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人,我的口味比较怪。有许多女人,我并不介意与她们结婚,但没有哪个让我神魂颠倒。我不知道她们中是否有人愿意与我结婚,这是事实,因为我从未给过她们机会,以便收集足够的资料,得出理性的结论。当我结识一个女人时,无疑我会对她感兴趣,什么结局都有可能,而且就我所知,我从未回避过这个问题,但似乎也没被冲昏过头脑。比如,就拿我在生意场上遇到的这些女人来说吧,确切地说,是尼禄·沃尔夫的生意。只要那女人不是该扫地出门的那一类,我都会好好打量一番,心里还有些痒痒。我能感到血流开始加速。但接着,当然就该工作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想我的问题是太敬业。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干好我的工作,所以只能到此为止。

这位伊芙琳·希巴德身材娇小、肤色较黑、聪明伶俐。她的鼻子太尖,眼睫毛过于夸张,但会做生意的人是不会拿她来讨价还价的。她身着一件漂亮的灰色斜纹套装,毛皮裙,窄檐红色小偏帽。她坐得笔直,两脚平放,从脚踝到小腿肚的部分,苗条并且线条优美。

我当然是拿着本子坐在我的桌边,头两分钟,只能偶尔瞟她一眼。如果说她为她叔叔心急如焚——我想是真的——那她就是在按照沃尔夫所谓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对待感情和甜品的理论行事:冻起来,藏在肚里。她坐在我搬给她的椅子里,身板挺直,美丽的黑眼睛平视沃尔夫,只是偶尔朝我这个方向眨眨睫毛。她带着一个包裹,用褐色纸包着,放在腿上。沃尔夫靠在椅背上,下巴微收,小臂放在扶手上。饭后一小时以内,他是不会费力气把手指头放在他那中部山包上的,这是他的习惯。

她说她和她妹妹还有叔叔一起住在一百一十三街的公寓里。她们小时候,母亲就死了。父亲再婚,住在加利福尼亚。叔叔是单身。他,安德鲁叔叔,星期二晚大约九点出门,就再没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他是一个人出去的,走时很随便地跟露丝,就是她妹妹说,他出去透透气。

沃尔夫问:“以前从来没有过?”

“以前?”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您一点都不知道他可能在哪儿?”

“不知道,但我有个想法……我想……他被杀了。”

“我料到您会这样想,”沃尔夫微微睁开眼,“很自然。在电话里您提到他曾拜访我。您知道他来这儿的目的吗?”

“我什么都知道。我是从我朋友萨拉·巴斯托那儿听说您的。我劝我叔叔来找您。我知道他对您说了什么,也知道您对他说了什么。我跟我叔叔说过他是个感情用事的浪漫派。他就是这样。”她停下来,紧闭双唇,以恢复镇定,我抬头看着她,“我可不是那种人,我是铁石心肠。我想我叔叔是被谋杀的,杀死他的人是保罗·蔡平,那个作家。我就是来告诉您这件事的。”

这正是沃尔夫的念头,这念头径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坐在椅子里。但是太晚了吧?那每周五百美元出去透气去了。

沃尔夫说:“很有可能。感谢您来找我,但或许您去找警察和地方检察官,会更有用。”

她点点头。“您和萨拉·巴斯托说的一样。星期三中午,警察就来了。目前为止,他们宁愿保持低调,一直未对外公开,这是校长的要求。但警察——这就像拿我和象棋大师卡巴勃兰卡比,沃尔夫先生……”她放在包裹上的紧握的十指缠得更紧了,“您不知道,保罗·蔡平在第一份警告中所说的狡诈奸猾,他可样样其备,就是他杀死哈里森法官后寄出的那份警告。他真的是魔鬼,彻头彻尾的魔鬼,危险至极。您知道他不是人……”

“好了,希巴德小姐,好了,”沃尔夫叹了口气,“根据定义,他当然是人。他真的杀了法官吗?照情形看,的确可能是他杀的。您提到了第一份警告。您有副本吗?”

