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一过,戴蒙打给路易斯·强克博士的电话接通了。他用了扩音,所以与他同在办公室里的韦格弗和道尔顿,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应答。

“请问是哪一位?”匹兹堡那头的声音问道。

“彼得·戴蒙探长,从英国巴斯打来的。你不认识我,先生。”

“没错。”

“我目前负责侦办巴斯布莱登宅邸婕若尔汀·贾克曼太太的死亡案件。”

电话那端的停顿是可以理解的。三名警探等候着。

“贾克曼太太……她死了?”

“很不幸,是的。”

“葛列格·贾克曼的太太?死了?”

“她的尸体在一个水库里被人发现,这显示她是被谋杀的。”

“被谋杀?”声音高了八度。“你开玩笑的吧!”

“有人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九月十一日星期一那天。我知道大约那个时候,您在贾克曼教授的布莱登宅邸作客。”

“九月十一日?让我冷静一下,好吗?不对,我是在前一天离开他们家去巴黎的……听我说,先生,嗯……”

“戴蒙。”

“戴蒙先生,这件事我一无所知,一无所知。太令我震惊了。”

戴蒙透过穿越大西洋的电缆大声保证:“强克博士,我们并没有暗示您与贾克曼太太的死有关,我只是希望您能帮我拼凑出那个周末的事情,您介意吗?”

对方的沉默,令道尔顿不客气地对韦格弗嘀咕道:“他正在用另外一支电话打给律师。”

强克突然又开口了:“假如你真的认为我能帮忙的话,我愿尽力协助。现在我还在努力使自己镇静。葛列格还好吗?”

“贾克曼教授很好。”

“我上次见到他是在巴黎,他飞来找我谈话。你刚说她是哪一天遇害的?”

“她是九月十一日星期一失踪的。”

“那个星期一?噢,老天……那天他在旅馆和我碰面,他告诉我他当天下午飞到巴黎的。嗳,假如你怀疑葛列格·贾克曼,你应该告诉我。我在英国时,他对我非常好,他们夫妻都非常好。”

强克讲话很快,而且因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加上腔调的关系,听起来有点吃力。还好戴蒙开著录音机,可以事后再分析对方的回应。现在他仍须有效地引导这次约谈,好建构出一个有组织的问答模式来。

“强克博士,假如您担心的是这个,我可以告诉您,目前还没有人被控告谋杀,我只是请求您协助,证实贾克曼太太失踪之前那个周末的一些真相。”

“任何问题都可以,请问。”

“谢谢您。让我们从你开始与贾克曼教授联系开始谈起。”

“那是七月的事。我们在那之前没见过面。我听说他在巴斯筹备珍·奥斯汀的展览,便主动写信给他。十九世纪小说是我首要的研究领域。我目前正在撰写着珍·奥斯汀的传记,希望它将来会是最具权威的相关著作。你需要知道我的背景吗?”

“目前不需要,先生。所以,你便决定大老远跑一趟?”

“这是部分原因,加上我本来就预定去欧洲度假,所以后来我调整行程,先到巴斯参观展览,而葛列格·贾克曼十分好意地邀请我去他家度周末。”

“我相信他一定亲自去希罗机场接你。”

“没错。那是星期五的事。遗憾的是飞机出了点技术上的问题,延误了数小时才抵达。葛列格很了不起,等了那么久。我记得那天下午四点十分我们的飞机才着陆,几乎迟了七个小时。所以我原以为不会见到他了,但他却还在那儿,与我见面握手,好像现在不过是早上九点钟。接着,我们沿高速公路一直开到巴斯。途中曾在一个地方停下来吃个三明治——不晓得是哪里,我没办法告诉你。”

“不要紧。”

