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和其他四位探员一起回来。他们都穿着不同类型的幼兽队队服,马克知道每位探员身上都带着小型武器。这多少能让马克放松一些。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九场的高潮,密尔沃基·布鲁尔斯的第一场出局引来了看台上的一阵欢呼,有些球迷正慢慢地退场。幼兽队正遥遥领先,马克注意到大多数离开的球迷都是布鲁尔斯的粉丝。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响起,马克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已经两场出局了。只要再出局,比赛就结束了。马克看了看手表。十点十五了。人群里的欢呼声越来越大,他能想象得出球迷们都站在那里“帮助”投手最后一次出局。

“你准备好了吗?”吉姆把电话放到兜里。“最好打开你的麦克。”

“我也这么想。”马克在衣领里找到隐藏的按钮,然后按了一下。马克感到很是兴奋,全身的感官都增强了,他觉得他的心跳动的厉害,麦克另一头的探员们都能听得到。

移动的球迷队伍慢慢地不动了,更难发现那个男人和小男孩了。马克向大门走去,知道吉姆在身后不远处尾随他。马克不仅在试图寻找那对父子,也在搜寻着恐怖分子。马克没有闲工夫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忆起他们的样子,他只是专注于与那位父亲和恐怖分子差不多年龄的人。他向大门的西头走去,站在梦中一个恐怖分子呆的地方。要是他们不在那里,也会马上到的。

马克倚着出口边缘,看起来像是在等人。吉姆混在只有几米远的人群当中,他走的摇摇晃晃,佯装喝醉了酒。吉姆开怀大笑,每隔几秒钟就发出一声欢呼,好像是在庆祝幼兽队的胜利。马克因为熙熙攘攘的人群找不到其他的四位探员了。他希望他们没有走远。来自芝加哥警局的警察都沿着街道蓄势待发。大门实际上是由两个门组成,被用砖砌成的柱子一分为二。当关上大门的时候,这两个白色的大门就起到了保卫的作用,但现在这两个门都大开着。

突然一群人走过,马克拼尽全力地朝着后面汇集的人群去看,寻找那个男人和男孩,同时又向大门附近看去,寻找挥手的持枪歹徒。一群吵闹的青少年在他面前经过,他差点儿跟丢了那对父子。就在这帮青少年推搡着走过时,他看到那个男孩咧开嘴笑了,向某人招了招手。马克寻着男孩的目光,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幼兽队卫衣的男人,站在大门外几米的地方。那个男人摆动着手指,笑了起来。马克看着他眼里的光不寒而栗,都忘了衣领里的麦克。他猛烈的呼吸声一定使另一头的探员明白了什么,因为马克耳朵里的声音在问他是否碰到了什么事。马克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男人。“没错。我发现了一个。他就在几米外。”

“呆在那儿,盯紧他。我们这就去你那里支援。”

吉姆几秒钟后来到马克身边。“是哪一个?”

马克用下巴指了指。“穿着卫衣的那个家伙,正往远处的门口走呢。”

那人似乎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他扫了一眼人群,目光落在了马克和吉姆身上。

在喘口气的间歇,马克僵住了,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顷刻间,现场就乱作一团。

那个嫌疑犯穿着运动衫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吉姆向他冲了过去。光在金属上闪烁着。叫嚷声越来越大,人群从马克身边拥簇而过,有两位探员和一位芝加哥警察跟着吉姆向那人涌去。

那个嫌疑犯用另一种语言大声喊着试图逃跑。大门左边传来用同一种语言回应的喊声。马克寻着声音看。“该死。还有一个歹徒!”

在马克所在的大门那里,第二个歹徒站在另一扇门后。他已经掏出了枪。马克梦里的情境与现实掺杂在一起,让此刻有种超现实的感觉。马克把人群推向一边,穿越人海,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把枪。

“泰勒,退后!”

