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了个流动餐点,在用餐者们后面坐了下来。大家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听马戈齐和吉诺相互补充着将整个案件从开始到现在的进展全部讲了一遍。其实这个讲述主要是为了莎伦,因为哈罗兰和博纳早从格罗利亚那里获悉了一切。

真是奇怪,马戈齐心想,自己还以为已经跟这个案子纠缠了一辈子呢,但是他们只用5分钟便把所知道的事情讲述完毕。

讲完之后,大家默然不语。一位头戴红色假发、身穿绿色制服的50多岁的女招待走了过来,在桌上放下了足够杀死一排人的胆固醇——香肠、熏猪肉、煎蛋、滴着黄油的薄饼——这还仅仅只是博纳一个人的早饭。马戈齐看了看自己那份干巴巴的松饼和黑咖啡,想死的心都有了。

“‘哟,联邦调查局的官老爷,在我们那个小地方,是看不到国家级官员的。’”吉诺嘴里嚼着一大口华夫饼,捏腔拿调地模仿着哈罗兰,“基督啊,哈罗兰,我快要笑死了!”

“哦,事实确实如此。”哈罗兰好脾气地耸耸肩,脸色阴沉下来,看向坐在他左边的莎伦,“当然,那是在我知道我有个手下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之前。”

“哦,看在上帝的分上,哈罗兰,”莎伦正和一个满盘子乱跑的煎蛋球作斗争,最后终于恶狠狠地刺穿了它,“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倒是想让我加入呢,但是我拒绝了。可他们时不时会找我咨询点事情,并且报酬还算丰厚,上帝知道我在县局才能拿到多少薪水。所以我就帮他们忙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吉诺往后靠了靠,“联邦调查局招你了?”

“他们谁都想招,”她耸了耸肩,直接看向哈罗兰,嚼了会面包,“薪水是我在金斯福德县的3倍,第一年可以享受一个月的带薪假期,以后每年有6周的带薪假,另外加上一套房子。”

“一套房子?”吉诺瞪大了眼睛,“老天,他们肯定很想要你。你为什么不接受啊?”

她叹了口气,放下叉子,趴在桌上,朝着吉诺推心置腹地说:“因为我喜欢我的工作,而且,我爱上了我的老板。”

博纳正在喝咖啡,听了这话差点呛着。马戈齐咧嘴笑着望向哈罗兰。他正直视前方,脸红得像是煮熟了的大虾。

“他没有回应吗?”吉诺也做出谈心的样子,故意忽视其余的人。

“我不知道。他还没有想好。”

“真是个笨蛋!”

哈罗兰闭上双眼,“上帝!莎伦……”

马戈齐开始对他心生同情。跟异性打交道显然不是他的强项,马戈齐太清楚那种感觉了。

“好了。我们再来谈一谈抓坏蛋的事。你们在克雷恩费兹家有没有找到关于小孩的什么资料?照片,儿童读物,或者其他什么?”

博纳哼了哼,“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他们根本没有生过这个孩子。”

“但是他很聪明,”哈罗兰一边说,一边捣鼓着盘子里面那堆草莓味薄饼,“根据他上次测试的结果,其智商高达163。”

“你是从哪儿知道的?”博纳问道。

“昨天我在等里奥电话的时候,又给圣彼得学校打过一次电话;跟其中一位当年兼职做过辅导员的修女谈了谈。我主要是想找一些能够用来识别身份的东西,比如胎记或者一些特别的兴趣爱好能够让他保存至今的,这样我们找起来就有依据了……”

“很好。”吉诺说。

“……但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说每次考试他都是第一名,他是个好孩子,她很喜欢他。”他放下杯子叹了口气,“还说他很忧伤。她就说了这么多。”

吉诺推开面前的空盘子,“哦,简直是一派胡言。可不要跟我说这个。那些狗屁律师都是顺着这个往上爬的。说什么罪犯太可怜了,所以忍不住杀死了这么多人,看到没?因为他天生就既有咪咪又有鸡鸡——”

“吉诺,”莎伦轻声打断他,“他不是因为自己是个两性人才成为罪犯的。全国没有哪个精神正常的律师会拿这个当作辩护理由。”

“哦,是吗?说来听听。”

“就我们目前所知的来讲,很明显两性人的性格都很消极,而不是很有攻击性。当命运对他们不公时,他们总是会向自己发泄怒气。他们只不过是普通人,吉诺,仅此而已。但是和其他人一样,在基因错误和外界环境的影响下,他们也会成长成一个痛恨社会的人。即使这样,我也找不到哪个实例能够证明两性人就一定会成为杀人犯,并且,说实话,我想全国应该也没有哪个研究小组胆敢发表这种声明。这个人不是因为自己是两性人才去杀人的。这个杀人犯只不过凑巧是个两性人。”

吉诺哼了哼,很明显不是很信服,“或许吧,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哪个垃圾律师不会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

“别跟他一般见识,”马戈齐说,“自从辛普森杀妻案发生之后他就变成这样了。”

莎伦也推开面前的盘子,“你们介不介意我看看这些档案?”

“随便看。”马戈齐说着,递过去一个档案箱。

她打开盖子,开始快速翻阅,“证人中没有一个能够确定凶手的性别吗?”

