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喧嚣的城市中,有多少孤独的灵魂在叹息,人生旅途上充满不同的选择,一个小小意外,就能改变人生的轨迹。如果强子没有那些遭遇,如今又能成为怎样的人呢。

那年冬季一天的凌晨时分,市局下达了抓捕抢劫犯罪团伙首要分子佟某的作战指令,各路干警相继出动奔赴团伙各成员暂住地执行抓捕任务,我带领一队直奔佟某隐藏在外环线的某独立院子,来到院子前,发现大门从里面紧锁着,一个瘦小的干警悄悄翻墙进了院子,从里面把门打开,众人进入院内,随着手电光照去,赫然发现一具尸体仰天横卧在院子中,颈部中弹,喷溅出的血迹流淌了一地,尸体身边还有一把手枪,经核实正是佟某本人,此时又发现一具尸体倚靠在院子墙角,是额头中弹,面部狰狞。手中持有一把手枪,经核对身份,此人是佟某犯罪团伙的二把手李某,两个重要成员均被人枪杀在现场,情况出现了突变,难道是团伙成员内江么?

目前情况来看,两名犯罪团伙成员横尸院内,身边都有手枪,似乎是两人发生分歧产生激烈争执,即而互相拔枪射击造成双双同时毙命,不过仔细勘查现场,情况令人捉摸不定,甚至是异常的诡异,两人身边的手枪经鉴定,都有火药残留痕迹,证明都曾开过枪,但不能确定是否案发当日所开,只能是证明手枪被使用过,也可能以前进行抢劫时所开,这是无法得到定论的。

奇怪的地方就是子弹。经过仔细搜索院落,现场只发现一颗子弹,而那颗子弹正镶嵌在李某脑子中,没有从后脑穿出,而佟某是被子弹击穿脖子主动脉,形成了贯通伤口,而造成这个贯通伤口的子弹,与镶嵌在李某脑子中的子弹是同一颗,因为经分析该子弹同时沾染了两个人的血,这样的局面令人迷惑不解,如果说是李某开枪射击佟某,那怎么会子弹射穿他的脖子后又拐了回来击中自己的脑袋,如果说佟某开枪射击李某,又怎么可能先对准自己脖子射击,穿出后的子弹再击中李某的额头,乍一看,这样的情况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似乎暗暗中有神秘的力量促成了两人不可思议的死亡。

更可疑的是,两人似乎是面对面的躺倒,但佟某中弹后喷溅的血迹方向竟然是冲向李某,按常识来看,如果李某开枪射击佟某的话,那应该是血迹喷溅到佟某身后才对。并且对枪械的分析,该手枪是由小口径发令枪改造而成,杀伤力巨大,在院子内的距离来测算,应该是能穿透人体组织,所以这样来看,子弹镶嵌在李某头部又是个大大的疑问,按枪的威力来看子弹应该射穿才对。

根据两个死者均被同一个子弹射击而死的特征,那么我们尝试着还原案发当时情况,应该是两人都一前一后同向站立,这时一个子弹击出,先是贯穿了个头稍高的佟某的脖子,血迹向身后的李某飞溅,然后子弹继续飞行,接着再次射入个头稍矮的李某的额头,子弹因为贯穿过前者脖子遇到了阻力,速度变慢,所以能停留在李某脑子中而没有贯穿。那么种种迹象表明,院子内还应该有个神秘的第三者曾经存在过。也是他伪造了犯罪现场。重新摆放了尸体和手枪。

这时法医又有了重要的发现,检测出佟某的手上有火药残留痕迹,那么可以证明,当时佟某曾经对外来闯入者开过枪,这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我们期望他能在近距离内射击到该人,经过搜索,院子内除了尸体旁没有发现其他滴溅型的血迹,我这时注意到刚进院子时候门是从里锁的,那么第三个人伪装好现场后,必然要从墙翻越出去,于是派人再仔细围绕院子墙里外再看一圈,终于在墙的一段外延上发现了细微的蹭抹血迹。经过鉴定,该血迹不属于两位死者,神秘的第三个人露出了马脚。

