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武宗在马上张弓拔箭,突然觉得脚蹬一松,身子倾斜,便掉下马来。武宗没有防备,摔下马来,脚蹬子依然套在脚上,那马殊自向前急驰,场上的士兵及台上的张永、刘瑾呆若木鸡。只见被武宗拉下一丈多远的楚玉,一声娇喝,从马上纵身而起,飞落武宗马上,身子一探,便把武宗拽上马来,手握缰绳向后一拉,那马前腿高抬,身子直立起来,嘶呜了几声,便稳稳地站在场中。

楚玉跳下马来,又把武宗挟了下来。只见武宗头盔歪斜,护领朝后如肚兜般围在颈下,满面灰土,甚是狼狈。张永见状,心中甚是恐慌,急忙跑下演武厅,上前请安。刘瑾也紧随其后跑了过来。

武宗当着这么多人摔下马来,心中很是恼火,却不肯认输,执意要再次上马,跑马射箭。张永心中害怕,那黑马是自己献给皇上的,皇上刚骑上不久,便出了事,如果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而刘瑾此刻心中暗暗得意,准备看张永的笑话。哪知皇上没有怪罪张永,反而要继续跑马射箭,心中便觉得失望。楚玉心知皇上是想把面子挽回来,就走上前去,整理马鞍,却发现马肚带断了,仔细一看,不象是磨断的,倒象是有人用刀子割过。她看看张永,见他浑身颤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起了疑心。她把自己的马鞍给皇上换上,把那被割断的马肚带偷偷收起来。

皇上又重新骑上那匹黑马,绕场疾驰,在马上张弓放箭,箭箭均射中靶子。场上一片欢呼,鼓乐又起。武宗这才心满意足,收拾回宫。

刘瑾派手下人割了张永的马肚带,本想让他在皇上面前出丑。可谁知他却与皇上换了乘马,弄得皇上摔下马来。刘瑾见武宗没有责怪张永,心中便自慌慌不安。“如果张永知道马肚带被割,必然疑心于我,细查开来,自会露马脚。”是日,闷闷不乐回到府上,把那些爪牙找来训斥一顿,又让他们尽快把张永干掉。

张永布阵讨好皇上,得了金花、金功牌心中很是喜悦。谁知晴天降灾,皇上骑着他的马摔了下来,喜悦变成了担扰。虽说皇上当场没怪罪他,事后准放他不过。果然,回宫不久,武宗便召他去豹房。张永哪敢怠慢,急急赶过去。进了大殿,只见皇上铁青着脸,把一条马肚带丢到他的面前,说道:“我待你不薄,为何还想方设法谋害于我。如果不是我有楚玉,今日是死是活均不得知!”

张永捡起马肚带,只见断的一边齐刷刷的象是被人用刀割过,手拿马肚带张口结舌。

“马肚带已经被人用刀割过,想必不会是张公公所为吧?”

楚玉在皇上身边问道。

“这,这怎么可能?我为什么割断自己的马肚带。”此时,张永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只是不好说出口。“或许你早就料到我会看中你这匹马。”

“皇上,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引火烧身吗?再说,皇上年轻有为,对我张永恩重如山,我害皇上,却又为了哪般?”

“是啊,张永害我做甚?杀了我,他也当不了皇上。再说,如若行事,何不隐蔽些,却使出这么拙劣的手段。此事看来,另有其人。”武宗道。

“那么张公公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楚玉问。

“这个——,我心中已有一人可疑,只是眼下没有证据,说出来,只怕皇上也不肯信。”

“说来看。”

“必是刘瑾手下所为!”

“刘瑾?”

“皇上,朱宸濠虽是罪人,但所发文告,历数刘瑾十七款罪行,却无一是虚。刘瑾把持朝政,迫害忠良。他在朝中遍布耳目,无人敢言其不是。我前日向皇上告了他一状,此事必已传入他的耳中。此次割断马肚带,必是欲旭害与我。”

“言重了吧。你与我所说之事,只有你知我知,又怎能透出口风?”

“皇上忘了,那天皇上身边还有一人。”

“你是说张旺?”

“对正是此人。他与刘瑾关系非同一般,且属同乡,皇上如若不信,试他一试便知分晓。”

张旺日夜随在皇上身边,是武宗的心腹,又救过武宗的命;刘瑾自小随同皇上,主政以来,武宗把他视同膀臂。“这两个人难道真会于我不利?”如果是别人诉说刘瑾的不是,武宗根本不会往心里去,而如今是他视为膀臂和心腹的张永说出了此话,他心中不能不为其所动。“皇上,刘瑾野心薰天,不可不防。”

“这个,我知道了。你给我把这次事件查清楚,如若真是刘瑾所为,此次,我决不饶恕!”

