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道:“佳佳,我不了解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即使是你曾经的朋友们因为你一朝穷困就全都一哄而散,也不证明你一文不值,倒是能证明他们是什么人,或者证明一个人太有钱又只有钱是难有至交而已。至于一个人是不是一文不值,我告诉你佳佳,人有天生有钱的,没有天生值钱的,所以一个人的价值不到死是得不出结论的。而自己的分量,那都是自己挣自己添的,你这么年轻,如果真嫌自己分量轻,也有的是大把时间去努力、累加是不是?尤其是,佳佳,现在我不说你后来证明的生存能力,也不说你继承的你爸爸的生意头脑,就说你另外天生的东西——来,佳佳,你跟我来……”说着,我站起来走到窗边,然后指着楼下,跟一脸迷惑但还是跟过来的佳佳说,“向下看,看见那些保安了吗?”

佳佳困惑地点点头。

“认识他们吗?分得出来他们谁是谁吗?”

佳佳又茫然地摇摇头。

我慢慢把那天和李队找她的事讲了一遍。

“你看,这个小区顶多一二十个保安,而这里面来来往往的人,至少得有一两千,但他们却都记得你,记得你住的房间,甚至你的电动车。”

佳佳的眼睛里终于显出了点儿讶异。

“还有刚才跑来的小保安,知道为什么是他跑过来吗?”

我又把原委给佳佳一五一十地慢慢讲了一遍。

“佳佳,你看,”望着开始变得感动的佳佳,我继续说,“我猜每天看到你这样像花儿一样美丽的女孩子进进出出,一定是那些保安工作中的快乐之一。他们喜欢看到你,也希望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尽管你从来都看不见他们。他们不是傻子,他们都知道,但尽管如此他们并不在意,也不奢望认识你,或者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回报。所以佳佳,你不仅聪明能干,还很漂亮。你这与生俱来就拥有的东西,难道不已经比很多人拥有的多了吗?更何况你还年轻,只要努力便一定能有更多独特的价值。所以有什么理由这么自轻呢?就为那些只会吃别人的势利鬼吗,你觉得值吗?要为,也该为你奶奶、你爸爸啊!他们才配你放到心上对不对?”

佳佳终于抿着嘴笑了,有羞涩也有一丝骄傲。

“对,他们才配我好好用心,所以其实我什么都不怨的。芸姐也一样,谁愿意沾上一个病人呢?再说我对她本来也是敷衍的,我还偷了她保管的账本,所以其实她就是恨我也是应该的对不对?她这样我也不怨,何况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我也就她一个可以一起逛逛街、美美容的朋友。对了,我们还一起请了这个手链,”说到这儿,佳佳又低下头珍爱地伸手数摸起手腕上那串看来很普通的手链来。“就为这个,她怎么做我也不怨了。”佳佳说。

我的目光,终于停留在那个大众至极的手链上。

“是吗?看来你很喜欢这个手链,新买的?”

“新请的。”佳佳不动声色地更正我,仿佛侯宝林相声《请佛龛》中请佛龛老太太的态度。

不过,虽然我因不懂而言语失敬,但佳佳脸上却第一次呈现出交谈的兴趣来,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是不是看着很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摊子上的东西嘛!我心这么想,但看着佳佳的虔敬劲儿,只好含糊地回答:“哦,看来挑的时候很有你的标准啦。”

“当然啦。不是什么都可以乱戴的,必须是自己的灵石,才能心想事成,才能被佑护。如果选错了,不仅没用,甚至可能有害的。”

“呵,这么复杂讲究?”

