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凯的担心在第二天见到普伊莎的时候就消失了。

“你没有女朋友啊?”普伊莎劈头就问。

“没有啊?怎么了?”马凯被问得莫名其妙。

“我说呢,你家里连个睡衣都没有,害得我只好穿着衣服睡了一晚上。你看,我这衣服上都是褶子!”

“你可以裸睡的,我又不在家,你担心什么?”马凯一脸无辜。

普伊莎狠狠地瞪了马凯一眼,她发现这个肿眼泡的侦探如果不分析案情的话实在是很贫。

不过马凯倒没在意瞪过来的那一眼,他反而放心了。因为普伊莎有心情说这些,就证明她没有把新闻发布会放在心上。

果然如此,新闻发布会进行的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普伊莎始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时常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直到结束的时候,马凯也没从这个美女的脸上看到一丝的局促和愁苦。

相比而言,吴士明的脸色却一直阴沉难看。

直到新闻发布会进行到了一半,他看到一条手机短信的时候才有了笑模样。

——尿样已送到。毕林森。

但笑容是短暂的,随即他的心里却充满了不安。

尿样的检查到底有没有问题呢?

这个疑问缠绕着他。吴士明觉得不仅仅是如坐针毡的感觉,几乎是在忍受煎熬了。

但普伊莎倒是比昨天更轻松了。

除了刚才新闻发布会上发泄了郁闷以外,在回去的车上,马凯的一番话也让她舒心不少。

“从昨天的那个勒索电话看,这个陷害你的人似乎不是针对你。”

“是针对康达俱乐部?”普伊莎一边平整衣服上的皱褶一边说。

“你怎么猜出来的?”作为侦探的马凯开始佩服普伊莎的判断了。

“这只是我的推测。因为康达体育俱乐部这几年以来声势浩大,难免会引来其他俱乐部的嫉妒和敌视。而且康达集团对优秀运动员的垄断方式太过分,不但在训练上我行我素,不考虑国家队的整体安排,甚至运动员的广告都自行安排,不经过上级部门的批准。”

马凯沉默不语。

“比如我的情况就是如此。但这也没有办法,因为加入康达俱乐部的时候,合同条款就写得明明白白——康达俱乐部负责运动员的培养及训练,而运动员各种形式的广告,从策划、签署到利益分配,康达俱乐部拥有决定权。这使得俱乐部和体育俱乐部联盟之间有很多矛盾的。”

普伊莎自己说完,忽然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瞅着马凯:“不会是体育俱乐部联盟对俱乐部的一个阴谋吧?”

“不好说。”马凯一本正经地看着普伊莎,然后缓缓地道,“有可能还会是恐怖组织!”

普伊莎一愣,但马上看到了马凯忍俊不禁的样子,忽然间明白,这个肿眼泡的侦探在逗自己,于是狠狠地瞪了马凯一眼,“到前面商场停车,替我买套运动服去,我这衣服上都是褶子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我又不是你男朋友。”马凯将车慢慢停靠。

“因为你的名字不好,我不喜欢马凯踢球的样子。”普伊莎指的是和马凯同名的那个荷兰球星。

马凯哦了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道理,“原来你不喜欢马凯。”

“是的。我爱齐达内。”

马凯哈哈大笑着下车,他觉得普伊莎越来越可爱了。

马凯不但给普伊莎买了套运动衣,还给她买了一套睡衣。

圆领棉织睡衣,上面绣着红花绿叶。

于是换来了普伊莎多看了他几眼。

“不喜欢?”马凯睁着肿眼泡问。

“没有,很喜欢,很有乡土气息。”普伊莎笑盈盈地回答。

马凯于是觉得眼皮肿得更厉害了。

回到家,马凯又栽到沙发里,闭目沉思。不过这在普伊莎看来更像是睡觉。

百无聊赖地换了几个电视频道以后,普伊莎坐不住了。

“马凯。”她走到沙发前叫着肿眼泡侦探。

“什么事?”马凯看着身着睡衣的普伊莎,暗暗叹了口气,这套睡衣穿起来确实很像村姑。

“你家电视频道怎么没按顺序调整?我看起来不方便。”说着,普伊莎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各个频道的名称,并且依次标注了数字顺序。

“你自己怎么不调台?看起来你应该会的。”马凯没有起来。

“这事情都应该是你们男人做的,再说我有事情要琢磨,没时间。”普伊莎走近了一些,俏手摆弄着遥控器,眼睛却盯着马凯的耳朵。

“你能有什么事情?”马凯口中虽强硬着,但屁股已经离开了沙发。

普伊莎吃惊地张大嘴,“我要对这件事情进行推理啊!这难道不重要吗?”