张永松了一口气,拿着马肚带起身告辞。出了门口正碰到张旺向里走。张旺见张永手中所持之物,吃了一惊。“皇上没有重办张永,却把断了的马肚带交给了他。此事看来不妙。”

张旺心中想着,与张永打个招呼,急急入内。

再说慧能自从入了豹房,与楚玉、彩云鬼混,甚为得意。

没想到竟把楚玉弄得怀了身孕。楚玉吃了他从外面弄进来的打胎药,去了胎之后,却再也不肯与他来往,这和尚便心中怀恨,日夜留心,发现她与一个斗虎的年青人好上了。

武宗在豹房养子不少凶猛的虎豹,均是各边镇守太监带领军士捉拿进献的。白日里经常入其中在高台上观看虎虎相斗、豹豹相斗,虎豹相斗。看得久了,也觉无趣。又下令广召天下善搏虎豹者,入豹房做“勇士”。选进京的有上万人,武宗又从万人中选出了一百名勇士,住进豹房。武宗逞勇用武,对骑马射箭很感兴趣,观看武士斗虎豹比那些筋斗杂耍更觉有趣。

正因为如此,狡狠的武夫倍受宠幸。

那选来的勇士中,有一名叫钱宁的,此人较狡诈,善骑射。

他高高的个子,结实的身板,眉毛粗黑,眼睛大而细长,闪着亮光,鼻梁挺直,只是略嫌短粗,嘴唇较厚,线条却很清楚。

所有的五官配上一张长方脸,显出一副标准的男性形象。他喜欢赤身搏虎。他脱下上衣,雄壮的身体上长满常人少有的胸毛,一块块肌肉清楚地显露出来,很象故事中的豪杰英雄。他搏虎时,肌肉便出现优美的变化,这一切对楚玉来说,具有无限的魅力和吸引力。她自小及大,见过的男人很多,象钱宁这样既有力量且面貌英俊的男子确实不多。楚玉看他搏虎,甚是为他担心。当猛虎扑上去,尾巴随后一剪,她便揪着心为他捏一把冷汗。他很自如,厚厚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大而长的眼睛嘲笑般地看着他面前的猛虎。他使它愤怒,一再呼啸飞扑过来,他一次又一次轻轻旋身躲过,直到猛虎累得口吐白沫,眼中的凶光收敛,他才寻机会骑到它背上,狠擂数拳,把它打昏在地。看他搏虎很刺激,也是一种享受。

每当他爬上观台,身上汗浸浸地闪着油亮,她情不自禁地向他看去,想像他在床第之间会是怎样?

钱宁受到武宗宠幸,赐国姓,收为义子,紧随武宗左右,与楚玉日日相见。钱宁见楚玉模样俊秀,盈盈有情,怎能不动心。只是二人日夜守护在皇上身边,不敢放肆。

一日,武宗在豹房排宴,喝得酩酊大醉。楚玉和钱守把他扶回“乐室”,按排睡下,两人站起身来,只见对面镜中一男一女双双而立,两人对视良久,楚玉故做娇羞,低下头来。钱宁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猛地把她抱入怀中,急煞煞地便欲行事。楚玉娇喘数声,又把他推开,附耳道:“随我来。”

钱宁尾随楚玉又去一室,只见室内四壁挂满春宫图,男欢女爱,百态纷呈。钱宁入豹房以后,日日眼见男女寻欢的场面,心中之火早已被撩拨的甚旺,又见这满室春宫,更是浑身燥热,一刻也挨不住了。如猛虎一般扑上前去一个是惯征能战的枭雄,一个是贪氵㸒争欢的怨妇。说不出送迎丑态,描不尽颠倒模样。争奈心急难熬,少不得云收雨散,如飞仙峡一般。

钱宁本是个舞刀弄棍卖野药的,所卖药物也不全是假,不少采自深山。在山中生活,难免遇上狼虫虎豹,练就了降虎伏豹的手段。他年近三十,尚未婚娶,走州过府,见识颇广。他的这种春药,自己轻易不用,他知道此药的厉害,只有遇上那女中奇人,才用上一二次。今日碰上了楚玉,不得已才使用了此药。楚玉与钱宁如此这般,却被一人看了一嘲好戏”。此人正是慧能。慧能见皇上喝醉,楚玉与钱宁双双把皇上扶走,他便尾随而至,所有的举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到钱宁掏药用药的手段,心中便想把那药物偷过来自用。待这二人睡去,撬门进来,摸索着把药揣入怀中,带上门,又偷偷回房。

楚玉与钱宁相抱而眠,睡了一个更次,便醒来。推那钱宁起身离去。钱宁起身穿好衣服,却不见了药包,楚玉又发现门闩已被人打开,心中吃惊不校二人急忙各回房间,心不宁了几日,却没见武宗有何异常的举动,便又定下心来。

