辍学后的大多数时间,诺娃都是围着妈妈转的,几乎是妈妈做啥她就跟着做啥。日子一久,妈妈就有些不耐烦了,说:“别每天像跟屁虫似的,你就不会到屋外去逛逛。”

有了妈的这句话,诺娃也就有了一些自由支配的时间。这些时间她利用得很充分,一部分用于装扮自己,另一部分用于找同伴玩。那时,她已经背着妈妈学着涂脂抹粉了。她用零花钱买雪花膏,有时也偷施些妈妈的香粉。这香粉是妈妈有重要外出活动时才舍得施的。把棕红色的发辫编出不同于前一天的花样,是她梳妆打扮的最后一道工序。然后,不敢再照妈妈的面,侧着身子直接跑将出去,找几个女伴玩耍。时间一长,女伴们嫌她妖里妖气,更准确地说,是她们的妈妈嫌她过于早熟,不让自己的女儿跟她玩,怕跟着她学坏了。还嫌她是老毛子女人的女儿,躲远点,少惹麻烦。

于是,诺娃就去找坏鼻头玩。一来二去,他成了她的铁杆儿玩伴。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会说一个“不”字。她想,是她把他打怕了。

在别人眼里,诺娃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所以,跟坏鼻头要到人少的山上或林中去玩。她怕众人用那种眼光看她,尽管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在黑虎镇,有些人总是盯着混血女人看,甚至连几岁的混血女童也有人跟着看,甚至还有人摸着人家的小脸蛋说,洋娃娃,真好看,亲一口,满嘴甜。

诺娃很有自信,自己绝对是镇上最招人看的美少女。当然,她已经能感觉到,一些男人盯着她看,不单单是看她的美,与他们的眼神对视一下,她就知道他们想得很多。比如,他们会想,若像以前那个男人一样,把这个混血女按倒在草丛中会是怎样;比如,他们会想,这孩子的爹是怎么死的?这孩子的妈那么漂亮为什么还要守寡一辈子;比如,他们还会想,从前是谁把这孩子的爸出卖给了日本人?她一旦看懂了这类人的眼神,她就会迎上去问:“你知道谁是叛徒吗?”人家会笑笑说:“要想知道答案,就得去找,今天找,明天找,后天还要找,你一人去找,发动朋友一起找,联合那些革命烈士的后代共同去找。这样一直找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那叛徒的。”这话提醒了诺娃,她就领着坏鼻头去找那些同爸爸一起牺牲的革命烈士的后代们。可人家都在上学,都在过自己的日子,对找叛徒的事没有多少兴趣,尤其是一些早已改了嫁的寡妇,她们使革命烈士的后代又有了新爸,这些人家就更讨厌诺娃了。人家组成了新的家庭,爸妈齐全,不愿旧事重提。

黑虎镇附近三里五村的革命烈士后代,没有一个人愿意同诺娃一起为寻找叛徒而东奔西走的,而坏鼻头却一再表示愿意永远同她肝胆相照,可他不是革命烈士的后代。于是,诺娃就不想再连累这可怜的小跟屁虫。她说:“你爸又不是革命烈士,今后你就别跟我到处乱跑了。”他却坚决地说:“我愿意跟着你,说不定我还是哪个革命烈士的私生子呢。”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诺娃就有些不好意思赶他走了,说:“私生子与革命烈士也是血脉相连的,跟我受点苦也是应该的。”自此,坏鼻头对寻找叛徒的事就更上心了。

一天,坏鼻头突然对诺娃说:“我打听到熊林县城里还有一个革命烈士的后代,他妈至今还没有改嫁。你爸他们的陵墓就是他妈出钱修的。他爸同你爸是在一挺机枪下死掉的。”诺娃说:“对革命烈士不能说死呀死的多难听,要用尊称,那叫‘牺牲。’”于是,他们俩做了一番准备后,就偷偷出发了。