马凯呆了几秒钟,愣愣地点了下头,“是很重要。”

然后他快步走进卧室,开始专心地调电视频道。他知道,只有尽早让普伊莎看上电视,自己的侦探工作才能夺回来。

马凯没有白忙,当他把电视频道调好的时候听到了普伊莎叫他的声音。“那个球星,过来吃饭吧。”

声音来自厨房,而餐桌上也摆着三样美食。

“看你表现不错,犒劳犒劳你。”普伊莎又道,“蘑菇肝酱拌面,外加豆皮火腿卷和凉拌芹菜叶两个小菜。别怪我做得简单呵,谁让你家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不简单,不简单。”马凯傻笑着说。也不知道说的这句“不简单”是指这三样美食还是指普伊莎的厨艺。

普伊莎笑了笑,坐在马凯对面。“马凯,刚才我做饭的时候想了想这件事情,你一边吃我一边说啊?”

马凯嗯了两声,头却未抬,只顾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着面条和小菜。

“马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啊,怎么了?”马凯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普伊莎。

“可我怎么觉得你吃饭的吧唧声比我说话的声音都大呢?”

马凯愣了一下,然后生平第一次闭上嘴咀嚼了。

普伊莎满意了,慢条斯理地说道:“刚才我琢磨了一下,给我暗中下药的人无外乎就是这些天和我一起用过餐的人,我们挨个儿排除就可以。现在已经有两个人能够被排除了,第一个是你舅舅。”

“嗯,这个显而易见,如果是他,那他精神肯定有问题了。”马凯说着,主要是想借这个机会吧唧几下嘴,因为刚改过来的吃饭动作让他品不出香味。

“第二个人就是毕教练。”普伊莎接着说。

“嗯,这个也显而易见。虎毒还不食子呢,毕教练对你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仅凭这点就能排除。何况昨天勒索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和我都在我舅舅家里。”马凯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往嘴里塞着面条,顺便又多吧唧了两声。

普伊莎笑着摇摇头,没再说马凯,既然这家伙一时半会儿改不了这个毛病,那就不再勉强他了。

“剩下的人就是举重教练王国栋、举重运动员张威、花样滑冰教练员孙连朋、花样滑冰运动员朱平和陈娟、李海峰、足球队的教练方明亮、国家队的教练员宋佳以及我的队友赵菁。”

“女的怎么不排除呢?这两个勒索电话可都是男人打的。”马凯插了一句。

“变声器很容易就能买到,所以女人不能排除。”

“继续。”马凯笑着点头说,像是老师听到学生准确的回答以后满意的样子。

“既然这个勒索者都是在午夜时分打的勒索电话,那么我们就从这里入手,你吃完饭就开始调查这些人在5月22日和5月27日这两个晚上的行踪。”

马凯抬起头,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普伊莎的下属,“那你干什么?”

普伊莎看了马凯好几眼,似乎奇怪马凯怎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我干什么?当然是看电视啊,要不我让你调台干什么?我需要休息,进行推理分析很消耗脑细胞的。”

看着马凯愤愤不平的样子,普伊莎笑嘻嘻地又加了一句:“对了,我还要收拾碗筷呢。”

当这两个人一边拌着嘴一边分析的时候,吴士明却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办公室里。

他刚刚将下属们打发出去,因为不想让手下人看见他愁容满面的样子。

这个下午,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几家运动厂商提出了解约,接着又有几家提出了索赔。这都是合同规定的——非伤病的原因,如果运动员在三个月内不能参加正规比赛,这些赞助商有权中止赞助,并且俱乐部要支付赔偿。而普伊莎的这种情况,需要持续的兴奋剂检查以证明清白,半年的时间都算是短的。

吴士明也没有太好的对策,只有一面在心里咬牙咒骂着“奸商”,一面笑脸解释,争取将损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但粗粗一算,到目前为止已经损失了二千万左右的资金,这还不算勒索电话里的那一千万元。

而刚才,他刚刚又承受了一个更沉重的打击——康达股票今天以跌停收盘。

吴士明面前的烟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但他又点燃了一支香烟。嗓子很疼,使得他不敢往里面吸烟,但这个疼至少要比心疼好。他现在已经不考虑证券市场的损失金额了,那会让他的心一阵阵疼痛,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今早送去的尿样上。

——这四份尿样到底是什么结果?这个神秘之人是不是已经下手了呢?

