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男子,在有名的“守礼之门”附近停下车。

这一带在那霸市内也属于至高点,从这里俯瞰市街,那霸市街景尽收眼底。眺望对面,是那闪着蓝色磷光的东支那海。

涂着朱红色漆的“守礼之门”的门前,观光客人在不断拍照留念。也有摄影摊位在此招揽游客。还有身着盛装的冲绳美人儿,只要你付钱,她便可以和你一起留影。

这个男子的脸膛晒得红黑。他抱着胳膊。由于戴着大太阳镜,所以看不到面目表情,只见双眉紧靠,耸起眉峰。

这位男子是与小岛水手长乘同一条轮渡到达那霸港的。

目标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没有在船上杀掉小岛,并不是不可能,是有机会的。之所以放过目标,是因为在航行中的船上,没有自己作案后逃离的余地,只是因为这一理由。

在“女王珊瑚号”上,这男子并没有感到焦急。他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只要登上冲绳岛,会有许多机会等着他。

可是,到了那霸港的那一时刻,就出现了第一个意料之外的情况。码头上,有冲绳的警察在搜寻。

最初,那男子还以为警察是要逮捕自己而出动的,不禁大惊失色。可那两名警察对他、对他的汽车看都没看一眼。尽管是几分钟之内的事情,可那男子却出了一身冷汗。他觉得自己真糊涂,那些迟钝的警察一定是对自己还一无所知,根本用不着惊慌。

男子把车开出车辆轮渡,停在距离100米左右的地方。他在等待小岛水手长的车开出来。

可是,小岛水手长和他的家属乘坐的本田思域车,却被两名警察拦住,带到了县警署总部。

男子本想把汽车停在县警署总部附近,等待小岛水手长一家出来,可他又感觉那样有些危险,就没有那样去做。但他确信,警方对于自己的姓名、长相,一定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见报的。

然而,来历不明的车辆如果一直停在县警署附近,就会引起怀疑吧。因可疑而被带去审问,那可太愚蠢了。而且,男子的车里还装着M16步枪,他不想因可疑而被审问。

所以,一旦需要时,他便可以从“守礼之门”处把车开出去。

那位男子放下抱着的胳膊,点燃香烟。他在想:

“警察会把小岛水手长和家属怎么处置呢?”

小岛既不是杀人犯也不是嫌疑者,警方当然不会不顾他的反对而一直拘留他的。这男子得出这样的结论:警方最后还是会释放他们的。

“在此之前,他们已同警视厅的刑警打过招呼了吧。”

男子又在想。

警视厅的刑警赶来便会向小岛盘问。至于盘问什么,男子也清楚,无非是对于罪犯是谁心中是否有所估计,然后去分析连续杀人的动机。

“可小岛当然什么都不会说。”男子这样想。

因为小岛知道,如果回答了,他自己也就完蛋了。

最终,小岛及其家属会被释放吧。

问题是,此后他们会在冲绳的什么地方落脚呢?希望他们落脚的地方易于射击。

男子从衣袋里取出记录,仍旧叼着香烟,看着上面的文字。

小岛 史郎(45)

妻 晴子(36)

女儿 由香(7)

驾驶的汽车为红色本田思域,车号是横滨XXXX号。

向公司请了一个月休假,12月24日由川崎乘上了去名古屋的车辆轮渡。

此后,很有可能会继续乘坐车辆轮渡去冲绳。

小岛史郎以前曾到过冲绳,对此地很有好惑。该人喜好驾小船钓鱼,两年前,曾在八丈岛的出租別墅,与家人共度一星期。

“关于冲绳的出租别墅,还未曾打听过。”

男子自问自答道。

“虽然如此,绝不会一个月都住在旅馆吧。”

这样说来,应该考虑农家投宿,可现在不是夏季,一定也没有可投宿的农家。他只能是租借哪里的空闲房子,暂住一个月。

男子想着,一边又将在旅途中买的冲绳地图于膝盖上展开。

能钓鱼,景色又好,让孩子高兴的地方,冲绳到处都有,因为冲绳的海岸线几乎都是被环形礁石围绕着。冲绳的海面和本岛比起来也平静得多。如果驾小舟出游,哪里都可以钓到鱼。而且在环形礁石中,有各种颜色的珊瑚,热带鱼也会令小孩子高兴得不得了吧。

“小岛史郎知道自己是被追杀的目标。战场上的士兵当战斗打响时,都会隐蔽在距自己最近的掩体旁。与此相同,小岛也不会为了寻找更好的海岸处,而在冲绳岛到处跑来跑去。即使有些不满意,他也会尽量早一点找到栖身之处而隐藏起来吧。这是被追击者的心理状态。所以,他一定是在距那霸市不太远的地方借租房子。”

午后2时30分。

玉城刑警猫着腰快步走上楼来,进下小岛水手长及其家属等待着的房间。

“好容易找到了比较合适的房子。”

玉城刑警向龟井和今西二位刑警报告。

“人家说可以借住一个月。”

“是易于警备的地方吗?”

龟井问道。他所关注的是这一问题。

“这方面没有问题。我已经仔细观察过了。那是有着6张和4张半榻榻米房间的小房子。冲绳的农家都是这样的。周围有结实的石墙围着。房子的周围是海滨沙滩,罪犯没有藏身埋伏的地方。有几所房子,也都是身份清楚的住户。”

“地点在什么地方?”

