知情。

“王女士,你知道你儿子龚志强的血型吗?”当陆鑫抛出这个问题时,王玉香平静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我儿子?他已经死了,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这件事与案子有关,请你回答。”陆鑫敷衍道。

“哦,是吗?”王玉香半信半疑地扫了陆鑫两眼,有些不情愿地回答道,“我儿子是O型血。”

龚志强果然是O型血,而龚晓莹却是rh阴性ab型血,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们的猜测——龚晓莹不是龚志强的亲生女儿!那么,她到底是不是龚志强夫妇收养的呢?想到这儿,陆鑫继续问道:“据我们了解,你的孙女龚晓莹并不是葛静所生,那么她的亲生母亲是谁呢?”

“她的生母叫谭夕,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得病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鑫察觉到,王玉香的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谭夕似乎是一个她不愿提及的人。

“哦?她得的是什么病呢?”

“叫什么地中海贫血症,她嫁到我们家时就有这个病,生完孩子就更加严重了,动不动就

晕倒,整个一病秧子!为了给她治病,我们家可没少花钱,可最后还是一点用也没有。”看来,时隔多年,王玉香对这个儿媳妇还是充满了怨气。

“我听说患这种病的人不宜生孩子,龚晓莹真的是谭夕所生的吗?”陆鑫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是了!”王玉香回答得不假思索,“我是亲眼看着晓莹出生的。”

“哦,是吗?”

“可不是!她就是太犟了,连我这个婆婆都不急着抱孙子,她却执意要生下孩子,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病情加重,那么早就死了。”

王玉香的表情充满肯定,完全找不到撒谎的痕迹,这让陆鑫的心里犯起了嘀咕:既然龚晓莹是谭夕所生,那么葛静就不可能是她的亲生母亲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个亲生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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