这些问题在烟雾的缭绕下紧紧纠缠着吴士明,此刻他觉得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分如年了。

突然,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将吴士明的手震得哆嗦了一下。他急忙拿过手机,来电显示的号码正是那家药品实验室的。

“我是吴士明,药检结果怎么样?”

“吴总,这四份尿样都没有查出兴奋剂的成分。”药品实验室的负责人说道。

吴士明又确认了一遍后才放下电话,心中既喜又忧。喜的是神秘勒索人还没有下手,而忧的是自己一旦拒绝对方的条件,就会面临着一个大难题——能不能粉碎对方的阴谋?

他看了手表一下,已经是四点一刻了。顾不得多想,吴士明急忙拨通了马凯的手机:“药检结果已经出来了,没有问题。你赶快到我这里来一趟。”

马凯走进这间烟雾缭绕的办公室时已经是4点55分了。

吴士明对马凯只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没有紧张,吴士明反而轻松了。

因为他知道只有拒绝。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当面临两个选择的时候总是犹豫不决,而当只有华山一条路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变得果断。

“吴老板的款什么时候能打过来啊?”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对不起,你的要求我没办法满足。”吴士明冷冷地道。

“哦?看来吴老板是胸有成竹了?”

吴士明哼了一声,表示回答。

“哈哈,那好,既然吴老板不给面子,我也就不强求了。”神秘之人不怒反笑,又道,“不过,明天吴老板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电话在对方的嘿嘿声中被挂断。

而马凯则皱起了眉头,“明天不会有好日子过?潜台词就是,今晚会下手?”

他喃喃自语着分析这神秘之人的最后一句话。忽然间,他翻起眼皮:“舅舅,他的目标是张威!”

“你怎么知道的?”

“今晚是亚洲举重锦标赛,有张威的项目!”

“比赛是在今晚六点进行,现在他们已经在体育馆的训练场里了。”吴士明说道。

“那么这个人如果下药的话,只能在体育馆的运动员休息室和练习室寻找机会,因为在比赛期间运动员和教练员不能去别的地方。”作为退役的运动员,马凯很熟悉比赛的程序。

吴士明沉思片刻,立即拨通了一个电话:“立即准备一个举重锦标赛的官员证件,姓名是马凯。”交代完毕,吴士明对马凯说:“一会儿你以俱乐部官员的身份去赛场,守在张威身边,绝不能让对方的阴谋得逞!”

张威是一个25岁的小伙子,虽然身材不高,只有一米六零,但肌肉健壮,被举重界的人士誉为56公斤级的施瓦辛格。

马凯赶到赛场内的训练场地的时候,张威刚刚做完了一组热身训练。教练员王国栋将浴巾披在张威身上,顺手递过一瓶矿泉水。

“放心,今天的水都是我带来的,绝对不会出问题。”王国栋走到马凯身边小声地对他说。在马凯到之前,王国栋已经接到了老板的电话,自然知道这次比赛最重要的是什么事情。

“你们带来的物品在哪里?有没有人动过?”马凯问王国栋。虽然王国栋说

得很肯定,但马凯仍然要亲自查验一番才会放心。

“都在这里。”王国栋指了指身旁的一个背包,“其他的都是比赛服、相关用具了。”

马凯打开背包,里面放着三瓶自带的功能饮料、一盒饼干,都没有打开包装。此外还有两根香蕉,马凯知道这是很多运动员补充能量的最佳水果。他拿起香蕉仔细检查了一番,也没有发现问题。此外还有一个小包,打开后只见里面装着创可贴、一条小毛巾和两个小耳塞。

检查完这些,马凯松了一口气,问道:“比赛进程怎么样了?”