“在纱满。”

玉城刑警一边回答一边打开地图。

纱满是从那霸市向南约10公里处的一个镇。龟井刑警也知道这是一个以捕鱼为主的有名的小镇,而且那里距县警署也不太远,这一点也很满意。

但是,将此处向小岛史郎一说,他却很反感。

“你们给我指定地方,我不愿意。”

小岛皱着眉头。

“我想我还是有权利寻找自己满意的地方租借房子的。”

“你说得不错,可是你不要忘了有人在追杀你。”

龟井刑警极耐心地劝解小岛。

小岛的女儿显出极其无聊的样子,妻子晴子好像很担心地一直在沉思着。

东京方面来了电话,十津川要乘坐下午5时30分到达那霸机场的日航飞机来这里。

依照龟井和今西二位刑警的想法,十津川到达这里之后,再让小岛水手长和他的家属转移。

但是,从小岛的态度看来,如果再让他等候三个小时,简直是在和他过不去。如果把重要的小岛水手长带到外边去,就要动员许多警察来护卫着他和他的家属,这又显得我们多么无力。

“那么,马上去看海吧。”龟井向小岛说。

“在出发之前,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一件事。”

“关于罪犯我没有任何线索。一级船员佐藤和辻事务长被杀和我也没有关系。”

“罪犯是谁已经搞清楚了。”

龟井刑警的这一句话令小岛大吃一惊,“咦?”他看看龟井刑警,又看了看今西刑警。

“怎么搞清楚的?”

“刚才从东京来了电话,说到连续杀人的罪犯是赤松淳一。不用说,你是认识赤松淳一的吧。”

“赤松?”

小岛那态度生硬的面孔变得苍白了,一时间沉默不语了。

“你当然认识喽。”龟井刑警接着说下去,“也是‘第一日本号’上的船员吧?没有错吧。”

“啊,是认识。”小岛似乎有点豁出去的样子说道,“赤松这个年轻船员,我当然记得。可他为什么要追杀我呢?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我认为你很清楚其中的原故。”

“我怎么会知道呢。再说,你们见到赤松了吗?在日本的什么地方?”

“赤松淳一于12月15日在羽田机场下飞机,他是奇迹般地得到救助回到日本的。从那以后,他便开始一个又一个地杀害你们6名余生者。不是威胁你,这次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你。”

“我无法相信。赤松为什么要杀我呢?如果赤松出现在我面前,我要高兴地同他握手呢。”

“赤松淳一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说呢,是个认真的好青年,不是坏人。”

“为什么他要杀我?”小岛口中反复念叨着。

龟井刑警实在想问,当“第一日本号”遇难时,是不是你们6人扔下了其余的26名船员逃走了?可他还是把这个问题放在了心里。假如那是事实,小岛水手长一定会矢口否认的。

冲绳县警署的玉城刑警带路走在前面,龟井和今西跟在小岛水手长和他的家属的后面,一同出了县警署大楼。

夕阳给县警署和县厅的建筑物投去了浓重的阴影。龟井和今西刑警从十津川那里得知罪犯还带着一支M16步枪,因此不敢有半点疏忽,不断环视周围。

小岛水手长和家属上了本田思域,发动了引擎。玉城刑警的警车在前边先上了路。本田思域跟在其后。但,就在一刹那间,小岛突然调转方向盘,来了个大回转,向北飞速奔驰而去。

龟井和今西二位刑警还刚刚坐上后面的车,而前面的玉城刑警驾驶着警车还不知道,已经开出了二三十米。

当玉城刑警终于发现,调转车头要追赶时,小岛水手长的本田思域车已经上了58号国道,插入向北开去的汽车行列之中,再也看不到那汽车的影子了。

在距县警署十二三米的地方停下汽车,把身体缩在驾驶席上向外张望的那位男子,同样也被搞得措手不及。

那男子推测,小岛水手长及其家属即使转移地点,也要等到太阳落山之后吧,因为老鼠总是要选择黑暗的时候逃跑的。

为了慎重起见,3点之前,他就来到这里等候。可小岛水手长和家属被刑警守护着走出警署,实在是出乎意外。

男子在步枪射程之内看着他们。小岛水手长显然很不高兴。一定是因为中午就被警察拦住,不断被盘问而厌烦了吧。尚未天黑就开始转移,肯定是在小岛水手长的强烈要求下不得已进行的。

尽管意外,男子并没有特别惊慌。首先,是冲绳县警署的警车率先开了出去。

“是去南海岸吗?”

男子嘴里嘟哝着,慢慢地拉起了启动杆。如果尾随,还是要距离10米以上好一些。他这样想着。当叼起香烟时,却见那本田思域车突然向相反方向飞驰而去。

男子也想随后追上去,但好不容易又控制住自己。县警署的警车也来了个大调头,还有另一辆汽车从后面追了上去。如果插到他们中间去,不是自己送上门去让人家拘捕吗。而且,男子的汽车还是东京的车牌号。在车辆轮渡中,尽管也有其他县车牌的汽车,但大多数还是本地车,也就是冲绳车号的汽车。东京的汽车在这里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

那男子没有开动汽车,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

因为他在想,如果县警署的警车追上了本田思域车,就会将其带回这里吧。

然而,过了半个小时,警车和本田思域车都没有回来。相反,县警署内又接连开出了两辆警车,急急忙忙地向北开去。

“哼!”

男子在鼻腔中哼了一声。

“是冲绳的中部或是北部又出现了新的事件吗?如果不是的话,或许是没有找到小岛水手长的车,请求增援的吧。到底是哪方面正确呢?”