黑虎镇离熊林县城七十多里地,他俩进城时脚都打了血泡。这下,坏鼻头有了表现的机会,他用他的零花钱买了一包卫生纸和一根针,把诺娃的脚抱进怀里就做处理。那时候,卫生纸很少见,比草纸不知要好多少倍,诺娃因此而激动得不知所措,就在他的光头上响亮无比地扇了一巴掌,然后,又搂着他的头揉了半天。他却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咧着嘴笑个不停。

诺娃和坏鼻头终于在油坊街28号找到了章红玉家。诺娃在门外喊:“这是革命烈士李万玉同志的家吗?”屋里没有回应。她又喊:“我是革命烈士罗长虎同志的女儿,这是革命烈士李万玉同志的家吗?”

这时,门开了,一个手执长烟袋锅的中年妇女走出来,把他们领进了屋。诺娃想,这肯定是革命烈士的爱人章红玉。据说这章红玉是南边顺泽城第一女强人,东北三省有名的烟业行家。但不知什么原因,前些年从顺泽城迁家到了这熊林县城。

诺娃说:“我们要联合李双玉一起寻找杀害我们父亲的叛徒。”章红玉愣怔一下,随即扳着诺娃的肩膀仔细地端详,看着看着眼泪就涌了出来,说:“好,好,好,好孩子,你们的爸爸牺牲得好惨呀。你们能有寻找叛徒的这份心,我很高兴。多年来,我也一直在找这个叛徒,可从没有一个结果。现在,你们这些革命烈士的后代都长大成人了,寻找叛徒的力量更壮大了。李双玉上学去了,等他回来,我告诉他这事,你们一块去找!”

不一会儿,一个半大小伙子横着身子就进来了。他冲诺娃说:“你就是罗诺娃吧?前些年我们在黑虎镇上坟时见过一次面的。你都长这么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让我们团结起来,一起寻找那个可恨的叛徒吧。”诺娃却说:“我与你见过面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哎,你刚才为什么站在外面不进屋?我早就看到你在窗前往里瞧了。”李双玉“嘿嘿”一笑,说:“我在外面把情况侦察清楚后才可以进屋来。”坏鼻头笑说:“很好,有侦察兵的素质,看来这叛徒无处可逃了。”李双玉和他妈像是刚发现坏鼻头似的,一齐问:“你爸是哪位烈士?”坏鼻头说:“我是一个革命烈士的私生子,不能告诉你们他是谁。”李双玉不高兴地推了他一把,说:“胡说八道,有私生子的人还能当革命烈士呀?你别在这里给前辈抹黑了。”诺娃忙说:“他叫坏鼻头,他寻找叛徒的心比我们还迫切。”李双玉说:“那就好,我们要团结每一个能团结的人来寻找叛徒。”

诺娃看得出,章红玉的心思没全在寻找叛徒这件事上。她直盯着诺娃看,说:“多漂亮的洋妞呀,多可爱的一对孩子呀,可惜都早早地没了爸。可恨的叛徒呀,可恨的日本鬼子呀。现在我们是抓不到日本鬼子了,可叛徒还是有可能找到的。找,一定要找,一定要找到。”章红玉说话的嗓门不高,却透着力量,说话间狠抽了一口烟,可烟袋早已经熄了火。她缓了一口气,问诺娃:“你妈还好吧?前些年的一个清明节,在黑虎镇同你们母女碰过一面,那时你还是一个瘦小的黄毛洋娃娃,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说完,把诺娃揽进怀里抱了一会儿,弄得诺娃脸都红了。

打这之后,诺娃和坏鼻头就经常进城,和李双玉一起开展寻找叛徒的活动。李双玉也经常到黑虎镇上去,彼此成了双方家庭的常客。

诺娃觉得出,章红玉对她爱怜有加,越来越像对她的亲生女儿。开始先给诺娃一些零花钱,后来展到要给她买衣服。这个原则诺娃还是能把握住的。章红玉是城里的干部,家庭条件好,给点零花钱供往来城镇的花销,还在情理之中,怎么说大家也是在为找叛徒的事跑腿嘛。可执意要给买衣服,诺娃就不能接受了。一个女孩子家,同人家非亲非故的,怎么能随便穿人家的新衣。