“这次比赛是计算总成绩的金牌,比赛分为抓举和挺举两部分。现在进行的是抓举比赛,大约进行了三分之二了。”

马凯一边听一边敏锐地察看着周围的情况。

他们所处的地点是举重馆的训练、休息场地,聚集了很多运动员和教练员,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因为不论是前往举重台比赛,还是去更改试举重量,都要经过这个休息场地。在张威身旁就有三名运动员在做着赛前练习,杠铃的起落声、运动员和教练员之间的说话声、更改试举重量的报告声、进出人员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这还不算从远处的比赛馆传来的呐喊声、欢呼声。

“真希望比赛早点结束。”马凯郁闷地皱了一下眉头,也顺便抬头看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已经是晚上6点45分了。

“这个不可能啊。”王国栋摇摇头,“以张威的实力,在亚洲水平的较量中基本都是最后一两个出场,而且你舅舅的意思是这次比赛要打破世界纪录,看情形我们只有等到最后一个比赛结束了。”

马凯点了点头,他明白举重比赛的出场规则:这是根据运动员所要的重量、事先抽签顺序和举过的次数来排定的。试举时所要重量轻的先举。如果第一次试举重量相同,签号小的先举。如果第二、三次试举重量相同,试举次数少的先举。如果试举次数也一样,则上次先举的仍先举。

按照这个顺序,要的重量越重的运动员越在后面出场。

对于张威,毫无疑问肯定是最后出场的。

——自从两年前出道以来,张威先后12次打破56公斤级的举重世界纪录。将我国举坛宿将陈镜开先后9次打破世界纪录的战绩抛在了身后。更令人瞠目的是,56公斤级的原世界纪录是土耳其的名将穆特鲁保持的:抓举1385公斤,挺举1680公斤,总成绩3050公斤。这可是在数年之内都无人能企及的纪录。可是在两年前就被张威轻松地打破了,而且以后每次都以最少提高2公斤的幅度打破。到现在为止,张威的成绩已经达到了抓举150公斤,挺举184公斤,总成绩334公斤。仅凭这些数字,张威就已经成了比肩举重神童苏莱曼诺尔古的传奇人物。

想到这里,马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要尽快结束比赛只有寄希望于前面的运动员试举多失败几次了。

但事情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赛场里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让马凯知道,刚才那个伊朗举重运动员成功了。

这是倒数第二个出场的运动员,也是对张威威胁最大的一个人。

现在,这名伊朗运动员还剩下两次试举机会,他第二次所要的重量是140公斤。如果举起来的话,张威就将出场,因为他要的开把重量是141公斤。

马凯紧张地看着休息室墙壁上的电子表,电子表的上方显示着此时的时间:18点50分,而下方则是显示着倒计时的时间:120秒、119秒……

这显示的是距离这名伊朗运动员第二次试举的时间。

按照规定,运动员的试举时间为1分钟。从点到运动员名字或场上加重员加重结束,以两项结束的时间为准开始计时。如某个运动员连续试举则为2分钟。这名伊朗运动员就是这个情况,因为要连续试举,所以所剩的时间是120秒而不是60秒。

吴士明在办公室里也通过电视直播看着这场比赛,不过因为有马凯在现场,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但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吴士明心中一寒,难道又是那个勒索者吗?

“吴老板,考虑得怎么样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了啊。”果真是那个阴恻恻的声音。

除了马凯,王国栋也紧张地盯着电子表。每当交锋得犬牙交错的时候,教练员反而是最紧张的。

60……59……58……57……

电子表上的数字飞快地变化着,众人的心也跳动得越来越剧烈,当剩下50秒钟的时候,伊朗举重选手站起身向举重台走了过去。

马凯集中注意力,定睛向举重台看过去。

只见那名伊朗运动员站到了杠铃前面,深吸一口气以后缓缓地蹲下,双手握住杠铃杆,反复调整着姿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作为运动员,马凯对于运动员赛场的神态和心理变化清楚得很,他看得出140公斤的重量对于这名伊朗选手来说是比较困难的。

而旁边的伊朗教练员紧张的神情也印证了马凯的判断,这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疯狂地呼喊着为弟子打气。随着教练的一声呐喊,伊朗选手猛地将杠铃从举重台上举至两臂,挺到了头上,而脸上的血管似乎都要迸出来了。他尽力挺直双臂,因为如果胳膊打弯的话就会被判定失败,随着教练的又一声怒吼,他咬住嘴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虽然是张威的竞争对手,但是拼搏的精神都是相通的,马凯在心里也禁不住为这名运动员加油。粗大的双腿在沉重的杠铃压迫下艰难地挪动了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马凯的心猛然间揪到了一起。因为只有两足站在与杠铃和躯干的平面相平行的同一横线上来完成动作才能算作成功。

台下的加油声、教练的呐喊声,还有杠铃压迫的嘎吱声交汇到一起,突然之间,这些声音都被这名伊朗运动员的一声怒吼盖了过去,而随着这一声喊叫,他终于站稳了!