慧能在豹房偷鸡摸狗,不敢任意胡为,只与彩儿打得火热,但仅此一个女人已满足不了慧能的氵㸒欲。一日,慧能在假山那边巧逢楚玉,便拿话威胁她,想迫她继续来往。

“楚玉姑娘,近日来更加美艳了,却不知是哪方的水浇过?”那和尚一双贼眼粘在楚玉身上,生生揭不下来。楚玉听他如此之说,也不愿和他罗嗦,抬腿便走。慧能拦住她,见四下无人,便贴上去说:“你不想它,它却想你。”

“秃驴!”楚玉柳眉倒竖,喝道:“如此无理,想是活腻了!”“你我之间确有一人活腻了,与那搏虎的小子私混。”慧能嘻皮笑脸地说。

楚玉听他如此说,便知那日起身后,见门闩已开,定是这僧人所为。

“搏虎的小子如何?他如今是皇上的义子,你若血口喷人,才是活腻了!”

慧能心想:“钱宁眼下正受宠幸,又被收为义子,倘若此次叫开了,二人死不认帐,自己也没好果子吃。”他原本也只是想吓吓这小荡妇,使她就范,没想到她如此厉害,软硬不吃,心中正思索下文,只见楚玉将膝盖一弯,撞向胯中,说道:“收起你那活宝,如果再来罗嗦,姑奶奶就先把你给收拾了!说完,竟自走去。

慧能只觉得胯间一阵钻心地刺痛,蹲在地上,半天直不起腰来。他知道楚玉的武功厉害,刚才这一下,如果不是手下留情,他就没命。他嘴里骂着:“小氵㸒妇、小荡妇,”心中对楚玉也自怯了三分,不敢再找她的麻烦。

张旺连续多日不见皇上召唤,心中也是别扭,却见慧能脸色煞白走了过来。二人施礼毕。张旺说:“国师脸色不好,可是有病在身?”

慧能是被楚玉顶了一下没恢复过来,见张旺如此相问,急忙掩饰道:“近日正在悟习一门功夫,用气不慎,一时走叉了气,过几日便会恢复。”

“国师练的什么功夫?”

“尽是些佛家的内里功夫,却也算不得什么。张公公近日如何这般闲散?”

慧能这一问,正中张旺的心玻近些时日,皇上已逐渐疏远于他,不再重用,想必是对刘瑾和他已产生疑心。他正不知如何是好,见慧能如此问道,便叹了一口气说:“皇上如今有了义子,用不上小人了。”

说到钱宁,慧能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这小子横插一脚,那小氵㸒妇也不会对他如此无礼。眼下见张旺对钱宁似乎也不满,就说道:“那小子不就是会斗斗虎、射射箭,与张公公哪能相提并论。

“话不能这么说,我张旺又有什么长处,只不过是个打杂的罢了,而人家却是义子。”

“张公公,话说白了吧。我虽身为国师,却是你张公公引荐的,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言声。我就不信,那小子能长期取悦皇上。”

张旺心想:“皇上确实是个没长性的,钱宁要长期取乐皇上,也实在不易,等武宗看够了搏虎斗豹,钱宁也就没有用处了。可眼下,我所面临的事情却比单单失宠严重的多。打杀攻伐,均非己之所长,只有重新取悦皇上一条路。可是,用何法取悦皇上呢?”他眉头紧促,愁苦满面。

慧能见张旺如此模样,也无话可说,告辞道:“寺中新设求子一课,下午尚要讲经说道,我先回去了。”

“求子”,张旺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国师还会做求子的佛事?”

“那个自然”慧能嘿嘿笑道:“和尚对此道最精。”

“皇上妃妾成千上万,至今尚未产下一瓜半枣,国师为何不为皇上专设道场?”

“这个”慧能言语犹豫,他心中知道,那求子的事情,完全是骗人的把戏,不能当真。平民百姓,有那不生育的,是男人无种,把那女子弄晕,稍代他劳作,生儿育女也还有望,只是那女人不育的,总也无法代劳。这种事,如被戳穿了,就如通奸一般,有何神秘。可是,张旺此时,只求取悦皇上之法。

他见慧能犹豫不决,急急地求道:“此事若成,皇上必然大喜过望,你我也都有了重新出人头地的机会。”

慧能心中寻思,在宫中求子,却也是一场好事。武宗对后宫防范不严,弄得好,那些美女尽可享用。一时氵㸒心大发,便一口应承下来。张旺见慧能答应了,满心欢喜,便欲寻机会向武宗献媚。

张永拿着马肚带,自己打不定主意该如何行事,便偷偷来到杨一清府上,告知此事。杨一清劝张永不要打草惊蛇,不必大张旗鼓地去查,可暗中派人打探,抓住人证,以防对方杀人灭口。“如抓到人证,那刘瑾再能狡辩,也无济于事。张公公可趁机再向皇上进言,我在朝中也联络一些官员一起上书弹劾那奸贼,里应外合,必然得手。”

“皇上眼下似有些心动,只是刘瑾伺候皇上太久,皇上必不忍心除他。”

“我上次所说刘健女儿一事,不知公公可否联络?”