小岛水手长驾驶的本田思域车,沿着国道58号路径直朝北开下去。

完全是柏油马路,路面又宽,几乎没有信号灯。妻子晴子面色苍白,不断向后面看去。

“你这么做,能行吗?”

她担心地问。只有7岁的由香,看着冲绳的街景高兴得不得了。

“没关系。”

小岛的语调里带着怒气。他不时地向汽车后视镜中扫视,警车已经看不到了。小岛终于松了一口气,减下车速,一只手一只手地擦去手掌心里的汗。

“我们是到这里度假享乐的,可如果被那些警察看守着,怎么能畅快地玩儿呢。”

“可是……”

“不要说了。我不是罪犯。佐藤和辻事务长被杀时,我们正在车辆轮渡上。这你是最清楚的呀。”

“是的。”

“那么,你就不要再担心什么啦。如果你还是不安心,待我们度过这一个月的假期之后,再向警察道歉。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就这样吧。”

晴子终于点头了,再没有说什么。一则她了解丈夫性情急躁,再说她也不高兴被警察纠缠不休。

“我想早点儿看到热带鱼!”

由香天真地说。

“好哇。马上就能看到啦。”

小岛从汽车后视镜中看着由香微笑地说。

一出了那霸市内,眼前的绿色一下子多起来了。

道路两侧看得见美军基地。戒备森严的铁丝网内,生长着漂亮的草坪,排列着白色的高级住宅。那些建筑物500米、1000米地蜿蜒不断。还能看到游泳池、高尔夫球场等设施。五六个叼着烟斗的美军军官在悠闲地散步。

冲绳果然是个基地的岛屿。

“不想在那里边住一住吗?”

蓦然间,小岛问道。

“你是说那边?”

晴子茫然地望着丈夫。

“就是那铁丝网里边呀。有宽阔的草坪,还有别致的住宅,也有游泳池。不想。在那样的地方住一住吗?说呀。”

“喜欢倒是喜欢,可是,在铁丝网中……”

“住在那里边,如果有人进来能看得见啊。”

“可我不会英语,和外国人在一起觉着憋得慌。”

晴子笑了。

“这倒也是。”小岛似乎有点遗憾地说,再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从那霸越向北去,越多地保留着冲绳岛上那昔日的风貌。换句话说,也就是还未开发的地方。那里仍旧可以见到红瓦屋顶的房子,海边也美丽。

带有古老风貌的渔村散落在岛上。

当进入岛上中部地区的恩纳村时,小岛将汽车开到了岔路上。

这一带的海岸线,美丽的环形礁石持续不断。

小岛让妻子等在车里,自己徒步进了村子。他要打听一下,争取借一处空房子住上一个月左右。“喂,大婶。”小岛那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赢得了好感。而且冲绳也如日本一些偏远地区一样,出现了人口过疏现象。因此他很顺利地就在距离海边很近的地方借到了房子。

小岛很喜欢那过去样式的红瓦屋顶的房子。房子四周有高高的石墙围着,还有宽敞的庭院。妻子晴子好像特别喜欢院子里盛开的通红通红的木槿属植物,顺手折了一朵花,插在由香的头上。

“我总以为木槿属只有夏天开花,原来冬天也开花啊。”

“在这里,一年四季都开花呀。”

小岛笑着回答。

由于距海很近,寄居蟹竟然进到院子里,在砂地上慢吞吞地爬着。由香高兴地四处追赶着。

小岛一家来到海边。

有着七色珊瑚礁的海在眼前扩展开去。被称为“撒巴尼”的小船在海滨上排列着。

“波斯湾也同这里一样美吗?”

晴子问道。因为丈夫出航的油轮总是在波斯湾之间往复,所以她无意中问起。

“啊,是蓝色的漂亮的大海。”

小岛点了点头,却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但是,晴子还没注意到这一点时,小岛已抱起了由香。

“明天要是天气好,我们借一条‘撒巴尼’,去大海里散散步怎么样。在礁石里,没有波浪,还可以看到漂亮的热带鱼呢!”

回到租借的房子里,晴子刚刚打扫房间,捧着礼物的村人便聚集来了,看来冲绳人是非常好客的。有的主妇带来了用猪肉做的冲绳风味的菜肴,有的老人拿来了冲绳特产的烧酒。这些东西真让晴子喜出望外。

十津川到了冲绳县警署,一看到迎上前来的龟井和今西二人那泄气的样子,心中就猜出了事态的变化。

“小岛史郎逃掉了吧?”

龟井像乌龟一样缩着脖子,今西那本来很高大的身体也缩得矮了一截儿。

“你知道了?”

“看你们那像被霜打了似的样子,连小孩子也会明白呀。”

十津川苦笑着说道。

“小岛水手长逃走的责任全在我。”

玉城刑警在一旁绷着脸,向十津川认错。

“咳,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十津川说道。

“能否估计出小岛去什么地方了?”

“他说要在海边借所房子,玩儿上一个月左右。我们在海边一一搜查,一定能找到的。”

“如果罪犯也失去了小岛这个目标,可就好办一些了。”

“这个,我想大概没问题。因为我们在追赶小岛的本田思域车时,没有发现可疑的汽车。”

“罪犯是赤松淳一,这不会错吧?”

今西刑警问道。

“不会错,小川刑警留在东京继续做证实工作。一定是他。”

十津川说完,从带来的背包中取出增印的赤松淳一的照片,分别交给三人,剩下的放在桌子上。

“我马上去分发。”

玉城刑警说着,拿起那一迭照片跑出了房间。

龟井和今西审视着赤松淳一的照片。

“这就是那个连续杀人的罪犯吗?”