“当然啦!”佳佳神情越发认真,还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串大圆绿玉珠串,那种男信徒比较爱戴的粗犷些的手链。“这是我爸爸走之前还戴着的东西,原来我不懂,就当纪念品留着,现在我才知道,这说明我爸爸最后已经皈依了。皈依当然是好的,可是,我爸爸没有研究,选了这串玉当护身符,那就坏了。唉,可惜我爸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要早研究一下……”

讲到这儿,佳佳再次难过自责得说不下去了。

沉思了片刻,我劝道:“佳佳,我认为你真的过于自责了,甚至是无辜揽过。第一,你怎么知道你爸爸已经皈依了?就凭这个手串吗?我告诉你,不相关的。这种类似佛珠的手链,虽然虔诚的信徒会戴,很多男的也会作为装饰品戴戴,尽管其中也不乏祈福的意思,但说到皈依还是太远了。”

佳佳摇摇头:“不是的,你知道我爸的房子最后抵给了担保公司。我记得最后不得不腾房子的时候,其实里面早没什么了,只有些普通的家什。而我奶奶连那也没要,就拿走了我爸卧室里的一把桃木剑。我当时也没在意,但还记得那把剑上面还有朱砂画的奇怪的画。后来我请水晶的时候,人家告诉我,这是画了符的剑,应该更有效力,而且我爸戴的这串手链应该也请人开过光的。不过那个人水平比较低,所以‘气’不够。另外,东西选得也不对,东西不对,再高级也佑护不了主人。选东西的关键不在东西贵贱。因为天然东西无贵贱的,不管是块石头还是木头,都是吸收了几亿年的天地之气的,都有了灵性。不是你戴它,它就能庇护你,它们都有了它们的脾气,所以要我们人去配他们。也就是看人,人是什么脾气秉性,那你说我爸是什么脾气?我爸是个大丈夫啊!我告诉你啊,我老家的人,说起我爸的发家史都说是传奇。在我们那儿,也是谁见他都称大哥,没有不竖大拇指的,个个都敬服得不得了,敬得对我们都是万般客气的。”

讲到这儿,佳佳骄傲的眼神又稍微黯淡了一下,但这一次转瞬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头头是道地讲着:“所以呢,像我爸这样已经活得光芒四射,很显贵的人,就不能再用玉这种显贵的东西佑护,贵上加贵,就过了。什么太过都不好,哪怕很好的东西。所以,‘亢龙’,对,‘亢龙有悔’对不对?总之,万物和谐是有讲究的,要尊重自然,尊重每一件东西的属性,这样才能选好。我爸其实就应该用木头之类深沉的东西来配,这样能压些我爸张扬的气场,也才能庇护我爸。唉,可惜我以前不知道,不,是太自私了。”

佳佳又停住了,垂下头,显然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中。

我连忙转换话题:“那这么看你这串手链是经过仔细挑选,可以佑护你的了?”

这个问题果然起了作用,佳佳抬了头,又显出了刚才介绍的兴趣:“当然,这是很有讲究的。首先你要算出自己前生的石头,因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大的分,有人天生属玉,有人天生属水晶,有人天生属玛瑙,有人天生属木头等等。反正吧,人人不同,所以必须选到自己天生属于的东西才行,才能有作用。

“还有颜色,颜色也有讲究啊。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个东西都有每个东西的颜色,每个人也会有每个人的幸运色,也必须选对了才行。只有东西选对了,颜色也选对了,什么都对之后,这个东西才能成为护身符的基材。”

“啊?这还才到基材?”

“当然啦,因为人和自然隔绝得太久,心智不清明,磁场还不能完全打开。要想打开,还必须‘开光’,只有开了光,才真正能发挥作用,就是能沟通天地,产生磁场,佑护戴的人。”

听起来可真不容易!

“那我猜你这大概就是开了光的吧?”

“是啊,”佳佳回答,又下意识地数摸起手链来,一边摸一边又充满感情地补充说,“以前我总是乱戴,不懂,所以再贵的东西戴上也没用,没有感觉的,也不佑护我。但东西一对就不同了,大师告诉我,黑色水晶是我命里的石头。真的!戴上它,我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同。所以你别看它不值多少钱,不过几千块……”

几千块钱?

