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说你和林巧珠的事。”

“谁?”葫芦一半是装傻,一半是真的有点儿傻。他纳闷他和林巧珠的事当年调查林巧珠被杀一案的警察都不知道,面前这个来路不明的警察是怎么知道的。

高翔注视着葫芦,没有再重复。

“哦,林巧珠。”葫芦舔舔嘴唇,“我和她睡过觉。”

“还有呢?”

“没了。”

“看来,你杀人的事儿还真不太好查啊。”

“大哥,我没杀人,我哪有那个胆儿啊,那是掉脑袋的事儿。她,她可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

“那行吧,她不是你杀的,我是你扎的,咱们先回局里再说。”

“别,别,大哥。我真没杀她,不过我知道杀她的人是谁,肯定是网络上的那个假大款。”

“编,还编。你是不是以为死不认账就治不了你的罪啊?”

“大哥,我真没编。”看高翔满脸的不相信,葫芦急了,“我跟您说,林巧珠刚从乡下来的时候和我近乎是没错,我也一直罩着她,可是这娘儿们见利忘义,仗着小模样吃得开,后来她就不听我的话了。她一门心思想找个有钱有权的,就算嫁不成也要争当个二奶。结果鬼迷心窍,被网络上一个骗子给蒙了,到了被人给宰了。”

“你怎么知道是网络骗子把她杀了?”

“她死的头一天,”葫芦一急把本来不想说的说出了口,也就豁出去了,“她死的头一天晚上,我在西水街贵妃斋请一兄弟吃饭,让她陪酒来着,本来是想让她陪那个小子,谁知道那小子不禁喝,桌上就醉得跟死猪似的,我就让她到我那儿,干,干那个事儿。她亲口跟我说的。第二天要去见那个网络上的大款。”

“第二天什么时候见?”

“那她倒是没说。”

“在哪儿见?”

“也没说。”

“什么大款,她怎么知道是大款?”

“要不说她个傻子,二百五呢,她说那家伙说自己搞房地产开发的。”

“他们怎么联系?”

“用叫PP还是QQ的玩意儿。”

“就没用手机联系过她?”

“还真没有,所以她还挺美,说肯定是个真的有钱人,不像其他男人随随便便就告诉她手机号,然后就着急要见面、睡觉。”

“QQ号呢?”

“我不知道。”

“你上网吗?”

“不上。一点儿不会。”

“你怎么知道网络上的大款是个骗子?”

“真大款谁会在网络上找老婆啊?那不是有病吗?别说大款了,就是我找老婆都得看本人才行。”

“林巧珠还说过那个大款什么情况?”

“没有了。”

“没有了?”

“真的,大哥,我全如实交代了。”

“啪”高翔猛地一拍桌子,“葫芦,你还在胡说八道。”

“大,大,大哥,我没有啊,我句句都是实话。”

“实话?我问你,林巧珠跟了你那么久,手机话单上为什么没有你?”高翔在档案里详细了解过警方对林巧珠手机话单的查询工作,除了不少不固定的公用电话,其他人都逐一进行过排查,里面没有葫芦。林巧珠虽然换过一次手机号,之前的无法查询,但是既然葫芦在林巧珠死前还和她有联系,就绝对不可能逃脱出警方对林巧珠一案的调查视线,而事实上,葫芦却始终逍遥在警方注意的范围之外。

“哦,您说这个啊,吓死我了。是这样,我找鸡的时候都是用公用电话联络,搁谁老交罚款也交不起,不如小心点,少给自己惹麻烦。”

葫芦的确是条油滑的老泥鳅。

“你小子是够滑头的。跟我玩网络大款死无对证的戏法是吧?”

“大哥,是真的。真有那么个大款。除非林巧珠她骗我。”

“嗯,再者,把自己都择干净了。我可告诉你,查不到别人我还就得盯着你不放,目前就你嫌疑最大,林巧珠跟你的关系最密切,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你,你还一直知情不报,嫌疑非常大。把你弄进去问问的理由很充分。除非有其他嫌疑人。”

“我,我,大哥,真不是我干的,你总不能冤枉我吧?”

高翔没说话,耐人寻味地看着葫芦。葫芦看看高翔,又看看桌上留有自己指纹的碎酒瓶,他想起一句话……一切皆有可能。葫芦的汗下来了。他低着头,想了大半天,“对了,大哥,还有一个人很可疑。”

“是吗?比你的嫌疑还大?你再编编看。”

“我真没编。是这么回事,林巧珠有个老主顾,他妈的那小子有点儿邪,林巧珠模样是不赖,可要说把她讨回家当老婆的人应该没几个,那小子挺死心塌地的,天天缠着林巧珠结婚。要说他因爱生恨,杀人的可能性总比我大吧?”

“又跑出来一个?你挺行啊,葫芦。这又是个死无对证的?”