龟井刑警轻轻地吁了口气。

“我们被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家伙拖着跑来跑去,想一想真叫人生气。”

“尽管年轻,危险的家伙总是危险啊。”

十津川截断话语似地说道。

十津川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那夜色浓浓的那霸市街。市区内的灯火是美丽的,而再向远望去,那漆黑的、无限延伸的就是大海吧。

小岛水手长一家已经在冲绳岛的一个什么地方栖身了。

罪犯赤松淳一,现在还在国道上驾车寻找小岛水手长吗?

罪犯手中还有一支M16步枪。

如果罪犯比我们先找到小岛,那小岛和他的一家一定都会成为M16的牺牲品。

虽说罪犯年轻,但切不可轻视。他事先准备两支M16步枪,一旦紧急时刻,故意扔下一支让警察发现。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夜半,仍旧没有找到小岛一家。

幸好也没有接到杀人事件的消息,这多少给无比焦躁的十津川一个安慰。但愿罪犯也没有找到小岛,十津川在心里祈祷着。

天亮了,12月28日的早上。

县警署准备了早饭,可十津川与二位部下谁也没有食欲。

上午9点钟刚过,玉城刑警满面通红地跑了进来。

“找到啦!”

玉城刑警叫道。

“找到小岛水手长啦。”

“在囉里?”

十津川他们不禁都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我来带路,马上去吧。”

玉城刑警催促道。

十津川他们乘上了玉城刑警驾驶的警车,向北驶去。

“看来我们很幸运。”

玉城刑警一边开车,一边讲述了发现小岛水手长一家的情况。

“今天早上,小岛的女儿肚子疼,所以,他开着那辆本田思域车去看医生,在国道上被我们发现了。要是孩子肚子不疼,我想还不会找到,因为他隐藏在小渔村里。”

“那么,小岛呢?”

“在租借的房子里。县警署的两名警官在看守着,不会有问题。再也不会让他跑掉。”

“地点在哪儿?”

“恩纳村的村头。”

十津川打开地图。恩纳村距那霸市约40公里,在有名的美军嘉手纳基地的前边。

一个小时后,到了恩纳村。

从国道58号路向左拐,柏油路一下子就消失了,代之以尘土飞扬的狭窄的土路。路的两边,是比人还要高的甘蔗田。也许现在是收获的季节吧,看得到正在田地里干活的人们的身影。路面崎岖不平,汽车不停地颠簸着。忍受了一段这样的颠簸后,甘蔗田到了尽头,进了渔村。每一家都是用厚厚的石墙围着,石墙里面盛开着红色的木槿属花。

汽车在一所房屋前停下了。

前边,停着那辆红色的本田思域车。

看到那汽车,十津川才放下心来。这下子又可以和罪犯处于同样位置了。

十津川他们下了车,进了房子。小岛水手长坐在套廊里,绷着脸在回答县警署刑警的问话。妻子晴子担心地在旁边注视着。那孩子肚子已经不疼了,在院子里捅着寄居蟹,开心地玩儿着。

“小岛水手长说不再离开这里了。”

那位刑警走过来向十津川他们报告说。

“但是,关于事件的情况什么也没有说。”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十津川爽快地说。

“我们来看看周围的地形吧。”

他向龟井刑警他们招呼道。

走过石墙间的路,便来到了海边。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海面上,光彩眩目。

向左望去,隔着狭窄的入江,便是一个大的突起的岬角。这是一个有着十五六米高的绝壁的岬角。从这里望得见岬角上的小鸟巢,而岬角上也正好俯瞰这里的海滨。

“那里?”

十津川手指着岬角问。玉城刑警答道:

“这是叫作万座毛的一个有名的地方。在那个断崖上,有一块高丽草坪。250年前,有一个尚敬王路过这里,对这里的美丽赞叹不止。据说他曾说这里可以坐得下1万人,所以取名为万座毛。现在,由于观光客的践踏,引为自豪的高丽草坪已不复存在了。”

“从那个岬角向这边望,这里完全看得见吧?”

“是的。直线距离也就二三百米吧。”

“轻松地进入步枪的射程距离。”

“我马上叫警察上去。”

玉城刑警开着警车去了。

右边是持续不断的沙滩,目标射击的危险性要小得多。

“罪犯已经发现小岛水手长了吗?”

龟井刑警问道。

“还不知道,但还是按照发现来考虑好一些。看来,我们要打持久战啦。”

十津川好像在说给自己听。海上吹来的风拂去了香烟上燃过的灰烬,又燃起了红火。

“敌手是一个冷静、忍耐力极强的人。只要我们在这里,他是不会靠近的。”

“真想早一点抓住这个罪犯。”

今西刑警焦躁地说。

“我也同样如此啊。”十津川接着又说:“因此,我突然想起个主意,我们设一个小小的圈套好不好。也许会套住罪犯,即使套不住也没有什么损失。”

“什么圈套?”