“没有用。我打探过了。刘碧入宫几年,尚未得近皇上。

如何能说上话。”

“难道就不能想法让皇上召刘碧一次?”

“这个,却也不难。只不知那刘碧是否真如人们所说那般美丽?”

“这个假不了。”

“如此,事情便好办了。”

杨一清留张永小酌几杯,二人这才分手。

次日,张永入豹房,皇上正在看钱宁带着几个小太监斗鹌鹑,张旺也站在一旁插科斗浑。连斗几场,各有胜负。钱宁从身边的袋子里又取出一只鹌鹑在手,将指甲弹着引了一会儿,轻轻放入盘中。那只连连得胜的,奔过来连啄几嘴,那鹌鹑缩着头,扇着翅沿盘而走,追逐者又奔上来啄,却见对方不动口势,便渐渐慢了,目空一切地开始四下张望。那鹌鹑趁它不防备时,猛跳起来,咬着它的项皮,摔咬得血流。鹌鹑护疼飞去。武宗大声叫好。又叫钱守教小太监们如何斗鹌鹑,分作两队进行比赛。

张永见了斗鹌鹑,心中似有所悟:与刘瑾斗法,不如佯做无所作为,趁他不防备时再下手,下手就要向其要害部位狠啄。

杨一清不让他动用官吏查马肚带一事,倒是个上乘的好招,我不如再装得若无其事一些。心中想着,便照着张旺的肩膀拍了一巴掌,说道:“好兴致好有趣,你怎么只看不战?”

张旺一看是张永,急忙应承道:“这种斗法,只有钱大人最通,小的只是捧捧场,哪知道个中的妙处。”

武宗见张永来了,便召呼他坐到身边,一起观看。又看了几场,武宗道:“这些小玩艺,斗起来不如虎豹那般凶猛。”

钱宁急忙说:“豹房的武士已经几日不曾斗虎了,正欲向皇上显显身手。”武宗便从园中起身去豹房那边。

自从钱宁进了豹房,又在豹房附近专门修了一个露天斗兽常场子呈圆形,两人多高的围墙围着,有一条甬道,直通场内和虎、豹伺养处。场子一边搭着一个半圆形的台子,皇上看斗兽时,两边坐着乐工、鼓手。先是奏乐、擂鼓,然后将虎豹从笼中放出,通过甬道,进入场内。斗兽场的墙上挂着两副软梯,供武士上下斗兽或逃避野兽的攻击。

武宗来到斗兽场上,鼓乐齐奏。钱宁带着那一百多人,身穿将官的盔甲一字排好,等待皇上点将。另有一名伺兽太监,捧着个簿子,趋到皇上面前献上。皇上打开薄子,上面尽是些虎豹的名字,从大虎、二虎排下去,并注有老虎的产地、特点等。豹子,也是这等排法。

武宗点了两只新进的虎,让虎与虎斗。一通鼓,鼓声停止,伺虎人便把老虎从笼中放出来,经过甬道,跑入场中。这些虎,全是戍边的将士抓获献来的,只只野性未改,咆哮跳跃。斗虎前,如与武士相斗,就饿虎一天,饿虎见了人,便会猛扑下来,凶狠非常。若是虎与虎斗,便给它们吃个半饱,在场中丢下肉食,二虎抢食,就会发生火拼。

今日这两只虎,一只身长约有七尺,象一头牛犊,另一只身长虽短些,看起来却是目露凶光,齿寒爪利。两只老虎进了场,互相盯视着对方低吼,似是陌生人互相察问。伺养太监把一块马肉丢进场中。两只老虎见了,飞扑过去,那只短些的老虎一口把肉叼住,另一只也扑过来,也一口咬住这块肉不松口,两虎你争我夺,谁不肯相让。肉被撕烂了,一只虎咽下一块,又敌视地望着对方。又有一块肉丢下来,两只虎又奔上前去,这一次,没等叼住那块肉,两虎便扑打起来,或许是它们已经清楚,不打倒对方,那块肉就吃不进嘴里。两只虎,你扑过来,我扑过去,利爪相搏,虎尾如剪。那身长的猛虎或许是上了年纪,斗来斗去,反而被那身短的占了上风,一爪子拍在额上,便跪倒不起了。那胜利者就急忙跑过去,把肉吞咽下去。伺养太监又扔下一块肉,那只虎又叼进嘴里,另一只虎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看,却再也不肯起身相搏。

