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问题吗?”

戴蒙注视着在密尔桑街简报室里集合的警务署刑事侦察课警员。他预料大家都没有问题,因为他刚才指示得很清楚了。他希望与死者的朋友约谈时,要获知他们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与她通电话是什么时候、电话里讲了些什么,最后则是——在这种任务中,总会碰到茶余饭后闲嗑牙的人——他们是否知道她可能被杀害的理由。

“没问题的话,各自行动吧。”

等到简报室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戴蒙转身对韦格弗说:“约翰,你也去,去找那个男朋友,罗杰·柏拉图,还有他太太,叫什么名字来着?”

“华儿。”

戴蒙没料到会有如此迅捷又自信的回答,不由得一脸和悦地赞赏道:“马上说得出来,啊?我们有你就够了,还让电脑塞满这里做什么?约翰,让你暂别拘留室一个小时,看看你能从柏拉图那儿获得什么。这任务太重要了,可不能让刚从训练学校毕业的小伙子去办。”

做为一个优良的警探,韦格弗理应尊重上级所交付的任务,但他实在不高兴被派去执行其他任务。

“那教授呢?我们还没侦讯完,不是吗?”

“可以让他稍微着急地等候一下。”戴蒙神采奕奕地说。

不管要让教授焦急等候多久,这种安排终究无法让韦格弗满意。

“他在里面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除非我们正式逮捕他,否则他随时可以自由离去。”

“他很烦乱,不是吗?”戴蒙说。“他不希望显得不合作,因为这样往后将会对他不利。”

“我们已经让他合作二十四小时了。”

“却只搔着皮毛,依此看来,要侦讯的事还多着。”

“那你迟早会逮捕他吗?”

“你呢,你会逮捕他吗?”

两人心中都想到“警察与犯罪证据法案”。以戴蒙的位阶,他有权拘留一名嫌犯长达三十六小时,若超过这个时数,便需申请法院的拘票。

“我会想先看看化验所的报告再说。”韦格弗说。

“我们不可能今天晚上就拿到。”

“但他不可能再与我们耗一夜。”韦格弗断然道。

“如果我们让他走出这里,”戴蒙说。“他可能潜逃。”

稍微想了一想,韦格弗说:“我们可以查查他是否在九月十一日飞往巴黎的乘客名单中。”

“已经在查了。”

“那么,大学学院的教授岱林普呢?”

“布恩正在处理。”

“既然这样,你的计划是什么,长官?”

戴蒙避开直接的答复。

“这个案子进行得很好。时机:显然他和她同在一个屋子里。动机:两人的婚姻已经触礁,而且照他所叙述的,他太太相当危险。”

“这无法证明他杀了她。”

“我并不是在假设一项冷酷无情的谋杀,”戴蒙的声音中显出不悦。“谋杀最可能发生在激烈争吵时。那两封信遗失了——不管是或不是——他指控她偷了信。一个性情火爆的女人是不会接受这种侮辱的,所以她也恶言反击。假如星期天晚上的那场争吵很激烈,致使他用枕头闷住她的脸,把她闷死的话,他必定知道,那将是他事业生涯的结束——除非把她的尸体清理掉。所以他把尸体抬进车内,开到湖边,把妻子的衣服和婚戒卸除以后,将尸体丢到湖里。第二天,为了制造某种不在场证明,便假装妻子仍活着,并怀疑那个美国人偷了信。”

这段说明尽管令人激赏,但显然没有打动韦格弗。

“假如那两封信是引发他们夫妻争吵并导致妻子死亡的原因,他干嘛向我们提起?”

“因为他是个聪明的家伙,约翰。他这样讲,等于就有了他的不在场证明。当他说他飞去巴黎找强克博士时,我一点也不怀疑他讲的是真话。我跟你赌一杯双份威士忌:假如我们找得到强克,他必会证明,贾克曼所叙述的话是千真万确的。还有,你有没有想到——”戴蒙圆滑地假装自己才刚刚想到下面这件事。“遗失的两封信,有可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所撒下的天大谎言?他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全然不同的理由而杀了妻子。”

“这倒有可能。”韦格弗大方地认同。

戴蒙点头,走近一点,并把一只胖手指伸到巡官面前。

“我把动机告诉你了,再来是……”第三只手指伸出来。“他的行为。他的作为像个有罪的人。等了两星期——直到尸体被发现——才出面报案妻子失踪,为什么?因为他希望她一直沉在湖底。一旦尸体被发现,而且我们把她的画像在电视上公布之后,他就不得不出面了。因为一般人铁定认得出这个饰演康蒂丝·米娜的女演员。”

“即使连刑事组也慢慢地认了出来。”韦格弗呆呆地说着。

这个讥讽没有害彼得·戴蒙偏离主题。

“他有充裕的时间编造故事。虽然编得不坏,但距离完美还差得远。一想到化验所可能化验出的结果,他就吓得魂不附体。你有没有看到医师进来取血液样本时他当下的神情?光这一点就足够把他逮个正着了。”

“穿白外套的那些男人倒还有他们的用处。”韦格弗发表看法。

戴蒙要笑不笑的。

“做为最后的手段来说,一点也没错。他们甚至可能证明教授的车子是用来搬运尸体的。因此,做为一个聪明人,贾克曼为退路奠下了基础——强化婕若尔汀是个多么古怪的人的印象,而且她变得多么危险。假如法医证明确实是他闷死了她,然后把她丢入湖中,他随时都可以替自己求情说,他是被激得忍无可忍才动手的。因此,他将得到最轻的判决。”戴蒙讲到最后几个字时,那语气明白表示出他个人对“从轻发落”的看法。

这是一个阴谋,为测试韦格弗在这个调查中的真正角色。到底他是如副分局长所说的只在这里备用,亦或受命在戴蒙身边防止胁迫事件的发生?如果是后者,那么戴蒙已将难题摆在他面前,不久,这难题将使韦格弗前往布里斯托取得柏拉图夫妇的笔录,而戴蒙本人必能在此迫使教授招认。尽管是偶然多于刻意,但适才戴蒙的措词充满侵犯的意图:那些他用来分析贾克曼个人状态的用词都离不开身体,如“他很烦乱……吓得魂不附体……你有没有看到他的神情?”

“假如你打算再侦讯教授,我希望在场。”韦格弗毅然决然地表示。

“没问题,”戴蒙愉悦地说。“我等你。”

“但他会等吗?我可以慢一点再去找柏拉图夫妇。”

戴蒙发出咕哝声表示不同意。

“这次任务的重点在于每个人都要同时被约谈,我们不希望他们打电话给另外一些朋友,警告他们条子马上来了,并将警方询问的问题事先告诉他们。柏拉图是大人物,约翰,就交给你,好吗?”

他把一张纸推向韦格弗,上面列着婕若尔汀·贾克曼所有朋友的地址。

韦格弗没有掩饰内心的不愿意,拿起那张纸,找寻柏拉图夫妇的地址。

戴蒙打个呵欠,伸伸腰说:“我可能要出去透透气。”

他与韦格弗一同走过会客区。本来挤成一团的一群人立刻包围上来。是新闻记者。

“戴蒙先生,有任何进展吗?”

“毫无进展。你们何不回家去?我自己也快要回家了。”

“你们正与一名男子约谈吗?已经逮捕他了吗?”

“你们会控告他吗?”

“我们正在与每一位能协助的人约谈。”他说。

两位警探走到前院停车的地方。韦格弗坐进他的丰田汽车,启动、驶出。

戴蒙看着他离开后,转身轻快地走向警局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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