“我们借用小岛的本田思域车,由你们其中的一人驾驶,在国道58号路上跑一跑。也就是以此作诱饵。如果搞得好,也许会钓上鱼来。让玉城刑警跟在稍远一些的后边。如果有车追赶小岛的汽车,那就是罪犯的车。”

在国道58号沿线的一座三层楼的餐厅里,一位男子正在进早餐。这是在嘉手纳基地附近。

偶尔,大型的美军喷气式运输机伴着隆隆的响声,从头顶上飞过。

吃完了咖喱饭,那男子仍坐在桌旁没有动。他燃起一支香烟,隔窗向下面的58号路俯视着。

昨天夜里,到底也没找到小岛水手长的汽车。此时,那太阳镜后面的双眼显得阴森可怕。

为了不发困,他要了一杯咖啡。这是一杯速溶咖啡,光有苦味儿,而没有那种润口的绵香。他勉强地硬喝下去。这时,男子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就在视线中的国道上,他要找寻的本田思域车正慢悠悠地开过。金属板上的车牌也是横滨。男子放下咖啡,慌忙站了起来,正要下楼奔自己停在下面的汽车而去时,他“哦”地发出一声自语。

男子又坐了下去。

那辆向那霸市方向开去的汽车,没有错,一定是小岛史郎的汽车。好像车里只有一个人,面孔也没有看清。

然而,正巧交错而行的警车却全然没有理会小岛的本田思域车,这引起了男子的注意。

昨天,小岛驾车逃跑了,警方必定会全力以赴查找。因为他是连续杀人罪犯的追杀目标,冲绳的所有警车肯定会接到命令,发现该车,立即扣押。可是,从对面开过来的警车却对小岛那慢悠悠地开过去的车无动于衷,这一点太不自然了。冲绳怎么也不至于行动那么迟缓吧。

瞬间,男子的嘴角浮现出冷笑。

“圈套吧?”

他嘴里咕噜了一句。

若是圈套,那辆车的后面至少也要跟着一辆警方的车。当然,不会是警车。

男子掏出记事本,把在小岛的本田思域车后面驶过的汽车牌号一一记了下来。

过了30分钟左右,小岛的车从对面车道上向这边开了过来。又返回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

男子笑了。他看着本田思域车后面的汽车的车牌号码。

“有了!”

和刚才在记事本上记录的车牌号一样。这是一辆白色的尼桑蓝鸟汽车。男子用圆珠笔将那个车号圈

了起来,又看了看手表。

上午11时43分。

驾驶着小岛的汽车的警察,如果一心想设圈套,也许还会再一次返回来。

12时18分,小岛的车又开过来了。

男子微笑着将这一时间记入记录本中。由此,他算出了用35分钟就可以返回。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折回的,但按照常识来说,一定是回到了小岛水手长的住处,又折回来的吧。汽车的车速大约每小时40公里,这样,大概就可以估计出小岛所在的地方了。

男子付了费用,走出饭店,但他没有马上回到车里,而进了旁边的一家弹子球屋,平静地玩儿起了弹子钢球。

玩儿了近两个小时,花了500日元买的钢球,不知不觉间赢得了满满一盒。男子把这些都换了香烟,才回到自己的汽车里。

现在该到了那些警察放弃他们那不高明的圈套的时候了,男子打开一包玩儿弹子球赢来的肯特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叼在嘴上,向北开动了汽车,时速为40公里,慢悠悠地行驶着。

开了十七八分钟,他向窗外注视起来,左侧,“恩纳村”的道路标识映入眼帘。

“是这里吗?”

他一边想,一边就要踩刹车。突然,他慌忙抬起了要踏下去的脚。在对面车道上,他见到过的那辆白色尼桑蓝鸟汽车正停在那里。

男子提高车速,通过了此地,腋窝下已是汗津津的了。

大约又行了1公里左右,男子把车停在路边,打开了地图。

小岛水手长及其家属,看来一定是在恩纳村一带。但是,如果在那儿寻找,立刻就会因形迹可疑而被抓起来吧。因为现在警察都处于警觉状态,只要稍有疑点,就会被不客气地盘问。

在地图上,男子发现了突起的万座毛的岬角。从彩色观光明信片上来看,万座毛的顶端是一个高高的峭壁。要是站在瑯里,可以看到周围的海滨、村子吧。

男子将汽车调过头来,驶向万座毛。然而,来到万座毛附近,他不禁咋了一下舌。通向万座毛的入口处,停着县警署的警车,穿着警服的警察神情紧张地站在那里。

但是,男子没有做慌慌张张返回的糊涂事儿,而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汽车停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挎着照相机从车上走下来。

警察警觉地看着这边,可那男子根本无视那视线,向万座毛入口处那一排土特产商店走了过去。

有着小摊床的商店一共有十五六间,出售的有从二三百日元的贝壳工艺品到五六千日元的珊瑚工艺品,还有波布酒和冲绳偶人等等。也有用槟榔树的叶子编制的斗笠,那形状与东南亚常使用的斗笠一样,头顶处是尖尖的。

年轻的观光客们试着戴戴斗笠,又把贝壳项链戴在脖子上挑选着。那男子也走进人群,买了一顶斗笠戴在头上,然后又买了一杯可口可乐,一边喝着,一边向万座毛那边走去。

在悬崖峭壁的边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座鸟居。那里既没有供奉的器物,也没有神社事务所。鸟居面对着大海。冲绳岛上的人,认为大海那一边有神的乐土。这个鸟居也许就是这一信仰的标志吧。平时,以鸟居为背景拍照的观光客非常多,可今天却无法靠近,因为那里戒备森严地站着两名身着警服的警察。

男子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他拍了几张崖顶的照片,由于不能靠近崖边,只好怏怏地向自己的汽车走去。看来这里是危险地带。来到停车的地方,男子一下子变了脸色。警察正在察看他的汽车。年轻的警察看了驾驶席,又向后边座位查看,然后走到前边,把车牌号记了下来。男子装作逛土特产品商店的样子,斜眼注视着警官的行动。警官又走到其他汽车前边,向车内张望,在笔记本上记着车牌号。看来到这里来的车都要核查。见此情景,男子多少有些放心了,又回到自己的汽车里。