她点点头。“有,”她指指包裹,“所有的警告我都有,包括……”她咽了口唾液,“最后一份。伯顿大夫把他的给我了。”

“就是看似自杀的那起案子后寄出的那份。”

“不。那份……今天早晨,他们又都收到了一份。我想他们都收到了。伯顿大夫通知我后,我打了两三个电话。您看,我叔叔失踪了……您看……”

“我明白了。的确,危险。我是指对蔡平先生而言。他做的这种事,一旦有了一定规律之后就很危险。那么所有警告您都有。带来了吗?在包里?”

“是的。此外我还有保罗·蔡平以前写给我叔叔的几捆信,还有我叔叔的日记本,还有一九一九年到一九二八年我叔叔和其它人寄给保罗·蔡平的金额记录,还有会员的名单和地址录——就是一九〇九年出事时在场的那些人。还有些别的。”

“不可思议。这些都在您这儿?为什么警察没有?”

伊芙林·希巴德摇摇头。“我决定不给警察。我叔叔把这些东西保存在专门存放隐私文件的夹子里。这对他非常珍贵,现在对我非常珍贵——尽管用途不同。这些对警察没用,对您可能有用。您是不会滥用这些文件的,对吧?”

我抓住这空当,抬头看了看,沃尔夫的嘴唇撅起,收回,又撅起……我开始兴奋。我总是这样,哪怕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撅嘴。我看着他。他说:“希巴德小姐,您是说您从警察眼皮底下拿走了这些文件,藏起来,现在给了我?包括‘赎罪联盟’成员的名单和地址?太棒了。”

她盯着他。“这有什么?这些信息,他们从别人那里也能轻易得到——法雷尔先生或伯顿大夫,或德拉蒙德先生——谁都行。”

“不管怎样,太棒了。”沃尔夫走到他的桌边,按铃,“来杯啤酒?我喝啤酒,不过我不会强迫您接受我的喜好。这儿有不错的波尔多葡萄酒、雪莉老酒、都柏林黑啤、马德拉酒,还有别的,特别是匈牙利的vindupays,那可是从葡萄园的地窖直接运到我这儿的。您想要……”

她摇摇头。“谢谢。”

“我能喝啤酒吗?”

“请自便。”

沃尔夫没再靠回椅背上。他说:“可以打开包裹吗?我对第一份警告尤其感兴趣。”

她开始解绳子。我起身帮忙。她把包裹递给我,我将包裹放到沃尔夫的桌上拆开纸。里面是一只硬纸板大信夹,旧得已经退色,但保存完好。我递给沃尔夫。像对待所有无生命的东西一样,沃尔夫仔细、温柔而谨慎地打开了信夹。

伊芙林·希巴德说:“在M类,我叔叔不管它叫警告,叫密信。”

沃尔夫点点头。“我想是命中注定,”他把文件抽出来,“您叔叔真是个浪漫派。哦,对了,我用的是现在时。聪明人是不胡思乱想的,哪怕是令人痛苦的事,除非猜测有事实为依据。找到了。啊!‘你们理应杀了我,看最后一丝卑微的叹息。’蔡平先生是位用心狠毒的诗人吗?我可以念吗?”

她点点头。他念道:

你们理应杀了我,看最后一丝卑微的叹息。

如逃跑的奴隶,溜出我的鼻翼,

鬼鬼祟祟,束缚便脱离。

你们理应杀了我。

你们杀了男人气,

你们理应杀了我!

你们杀了男人气,但没有杀死。

蛇、狐狸和轻啮洞穴的耗子,

耐心的猫、鹰隼、狞笑的猿猴,

狼、鳄鱼、虫豸缓缓移动,

爬过黏液,又到下面藏匿。

啊!这些你们全都留给我!

却杀了男人气,

你们理应杀了我!

很久很久以前,我说,相信时间。

陈词滥调,我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我对蛇、对猿、对猫、对虫豸说:

相信时间,你们再能干

也不够确定,不够致命。但现在它们说:

时间漫漫,让我们来吧,主人。

主人,靠我们吧!

我说,不。

主人,让我们来吧。主人、靠我们吧!

我感到它们在我体内。我看到夜晚、海洋,

岩石、漠然的繁星、嶙峋的悬崖。

我听到你们都在周围,我也听到了它们:

主人,让我们来吧。主人,靠我们吧!