马凯松了一小口气,但他马上将视线投向裁判席,因为成功的标准掌握在裁判的手中。

举重比赛有三名裁判,他们的判决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成为最终判决。裁判长坐在举重台前方,其左右各坐有一名裁判员。每名裁判控制一盏红灯和一盏绿灯——红灯表示试举失败,白灯表示试举成功。

随着灯的亮起,马凯又松了一大口气,似乎自己也筋疲力尽了。

——两盏白灯,一盏红灯。

虽然有一人判定试举失败,但另两名裁判还是判定成功了!

此情此景让王国栋连锁反应一样站了起来。

“马凯,你照看着这里,我去更改一下我们的试举重量。”说完,没等马凯反应过来,王国栋已经向裁判席跑去。

当电视中传出观众的欢呼声时,吴士明也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勒索者发出了一声冷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绝不会被你要挟住的!”

“好的,那吴总就趁现在多休息一会儿吧,今晚你肯定睡不着的。”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

吴士明愣了半天才把视线投到电视屏幕上,但却心乱如麻。

他不由得抓起电话,拨打着马凯的号码,他迫切要听到马凯说出的平安信息。

他没有失望,马凯的回答很令他满意——“没有意外的情况,我始终在这里看着,寸步不离的。”

但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马凯却不由得心中紧张。

而这时,王国栋也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怎么更改的重量?”马凯急忙问。

“改到了151公斤。”

闻听此言,马凯一愣。

“151公斤?是不是有点高了?”马凯征询着王国栋的意见。

他个人感觉这个重量要得有些不妥。因为举重比赛每名运动员只有三次试举的机会,所以要的重量十分有学问。

一般来说开把重量,也就是第一次要的重量是运动员平时训练时的正常重量,目的是先确保有一个成绩;第二次所要的重量一般是运动员在平时训练时相对稳妥的最好成绩;至于第三次试举,则是一个极限重量。三次试举,每次所加的重量一般都是5公斤左右,这样运动员也有一个逐步适应的过程。像这次比赛,给张威预先设定的三次试举重量就是141公斤、146公斤和151公斤。这样,在确保冠军并且逐步适应了前两次的重量以后,第三次试举的时候向150公斤的抓举世界纪录发起冲击。

王国栋笑了一下,指了指那名伊朗运动员说道:“他还有一次试举的机会,等他举完了我们再举。”

“可是,我看那个伊朗运动员刚才第二次试举的时候已经到了极限,他第三次试举是肯定举不起来的。让张威举一次141公斤就可以先保证了冠军到手,而且还有一次适应的机会,这不是很好吗?”

王国栋自信地道:“不用这么谨慎。张威的实力摆在那里,而且我们原本就是奔着纪录去的。这个重量早举晚举都一样,没必要在141公斤上浪费一次机会。”说着,他看了大屏幕一眼,伊朗运动员第三次试举的重量已经出来了——142公斤。

“去试举两下热热身,再过两分钟就该你上场了。”王国栋提醒完张威之后向休息室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马凯不再申辩了,毕竟王国栋是举重教练,自己插话太多反而不好,只要关注着张威身边的人就是了。

他跟随着张威走向训练场地,小声道:“到时候你可要加油啊。”

张威露出了一丝犹豫,看起来像是信心不足的样子。

“怎么了?”马凯关切地问。

“我感觉今天的状态不行。”张威摇了一下头,“这次比赛状态调整得不好,没有以前比赛时的兴奋感觉。以前我有激情的时候,甚至觉得视力、听力都超乎寻常地敏锐,可今天总感觉无精打采的。”

“不用担心,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的。”马凯笑着说。他知道有些运动员在紧张的时候会怀疑自己的能力。拍了张威的肩膀一下以后,马凯向一旁的椅子走去,打算坐在那里看张威热身。

但就当他的屁股刚刚挨到椅子的一瞬间,突然间眼前一片漆黑!