男子又一次上了58号路,向北驶去。一边开着车,他一边思考着。

仅从警察站岗这一点上看,就可以断定小岛水手长一定是在恩纳村,而且,从万座毛岬角上可以狙击。但是,万座毛上已有两名警察在站岗,从那里用步枪射击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男子停下汽车,又展开地图。如果这样下去,尽管知道了小岛一家居住的地方,也不能靠近,更不可能放冷枪。

只有等待小岛去其他地方时再找机会。可是,如果警察限制他的行动,我就这样等待下去吗?男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对手对我设圈套,我何不也像他们那样,给他们设一个圈套呢。”

男子不禁自己抿着嘴笑了。扰乱对方总比袖手等待机会要好。

他嘴里叼着香烟,又一次看地图。

细长形状的冲绳本岛由北向南伏卧在海上。岛上的两条主要交通道路也由北向南伸展。沿着西侧海岸线的是国道58号路,沿着东侧海岸线的是国道329号路。为连接这两条主干线,许多地方都设有横跨道路。

既然恩纳村里有小岛水手长,国道58号路必然会严密把守。男子决定先转到国道329号路上去看看。

他看着地图,向北开到海中公园的名户市,从那里转向东海岸,然后再向南开,驶入了石川市内。这是一个基地街市,在它附近的金武湾,是一个很大的海军驻地。

男子在一家饭馆儿门前停下车,好像完全忘记了小岛水手长的事情,进到了店里。

看来通货膨胀也波及到了冲绳岛,中国式汤面也要二百多日元,而且这是最便宜的。男子要了一碗汤面,然后环视着店内。

看来这是一个专门招揽观光游客的饭馆儿,店内很少有本地人,多数是背着登山背囊的年轻人和挎着照相机的一对对情侣,也有看上去是利用寒假期间到温暖的冲绳来游玩儿的学生。大凡这样的游客要的都不是冲绳的名产食品,一律是汤面。

男子仔细地观察着这些游客,可遗憾的是,没有物色到一个满意的目标。不得已,他又要了一碗汤面,耐心地等待着。要想捕捉满意的猎物,重要的是耐力。

又有新游客进来了。男子一边吃着汤面,一边看着一个肩上背着登山背囊的游客。这是一个身高1米75到1米76、年龄在二十三四岁的年青男子。

“这个不错。”

男子认为,这是一个上等的猎物。

对方一脸疲倦的样子坐了下来,看了看菜单,然后同样要了一碗汤面。在等待汤面送来之前,那游客在饭桌上打开冲绳地图瞧着,又掏出了香烟盒,才发现烟盒中一支烟也没有了。他咂了一下嘴。看起来这人钱不多,时间倒很充裕。

“是学生吧。”

男子一边想一边现察那位年轻游客。待那游客吃完汤面,站起身来时,男子也随后走出了饭馆儿。

年轻游客几次向上拉了拉那大大的背包,径直走到50米开外的公共汽车站。他看了看站牌上的汽车到站时刻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叹了口气。大概下一班车到来要等很长时间吧。

男子回到自己的汽车里,向公共汽车站上的年轻游客开过去。

“喂!”

男子很随便地向对方打招呼。

“你也是从本土来的吗?”

“啊。”

年轻游客回答。男子笑了。

“我也是从东京乘轮渡来的,可不太了解这里的道路。怎么样,上来吗?坐在旁边给我做个参谋可以吗?”

“可是,我现在要去本部半岛。”

男子稍微考虑了一下年轻游客的话。本部半岛在西海岸。沿着国道58号路走,在恩纳村以北。正合心愿!

于是,男子立刻微笑地说:“那太巧了。我也正想去本部半岛看看。”

男子打开助手席的门说道:“上来吧。”

对方像捡了便宜似的,高兴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望月,是个没地位的小职员。”

男子说。

“我叫若松和之,明年3月大学毕业,利用这最后一个寒假到冲绳来玩玩。”

对方也自我介绍道。

男子拿出一包打弹子球换来的香烟,给了若松和之。

“不好意思啊。”

若松急忙点头致谢,点燃了一支肯特香烟。

男子开动了汽车。

“怎么没想租一辆车?”

“唔……”

“没有驾驶证吗?”

“有啊。”

若松回答着,并拍了拍茄克衫的上衣兜让男子看。

“关键是没有钱啊。租车也很贵的呀。”

“汽车又返回了58号路上,向北,一直开向插入东支那海的本部半岛。”

大学生若松不断地用激昂的语调批评本岛资本对冲绳岛的扩张,既破坏了自然,又给冲绳人的生活带来压力。男子只是偶尔点点头,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引不起兴趣。

男子现在只考虑如何实行自己的计划。

出了名户市,男子说:

“去一下海岸边看看吧。”

说着,便将汽车开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海边。

这是一个小小的、干净的海滨,上面长满了野生的芦荟。

男子下了车,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若松也从副驾驶座位上下来,举着照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着海岸边的景色。

这时,男子打开汽车的发动机罩,向里边看着。

“帮我看一下好吗?”