这一声叫喊响彻马克的耳机,马克踟蹰不前,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耳朵,拔掉耳机扔了出去。人们注意到了突然的骚动,又叫嚷着“锦上添花”。马克犹豫着,不知道要做什么。马克离那个歹徒的距离很短,但是横在中间的人群让通过这段距离就犹如趟过一条急流的河水。

马克用胳膊肘把人推到一边叫道,“我需要支援,在远处的K门那里。”

马克没有了耳机,他无法知道是否有人听到了他的话。拥挤的球迷熙熙攘攘,马克被一个婴儿车绊倒,一只手在地上刮破了,他奋力地让自己站稳。马克和那个持枪歹徒之间只剩下了寥寥数人。那个歹徒盯着马克,举起手中的枪。他没有对准体育场或是马克,而是把枪向左面扫去,在那里他的同伙与吉姆以及其他探员扭打在一起。照片里吉姆的影像瞬间在马克的脑海里闪过。

就在马克来到持枪歹徒跟前时,一个肥胖的女人走到了马克前面。马克咒骂一声,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一边。马克纵身一跃,让自己跳到那个歹徒的身上。马克想抓住枪管,但是跳跃的冲击力让他们俩都撞到了用砖砌成的圆柱上。马克因此而头晕目眩,他眨了几次眼睛让自己看清东西。那歹徒平躺在地上,也一定晕晕乎乎的,但只是一小会儿而已。歹徒立马挣扎着起来。马克不顾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冲过去跨坐在歹徒身上。歹徒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去拿枪。他的眼里充满了愤恨,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对马克破口大骂。

马克奋力地拿到了枪,就在这时一只胳膊肘贴到了他的脸颊上,马克嘴里咕哝了一声。那歹徒拿着枪管,用枪把对着马克的左太阳穴打了下去。马克眼冒金星,视线摇摇晃晃,瘫坐在地上。马克抓着枪管的手松了开来,但他眨了眨眼,驱走了眼前的黑暗。歹徒想要再用枪把砸晕马克,但这回马克挡住了,把枪推到一边。马克利用他的力气和歹徒的冲力,把枪扔到水泥地上,枪在路面擦出了一道白色的弧线。

枪在马克的手中被扯了出去,他拼尽全力地想要把它夺回来,这时他才意识到吉姆已经把枪抢到了手。马克吃惊的呆住了,这时他的左臂前侧一阵尖锐的疼痛。马克大口喘着气,注意力迅速回到歹徒身上。歹徒拿着一把刀,准备再反抗一次。

搞什么?那把刀从哪里来的?在他的梦里可没有该死的什么刀啊。马克身子往右一扭。吉姆拿着枪,马克只想离开这里。他用手抓着自己的胳膊,踉跄地站了起来,往体育场蹒跚地走了一小段距离,就在男厕所的外面。

马克转过身,看见吉姆和其他的三位探员与歹徒搏斗,最后歹徒投了降。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歹徒被抓很令人欣慰,但也让人担心其它大门那里的情况。马克扫视着那些退场的面孔,寻找着惊慌的迹象。

人群在场地中拥簇着,无法停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马克觉得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只是酗酒闹事而已。许多芝加哥警察涌了进来,他们的枪隐藏的很严实。这也许是件好事。

随着兴奋感的褪去,马克感到头和胳膊一阵剧痛。他弯着腰呻吟着。血从他的指间溢了出来,滴到了人行道上。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背上。“你能坐下吗?”

这声音听起来像吉姆,但是马克感到头晕目眩的,没敢抬头去看,只是闭上了眼睛。“可以的。”他弯起一只腿,跌坐下去,这一动作突然让马克感觉很恶心,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待在这儿。我去找人帮忙,马上回来。”

对马克而言,这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计划。“我哪儿也不去。”

在大门外的人行道上,交警疏导着人群。他们橙色的指挥棒指挥着人们一直往前走。扩音器里音乐声喧闹地响着,人群里欢呼的气氛丝毫未减,虽然就在几分钟前这里上演了戏剧化的一幕。这很难让人相信。

马克低着头,用肩膀擦着眼前的血迹。他抬头看着人群。没有死尸,只有对比赛胜利感到快乐而微笑的人。人群经过马克时只有几个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大多数人并没有注意到他。