武宗又命换豹,点了一名武士下场与其相斗。如果说搏虎难搏豹更难,豹子身体灵活,要避过它的攻击,很是不易。那武土利用软梯为退路,赢了第一常第二场下场的武士,看模样只有十七八岁,肤色漆黑,手握木棒,也挺神气。他也是与钱宁一起选进来的,如今看钱宁如此得意,心中不服。自恃武艺不比钱宁差,欲在皇上面前显露几手,与他相斗的那只豹子,圆颅如铁,四蹄如风,身子直立,高度比他还要高。这武士利用娴熟的躲闪功夫,赢得了看台上一阵阵的叫好声。心中更为得意,绕着豹子急走,棒子向豹子身上、头上急点,弄得那豹子性起,一扑一扫,他躲了过去。豹子又扑上来,他飞身踩着围墙,蹬蹬蹬上了几步,便欲往下跳,只见那豹子呼地一下,纵身跳起来,没等他跳下身来,便被扑住,按了下去,只听台上一片尖叫声。

楚玉看看不好,便从看台上,飞身跳了下去,不等身子落地,使个鸳鸯脚,照那豹子头颅踢去,那豹子纵是铁头铜头,也吃不住这有力地一击,被踢开一丈多远,躺在那里,动也不动,断了气。伺养太监急忙打开甬道门奔进来,把那武士抬了出去。楚玉身子向上一纵,又稳稳地站在看台上。

武宗哈哈大笑说:“如让楚玉搏虎,就没有看头了。看来我这一百勇士也不敌这女子。”此话说得钱守满面羞愧,低下头来。他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楚玉的身手,心中暗暗佩服,却又有几分怯她。他偷眼看她,她朝他莞尔一笑,走了过去。

午后,武宗请张永在豹房用膳。言语之间,张永佯做不经意地提到刘碧。

“刘健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儿,我怎么不知道?”武宗问。

张永就把刘瑾将刘碧弄到宫中并派人监守的事说了一遍,武宗心中不快。张永趁机说:“皇上,豹房有美女两万,自然有皇上没有见过面的。何不把那些女子叫出来亲自过目。皇上中意的,便自留下,不中意的,便打发出去,再进新人,也省得她们占着住处。”

武宗一听此话,觉得甚有道理,便派人准备此事。

张永下午入宫,只见一心腹急急跑来说道:“张公公。你派小人打探马肚带的事,小人已查出来了,那行事之人正是刘瑾手下。可是今日那人就失踪了,小人四处找他不着。”

张永一听,心中暗自叫苦,这刘瑾也太阴险了,看来朝中之事,无论如何隐秘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在刘府按插的人,可有什么消息?”“刘瑾近日与内行厂的人来往频繁,却也不见有什么举动。”再说,杨一清自与张永联手欲铲除刘瑾以来,暗中联络了朝中的几个正直大臣,可他们均敢怒不敢言,畏前畏后。又听说刘瑾杀了弄断马肚带的心腹,使张永断了线索,心中急急难熬。与刘瑾相斗,如若不能一下致其于死地,必会被其所伤。

与其被他暗中所伤,不如光明磊落,奏他一本,或许皇上肯听。

想罢,连夜起草奏本,历数刘瑾的罪状,准备次日早朝呈递上去。

次日早朝,皇上没到。一连几日,也不见皇上的面,只有那刘瑾耀武扬威主持朝政。杨一清怀揣奏本,见刘瑾代皇上行事,心中气愤不过,站出来说:“刘太监,不知今日朝中谁是皇上?”

刘瑾自主持朝政以来,从未有人胆敢如此顶撞质问,一时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正直的大臣也为杨一清如此行事捏一把汗。“皇上不朝,代理朝政,如何不见皇上有御笔诏命?”

“大胆!”刘瑾恼羞成怒喝道:“你一小小的吏部尚书,竟敢如此无理。来人哪,把他哄下去!”

一伙人冲过来,架起杨一清便走,杨一清拼命挣扎,不想奏书从怀中掉了出来。有人捡了起来,交给刘瑾。刘瑾一看,却是弹颏自己的奏章。心中大怒,便加以污陷重臣,图谋不轨之罪,把杨一清交于刑部司和锦衣卫会审。

张永正在豹房陪武宗选美女。这天阳光明媚,天气甚好。

豹房园中搭一帐亭,与武宗坐于其中,令那太监把那些美女如赶羊一般从屋中驱出,一队队从皇上眼前走过,看到中意的皇上只需点点头,太监就给她胳膊上系上绛纱,记下名字。只见粉白黛绿,齐集帐前。看了半晌方才过了一半,武宗一边品茶,一边赏花兴趣不减。俄而,有一女子冉冉进来,生得一貌如花,格外娇艳。武宗语张永道:“此女大佳,这宫中果然有我不曾宠幸的美人。”

又见此女身后一人,也是生得娇美灵俐。一个太监站在帐外向张永施眼色。

张永对武宗道:“此女即刘健之女刘碧和她的女婢莲儿。”