我愕然地瞪着这个本以为只有一二十或者二三十块钱的小手链,不能相信这个数字。我不懂珠宝,但因为破案也多少接触过一些,这个手链属于粗糙到一看就是满街小摊上卖的廉价货,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珠宝鉴定。

“这是那个侯会计陪你一起请的?”我吞着气问。

“是啊!”

“在哪儿请的呀?什么品牌的?”

“哦,不是,是大师赐的。”佳佳回答,接着,似乎多少意识到我以为贵的心思,连忙又捍卫般地解释,“自从我戴上这个手链后,觉得仿佛被一种磁场笼罩,原来的心慌一下子就好了很多,睡觉也好了很多呢。”

我瞟了瞟佳佳不自觉数摸的手指,那副安心的样子,让我彻底吞下了想就价钱发出的质疑。东西的价格与价值,很多时候,想想真是不能以材质论,就仿佛佳佳之前卖的某些“名包”,那些轻则卖到几万,重则几十万的玩意儿,就材质看有什么呢?牛皮、猪皮,有些还不过是人造革而已,可实际上卖的有时恨不得比“人皮”还贵。所以就佳佳目前的精神状态,如果真就此安定了心神,这点儿钱,也真是小意思!

“是吧,那看来就值了。既然这么好,那就多戴戴吧。”

佳佳抿嘴一笑,放松了下来,看着我,又忍不住强调:“不止这么好啊,戴上它除了能安定我的心神,还能带给我力量,因为黑水晶还代表神秘、静寂,对于属于它的人,就可以通过它看到那边的世界。你不知道,以前我突然听到我爸爸‘佳佳,佳佳’地叫我,总是心慌得厉害,觉得爸爸在责备我为什么不过去陪他。那真是难受极了,常常睡不着觉,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疯了。可现在不同了,自从戴上了它,好像突然通了电似的,自己一下子清明了,觉得以前好傻,自己的爸爸叫有什么害怕的?天下没有记恨孩子的父母,我爸爸更不会,他最爱我。其实也真的是这样啊,我爸爸一点儿没责怪我,他只是想我,他在那边很孤独,他告诉我的。”

我的笑容又慢慢消失了,感到了一点点不妥。

“其实我爸就是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佳佳继续轻声说道,“人都是孤独的,虽然满世界都是人,但都是不相干的人、互相利用的人、相互欺骗的人。我爸其实也知道的,所以他也不信那些人,他心里唯一想的、相信的,就是我这个亲生女儿,可惜我以前……”佳佳又伸手抹了一下不知不觉滑在脸上的眼泪,再次微笑起来,“不过现在没关系了,现在我可以陪他,天天陪他。我给他讲我每天做什么,吃什么,还有卖东西时遇到的好笑顾客。爸爸每次都会笑得前仰后合的,他可开心啦!”

佳佳终于又由衷地笑了。

但我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发强烈起来,不过最终我还是吞下了涌到嘴边的解劝之语,只是泛泛劝道:“佳佳,你爸爸当然不会记恨你,作为父母,希望的就是孩子能幸福快乐地生活。以后就为你爸爸,你爸爸的心愿,比如照顾好你奶奶、配合我们警方惩办那个最后骗他的家伙等,你也要健健康康,好好活着是吧?”

我最后这么问,却没有听到有声的回答,虽然片刻之后佳佳点了点头。

“还有啊,如果你现在很后悔当初漠视了你爸爸对你的关心和需要,那从今天起,就记着善待那些认都不认识你,却还对你无条件关心的人,免得将来再后悔是不是?”

我最后指了指窗下那些每天巡逻的保安,然后心情沉重地离开了佳佳家。

我陷入了困惑,不知道该不该支持佳佳现在的精神解脱方式。

这类方式,既让很多人由此走出了一时的心灵困境,但也让不少人在短暂的解脱之后,似乎又坠到了更糟糕的境地。

那么,对于佳佳呢?是有益还是有害呢?