那么是谁将这两人杀害的呢?虽然这两个人罪大恶极,但也需要正义的审判,无论是谁作的,都要揭清这罪恶掩盖下的黑幕。

而那两把手枪的来源成为至关重要的线索。该手枪为小口径发令枪改造而成,具有强大的杀伤力,看得出制造的工艺相当精湛。经过连续奋战,该团伙成员相继落网,一共缴获了7把类似款式的改造手枪,难怪最近时期持枪犯罪案件增多,原来是一大批自制的手枪流入了黑社会。根据犯罪团伙其他成员辨识案发现场的枪支,又找到了可疑点,死者李某手中的枪并不是其本人的,而是把新改造的没有流入黑社会的手枪,并经过弹道分析,正是这把枪发射的子弹同时击毙了这两人。那么这么多出来的可疑手枪成为最大的疑点,而为这些组织提供枪支的人是我们迫切需要找到的。

追查枪的来源成为首要任务,经过走访体育器材经销店,发现在郊区一家店铺近期销售的发令枪出货量明显增多,找到了老板了解情况,据口供是一个体育老师称要开运动会,短期内购买了几十把枪,虽然可疑,但为了赚钱也就卖他了,没有多问,这个体育老师是什么样的男子呢?

根据外貌特征描述及大量走访工作,专案民警慢慢把目标指向了一个刚获得假释的劳教人员,绰号为强子的男子,他就是为该团伙提供自制枪支的强子。干警在强子自家院子小屋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个地下兵工厂,屋子角落箱子里放满了自制手枪半成品,操作台上有台钳,钢锉,电锯,后面甚至还有一个小型车床。抓捕强子时候,强子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沮丧,不安,而是很镇定地交代了枪杀两名同伙的事实,因为他们从他这定制手枪作案用,但没有给他钱,他去讨要结果就争执起来,所以一冲动就下手干掉了他们两个,并被他们击伤了胳膊,经验证,现场墙头残留的血型与强子相符,强子的胳膊也有伤痕,根据他的供述,立刻收监在押。终于确定了凶手的身份,说起强子,也有一段曲折的故事。

强子的父亲是个郊县的乡村教师,那时家境并不宽裕,他到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早早干些零活补贴家里,直到初中成绩也是不错,后来那次变故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那次放学路上,看到几个校外的小流氓欺负他的一个女同学,他没有犹豫立刻上前制止,几个小流氓没了面子,上前把他打倒在地,狠命的踹了他一顿,强子被打得头破血流,急了眼就抄起个修车摊的改锥扎向一个小子,结果那个小子被捅成重伤,那小子家里都是干部,比较有能力,于是要狠狠地报复强子,运用关系,结果强子因故意伤害而拘留,经过强子父亲的苦苦哀求,并赔偿了一大笔费用,才最后被送进了工读学校。

那次意外,进了工读学校成了他的命运转折点,一个开朗的孩子变得内向暴躁起来,毕业后因为这个污点,没有一个单位愿意接收他,一直游离在社会的边缘,去工地当过小工,仓库搬过粮食,最后一个街道加工厂招了他做钳工,因为他的勤奋好学,手又巧,干的很不错。但在一次提拔工长的时候,因为他的案底,而被他人所取代,这又对强子造成了打击,从此他辞职混迹于社会中。后来一个老板拖欠了他几个月的工资赖掉不给,强子一怒之下从仓库中盗窃了几捆电缆,结果被抓获,赶上了83年严打,因为几捆电缆而被判处无期徒刑送去了新疆。

看完强子的档案,我们又通过他服刑的监狱了解到了更多的情况。

在狱中他万念俱灰,新疆太遥远了,离天津几千公里。去了以后恐怕就很难和家人再见面了,临走之前,母亲到监狱里来看他。由于判的是无期徒刑,当时家里人都没想到能在天津再见到他,以为这一走就是诀别了。母亲那时已经身患重病,走路都十分艰难,但知道儿子要转到新疆服刑,竟然连续十几天每天在监狱外等候,期望为他送行再看上一眼,在他服刑的第十年,母亲去世了,临死前还在念叨着他的名字。那一面就真的成了他跟母亲的最后一面。