“那段路程大约花了两个到两个半小时。记得我们一路上谈着他的工作以及我的工作。老实说,对于那个傍晚的事,我的记忆有点混乱,因为我实在太累了。我猜,最后我们抵达布莱登宅邸时,差不多是七点半,至此这趟旅程已花了我很长的一段时间。婕瑞——贾克曼太太——出来迎接。她简直是梦幻中的人物,漂亮,实在漂亮,没有别的字眼好形容了。你晓得她以前是电视演员吗?见了面之后,她表示正打算为我煮晚餐,但我只能告诉她,我实在太疲倦了,来不及等她煮好全餐,也没办法好好品尝。所以她替我准备了三明治和咖啡。葛列格到别的房间去了,他必须打几通电话,联络有关展览的事情。那可怜的家伙没料到会在机场耽误大半天时间。哦,等我吃完,婕瑞便带我去客房,我立刻冲了个澡。”

此刻他已克服了与警方谈话的障碍,强克用一大堆他记得的事情——简直太多了——来恪尽目击者的责任。

“强克博士,假如那个晚上没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戴蒙说。

“我还没告诉你那个客人。”

“那个什么?”

“客人。客人就是到他们家拜访的人,对不对?”

戴蒙抓紧椅子的扶手,向前坐直。

“我知道,请继续说。”

“就是因为那样,我才有机会听说珍·奥斯汀信函的事。冲澡使我精神好了一点,所以我换了衣服便下楼,心中盘算是否可以再撑个两小时。我是希望适应你们英国的时间,克服时差的问题。一下楼,我听见葛列格在前面房间讲话,便走去探头看看,看见他正在和一个女人讲话,那个人不是婕瑞,而是一位个子比较矮小、褐色头发的女人。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张桌子旁,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我向他们道歉打扰了,但葛列格却叫我进去。显然他当时被什么事弄得精神振奋,因为他忘了向那位女士介绍我,只说:‘路易斯,你来得正好,这东西可以让你大饱眼福!’我立刻明白他兴奋的原因了。相信我,连我也感觉心中碰碰跳,因为我们正注视着两封珍·奥斯汀的亲笔信函,这是毫无疑问的。”

戴蒙避开韦格弗的目光,镇静地听着。之前好几次,他都怀疑珍·奥斯汀信函的存在,现在手下们的表情恐怕是幸灾乐祸的。并非他很在意这一点,而是一名优秀的警探不应该妄自认定任何一件事情。

强克接着详详细细描述那两封信,如果再对这两封信的存在抱持任何怀疑,那就太不切实际了。他说那两封信都写于一七九九年九月,寄往依契斯特监狱管理员的住所给珍的姨妈詹姆斯·李·佩罗太太,也就是被控告顺手牵羊、等候审判的那位女士。两封信都寄自史提文墩,结尾签名为“您挚爱的甥女,珍”。写第一封信显然是表示支持她母亲的提议:她母亲想让两个女儿去管理员的住所与李·佩罗夫妇同住(詹姆斯姨丈早已去与监禁中的妻子同住),直到这段监禁时间结束为止。珍的“主要愿望”是,姨妈和姨丈在两个亲爱的甥女之陪伴下,“被不当拘禁的孤离感可能会减缓许多”。至于第二封信,是在前述建议虽然令姨妈姨丈欢喜但仍加以婉拒之后,针对第一封信做一些美好的补充。这封信的字里行间,珍隐藏不住她的解脱感。信里的语气轻松多了,比较不做作,而且简短,但多闲谈之语。整体而言,更像她的书信体风格的典型。

“当然,这种事必须防范伪造之作,”强克继续说。“但即使剩下最后一毛钱,我也愿意赌那两封信是真迹。不管是书信体风格、笔迹,一切都契合;连拼字也像。因为珍对‘believe’这个字,一向有个可爱的盲点,常把‘i’和‘e’两个字母的顺序颠倒。同样情形在第二封信又出现了。”

这时,三名警探急着想知道捐赠这两封信的人是谁,实在不想多听也不想多知道有关珍·奥斯汀的风格以及拼字习惯。

为了引导谈话走向正确方向,戴蒙于是说:“这么看来,那两封信是慷慨的赠与喽?”

“天大的恩赐。要不要我具体描述那两封信?”