我说不出来,但一些负面的例子却不知不觉浮现到脑海里。想着那些例子,我又想起了那位侯会计——佳佳新变化的参与者。又想起她回避佳佳病弱时的行为,想起了那卖几千块钱,其实也许只值几十块,甚至不过十几块的手链……

这个情况倒是让我很快得出了明晰的结论:这个女人肯定不是佳佳的朋友,而且百分之九十有骗钱的嫌疑!

当然,她们本来也不是朋友,似乎当初她也是为买衣服便宜点儿而热衷找佳佳的,所以还是为了钱,为了省钱,因为佳佳能帮她还价……哎,不对!不对!

正走着的我突然站住了,因为这一霎的我在前后回忆中,猛然意识到了一个奇怪的、似合理又似不合理的情况来……

应约而来的李队在听完我与佳佳交谈的内容后,对于我的困惑也没有给出明确的是非答案。

“休息不好也会让人烦躁,甚至渐渐抑郁吧?”李队以一副拿不准的口气说,“你想天天睡不好,肯定过得不开心,人一不开心肯定就觉得活着没劲,一没劲也许就觉得死了也没啥。”

我点点头,因为这也正是我这心理学外行的推理过程。

“至于你说现在嘎嘎这样好不好?从暂时的角度看,应该是好的,至少有好的一面,毕竟心绪宁静了是不是?”李队继续皱着眉头琢磨着说

“那从长远呢?”我追问。

“有可能好,也有可能坏。”

我忍不住苦笑一下。

“哎,郭支队你别急,我这也是有原因的。先说不好的例子,那个著名作家三毛,据说最后就很迷恋这种灵媒、扶乩之类的活动。”

“是呀,我好像也听说过,所以……”

“但这和嘎嘎的情况还不一样,如果仅仅是通过一个东西来获得心灵宁静的话,应该还是好的。就像并不信佛的人见庙有时也会烧炷香。人生无常,谁都不会一直强,渴望有个能保佑自己的灵物寄托一下我觉得很正常。而且嘎嘎不是一直自责最后没有搬回家陪父亲的事吗?这所谓的交流,未尝不渐渐得到安慰,觉得自己终于尽到一些心了,没准能成为嘎嘎渐渐走出内心纠结的途径呢。”

“这么说你认为佳佳目前的状态还比较好?”

“不是好,只是觉得不是当务之急。”

“那你说当务之急是什么?”

“向下会怎么发展。”

“哦,什么意思?”

“就是她的情绪会往哪里走?是会渐渐解脱,还是会越来越自闭,排斥现实世界。要是后者,那可就麻烦啦!”

我登时拍了下桌子,心有戚戚。

“对,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我也是这么想,向下会怎么发展呢?想来想去我觉得会跟带她迷上这些的人有关。”我把佳佳手链价钱的事说了,最后告诉李队,“那个手链我看了,我敢说会还价的到批发市场可能十块钱就买了,日常在摊子上也许二三十块,就是进了那霓虹闪烁的店,我看也不可能超过两百块。”

李队咧嘴一笑,说:“所以就这件事来看,指望那些人会往好处引导佳佳就很悬。”

“是。而且抛掉动机,就说水平,也是忽悠容易、治病难吧?当然,说起来现在我觉得这倒不重要了,没人指望他们能治病,我真正突然有些担心的是——”

说到这儿,我又停住了。

“什么,你发现什么啦?”

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我心中所谓的“不合理”实在太微弱了,微弱到即使连面对办案经验丰富,也有“神经过敏”般“多疑”习惯的李队,都没想好怎样表达才能被理解。

所以停了好半天,我才稍有莫名其妙地问:“你说女人间近于功利的交情总是有原因的吧?”

“当然!”

“所以这个侯会计找佳佳买衣服、一起美容,可当佳佳病了,却又完全不肯扶助一点点,但之后又和佳佳去算命好像又很好似的,虽然能证明此人不怎么样,但也不算奇怪对吧?因为如果有骗钱的心思那就太正常不过了,对不对?”