我看到有一位在那儿,好好地站在死亡边缘;

我数道:一个!

我知道我还会数两个、三个、四个……

不再等时间来报。

你们理应杀了我。

沃尔夫手拿纸坐在椅子里,目光从纸上挪到希巴德小姐身上。“看来是蔡平先生将法官推下了悬崖。或许他没有预谋,我想也没露破绽,既然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那儿附近恰好有悬崖吗?”

“有,在马萨诸塞州,马布尔黑德附近。去年六月。菲尔莫尔·科拉德家来了一帮人。哈里森法官从东部来,印第安纳州,他是来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的。那天晚上,他失踪了。次日清晨在悬崖脚下波涛拍岸的乱石堆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蔡平先生在场吗?”

她点点头。“在。”

“可别跟我说那次聚会是为了赎罪。不是这个匪夷所思的组织的聚会吧?”

“哦,不是。何况,沃尔夫先生,也没人真叫它什么联盟。就连安德鲁叔叔也没有——”她突然停下,紧闭双唇,抬起下巴,接着说,“连他那样的浪漫派也没有。就是随便聚在一起的一群人,大部分是一九一二届的,那位菲尔莫尔·科拉德从剑桥来。有七八位会员在那儿。”

沃尔夫点点头,凝视她片刻,重新摆弄起那些文件,一张张抽出来,翻翻活页纸夹,看看记事本,再翻翻那些纸,最后目光又回到希巴德小姐身上:

“他们是在回家后,每人收到了这样一份半诗化的令人诧异的警告吗?”

“是的,几天后。”

“我明白了。要知道,如果在过去,蔡平先生花这份心思当然还值得。历史上许多最有效的警告都是用诗来写的。至于蔡平先生的大作,就算从历史角度看有些许价值,我也觉得他用词太啰唆,虚张声势,绝对佶屈聱牙。我虽不是韵律学专家,也听得出来。”

做生意时唠唠叨叨,这可不像沃尔夫,我抬头看着他,心想他要干什么。而她也那么盯着他。没工夫看了,他接着说:

“而且,我怀疑,特别是第二诗节——我想他会称之为诗节——是抄袭。许多年前,我读过斯宾塞的诗,我突然想起来里面似乎有个动物列表。阿奇,请你把那本斯宾塞的诗集递给我好吗?第三个书架,门右边。不是,那边,再下一本,深蓝色,带压花的。就是那本。”

我把书拿下来递给他,他翻开书,开始浏览。

“《牧羊人日历》,我肯定,也许是《九月》。这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即便是找到了,这点成就也不值当为它浪费那几分钟。您会原谅我吧,希巴德小姐?‘公牛祈祷渐熄……站在粪堆上的公鸡……凶残的羊扑向猎物……’不对,显然不是。是提到了动物,但不是我想的那首。还是算了吧,不在这儿。不管怎样,能再读读斯宾塞还是很好的,哪怕是稍许浏览。”他坐在椅子里,尽量把身子往前挪,都快摔出去了,才把书递到希巴德小姐手里。“这本书的装帧堪称典范,值得赏玩一番。当然是在伦敦印的,但其实是在纽约,由一个瑞典男孩儿装订的,那孩子今年冬天恐怕要饿死了。”

出于礼貌,她勉强翻了翻书,打开看看,再看看书脊。沃尔夫又开始摆弄他抽出来的那些文件。显然,她已经看够了。我起身把书放回书架。

沃尔夫说:“希巴德小姐,我知道您想要的是行动,毫无疑问,您对我已经够有耐心了。请原谅。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我觉得——”

“当然,抱歉打断您。就两个问题。首先,您叔叔最近是否买了人身保险,您知道这事儿吗?”

她不耐烦地点点头。“但是,沃尔夫先生,这不相干——”

他打断她,替她说完:“和保罗·蔡平这个邪恶的独裁者不相干。我知道,也许不相干。这笔保险数目很大吗?”

“我想是的。是的,很大一笔。”

“您是他的受益人吗?”