男子大声地招呼那学生。若松手里拎着照相机,慢腾腾地走过来。

“我对汽车构造不太明白啊。”

男子说道。

“我也不行啊。”

若松一边说,一边伸着脖子去看那发动机。

手里早已握好了螺丝钳的男子,突然扬起手,对准若松和之的颈后部砸下去。

只听到一声哼叫,照相机也从若松的手里掉了下去。

男子向周围环视了一下,再一次确认周围没有一个人之后,便开始了他的行动。他先确认对方是否死了,然后把尸体放在沙滩上,把衣兜内的物品掏了出来:驾驶证、钱包和记事本。他把驾驶钲和钱包又放回衣兜里,而取出记事本,却把写着小岛水手长情况的纸条放在死者衣兜里,然后又把大背包埋在了沙滩上。

然后,他拖着沉重的尸体,把他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便开车上路了。上了国道58号路之后,男子一边开着车,一边寻找有悬崖的地方。

向南开了十五六分钟的光景,男子发现了一个没有人的小岬角。下了国道,顺着小路汽车咯噔咯噔地向前开。路一下子没有了。男子强行让车向前开去,小石子和杂草在车身下发出了难听的碾压声音。

来到悬崖下边,男子停下车。走下汽车,登上悬崖,他向下面望去。大概距海面有7米左右吧。崖下,是长着珊瑚礁石的明亮的大海。

男子满意地回到汽车里,把大学生的尸体移到驾驶座位上,并把没有知觉的两只手放在了方向盘上,又把M16步枪和子弹装进高尔夫球袋内,扔出了车外。

大学生的照相机也扔出了车外,男子把自己的照相机则放在尸体旁边。

做过这些之后,男子停下来,叼着香烟休息了一会儿。用手指弹出烟蒂之后,男子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打开车门,探进身子,让发动机高速运转,又把死者的脚放在加速器上。汽车咯噔咯噔开出去了,男子关上车门,闪在一边。

汽车向断崖上慢慢地开去,然后大头朝下,向着约7米的海面栽了下去。

这里到处是珊瑚礁石,海水不深。伴随着剧烈的碰撞声音,溅起了浪花,看得见撞碎的珊瑚四面飞散。汽车如同撞到了混凝土的地面上,前面的部分已撞毁,车顶部位也已沉在了海水里。

男子望了一会儿那大部分都沉进海里,只露出一点车尾的黑色半新花冠车,然后又回到刚才的地方。他背上装着步枪和子弹的高尔夫球袋,拿上照相机,向国道58号路走去。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看到了卖二手车的广告。

尽管知道了罪犯不来食诱饵,但十津川并没有泄气。敌手是个冷静、忍耐力极强的家伙,也许这是必然的。

下午3点钟刚过,来了电话,报告在前边不远的海岸边,发现了一辆本岛车号的汽车和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

“汽车为半新花冠牌,车体黑色。”听了这一报告,在场的刑警们都活跃起来。十津川带着龟井刑警急忙赶到现场。

这是距思纳村5公里左右的一个小岬角。

汽车被拖曳到旁边的沙滩上,车前部已撞毁,玻璃已粉碎。

在驾驶席上的那个年青男子的尸体,被仰面放在汽车旁边。大概是

坠落时撞在珊湖礁上的缘故吧,浑身上下到处是伤。

十津川拿出赤松淳一的照片对照,又像又不像。严重的撞伤已使他分辨不清了。

“这是衣袋里的物品。”

县警署的警察把包在手帕里的东西给十津川看。

驾驶执照、钱包,还有被海水浸湿了的一张字条。

十津川小心地把字条轻轻打开。虽然已被海水浸透,但用钢笔书写的字迹还可以看得出来。

小岛 史郎(45)

妻 晴子(36)

女儿 由香(7)

驾驶的汽车……

十津川一边读一边考虑。眼前这一青年男子的尸体好像是罪犯赤松淳一。可是,那样,一个沉着冷静、十分谨慎的敌手,怎么会连车一起坠下悬崖摔死呢?

驾驶证的名字是“若松和之”。这又让十津川困惑了。如果没有这个驾驶执照,十津川也许会认为这一事故有作伪的可能。可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完全与之无关系的驾驶证,却让十津川认为他有可能是罪犯赤松淳一,因为如果是罪犯,这个驾驶证一定是偷窃来的。如果是罪犯的圈套,为什么偏偏要留下这干扰他计策的线索呢?或者这家伙在将计就计?

“在车上,。有一点有意思的情况。”

县警署的警察把十津川和龟井带到汽车前。

“在车体的下面,安有钩形的东西。我想大概是把步枪藏在这里。”

“那么,枪呢?”

“这铁钩由于汽车坠落时的撞击,已经非常扭曲了,是不是枪支已沉入海里。马上请求这里的渔民到海底搜寻一下。”

“这样,我们就清楚了为什么罪犯在野泽温泉的盘查下能够溜之大吉的原由了。”龟井刑警咂着舌说,“这是因为,那时盘查的警察没有检查车体下面。”

“没办法呀。”

十津川说道。他想起了在饭山市检查所见到的情景。

“一般情况下,为慎重起见,当然要检查车身下面。可那时已发现了M16步枪,盘查工作不管怎么说也是有些松弛。而且,道路上积雪溶化,泥泞不堪,天气又冷,谁也不想到车下面去检查。看来罪犯的用心高出我们一筹啊。”

警官送上检车证。这上面车主的名字是东京都调布市深大寺的望月英夫。十有八九,这汽车是盗来的。

“马上与东京的小川刑警联系,调查一下,这车是什么时间、怎么被盗走的。”

龟井按照十津川的指示,先回警署去了。

然后,十津川让县警署的警察带路,到岬角的上面,也就是坠落现场去看一看。

“汽车从这里坠落,沉入海里,只露出车尾部分。”

年轻警察指着下面的海面说。

“不自然的一点是,难道没有发现这是断崖吗?”