“对,所以让你觉得不对的是——”

“是之前!”我终于说了出来,吐了一口气,“你知道佳佳曾一天上两个班,而且两个地方分属在不同的市场的事吗?”

李队点点头:“是,听嘎嘎说过。”

“这两个地方你应该知道分别在哪儿对吧?”

“对。”

“这两个地方的差别你知道的,上午上班的店在老城区,周围全是卖衣服的,服装风格应该属于比较潮,也相对更适合年纪小些的女孩儿。下午的那条街上服装屋的衣服都比较‘宰人’,另外,那条街不像老城区的服装街,一条连一条,它算比较孤零零的对吧?”

“对。”

“现在就有三个情况让我觉得奇怪,第一,佳佳曾亲口告诉我,她没有让这位侯会计知道她上午上班的地方,所以这位侯会计始终都是到佳佳下午上班的地方找她;第二,佳佳还亲口说,她不会在下午上班的服装街上买衣服,因为贵不说,还老气,是适合三四十岁女人的衣服;第三,那时这位侯会计经常去找佳佳,一星期恨不得去三四回,去掉她的上班时间,我觉得这简直占去了她绝大部分的业余时间啦。”

李队微微皱起了眉头问:“你想说什么郭支队?”

我摇摇头道:“我想说,现代人一般最怕显老,无论男女,对于到了三十的女人、四十的男人,更是对此敏感得不得了对不对?”

“差不多吧。”

“这份敏感一般体现在逛街买衣服会尽量往年轻处注意是不是?尤其是未嫁的、年龄却也不小的女人,恐怕更会注意对不对?更何况那位侯会计也明确表示希望显年轻,那可是录音里她亲口说过的。”

这下李队理解了我的意思。“你想说你觉得这位侯会计那么勤的到这个地方找嘎嘎有些不正常是吗?因为那些衣服显老气,不该是那位侯会计迷恋中意的类型,所以不该这样热心来这里是吗?”

我点点头。

片刻缄默之后,李队终于迟疑地开口了:“哦,这当然有奇怪的地方……”

“但其实也并不那么奇怪是吗?”我替李队接了过去,“所以你直说吧,我找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的。”

李队点点头,道:“好吧,我觉得这情况既可以说奇怪,但也可以说不奇怪。因为一是衣服老气还是年轻没有绝对标准,张三觉得老气的,李四可能觉得年轻是吧?人的眼光毕竟有差别,虽然人人都想显得年轻,穿得好看,但很多人偏偏就打扮得不年轻不好看,因为没那眼光!”

我勉强点了点头。

“这是一。二呢,很多女孩儿、女人间突发的友谊不都是开始热乎得要命,而且她们之间也不仅限于看衣服,还一起什么美美容、吃吃小吃之类的是不是?也许去得勤,是为约着干别的事吧?”

“当然,有可能。”

“是呀,有这可能,当然,也有郭支队你怀疑的可能。我不怀疑你怀疑的合理性,不过问题是——”

“什么?”

李队顿了一下说:“问题是仅这些似乎怎么都可能,所以我就想既然你刚才提到了‘最关键’这个词,那我觉得就得从‘最关键’这一点想。”

“那你的意思是——”

“即使可疑,又怎么查,查什么呢?”

我顿时恍然无语。

没有立案,又没有明确的疑点,别说不能差派手下,就是我自己,也随时有当紧的工作分不出身的。

李队立刻安慰地冲我摇摇头道:“其实反过来想也不用太担心,就算这个侯会计心术不正——当然从她骗钱这点看,也确是心术不正——但从其他方面,比如至少到目前为止嘎嘎既没被投毒,也没受过她的威胁来看,似乎也不用太担心。再说佳佳也和她越来越远了是不是?另外既然担心了,就此让嘎嘎和侯会计断绝往来也不成什么问题。总之理论上讲,至少从今往后,这位侯会计就是想害也应该害不到嘎嘎什么啦。所以我倒觉得眼下更大的危害其实来自嘎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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