武宗闻言站了起来,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但见:嫣嫣润润,袅袅婷婷。不绝朱粉,自然体态轻盈;懒御铅华,生就天姿秀媚,眼含一眶秋水,眉弯两道春山。惯寻善救西厢月,最解临邛月下琴。

刘碧也是第一次看到武宗,看他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心中很不自在。走出帐篷,她与莲儿都被系上绛纱,又送回去。

刘碧与莲儿回到住处,心中尚在想刚才之事。刘碧已听说今日皇上选美,那些落选的便可打发出去。心中怀着无限的希望,希望落选,能出宫去。所以,她没施脂粉,穿着也是平时穿旧了的衣服。谁知,她这种不施脂粉的天生丽质却在那施铅华的美女群中显得更加出色,一下子便被武宗盯上了。武宗喜欢美人,尤其喜欢没曾宠幸的美人,刘碧自然逃不过这一关。

不知皇上如若召她,如何才能躲得过去?想想,心中烦闷,晚饭也懒得吃。那膳房的太监送进饭盒,却不肯走,一再指示饭盒,似有话要说。刘碧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他,他却又退出去,并带上门。

“莲儿,这太监今日有些怪异。”“我也觉得奇怪。他一再拍那饭盒,似有话要说。小姐要与他说话,他却又带上门走了。”

“往日,也不是这个人送饭。我看他面生的很。”

“是嘞,好象挺陌生的。莫非这饭盒里有什么文章?”莲儿说着,打开饭盒,第一层是几样小菜,第二层是鱼肉,第三层是主食烙饼。揭开一张烙饼,只见里面有一张条,就拿过来,递给刘碧。刘碧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欲除刘瑾,进言皇上。既可保身,又可报仇。如此良机,切莫错过。刘瑾善氵㸒术。”

刘碧将那纸条反复看过,心中寻思,此事不知何人所为?

刘瑾,杀害她一家的奸臣,她早就恨不能亲手把她撕为两半。”

可是,我的话皇上会听吗?条子上说,既可保身,又可复仇指的是什么呢?”刘碧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脸上一红,明白过来。

二人吃过晚饭,又有人来收走饭盒碗碟。刘碧正欲与那来人说话,却见来人是平日里那个老太监,便把话咽进肚里。她起身到床下摸出那把匕首,藏在怀中,心想如若皇上不听,也决不容他弄脏了自己的身子。心中主意:“刘郎,我刘碧生是你的人,死是你家的鬼。”心中打定主意,这才安稳下来。

二更刚过,便有太监来宣刘碧侍寝。刘碧恋恋不舍与莲儿道别,随太监们去了。刘碧哪里知道,与皇上过夜,先要沐浴,然后被人用被子裹着送了去,身上是一点东西也藏不住的。刘碧尚未沐浴,便有一个太监悄悄走了过来,刘碧一看,正是今晚那个送膳的。

“小姐可曾怀有匕首等物?若有快快交给我,一会儿沐浴是藏不住的。如若被人发现,便是死罪。”

刘碧尚自犹豫,只听他又催道:“叵坏大事。”只听得有人声过来,刘碧就把怀中匕首交给那人,那人接了匕首袖在袖中,侍立在旁。

刘碧被人用棉被裹着,横抬着不知走了多远,方入一室,但见此室四面悬镜,人入其中四面见影。她坐下来,左右张望,心怦怦地跳个不止。

门,被推开了。只见武宗带着酒气走了进来。他只穿一身白色的内衣裤,又是色迷迷的罩定刘碧。

“你可是刘碧?”

“知道了还问!”

武宗见这女子出言生硬,心中反觉有趣。宫中那么多女子,见了他不是娇羞状,便是笑脸相迎,百般讨好。最可笑的是,有的被他弄得户裂,尚自娇嗔奉迎。每当他发现有人故意做戏,心中便没有了兴趣。眼前这个女子似与她们不同。便故意挑逗说:“虽是明知故问,难道就问不得?”

刘碧见武宗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把脸扭向一边。

“瞧瞧,生气了吧。你还是把脸转过来看看我,我可也生得不丑。吓不着你。”说着便去扳刘碧的肩膀,把嘴凑上去。

刘碧用力推开,说道:“皇上,你杀了我一家几十口,如今为何又对我如此亲近,何不当日也一刀结果了我。”

“我并没有杀你全家”武宗说:“那全是刘瑾所为。”

“刘瑾依仗什么枉杀大臣?”

“这个——”

“还不是依仗你皇上的权势才胡做非为,我父亲他忠心护主,却落得如此下场,想我一家几十口,死得好惨埃”刘碧说着哭泣起来。

武宗心中此时也觉得刘瑾做得太过分,罢官便罢了,何必追杀。可是当年他一心玩乐,虽然也有官吏私下向他禀报刘瑾杀害大臣之事,他却根本没往心里去。如今,这美人坐在面前哭诉,心中便恨上了刘瑾,觉得对不住她。便好言安抚道:“过几日,我下旨,追封你父亲为王怎么样?”