“我不知道。我想是吧。他跟我说您和他提起了保险。然后,大概一周前,他告诉我他已把保险手续都办妥了,由四家公司分担。我没太在意,我当时在想别的事。他这么做。我很生气,我想劝他……我想我妹妹露丝和我是受益人。”

“不是保罗·蔡平?”

她看着他,张了张嘴,又合上。她说:“我没想过这一点。也许是他。我不知道。”

沃尔夫点点头。“是的,一个感情用事的浪漫派可能会这么做。好,第二个问题。您为什么来找我?您想让我做

什么?”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想让您找到保罗·蔡平的罪证,让他罪有应得。我可以给您报酬。您跟我叔叔说要一万美元,我可以付给您。”

“您和保罗·蔡平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私人?”她皱了皱眉头,“除了私人恩怨,还有别的吗?我不知道。我恨保罗·蔡平,恨他许多年了,因为我爱我叔叔,我妹妹露丝也爱他,他是个敏感而慷慨的好心人,而保罗·蔡平却在毁掉他的生命,已经毁了他的生命……哦……现在……”

“好了,希巴德小姐,请不要说了。您不想雇我找到您叔叔?您对此不抱希望吗?”

“不抱希望。哦,如果您去找!如果您去找……我想我不抱希望了,我不敢。可是,即便您找到了他,还是要面对保罗·蔡平。”

“是这样,”沃尔夫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我,“阿奇,请替希巴德小姐将文件包好。如果我没将文件放回原处,她会原谅我的。包装纸和绳子都完好无损吧?好的。”

她抗议道:“但这些对您有用。我要留给——”

“不,希巴德小姐,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您的委托。”

她愣愣地看着他。他说:“警察和地方检察官在处理此事。我的处境会很不利。恕不远送。”

她终于捋直了舌头。“胡说。你不是这个意思吧。”她大发雷霆,向前探着身子,“沃尔夫先生,这太过分了!我什么都跟您说了。您问我什么,我就答了什么。您给出的理由根本不是理由。为什么——”

他摇摇食指,虽没提高声调,单凭语气中的分量就使她说不下去了。这点总令我有些懊恼,我不明白他怎么能做到。“请不要说了,希巴德小姐,我已经说了不,我已将理由告诉您。足矣。您能从古德温先生那里接过包裹吗?当然我对您太粗暴了,每遇到这种情况,我总是遗憾不知如何才能做到优雅的无礼。我胸无城府,心直口快。”

他站起身,这已是极不寻常的让步了,尽管她不明白。她也站起来,从我手中接过包裹,气急败坏,正要拂袖而去时,却意识到与气急败坏相比,她更感到孤立无援。她请求道:

“但您难道不明白,这使我……我能做什么呢?”

“我只能给您一个建议。如果下星期三,您仍然无所适从,并希望我能为您效劳,警察也没什么进展的话,就来找我。”

“要等整整四天呀。”

“请原谅,再会,希巴德小姐。”

我替她打开门,显然她已忘了眨她的眼睫毛。

我回到办公室时,沃尔夫又坐下了,他那表情,我想安德鲁·希巴德会称之为喜悦的烙印。他下巴微抬,手指在扶手上画着小圆圈。我走到他的桌边,站在对面,对他说:

“那姑娘气疯了,据我估测,快赶上我的五分之一了。”

他咕哝道:“阿奇,这会儿别打搅我。”

“不会,先生,绝对不会。开玩笑也就罢了,对某些人来说,开个大玩笑简直就是生命之根本,但你现在是让我们滚泥巴,在深不可测的——等等,我查查,我想斯宾塞说过。”

“阿奇,我警告你,总有一天你可以卷铺盖走人,”他略微摇晃了下身子,“你要是个女的,和我结了婚,我们俩之间就是远隔万水千山,我都无法心安。感谢上帝,此事永不会发生。我很遗憾不得不冒犯希巴德小姐,但我必须立刻把她打发走,我有许多事要做。”

“好的,如果有我能帮忙的——”

“有。请拿出你的笔记本,记份电报。”

我坐下,对他要干什么一无所知,这总是令我很恼火。沃尔夫念道:“考虑到最近事态的发展,以及蔡平的第三份警告,请务必出席于星期一晚九点在此地址召开的会议。签名尼禄·沃尔夫,附上地址。”

“当然,”我记下,“想到谁就寄给谁?”