那段时间里,强子很消沉,不敢听到伤感的歌,就算别人在一起聊天提家里的事都会躲得远远的。儿子再坏,父母都不会嫌弃他,同样,再坏的孩子也剪不断因血缘构筑的那份亲情。

强子因为表现优异而被假释,回到了已离别十几年的家。父亲早已是白发苍苍,两鬓斑白。他做过几次生意,卖过水果,倒过海鲜,可不但没有挣到钱,反而赔进去不少,日子艰难的过,他的昔日狱友找到了他,让他一起卖毒品,但他觉得毒品太害人了,再加上风险大,良心未泯,就没同意,但后来又有人找他做改制手枪,他觉得凭自己的专长可以一试,试着做了几把,销路还不错,就开始干上了这个。

此时强子被关押在监狱中很是焦虑,我了解到,原来他的父亲因为中风脑栓赛而住进了医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跟我提出想去医院再看父亲最后一眼,因为宣判就快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面临他人生的最后终点。面对这个要求我很为难,因为他毕竟是个在押的死囚。但根据他的情况,我又难以拒绝,经过上报领导同意,5个狱警给他装上刑具,晚上开车带他去了医院看望他的父亲。

到了病房,强子上前看着一直处在昏迷中的父亲,这个倔强的汉子在命运无情捉弄下未曾掉过一滴眼泪,此时却闪动着泪花,两行泪慢慢涌了出来,低声说着:爸爸,我欠你太多,今生我报答不完了……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伤感,这时我突然发现他父亲的脚打着石膏,我悄悄找来护士询问,原来是送医院时他父亲脚就已经打上了石膏了,可能是轻微的骨折巴。我下意识的去拉开父亲的衣袖察看下,这时强子突然冲我扑过来,像个野兽般的怒吼着:你要干什么!4个狱警立刻将他按在地上,我再次拉开父亲的衣袖,发现他胳膊上有个醒目的伤痕,我对狱警说,把强子衣袖也拉开,强子激烈反抗着,你不是看过了吗,人是我杀的,快带我离开医院!强子胳膊上的伤痕竟然如出一辙。

父子胳膊上的两个伤口进行对比,有些细微的差别,强子的伤口不规则,似乎是锉刀划过的,父亲的伤口边缘规则清晰,似乎是子弹擦伤!立刻联系法医鉴定室,要求他们重新检验墙头残留的血迹,不但要作血型检验,还要对比DNA。

结果出来了,墙头的血迹鉴定结果是父亲的,那么事实真相是父亲原本指望儿子回来后能安分守法的过平静的日子,但看到儿子迫于生活压力,再次结交了那些朋友,并私自制造枪支贩卖,非常的绝望与生气,多次劝阻儿子,也不见效果,于是父亲就跟踪了儿子得知了他们的住址,偷偷拿了一把没出货的手枪独自找他们理论下,让他们离自己儿子远点,但到了那两个人并不买账,还威胁父亲,父亲在争执中掏出了枪,这时佟某也掏出了枪,慌乱中父亲开枪了,那一颗子弹正巧同时击中了两个人,而父亲也被佟某开枪打伤了胳膊。而这个子弹射出了院子没被我们所发现。

父亲见惹了祸,匆忙中草草伪装了现场,将手中的枪塞到毙命的李某手中,翻越院墙跳出来,正好扭伤了脚。而回家后被儿子看到了枪伤,经逼问得知了真相,强子悔恨万分,因为正是自己连累了父亲,而警方强大的侦破能力,这一劫怕是难以过,为怕日后查到他这,难以向警方交代,便暗自也划伤了胳膊,万一追查到他这,他就一人顶下来。巧合的是父亲没几日脑栓塞住进了医院,一直处于昏迷中,而此时警察也追查到他,他没有潜逃,没有抵抗,爽快地独自一人承担下了这桩凶杀案,给警察一个交代。希望以自己的死能挽回父亲的后面的晚年,以此报答这个伤心的老父对这迷途的儿子养育之恩。

过了多日,我又回到监狱,告诉强子,你的死刑复核下来了,因为贩卖枪支而改判了死缓。你的父亲病情今天恶化了,还在医院,有专人守候着,你放心,跟我出来一趟,再看看你父亲最后一面巴。

迷失在城市中的人,被命运所左右,彷徨中无法自拔,面对正确的轨迹,偏差一分,走的路不知道通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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