“人都死了,追封又有何用!”

“算是皇上的一片情意。届时,我亲自到坟上施礼如何?”

刘碧见武宗如此不讲礼节,行如凡人,心中也觉得好笑。

武宗见她有了笑模样,便又上前抱住她。只觉得她浑身颤抖,又把他推开。

“皇上不必如此厚爱,刘碧担待不起。”

“此活怎么说?”

“难以启齿。”

“尽管说了不妨。”

“妾已被刘瑾糟蹋过了,怎能再侍奉皇上。”

“刘瑾?”皇上哈哈大笑道:“他一个阉人,如何行得此事?”“皇上难道真的不知?”

“知道什么?”

“刘瑾善氵㸒术,是个虐待狂。那些手段我实在难以启齿。

他献给皇上的女人,不少都是他先玩过的。”

“此事当真?”

“我们姐妹们住在一起,什么话不说,只是无人敢于在皇上面前直言。”

“混蛋王八羔子,我如此重用你,你却禽兽不如,不杀你,何以平我心中之恨!”武宗气得双目血红,早没了赏花品月的兴致,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张永听说杨一清下入了大狱,心中吃惊。急急走入三法司,请求暂缓处置杨一清,那三法司的官员都是刘瑾的心腹,哪里肯买张永的帐,气得张永跺脚捶胸。欲赴豹房入见皇上,又怕搅了皇上的好事,反为不美,闷闷不乐走入家中。

齐氏自入张永府中,张永对她不冷不热不肯亲近,心中对早年的事情也有些后悔。这夜正点灯叹息,却见张永喝得醉醺醺地推门进来。齐氏急忙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张永扶上床躺下,扯过被子替他盖好。只听张永满嘴胡话,骂骂咧咧。“刘瑾,你个奸贼,你想干掉我,没那么容易,老子跟你拼,拼,拼了”。

“齐氏,你个荡妇,忘恩负义,我,我才不希罕你,不稀罕。口渴,渴……。”

齐氏下床,端来一大碗冰开水,扶着他灌下去,他这才安静下来,睡了过去。

张永回到家中,闷闷不乐。命厨子弄了几样菜,和几个随身侍从喝了起来。几个人全喝得东倒西歪。宫中的太监,没有几个是不好喝酒的,都是大号酒缸,只有在喝醉了的时候,那种强烈的自卑感、失落感才会消失,在梦中又成了一名真正的男子。张永趁着酒劲,走入齐氏房中。那些侍从,也喝多了,醉成烂泥。有一个出去撒了泡尿,就摸回房中去了张永卧室,倒身便睡。

杨一清上奏章,张永劝谏皇上,这一切都被刘瑾看在眼中,他表面如以往一样,不动声色,暗中却一直派人盯张永的梢。

他把杨一清下入大狱,只不过是引那张永露面。果然,张永赴三法司为杨一清说情。杨一清,一个外臣,刘瑾随时都可以把他干掉,而张永却是皇上的宠臣,加以罪名把他干掉却也不易。

刘瑾最惧怕的对手便是张永。张永原属八虎之一,刘瑾的种种劣迹他无一不知。如果他有异心,对刘瑾却是非常不利。如今,事情已出,再不杀了张永,则会露了马脚。杀!让他死无对证。

三更天,京城中已如死一般的寂静。郊外时不时传来几声野狗的吠声,巡更的更夫,打着灯笼,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敲着梆子走过去,几条黑影从刘府中蹿出来,一会儿便消失在夜幕中。

张永府上,门上挂着灯笼,门口的士兵,打着哈欠,几条黑影蹿上墙头,向里面摸进去。正厅里灯还亮着,呼呼地睡着几名烂醉如泥的太监,黑衣人蹿进去,手起刀落,一点声息也没有,几个冤魂便悠悠地去了阎王殿前报到。有人一口吹灭了灯,又向里摸去,只听床上一人,打着响鼻,睡得正酣,又是手起刀落,血花飞溅。几个人把外面的死人拖入内室,点一把火,急急从后窗跳了出去,蹿上墙头,飞奔而去,前后没用半个时辰。

那值夜的士兵打着盹,有人前来换值,那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正欲回去睡个好觉,却看到府内一片红光闪烁,急急奔进,只见正厅一片火光。急扯着嗓子喊:“起火了,起火了。”

回到值房,拿起一面锣,咣咣咣敲个不停。

齐氏半睡半醒之中,听人喊叫,急忙起身察看,却是正厅失火。奔回床上,推张永起身。张永坐起来,睁开眼,又一歪身子,睡下去。“不好了,起火了。起火了。”齐氏趴在他耳边大叫。