一次,章红玉买来一件好看的花衣,非让诺娃穿上不可。诺娃在屋里躲着她转圈子,坚决不要。不小心,一头撞在了一个经常到章红玉家来串门的街坊王叔叔身上。王叔叔一把扶住诺娃,说:“小心,别摔倒。”然后,转向章红玉,亲切地说:“红玉呀,是不是想收了当儿媳呀?”一听这话,诺娃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诺娃最怕听到的闲话真的听到了。她飞快地跑出去,多日没登章红玉家的门。

面对热情的章红玉,诺娃很难堪,对王叔叔她更讨厌,他不止一次地开她的玩笑,让她当李家的儿媳妇。坏鼻头说:“我看这王叔叔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章阿姨的眼神有些不正常,很复杂。”诺娃笑坏鼻头:“是你太复杂了吧?我怎么没看出王叔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头?只是他那张嘴讨人嫌。”坏鼻头一听这话,冲诺娃大声叫道:“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讨厌他那些话,没准你真愿意当人家的儿媳妇呢。”诺娃扇了他的光头一巴掌说:“你净胡说,谁想了,我才多大呀。”坏鼻头说:“今天咱俩把话说开了,不管你多大都不能嫁给别人。”诺娃一听,笑了:“我没看出来你这么人小鬼大,给我当跟屁虫原来是为了今后娶我呀。你这么老谋深算,我怎么早没看出来?行了咱俩的友谊到此为止了。”坏鼻头坚决不中断友谊,第二天,又屁颠屁颠地跟诺娃出来了。

诺娃他们出来寻找叛徒的主要方式,是找那些革命烈士的亲属和一些过去的老革命访谈。被访者有的对他们很认真,把知道的一些真假情况说给他们,而有的却把这事当成了小孩子玩游戏,他们不相信,几个小毛孩子能把组织多年没调查清的重大事件弄清楚。

他们从访谈中得知,1945年8月,苏联红军炮轰黑虎镇要塞时,几乎把一千多名守备日军和伪军及其特工组织人员,全部炸死闷死在地下工事里和地面军营中。也就是说,知道叛徒内情的人,可能全都不在人世了。但是,他们三人却充满信心。在一起寻找叛徒的过程中,李双玉显示出了足智多谋的一面。他分析道:当时,影响那么大的一个事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透露不出来,老百姓肯定有听说一二的。过去组织上查找是公事公办,那些调查有走过场的成分。这些革命烈士的亲属没有当大官、有权势的,没人把它当成一件正事去办,谁肯为一个难以查清的战争年代的旧案去劳神伤财。正是因为组织没有下大力去查,大家现在的寻找活动才还有一线希望,只要深入去查还是能查清楚的。但是,事实上,他们做的很多调查工作,都是有劳无获。

就在他们失望的时候,李双玉从一个老人的访谈中得到一个线索:在熊林县档案馆里可能存有过去的敌伪档案。这些档案里或许会有当年黑虎镇日本人摧毁抗联地下组织事件的记载。可档案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查资料的,没有人相信他们这些孩子的话。他们三人经过认真商量,决计去找那个让人讨厌的王叔叔。王叔叔是熊林县公安局副局长,人称王子亭局长。他要肯帮忙,进档案馆就不成问题了。

那天,在去章红玉家的路上,他们拦住了王叔叔,诺娃代表大家向他提出了要求。他听后“哈哈”大笑,说:“我一个公安局长从没听说过档案馆里有什么敌伪档案。你们小孩子家异想天开,真是异想天开呀。”笑完,他当即带他们到附近的居委会给档案馆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回答说,纯属子虚乌有,胡说八道。王叔叔又“哈哈”大笑一阵,说:“这回死心了吧。不过,你们有难事想到找我,说明没把我当外人,我很高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话,快成一家人了,别不好意思开口。”