“像现在这样当然不会不发现。可从汽车行驶的状态来看,也不能排除他稍不留神,开过了头从崖上坠落下去的可能。通过尸体解剖,也许会发现其他的什么。”

“把指纹送往东京。在那里对照核实一下,就会知道尸体的真正身份了。”

在东京,接受了冲绳来的指示的小川刑警,出发去了调布市的深大寺。他去见黑色半新花冠车的车主。

地点就在深大寺的附近。

十五六年前,这里还残留着武藏野的昔日风貌,而现在,由于住宅用地风潮的冲击,杂木林已看不见了,代之以火柴盒似的住宅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

望月英夫的家也是这些住宅房中的一所。

有一间车库,小川刑警向里看了看,只见一个身穿红色毛衣的年轻男子,正把滑雪板往一辆崭新的汽车里放。

小川刑警扶了扶眼镜。

“是望月英夫君吗?”

年轻人“咦?”地应了一声,狐疑地看着小川刑警。因为天气寒冷,一张嘴说话就吐出一缕白色的哈气。

“有什么事找我哥哥吗?”

“你是?”

“我是弟弟俊夫。”

小川刑警让他看了警察证件。年轻人觉得有些奇怪。

“我哥哥现在在美国啊。”

“美国?那么,那黑色的半新花冠车呢?”

“那车怎么了?哥哥去美国之后,我用着。”

望月俊夫那戴着手套的两只手相互拍打着。

“卖给谁了吗?”

“怎么说呢,其实是被盗了。”

“什么时候?”

“大概是本月的16日。因为17号一大早就不见了。”

“是不是钥匙就插在车锁上?”

“是的、因为是旧车。附近很多人都有新车。我想,如果有人偷车,也会偷那些新车吧,所以就大意了。”

“然后,报案了吗?”

“这个……”望月俊夫挠着头。

“没有报案。反正我也不想找了,因为我正打算要换辆新车呢。”

“你好像隐瞒了什么。”

小川刑警目光锐利地看着年青人。对方的脸一下子红了。

“怎么啦?”

“是这样的。不管怎么旧的车,如果被偷也让人生气,而你却笑着说,而且,如果按常规来说,警察为了你被盗的汽车来找你,你自然要寻问是不是找到了。可你却不是这样。”

“很不好说。”

望月俊夫又挠了挠头。

“老实说吧。开始,发现汽车被盗,我很生气,也想到马上要去报案。随后发现放工具的架子上放着个信封。我想,这是什么?便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有1万日元1张的钞票共20张,也就是20万日元装在里面。这是偷车人放在这里的货款吧。真是个奇怪的小偷。因为我那旧车就是卖掉最多也就值10万日元。我认为我赚了,所以就没有去报案。”

“于是,就买了这辆新车?”

“是。是用那20万日元买的。”

望月俊夫抚摸着新车,独自笑了。

“那个信封里,没有信吗?”

“什么也没有。”

“那信封呢?”

“烧掉了。”

“烧啦!”

小川刑警咋了咋舌。望月俊夫害怕地看着小川刑警:

“不可以吗?”

“咳,算了。那个信封有什么特征吗?”

“要说这个,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不是街上卖的那种信封。信封上还有标记,是PAA。”

“PAA,这不是泛美航空公司的标志吗?”

“对,是的。是在机场大厅这样的地方,为方便乘客放置的。”

有趣啊,小川刑警想。赤松淳一乘泛美航空公司的飞机回国,在羽田机场顺手拿了这种信封,与分析正好相吻合。

“那么,你哥哥英夫君,是什么时候去美国的呢?”

“一年前。在此之前他曾长期呆在美国。一年前才回国的。在国内闲呆了3个月左右,说日本寂寞无聊,就又去了美国。”

“你的职业?”

“我是学生。”

望月俊夫从裤子的后兜里拿出学生证,让小川刑警看了。

小川刑警刚回到警视厅,搜查一科科长就递过来一份材料。

“外务省的答复来了。”

十津川警部补在飞抵冲绳之前,曾命令小川刑警调查有关赤松淳一的情况。这是受委托的外务省的回复。

因为是英文,所以外务省作了翻译附在后面,一共是两封报告书,其中一封是查戈斯群岛中萨罗门岛上的英国管理官员来的信。

关于您所询问的事情,我作如下回答,对此,我感到这是我的光荣职责。

12月11日上午8时30分左右,一位东洋人抓着救生圈漂到了本岛的东海岸。通过这位东洋人携带的船员手册,我们知道了他是日本人JUNICHIAKAMATSU。他带有1950美元。由于他不断表明要回国的愿望,我们便立刻安排他乘上去印度孟买的货船。这位日本人的救生圈上写着船名似的文字,本官不懂。昨天,让本岛的一个中国人看,知道了其中两个字是“日本”的意思。

仅此答复。

皮特·科克伦

第二封信是印度外务省的回复件。

关于询问之事,作如下答复:

12月11日下午,英国颔地查戈斯群岛曾联系,发现一名漂至岛上的日本人。他希望协助他回国。

13日,该日本人乘货船到达本国。我们作了简单了解,他说是从回日本的货船上误落海中。我们安排他在第二天午后,乘上由孟买起飞的泛美航空公司的飞机。

在这两封信后,外务省驸言:

除以上两封信,再无另外回复。

通过外务省的这一核实,证实了赤松淳一奇迹般得到救助,是漂流到“第一日本号”沉没地点附近的小岛上了。

这样,可以说连续杀人的罪犯毫无疑问是赤松淳一了,小川刑警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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