医护人员推着一个担架来到他身边。“有人需要医生?”说话的人看了一眼马克,自己答道,“我猜是你吧。”

“你猜对了。”马克想了想。起初人群有慌乱,很可能有人因踩踏而受伤。“不管怎样,我想那边的人群里会有人受伤。”

医护人员摇摇头。“我不这么想,其他人会去确认的。目前为止,就你是伤员。”

“真的吗?”马克试图站起来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受伤,但另一位医护人员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

“等等,老兄。”

“可我要去见——”

“没什么可见的,”吉姆大踏步走到马克面前插话道。

马克伸着脖子,有光射到他的眼睛,他往后缩了一下。“其它门那里怎么样了?”

“都很顺利。其他组没费一枪一弹就逮捕了其他四个恐怖分子。”吉姆指着马克。“你,我的朋友,是唯一一个受伤的。”这话听起来像是谴责,但吉姆笑了起来。

马克又坐了下去,把受伤的胳膊放到弯着的膝盖上,以便让医护人员检查另一只胳膊的脉搏。“杰西呢?”

“她没事。”吉姆朝着马克左边的大门那里看去。“说谁谁就到了……”

杰西沿着拐角飞奔过来,在她跑的路上停了下来,张大着嘴巴。“你还好吧,马克?”还没等马克回答,她转向吉姆。“该死的,他这是怎么了?”

杰西蹲在马克旁边,看着他的胳膊,用手指滑过他的脸。马克抽搐了一下,回想起歹徒用胳膊肘打自己的场景。“没事。”医护人员把量血压的袖带缠绕在他没受伤的胳膊前臂上,马克看着血压计的水银柱随着袖带变紧而在刻度盘上往上爬。

杰西怀疑地抬起眉毛,轻轻地抓起他的下巴,扭过他的脸看看枪把打中的地方。马克觉得头很沉,胃里一阵抽搐,但他不能在杰西面前承认。

“他没事。”吉姆耸了耸肩。“他能承受的比这多得多呢。”

马克听到这话时抬起了头。吉姆嘴角挂着微笑与他四目相对,眼里充满了尊敬。

过了一会儿,吉姆微微点了点头。“我得走了。还有一大堆文件要处理呢。”尽管说完这些,吉姆也没挪动一步离开。

“好的。”马克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医护人员在他的眼里照着光。恶心的感觉已是翻江倒海,马克放下没受伤的胳膊,转过脸避开众人。他把午饭和晚饭都吐了出来,几乎都没了知觉。他听着杰西跟他说没事,还有医护人员告诉他深呼吸。

马克吐着嘴里的苦味。有人把一块湿布按在他的手里。

“给。你可以用这个擦擦嘴。”医护人员说道。

“谢谢。”马克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

球迷们仍在退出球场,但是现在只剩下那些零零散散的人了——那些还留在球场庆祝的铁杆粉丝,球场的引领员催促他们快离开。他们的欢呼声和叫喊声闯入到马克的脑子里。

“老兄!”有三个似乎刚刚达到法定年龄喝酒的球迷,走到吉姆身边停下,盯着马克。“哇哦,看起来你们玩得很开心!”说话的那个家伙好像自己玩得很嗨。他的朋友们都笑了。

说话的那人举起一个塑料杯子,里面只剩下一点酒。他的同伴们举起空杯子。“为主队干杯!我们赢了!”那人一饮而尽,用拳头拍着胸脯,并且……打了一个饱嗝。

吉姆向马克投去目光,笑了笑。“没错,我们非常开心。”然后吉姆伸出一只手臂,环抱着那三个人。“该走了,伙计们。”

作者注

M.P.麦当劳靠掠取你的呼吸谋生……然后通过互联网再让你吸回去。她住在一个满是冰雪和可恶雪人的严寒之地。在她没有开车滑冰的日子里,她就抱着一台冰冷的电脑,敲打出一篇能预见未来的照相机故事。她希望这台相机也能预见夏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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