张永一听起火了,酒已醒了一半,坐起身来,见院中一片红光。他跳下床来,推门出去,但见,火舌从正厅的门、窗之中向外伸延,好在当夜无风,便急急喊人救火。火,哪里救得下,直烧到天亮。府上男女老少一片鬼哭狼嚎。

天刚亮,张永便跑到豹房求见皇上。武宗昨夜生了一肚子闷气,也没睡好。天刚亮就起了床,在园中看楚玉练功,自己也跟着比划,却也弄得大汗淋漓,心中方才舒坦些。武宗坐在石凳上,正欲休息一下。只见张永篷首垢面扑上前来,高喊:“皇上救命.!”

武宗一惊,双手把他扶起来说:“你为何如此狼狈?”

张永原以为府上起火是手下不慎所致,呼人急急救火,却见一人满脸是血,从屋中爬出来。见了张永,瞪大眼睛,继继续续地说:“有,有人……行刺。”说完便昏了过去。

张永心中吃了一惊,又赶紧命人把住大门,自己呆在值房,直到天亮,便在众人的护卫下来到豹房。

“皇上,刘瑾昨夜派手下杀我,又放火烧尸,企图杀人灭口,幸亏我昨夜酒醉宿在厢房,逃过此劫。皇上救命埃”“刘瑾”,武宗一听刘瑾,又想起了昨夜的事情,骂道:“这个阉贼,如此负我,乱杀大臣,岂能饶他!”

“皇上,还有一人被捕在狱中,只因他欲弹劾刘瑾,被刘瑾发现,便强加以诬陷大臣,图谋不轨之罪,下在狱中。”

“那人是谁?”

“吏部尚书杨一清。”

“反了,罢免大臣如何不与我商量。”武宗对身边的侍从说:“准备衣冠,今日我要上朝。”

皇上气冲冲地进宫登上金銮殿,文武百官心中奇怪,皇上今日这是怎么了。不仅来上朝,还来的不晚。刘瑾正站在殿上,欲代皇上行事。只见皇上驾到,身边另有一人,却叫刘瑾吃了一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永。

昨夜,刘瑾听说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了张永,心中欢喜。

正欲今日早朝,惩处杨一清,把他推到午门斩首。不曾料到,皇上驾到,那张永不仅没死,还在皇上身边。“这些笨蛋!”

刘瑾心中骂道,有些慌张,只听皇上说道:“刘瑾,你给我站下去!”

刘瑾慌忙退到上朝的队列之中。

“刘太监,今日朝中可有何要事要奏?”

“启禀皇上,吏部尚书杨一清,妖言惑众,诬陷大臣,图谋不执,已交三司法、锦衣卫会审。其罪当斩,请皇上裁决。”

“可有何证据?”

刘瑾没料到皇上今日如此精明,反而向他要证据。那份奏章万万不能给皇上看。正不知如何应对。却见武部尚书上前一步奏道:“杨一清诬陷重臣,查已属实,现有奏章一份为证。”

“呈上来。”武宗说。武宗接过奏章看了几眼说:“刘太监,你看这奏章中所说之事是真还是假?”

“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那杨一清是信口雌黄,无一句是真。”

“朕倒觉得有几项却是不假。”

武宗此言一出,殿下文武百官不禁面面相觑,那刑部尚书也看出不妙,甚是惊慌。

“刘瑾你可知罪?”

“臣无罪。”

“事已至此,你还狡辩。来人哪,把刘瑾去官削职,发配凤阳,赦杨一清无罪,官复原职,兼任武英殿大学士。”

“朝中官员下了早朝,议论纷纷。那些刘瑾的同党,灰溜溜地赶着往家里奔,不敢多言,失去了往日的嚣张。

“皇上今日是怎么了,突然英明如此?”

“此一时,彼一时,去了刘瑾,换上张永,谁知是福是祸。”

“张公公虽说也是阿谀取宠之辈,但比起刘瑾,却要正直一。”“是好,是坏,走着瞧吧。”

……

刘瑾虽打了个败仗,被罢了官。可是,皇上还念他旧情,不忍心抄家问斩。那刘瑾回到家中,命家人打点行李,准备出京。自己望着偌大个宅子,转眼就为他人之有,叹息不止。心中说道:“张永啊张永,咱们还没有完。”

刘瑾出京,为了不惹人注意,先派心腹押送家私夜里起身赴凤阳。天亮之后,自己才率着家中的仆役起身。临动身前,他还盼着能有人前来送行。直至走到郊外,也没见一个人影,心中方觉得世态炎凉的滋味。往日得势之时,有人恨不能呼爹喊爷,围在身边侍侯,如今失势,便如白眼狼一般,躲着不见。

长叹数声,打马出京,转眼便把个繁华的京城丢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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