“谢谢,需要的话,我可以问贾克曼教授。我比较感兴趣的是那天同在房间里的那个女人,信是她本人发现的吗?”

“我听他们是这么说的。”

“你刚才说教授没有介绍你?”

“我刚进去时没有。葛列格一时太兴奋了,所以没有留意这件事,但后来还是做了介绍。她的名字,我认为我还记得,是狄卓克生太太。”

德纳·狄卓克生。

谜底揭晓了。这回戴蒙盯着韦格弗的眼睛。

私通的可能性揭开了。葛列格里·贾克曼不肯透露捐赠人的姓名——借口说因为那个好心人不想公开——现在可有新的解释了。

“你听清楚那个名字了吗?”匹兹堡那端问道。

“听清楚了。我曾在别的场合听过这个名字。告诉我,赠送那两封信对贾克曼教授而言是完全意外吗?”

“我确信是意外。他高兴得不得了——换成别人,谁不兴奋?”

“狄卓克生太太一定也很兴奋吧?”

“我看倒没有。”

“没有?”

“我不认识那位女士,但依我看,她对这整件事表现得相当冷静。她根本没有讲几句话。”

“她一定有告诉教授信函的由来吧?”

“在我进去之前她就讲过了。我后来听到的是,她从邮票交易商那边追踪得来的过程。”

“你认为她晓得它们的价值吗?”

“一定知道。她晓得它们价值不菲,因为我当场就说了,我确信这两封信在拍卖场一定可以拿到高价。奇怪的是,看不出这句话对她有任何冲击。我当时的印象是,她想赶快把两封信交出去,然后尽快离开那个地方。葛列格谈到等展览结束要把信函还给她,但她坚持那两封信是礼物——送给他个人的礼物。显然那是为了感谢他出手救她儿子免于溺毙。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这与我们这边听到的供词吻合。”

“很好。唔,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察觉我实在不应该留在那里。葛列格有需要单独与她谈妥相关事宜,我是说,当时我不了解那位女士个人的情况,但我确知她所割爱的东西是非常有价值的。我识相地向门口走,用意在于让他们单独谈话,但就在那当儿,房门开了,贾克曼太太走进来,不,这样说太简略了,应该说,她像是个参加脱口秀的明星来宾般走进来,全身散发昂贵的香水味,穿着一袭黑色及地紧身衣。半个小时前,穿着格子衬衫和褪色牛仔裤帮我准备三明治的正是这位女士。我心想,看样子,也许他们正准备外出晚餐,虽然葛列格仍穿着去机场时的那身平常穿着。不管怎么样,他热情地招呼她,并告诉她信函的事。她和狄卓克生太太显然彼此认识,但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冷冰冰的,后来婕瑞·贾克曼很快地瞥了信件,并说她永远不懂为什么有人会费神去收集那种没有什么文学价值又落伍的东西,当然,她们之间没有因此变得比较亲切。”

“她是不是盼望有什么回应?”

“依我看正是如此,但实际上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狄卓克生太太一个字也没说,葛列格倒是婉转地辩驳了一下,而我也尽可能支持他的讲法。后来,婕瑞走到我身边——贴近得可以说是脚跟碰脚跟了——妩媚地看我一眼,并问我现在正在百老汇上演的大戏是什么。她使尽浑身解数想抢去狄卓克生太太的风采。我感觉非常不自在,回答她我不住纽约,也没留意正在上演的戏码。她一直缠着我讲话,无视于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直到狄卓克生太太说她想离开了。这时,婕瑞停住她正在讲的话,连忙提议葛列格招待狄卓克生太太出去晚餐。”

“在那个晚上?”

“是的,说是借以谢谢她那么费心找到那两封信。我不明白婕瑞在玩什么把戏,现在仍是不明白。记得葛列格说他不能丢下我——他的客人——单独过第一个晚上。婕瑞听了马上说她会负责招待我。就穿那身衣服,与我处同屋檐下!你能想像吗?”

“贾克曼教授接受这个提议吗?”