沃尔夫掀起桌上压板的一角,抽出一张纸,推给我。“这是名单,包括在波士顿、费城和华盛顿的那些人;住得远的,以后用信件通知。还有,再打一份名单,两份,一份放在保险柜里。还有——”

我拿起纸,一眼就明白了是什么。我盯着他,我想是我的表情让他住了嘴。他打破了自己的沉默。“留着你的不满,没人的时候再享用你那些伪道德吧。”

我说:“所以你让我去拿斯宾塞,这样她的注意力就会在我这儿。你为什么要偷?”

“我是借。”

“那是你这么说,我查过字典,就是这意思。你为什么不借?她会借给你的。”

“也许不会,”沃尔夫叹了口气,“我可不想冒险。你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肯定会理解我不能接受她的委托,又向旁人提要求,尤其是向一群人——”

“当然,我当然理解。现在我渐渐明白你那个念头了,要是我戴着帽子,就会向你脱帽致敬了。但她会给你的。而且你要想获得情报,还可以——”

“好了,阿奇,”他有些不耐烦。“不管怎样,我们会考虑她的利益。看来这桩买卖又费事又费钱。没理由让希巴德小姐一人承担这些费用。过几分钟,我就上楼了,你会很忙的。首先,发电报,打印副本;然后,拿着这个,给希巴德小姐的信,签上我的名字,今晚用专递寄给她:‘我发现这张纸落在了桌上,下午未放回到您的文件夹中。希望没给您带来不便。若您仍想下星期三找我,悉听尊便。’”

“好的,先生。把名单寄给她?”

“当然,名单别打错了。三份。我想你知道大都市信托公司的希根先生的家庭地址吧?”

我点点头。“在萨顿——”

“明天去找他,给他一份名单,让他在星期一早晨先搞到这些人的财务报告。不需要历史记录,关键是现状。外省市的那些人,发电报。我们要在星期一六点前拿到那些资料。”

“这儿有希巴德的名字,也许还有其它已死之人。”

“以银行的才智,他们会发现的,不会打扰他们的灵魂。跟绍尔·潘策尔联系,让他星期一晚八点半来这儿,还有德金。看看戈尔和卡瑟,再找两个人——你自己挑——看看他们星期二上午能不能来。”

我笑了。“叫六十一团来怎么样?”

“留着备用。发完电报,马上给希巴德小姐家打电话,找到她为止。施展你的魅力,约好今晚去拜访她。如果你见到她,就说你很遗憾我拒绝了她的委托,说我允许你为她效劳,如果她愿意。这样省时间,还能使你有机会从她那儿获取不少信息,也许还能看看那些文件,了解这些文件对希巴德先生的影响。特别留意是否有迹象表明他知道自己不会很快回来。对于某些法律意向,我们当然同意,比如法律不愿相信那人已死,仅仅因为他不在他经常出没的地方。”

“好的,先生。我可以自行处理与她的业务往来吗?”

“要让她有这种印象。”

“我要是去见她,可以把信带给她。”

“不,寄给她。”沃尔夫正试图站起来。我看着他,因为这个动作总是很有看头。在他往门口走之前,我说:

“有件事我不明白或许我该了解。为什么要问她有关保险的事?”

“那件事?只是因为我们有可能遇到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某种报复手段。蔡平的仇恨,从叔叔推及侄女,当然已没有那么强烈。听说她可能获得一大笔保险赔付,他在策划谋杀希巴德时,就会考虑到不要让人找到尸体,这样她就得不到赔偿。”

“总有一天会得到的。”

“即便是推迟对手的好运,也是小小的胜利嘛。如果你能想出这种手腕,也会小试一把的。这是一种可能。另一种可能是,如果蔡平本人是受益人,希巴德小姐断定他会杀死她叔叔,神不知鬼不觉,还能得到一大笔钱犒劳自己。这种想法让她忍无可忍,于是她亲手杀了她叔叔——反正他也要死了——处理掉尸体,没人找得到。今晚你可以和她谈谈这件事。”

我说:“你以为我不会?我会证明她不在犯罪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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