诺娃对王叔叔这句话很敏感,也很反感,以为他又在开她和李双玉的玩笑。李双玉却说:“他常到我家串门,就看上了我妈,几次提出要和我妈结婚。我想不明白,他一个公安局长,有权有势的,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女人都想嫁给他,可他为什么偏偏要和我妈结婚。开始我妈不同意,后来我妈觉得他是真心的,也禁不住他的缠磨,就同意和他先处一处。可我一直不同意他们往来,不知怎的,我从心底厌恶他,觉得和他在一起不舒服。我不同意,他俩就结不成婚。我妈很在意我的意见。我不同意的理由是:我爸是革命烈士,妈再嫁人就是对我爸最大的不敬。我妈对我无言以对,次次回绝了王叔叔的完婚要求。”

听了李双玉的话,诺娃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应该说,她妈和他妈都是好样的,对得起她们的烈士丈夫。

诺娃对李双玉说:“或许可以利用一下王叔叔与你妈的婚事,拿你同意他俩结婚为条件,让王叔叔介绍我们进档案馆查资料。我总觉得我们能从档案馆里找到线索。”李双玉为难地说:“可我真烦那王叔,不想求他办事。”诺娃说:“你妈喜欢就行,他又不是和你结婚。”坏鼻头也在旁边鼓动,最终李双玉同意了。

几天后,他们又拦住了王叔叔。李双玉把想法告诉了他。他痛快地说:“我只管把你们介绍到档案馆,查到查不到你们需要的资料,我们的这个交换条件都得成立。”李双玉点头同意。王叔叔又领他们到居委会打电话。听王叔叔对那边说:“有三个学生要写有关革命历史题材的作文,需要到你们那里查查资料。这三个孩子当中,有一个将要成为我的儿子,你们要提供方便,有没有问题呀?”那边忙说:“局长未来的公子要查资料,一定全力保障,想查几天就查几天。”诺娃和坏鼻头很高兴,王叔叔也很高兴,可李双玉很不高兴。他对王叔叔说:“你和我妈结婚可以,可我不当你的儿子。我只叫你叔,不能叫你爸。我爸早牺牲了,我爸可是革命烈士。”王叔叔又“哈哈”大笑一番,说:“我尊重你的意见

。只要你同意我和你妈结婚,其他什么事都好谈。”

自此后,诺娃他们三人一有空就一起去档案馆翻资料。尽管翻来翻去没什么收获,但他们一直没有丧失信心。

李双玉同意了王子亭与章红玉结婚,可章红玉本人却又犹豫不决了。只是在王子亭猛烈进攻面前招架不住时,退了一步,同意先同王子亭定婚。王子亭说:“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还要这个序曲干啥,一步到位得了。”章红玉说:“不行,要想结婚,必须先定婚。”

定婚仪式很简单,只是置办了一桌酒席,请了几个邻居和朋友。诺娃和坏鼻头也正赶上,就混了一顿好饭吃。席间,王叔叔专门问了他们查到什么线索了没有。他们都一副垂头丧气的神情。王叔叔鼓励说:“慢慢来,别着急。多年的历史了,哪能一下就查清。”王叔叔显得很兴奋,喝了不少酒,说话也多了起来。他一手抚摸着李双玉的头,一手抓着诺娃的发辫,笑呵呵地说:“多好的两个孩子。你们俩是同岁呀,双玉比诺娃大两个月,般配,般配呀。”诺娃挣脱开他的手,跑开了。诺娃问李双玉:“王叔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李双玉说:“可能是我妈告诉他的吧?”诺娃又问:“你妈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李双玉也伸手抓了诺娃的辫子,笑说:“我告诉她的呗。”诺娃扳开他的手,埋怨道:“以后我说给你的一些话不能告诉你妈,不然我不会再给你多说半句话。你真是个小傻瓜。”李双玉就“嘿嘿”地笑。