“不是,大哥,真有那么个家伙。那小子个头不高,模样还凑合吧,瞧那样挺寒酸,挣不了几个钱儿,还特好嫖这一口儿,有点钱儿就找林巧珠,林巧珠挺烦他,可是主动送的钱不要白不要,客还是照接。”

“又是个找不到影儿的吧?”高翔貌似仍旧不相信葫芦话的样子。

“是弄不清这小子的底细,不过真有这么个家伙。真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

“我撞上过一回,在林巧珠家门口,缠着林巧珠不放,后来林巧珠告诉我他要和她结婚。林巧珠怎么可能答应他呢,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一副穷酸相。”

“他长什么样?住哪儿?干什么的?”高翔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严厉。

葫芦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说:“特矮,肯定不到一米七,瘦了吧唧,不过身板硬实能看得出来。眉毛比较浓,眼睛不小,鼻子不高不低,一般人吧,没什么特征,说不太上来。干什么的,住什么地儿林巧珠真没说过。大哥,知道的我都说了。”

“见到他,你能认出来吗?”

“不好说。”

“林巧珠死后,你又在哪儿见过他没有,比如西水街?”

“没有,还真没有。林巧珠活着的时候好像也是在林巧珠家里干那事儿。”

“不是说不好说吗,怎么那么肯定没见过?”

“见着了不一定敢认,可是其他人一搭眼就知道不是。”

“口音呢?”

“口音?当时他是跟林巧珠说了句什么,现在想不起来了。肯定就是当地口音,没什么特别的,不然应该记得住。”

“林巧珠和网络大款的事儿那个人知道吗?”

葫芦眼睛一睁说:“哎,这事挺怪。林巧珠是说过。她说她也没跟那小子提过,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小子知道她和网络大款的事儿的。她说那小子老缠磨不上她,有一回急眼了说你别以为自己能钓到什么大款,网络上的都他妈是骗子。怪吧?不过从这点上看,那小子也不白痴。白痴的是林巧珠。”

“林巧珠的被杀你是怎么知道的?”

“道上先传开的。大哥,道上的消息我们有个说法叫‘立特灵’,好多事谁也不知道是谁先公布的,反正传播的速度很快,比新闻媒体还快。可以说你们警察刚知道,道上也就知道了,有时候比警方反应得还快,因为好多事是道上的人干的。开始我还不信,就偷偷去了林巧珠的家,发现她住的地方有警察,我就没敢靠近。”

“林巧珠的被杀跟道上的人有染吗?”

“肯定没有,手法整个一个变态。”葫芦说着,抻着脖子凑向高翔,旁边没有人,他还是压低声音略带神秘地说,“哥,我跟你说,道上都传林巧珠那案子和最近玉顶公园的案子多半是一个人做的。”

“玉顶公园的案子你都知道些什么?”

“变态干的,杀人、奸尸。”

“你怎么知道有奸尸?”

“难道没有吗?道上人都这么说。”葫芦瞪大眼睛问。

高翔没做解释,继续问:“有没有什么人看到过玉顶公园的凶犯或案件的发生过程?”

“没听说。反正就是说和林巧珠的死特别像。”

“林巧珠第二天一早和你分手后都去了哪儿?见过什么人?”

“不知道,要不我也不至于成了最后一个见她的人。”葫芦懊恼地搔着脑袋。

“你和玲玲很熟吗?”

葫芦又看看高翔,他发现这个警察确实厉害。“玲玲和林巧珠关系不赖,又特别,特别骚,我跟她也那什么过。哦,你这一说,我倒又想起来了,林巧珠也和玲玲提起过那个要跟她结婚的小子。可惜玲玲死了。太骚,早晚死在流氓病上。不然她还能给我做个证。”

“玲玲怎么知道林巧珠死亡的消息的?”

“是我告诉她的。我们不是也在一起那什么吗。大哥,知道的我都交代了,真的,我没编,要有半句假话您把我舌头割了。那个,那个什么,您,您看您能不能就当我是个屁,给放了。”

高翔心里清楚,葫芦为了脱身,的确交代清楚了林巧珠一案他所知道的全部细节。这个套儿本来就是高翔专门给葫芦设计的,高翔知道这小子溜奸鬼猾,不用点儿非常手段,他不会老实交代。现在目的达到了,没必要再扣着他,就摆摆手说:“行了,再想起什么情况主动联系我。”然后高翔要了葫芦的手机号,又告诉了葫芦自己的手机号,“还有,玉顶公园的案子如果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知道,知道。”葫芦说着慢慢站起身,“那我……”

“走吧。”

葫芦边往外走,边指指桌上的碎酒瓶,一脸皮笑肉不笑。

“我说让你走,就是没事儿了。怎么?不愿意还是不放心?”

“不不,愿意,放心,那我可真走了。”

“等一下。”

“啊?”葫芦的脸色比茄子还难看。

“告诉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马七是吧?”

“不是,马六。小地痞,小流氓,老干坏事儿,该收拾,特别该收拾。可,可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儿。”

“哦,马六。让他自己抽自己二十个嘴巴。”高翔看着流血的胳膊说,“这笔账我给他记着。告诉他别让我见着他,否则有他受的。走吧。”其实高翔知道他一提玲玲葫芦就会打消对马六的怀疑,不过完全不提马六,他这伤受得就显得有鬼了。

“是,是。”葫芦这次一点儿没犹豫,拉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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