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今以后,对健一轻微的动作都感到害怕不已。

究竟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就拿另一个例子来说。

泰子曾为健一在自宅中作了一个秋千,绳索吊在屋檐下。健一常常坐在那儿荡呀荡的。

有一个夜晚,在等候泰子,我看书正看得入迷时,忽然间健一手中紧握着绳索,两眼直直瞪着我。

秋千垂吊而下,只要一握着下方的一点点,刚好变成环形。然而,健一只是用手作一个环形而已。

我乍看被吓了一大跳。知道是小孩子的手作成的环形,更是吃惊。

待我冷静下来,再一思考,就不再害怕了。只是稍微一握绳子的末端就变成环形,对我是一项威胁。不禁幻想,绳索的模样好像要勒住我的咽喉似的。

也许并非健一的内心如此,那不过是他无意识中促成的结。说不定,别的小孩我就完全不在意。何以健一总令我对他不得不提防?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其他的例子。

泰子家的老鼠很多,有时她会买些老鼠药,放入豆沙包内,然后藏在橱柜里。

“健一,那是不能吃的喔!吃下去会被毒死,这是用来毒老鼠的,人吃了也会死掉的。”

泰子提醒健一说着,健一明白似的点头。

泰子习惯于把馒头放在橱柜缝里、屋梁上,或衣柜里,那时我正好站在那边看。

记得是翌日晚上。

我到饼店买些饼干回来给健一吃。

“健一,快来吃唷!”我到了她家门前,就把盒子递过去。

小孩子并没有谢谢,只说了个嗯!就默默地拿去吃,那天晚上,泰子很晚才回来。

依照惯例,我又躺下来看看报纸,这时想吃点甜点,于是就叫健一拿给我吃。

我对健一说话,有时他会好好听,有时就充耳不闻。那是因为他顽固,而且情绪不定。这次我要他替我拿红豆馅饼,他的反应却很迅速。他用盘子装了五、六个饼,放在我的枕边。

“谢谢!”

我边看报纸,边拿馅饼吃。一边阅读,无意识间又拿了第二个,忽然,在那些馅饼中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不是淡茶色的馅饼,是白色的馒头。

我跳了起来。那馒头是泰子用来毒死老鼠的饵。

我朝健一看,他已不在了。大概在厨房玩吧!

“喂,健一!”

我走向厨房,他正在冲洗盘子。母亲不在时,这个六岁的孩子,偶会做些家事。他洗洗脏盘子,然后用布擦拭一番。年纪虽小,由于母亲常常不在,所以养成他独立的习惯。

我把毒馒头递给他。

“你怎么可以拿这个东西给我吃?”

他一言不发地看我一下,忽然,一手抢走我的馒头,然后往橱柜里一丢。

这个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我愈觉得恐怖了。在我想吃馅饼时,他拿馒头羼杂在里头,让我无意间吃下去,这是否是他的居心?

我已渐渐明白健一心中想些什么?

但是,我又不便对身为他母亲的泰子说。只因这小孩是她这一生中唯一的依靠。

何况泰子对我又是一往情深。

对泰子来说,小孩是可爱的,我的爱情也是她所需要的,至于健一对我的事,我又如何向她启齿?

然而,健一对我的态度一如往日,并没有任何异样。然而下意识告诉我,健一对我怀有“杀意”。

这是以后的另一个例子。

我正在等候尚未回来的泰子。

独自在玩的健一,一个人默默的跑出去了。我也毫无挂心。这小孩在家也好,在屋外也好,对我是不妨碍的。除了他对我有点敌意外,这是一个不会让人操心的小孩。

泰子很晚才回来。

有时,她晚些回来,我会去接她。因为,下车走到这里有段距离,途中又要经过一块麦田,夜晚更显得昏暗。大概觉得心不安吧!我都会站在那里等她。

那时候,我正准备出去。

这房子很小,却有前后两扇门。前面考虑到她经常不在,总是插上一只钥匙,至于后门则经常开着。

但是,我正要开后门时,怎么也打不开。我再三用力拉。原来这个门是关不紧的,一次打不开,总不应该是这么紧的。

待我用力一拉,才知道门没上锁,但是门外却有一个钩子把门给钩住了,我知道这是健一干的好事。

这小孩有心把我锁在这房子里,若是前门,可以从里面把钩子拉开,还可以出去。但是后门可就不同了。

于是,我陷入了恐怖之中,并非仅仅这一件事,健一自外面把门给钩住,这样把我封锁在“密室”里,虽然是小小的计谋,但是他的想法令我恐怖万分。事实上,我知道前门可以打开,但是后门从外面被锁住,却让我感到犹如被关在无法逃脱的密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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