“没有。狄卓克生太太阻止了这个提议,因为她说她那个晚上还有事情。后来,教授送她到门口,事实上是与她一同走到车道上,我想,他们一定私下在谈信函的事。结果把我留在屋内与婕瑞独处,那段时间长得很,长到她伸出手指顺着我的脊骨滑下去,并说别怪她那样做。”强克博士神经质地咳了几下,宛如他仍身历其境。“老天爷,戴蒙先生,我是学术界的人,戴着厚厚的眼镜,而且已经四十六岁了。我的发线一天天往后退,而且还长了个特大号的鼻子,一向不习惯有魅力的女人对我调情。事实上也没有人向我调过情。假如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

如果能听听戴蒙的回答,八成会很有趣,但他拒绝了,反而问:“你是不是在告诉我,你和贾克曼太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想说这个吗?”

“不,先生!我是说我并没有接受她的献媚!”

强烈否认之后,听得出来强克的音调显得有些惋惜。

“我可以想像,有贾克曼教授在家,那实在不容易。”

“你认为她不是这个意思?她骗我的?”

“我怎么知道?”戴蒙回答,他的耐心用光了。“我是警察,又不是人家的奶妈。接下来呢?”

“她倒饮料给我。我听见狄卓克生太太的车子开走,然后葛列格走进来。我们继续研究那两封信一会儿。葛列格做了个相当正确的决定:两封信必须送去鉴定后才能在展览中公开展示。而他能安排的最快时间是下个星期一。老天,真希望我当时够敏锐,把它们拍照下来。我猜你们还没找到那两封信吧?”

“没有。”

“真遗憾。”

“你喝完那杯饮料之后呢,强克博士?”

“我就上床去了,去睡觉。嘿,真的睡熟了!等我清醒时已是次日十一点左右。我下楼时,葛列格早已出门去展览会场了。”

“你和贾克曼太太单独在家?”

不自在的笑声从电话那端传来。

“没错,只是她的举止不再像前一晚那样。她以不同的态度对待我,让我很纳闷。是友善亲切,但完全不含任何暗示。她开车送我去集会堂参加开幕式,一整个下午都陪着我,那对她而言必定是无聊得要命——我是指展览。几乎每一项展出品我都拍了照。我给葛列格客观的评语是:那是一场绝佳的展出。”

“你们聊很多吗?”

“那当然。”

“你知道贾克曼太太什么有意思的事吗,她的生活、她的计划等等。”

“抱歉,”强克说。“我们避免谈及私人的事。有了前一晚的经验之后,我想,忠于十九世纪的小说情节会比较安全。”

“你有没有碰见任何人,比如她的朋友?”

“只碰到两个年轻人,他们是英文系学生,想同我谈谈我以前为《泰晤士报》,文艺版写的一篇文章。”

“没有碰到半个认识贾克曼太太的人?”

“现场很多人认出她来,她签名大概签了不下十几次。但我不认为她有碰见原本就认识的人。她告诉我她的朋友都不是爱读书的那一型。”

“这很可能是真的。”戴蒙继续刺探先前被忽视的疑点:“你有没有跟别人提起那两封信?”

“绝对没有。葛列格与我协议绝不向任何人提起。在学术界,拥有那样抢手的东西,除非是百分之百确定,否则最好别声张。”

强克继续讲述当天的事,戴蒙也继续打探,但结果与他从贾克曼那边获知的事大致相同:当天展览结束之后,一起去酒馆用餐;决定提早就寝;次日,在另一家酒馆里看周日报纸,安静地度过一个早上。

“只有你和贾克曼教授吗?”

“是的。那位女士还在床上,就我所了解的。”

“这么说,经过星期五晚上的事情之后,那是你和贾克曼头一次有机会单独谈话?”

“没错。”

“他有提起星期五晚上那件事吗?”