吉诺摇了摇头,“那个慢跑者被杀的时候,一个证人都没有——他是第一个受害者。天黑之后在河岸的一个跑道上受到袭击。周围很多树、很多遮挡,你必须得离他相当近才能看到当时的情景。第二个则是公墓石像上的那个女孩子……”

莎伦快速翻看着资料,面部表情扭曲,“我看到了。真的很诡异。”

“你真应该到现场去看一看。能把人吓死。”吉诺说。

莎伦抬起头来,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总之,太阳一落山,公墓大门就会关得死死的,这个公墓位置还比较偏,并且午夜时分也不会有太多的吊唁者。我们追查受害者的行踪,到了长途汽车站之后,就没有任何进展了。甚至根本没有人认识她,更不要说能告诉我们她跟谁在一起了。”

马戈齐说:“至于那个在游艇上遇害的家伙,只能说还有一点可能。被害之前一个小时,他在附近一家餐厅出现过。那里的女招待提供消息说,他离开饭店走到街上去之后,好像是跟什么人在一起。并且她感觉那应该是个女人,但是当我们让她确认的时候,她又无法肯定了。因为那人穿的衣服非常中性。”

吉诺又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迄今为止,唯一一次见到凶手是昨天在购物中心——是警察看到的——但是就算是警察也无法确定那人的模样。凶手严严实实地把自己包裹在一件肥大蓬松的带帽羽绒服里。根本没有办法看到他的真面目。”

“哇!”莎伦摇了摇头,从齿缝里吸着冷气,“4宗谋杀案,竟然没有一个证人。你们知道这种概率有多低吗?”她轻拍着自己正在看的那张纸,“并且从这里看,佐治亚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还有威斯康辛。”哈罗兰神情肃穆地说,“如果真是布莱恩·布拉德福德干的,那么光我们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他已经杀了11个人。而我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莎伦说:“我认为是个女人。”

马戈齐扬起双眉,“为什么?”

“只是一种直觉。当然,他想当男人还是想当女人,肯定得听从自己身体的指令,因为就算他具备两套性器官,那也并不意味着他体内雌雄激素的分泌一定平衡。雌激素多一点,他或许想做女人;雄激素多了,就会恰恰相反了。但是如果分泌均衡的话,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我认为,他肯定会跟自己的父母对着干,而当年他父母将他送到学校去的时候,他是以一个小男孩的身份出现的。”

“嗯。”吉诺考虑了一下,不屑地看着马戈齐,“听到没!有可能是个女人,也就是说有可能是格蕾丝·麦克布莱德,正如我一直跟你说的那样。”

博纳的两道浓眉在鼻子上方几乎缠在了一起。马戈齐出神地看着他,很想知道他还能不能将绞在一起的眉毛分开。

“你怀疑麦克布莱德?”博纳一边问吉诺,一边从莎伦的盘子里偷了一块她剩下的吐司。

“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你问了,我只能说她疑点很多。”吉诺说,“她的家里封锁得简直跟美国银行似的。她24小时持枪,并且痛恨警察。”

“听上去跟半数的美国居民没啥区别。”哈罗兰发表意见。

“并且这也算不上是疑点多多。”莎伦插话道,“如果在经历了佐治亚发生的一切之后,她还不努力保护自己的话,那才真正可疑了。”

吉诺撅起嘴巴,思考了一阵子,“该死,里奥。这可是我听到过的麦克布莱德不是凶手的最佳辩护了,你竟然没有想起来这一点。但是你知道吗?这样的话,其他那几个怪胎也同样没有了嫌疑。他们都以为自己是佐治亚那个凶手的目标,所以他们都持枪,并且很明显他们各自家里跟麦克布莱德一样也是壁垒森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等于没有排除任何人,是不是?”博纳问道,“举个例子,如果他们中的某一个是凶手,而其他4个人很害怕,那凶手也只好装作很害怕。”

吉诺发出痛苦的呻吟,用双手蒙住面颊,“这下又绕回到原点了。”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听了一会,说:“谢谢你,戴维。”他合上手机,翘起拇指,“子弹完全一样。”

每个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该死!”哈罗兰喃喃道,“还真是这个孩子。你们怎么看?”

“并且,”吉诺站起身来,开始往外掏钱包,“我们还有从佐治亚州传真过来的无数张文件要处理。”

“佐治亚来的什么?”莎伦问道。

马戈齐也站起身来,将钱放到桌上。

“佐治亚州传过来的两份名单,每一份上面有五六千个名字。录取名单上还有布莱恩·布拉德福德,但是新生入学注册名单上,这名字消失不见了——但两份名单上面总数未变。”

莎伦考虑了两秒钟,跳了起来,开始将文件重新装进箱子,“他改名了。你们有没有查过当地记录?”

“查了,亚特兰大警方查的。佐治亚州没有一个名叫布莱恩·布拉德福德的人提出过改名申请。他或许是通过非法手段做的。只要改变一下大学里的记录就可以了。”

她盖上盖子,在兜里摸着零钱,“对,有可能。纽约也没有查到什么吗?”

吉诺和马戈齐对视了一眼,马戈齐掏出手机,拨了汤米·埃斯皮诺萨的号码,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里,他对吉诺说:“我们应该聘用更多的女性。”

博纳咧嘴笑着拍了拍莎伦的头,而莎伦则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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