停电?!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马凯脑海里,他耳旁就传来众人的惊呼声!紧接着是杂七杂八的脚步声、叫嚷声此起彼伏地在休息室响起。

马凯的神经一下子绷紧,急忙站起身用力推着周围的人,向记忆中张威的位置跑去。

但刚迈出三四步的时候,马凯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那声音极为熟悉,赫然就是张威发出的!

马凯心中一寒,觉得神经都要绷断了。“张威!你怎么了?”他大声喊着,冲了过去……

吴士明没有经历这场黑暗,他正坐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

但他却觉得比在黑暗中还要无助。

因为他正听着马凯传来的噩耗。

“舅舅,刚才休息室里意外停电了。然后张威说,在黑暗之中有人用锐器扎了他一下。”马凯考虑了一下措辞又道,“我怀疑张威是被人用注射器注射了药物。”

吴士明觉得头一阵阵变大,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他几乎想张口训斥马凯了,可还是没有说出来。不是因为说不出口,而是突然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舅舅,你在听吗?”

“我在。”吴士明强打精神。

“马上就要轮到张威上场了,我认为还是不要比赛的好。如果刚才真的被注射了兴奋剂,那么赛后的药检肯定就会被查出来。”

吴士明点了一下头,过了几秒钟才想起马凯看不到,于是又费力地张开嘴:“好的,让张威退赛,但要自然而然地退赛!”

说完,他撂下电话,颓然无力地栽进了沙发里。

当马凯和吴士明被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普伊莎却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津津有味的原因并不是电视节目好,而是柠檬肉片的味道很香。

刚才她用柠檬、肉片和辣椒酱做了一盘柠檬肉片,然后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吃一边看着举重比赛的现场直播。肉片蘸着柠檬和辣椒酱调拌好的汁,送进嘴里,酸酸甜甜的还有些辣,这让普伊莎吃得很惬意。

正在这个时候,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张威的身影。

普伊莎将柠檬肉片放到了一边,盯住了屏幕。

“这个小号施瓦辛格。”普伊莎嘀咕着,心也怦怦地跳着。

她对张威很熟悉,不单因为俱乐部的乒乓球馆和举重馆挨得很近,时常能看到张威,而且还因为张威那一身健美的肌肉让她很是欣赏。有时候她训练结束以后,就会顺路在举重馆驻足几步,观赏一下张威训练状态下展

示的更有型的肌肉。

每当这时候张威总是故意冲普伊莎皱起眉头,“你要看肌肉男,就回家看施瓦辛格的片子好不好?”

而普伊莎总是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可施瓦辛格的片子里没有举重的镜头。”

和张威熟悉以后普伊莎也就知道,每当走上举重台的时候张威总是习惯性地耸肩、吸气、收腹,让肌肉在瞬间更加有力。可是今天,当张威站在杠铃前面的时候,这些动作却全都踪影皆无。

“看样子是举不起来了。”随着普伊莎的嘀咕,张威已经提铃在胸,紧接着翻腕上举。但杠铃刚举过头顶,两个胳膊就吃力地打了一下弯。

普伊莎心里一沉,脱口而出:“完了。”

果不其然,张威吃力地上挺了一下,但谁都看得出那已经是徒劳的努力了。随着双臂剧烈地抖动,杠铃也像坍塌的大厦一样骤然倾斜,紧接着砰的一声,杠铃落到了举重台上。

而张威手捂着右臂痛苦地喊叫了一声,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普伊莎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王国栋跑到举重台上,扶着张威慢慢地下场。又过了一会儿,电视解说员传出了令人遗憾的消息:“张威因为右臂受伤,不得不退出今晚的比赛。”

普伊莎坐不住了,也没有了吃柠檬肉片的心情,她急忙拿起座机拨打着马凯的电话。

“马凯,你在哪里?你看举重比赛了吗?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啊?”普伊莎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是不对劲儿,我刚才就在赛场,现在在吴总这里正商量这件事情。”马凯也依次回答,不过是从后往前。

“那你啥时候回来?”

“商量完事情就回来。”

“这不是废话吗?”普伊莎气鼓鼓地说。不过这句话是她挂了电话以后自言自语的,因为她从电话里听到马凯那边有好几个声音,所以猜想这个肿眼侦探一定是在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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