“只略微提一下。葛列格想向我道歉,但我说没有必要。他说有时候婕瑞会令人出乎意料之外,我耸耸肩,就女人通性说了几句沙文主义式的评语就打发过去了。吃完中饭,我们一起回家,过没多久,就到了该离去的时刻了。婕瑞下楼来道再见,她举止正常,我们两个人单纯地握手,而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葛列格开车送我去车站,刚好赶上开往伦敦的火车。第二天早上,我原本预定去大学学院拜访一位教授。”

“岱林普。”

“你消息很灵通。事实上,我不得不取消那个计划。在我预订飞往巴黎的机票时,根本不晓得希罗机场离市区有多远,结果是我没办法既去拜访爱德格·岱林普而又赶上飞机。”强克停了一下。“你想知道我在巴黎和葛列格相见的情形吗?”

“假如你愿意谈谈的话,请说。”

“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星期一,我外出用餐,回旅馆时,大出意料地见到他站在旅馆大厅内。他对我说珍·奥斯汀的信函遗失了,问我是否不小心拿错了。你可以想像我当时的感受。他在想什么很明显。起初,看那两封信落在他手中,我没有掩饰我的嫉妒,而现在看来好像是我偷了信,辜负了他的热诚款待。戴蒙先生,我向你保证,我没有拿,而且我也不可能误拿。我们一同翻搜我的东西——行李、房间、每一样东西。我相信最后我总算让他相信我没拿。他说一定是婕瑞恶意拿走的,因为没有别人知道那两封信的事。我不得不同意他的判断,我说也许她不喜欢另一个女人送给丈夫那么特别的礼物。这一点可以说明她当时为什么举止那么怪异。”

“他对你的说法有什么表示?”

“没有太多表示,只说那种戏剧性的场面对她而言相当平常。我猜想他当时急着要找回信函,所以没有多分析他太太的行为。我们礼貌地道别,他答应我,如果找到信,一定让我知道;我说也许第二天早餐我们还会再见。但次日他很早就离开旅馆,之后我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戴蒙用手势要韦格弗和道尔顿提出任何他们想问的问题,但两个人都摇头,所以他慢慢结束谈话,最后挂了电话。

没有人有动静。

“为什么要保密?”韦格弗终于说。

“解释一下。”

“狄卓克生太太……为什么贾克曼不告诉我们信函是德纳·狄卓克生提供给他的?”

“你想不通是吗?”戴蒙说。“也许应该说,我感觉你已经有答案了。”

韦格弗摊开双手表示他的结论很明显:“他在掩护她。他知道她杀了他太太,所以要掩护她。”

“掩护得不大成功。”戴蒙评论道。

“他希望事实自行暴露,但他不想指出是谁干的。”

“为什么不指出来?”

“因为他不真的怪她,他认为她应该脱罪,不无可能他爱着她。”

对于这个自信的分析,戴蒙非常惊讶,但令他不敢置信的是,这分析竟出自韦格弗,这个总部派来的内线。刑事组里任何人表达这种盲目的推理,他都没有异议……但竟是韦格弗。戴蒙只好假定那是韦格弗一时闪过的念头、一时失神所致。不过,这也致使戴蒙因为韦格弗表现得有人情味而对他产生了好感。

“约翰,我想再多听听你的看法。她的杀人动机可能是什么呢?”

“迷恋。”戴蒙瞥瞥道尔顿,他一副雕像似的持中立态度。

“这是典型的设计,”韦格弗就自己的理论发挥道。“她是单亲妈妈,不太有钱,拼命工作好让儿子读私立学校。贾克曼无异是白马王子,相貌英俊、勇敢无惧,从鬼门关把她儿子救了回来。她又发现他是大学教授,富有、有栋大房子,而太太不仅害得他生活凄惨,还想杀他。德纳认为,他能解决她所有的问题——假如能除去他太太的话。但他本人不会那么做,因为他是个顾妻子的忠实丈夫,他没有任何离婚的打算,所以……”

推论到高潮时,他伸出手指横过喉咙,这个哑剧虽然与事实不合,但充分演出了要点。

“我们最好找她谈谈。”戴蒙只这么说,未下评论。

“你愿意让我来吗?”韦格弗问。戴蒙微微笑着。不是个很大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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