接下来的日子,诺娃他们没有减弱寻找叛徒的热情,终于在档案馆的一个旧库房里现了一批旧档案。他们喜出望外,抓紧翻阅,现其中还真有些敌伪档案资料。恰在这时,档案馆却不再让他们进去了。李双玉问为什么,人家说,王副局长的意思。

诺娃和李双玉一起回家,王叔叔也恰巧在。李双玉进屋就问为什么不让查资料了。王叔叔很严肃地说:“过去我不是这个家庭的成员,无权管你。现在不同了,我和你妈定婚了,我有让你成才的责任了。所以,你不能再弄这些没有影子的事,要集中精力好好学习。你们要想清楚,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对得起那些革命烈士,将来才能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事业。我听说罗诺娃辍学了,这不行,回去还要继续读书。你将来可能要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所以,要有文化,所以,还要好好学习。”这时,章红玉打断他的话:“孩子们还小,别总提这事。等孩子们长大了,婚事由他们自己去做主吧。”诺娃再也听不下去了,生气地跑了。她听李双玉在背后说:“王叔你只是同我妈定了婚,还不是这个家庭的正式成员,你没权管我们家的事。”说完,就和坏鼻头追上了诺娃。李双玉一脸不高兴:“看来王子亭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他眼见着就把我妈弄到了手,却不管我们查资料的事了。”诺娃沉思一会儿,说:“我看,这事先停一停,等过一阵子,我们自己偷偷进档案馆去查。那旧库房有个后窗,朽木可动,能爬进去。这是我们三人的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说完,三人击了掌。

诺娃对李双玉的好感进一步加深,是在他讲了他爸他妈过去的爱情故事之后。那些故事,是他打小从他妈那里听来的。在诺娃看来,李双玉是天底下普通话讲得最好的人。他爸妈那本来就诱人的故事,伴着他浑厚的男中音传到她耳朵里,即刻产生良好的效果。诺娃注意到,他的喉结已长得十分饱满了。一次,他讲着讲着,她突然说:“李双玉,我能不能摸一摸你那好看的喉结。”说完这话,她的脸红了一下,转过身去。李双玉好像没听清她的话,伸长脖子大声问:“你说什么?”她扭身指了指他的脖子。他一下跳到了一边,随即脸也“腾”地一下红到了脖根。那红喉结“滴溜溜”乱转,就是不出声音。是她这个乡下女娃莫名其妙的要求,吓着了他这个城里的白面书生,以至于不肯再给她讲他爸爸妈妈的故事。后来,她死磨硬缠,他没有办法了,就说:“故事可以继续讲,但你不能老是死盯着我看,只能低着头听。”

诺娃知道,李双玉怕她看他的喉结,看他的眼神。她却就喜欢看他眼睛中那种羞羞答答、躲躲闪闪的光亮,而他却很少给她这个机会。他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李双玉的故事里充满了对他爸的崇敬和爱。虽然他未见到过他爸,却对他爸与他妈唯一一张照片感到亲切无比。那是一张挂在显要位置的七寸黑白合影照片。多年来,章红玉从不让别人动它一下,她每年在清明节和春节时才取下深情地擦拭一遍,然后再郑重地挂到原来的位置上。

李双玉讲他爸他妈的故事,是从曼珠纱华开始的。这种怪异的花,由于他妈经常不厌其烦地提到,在他头脑中也就刻下了难以销蚀掉的印象。

他妈说,曼珠纱华,属石蒜科长年生草本,叶丛生,状似蒜叶,叶凋生花,形像倒伞,色艳鲜红,灵异气重。花叶虽修得同根缘,但终其一生,叶不见花,花不见叶,永不相遇。佛教认为,此花也开在天界,能唤起生前记忆,是唯一能在阴阳两界通行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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