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刘瑾出了京城,正自感叹,却见一人一骑如飞而至。

抬眼望去,却是昔日的知己楚玉。楚玉翻身下马,向刘瑾做个揖,说道:“刘公公,此去路途遥远,望多保重。”

刘瑾见这女子有情有义,心中不由地感伤,落下泪来。

“刘公公,朝中之事杂乱繁重,不如寄居乡间,安享富贵。

还望刘公公三思,切不可盲目行事。”楚玉念在刘瑾收留她,并为她报了养父之仇,在皇上面前为他说了不少好话,这才使得刘瑾没被抄家,落下了万贯家财。楚玉此行,一是与旧主人话别,二是怕刘瑾思图报复,再行不轨,那时她也救不了他。

她已向皇上发誓,如有下次,再不干预。皇上见她如此侠义,便成全了她,让那刘瑾轻轻松松出了京城。自古以来,发配官员,没有似刘瑾这般轻松,既没有抄家,也没有押员押送,却如辞官还乡一般。刘瑾虽一时被楚玉感动,心中的怨恨却有增无减,此后又做出来,以至于身首分家,那是后话。

张永自接替了刘瑾的职务,在朝中撒换了不少官员,解散了内行厂,自己掌管东西厂。刘瑾的心腹不少被罢了官,心中仇恨,就有人暗中与刘瑾联络,欲去掉张永。张永知道,只要刘瑾存在一日,便是自己的最大对手,所以,就派手下心腹,监视凤阳刘瑾的活动,欲抓住其把柄,制于死地。为了紧紧地抓住皇上,张永日日追随皇上身边,不离左右。

张旺如今已经失宠,几次想向皇上言语佛家求子之事,却是苦于没有机会。一日午后,在宫中见了张永,便跪了下来磕头,却把张永弄得一愣。

“张太监,你老不计小人过。过去我有眼无珠,有冒犯之处,请您老饶耍”张永原本也想赶张旺出宫,见他自事出之后,尚算规矩,另外又救过皇上的命,便把他留在宫中,却再也不许他进豹房。

皇上自有了钱宁,也不去想他。张旺就如长疯了的高梁,出人头地风光了一时,半路却被一阵风刮折了,再也直不起腰。慧能见他日益失宠,也对他逐渐疏远。可是张旺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慧能这颗稻草,却不肯松手。张永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好笑,说道:“起来吧,以后在宫中尽心服侍就是了。”

说罢,抬脚便走。

“张公公,小人还有一事要奏。”

张永停住脚,看着他。

“皇上大婚数年尚没子嗣。我听那慧能和尚说,佛家有求子之法,也多有应效,何不教慧能为皇上延求子嗣。”

张永听张旺说出如此重大之事,心中不由地思索起来。“皇上至今尚没子嗣,确实堪忧。可是,佛家求子,说不得有效无效,倘若有效,皆大欢喜,倘若无效,皇上怪罪下来,如此大事,却也不好担待。”思来想去,便对张旺说:“你何不自己写一份奏章,我给你递上去,成若不成,我也管不得了。”

张永是想,此事如成,功劳有他一半,如不成,可推给张旺,并没有提携帮衬张旺的意思,而张旺如今是一心想讨好皇上,抓着慧能这一根稻草,便死也不肯撒手,哪里想那么多。见张永要他写奏章,心中对张永万分感激。他巴不得能与皇上亲言此事。一再谢过。便急忙回去准备章奏。

张永为了取悦皇上,命人从历朝历代寻找故事,以求模仿。

今日走进司礼监,只见手下已为他准备下不少的文稿放在桌上。前面几页都是些观花赏鱼的事情,武宗不爱花草,张永就把这些故事丢到一边,嘴中说道:“浪费功夫。”随手又翻下几页,却见上面写着“火牛阵”,张永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看下去,把什么“火牛阵”、“大象阵”、“山羊阵”、“火鸡阵”、猴子阵”默默地记在心中,便命人备轿,前往豹房。

张永先找到钱宁,与他如此这般一说,钱宁高声叫好,说道:“皇上这几天看斗虎斗豹腻了,正没有新招术,公公此举可谓雪中送炭。”

张永比刘瑾聪明就聪明在,他平日里行事不露锋芒,对皇上宠幸的人物,不论是谁,都很巴结。于是,里里外外,左左右右,即便不是他的心腹之人,也都说他的好话。张永见钱宁说好,便拉着他去见武宗。钱宁却拦住他说:“此时去不得,公公先随我来,小酌几杯。”

武宗今天午后,令伺兽太监去斗兽场中放入几只鹿,与钱宁等人站在台上,向下射箭。连射死十几头鹿,方才罢手。

“那鹿血是大补之物,皇上要不要喝上一碗?”钱宁对武宗说道,边做着怪相。武宗心神领会,就命人取了一碗鹿血来,趁热喝下去。楚玉站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又说:“皇上,鹿肉饼也是大补之物,今日射杀这么多鹿,何不令御膳房做些来。”

武宗又命御膳房做肉饼,三人又嘻戏一会儿,武宗只觉得浑身燥热,**冲动,便拉着楚玉走入殿中。殿**有十几处供皇上氵㸒乐的房间,武宗此时也顾不得选择房间,拉着楚玉摸进一室,急急行动起来。武宗平日里听那僧人之言,炼什么采补**,有时也能耐得祝此次喝了鹿血,只觉得浑身灼热,胯下涨得难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采补,直到精疲力尽直到那一股热流滚奔了出来,才觉得心中透了一口气。此次行事,却比那采补**,更加畅快。二人躺在地上喘息,只听楚玉叫了一声:“耗子。”武宗起身察看,果然有几只耗子蹿了过去。仔细一瞧,这哪里是什么卧室,却是宫中堆放杂物的小屋,屋里散发着霉味。楚玉站起身来,系上裤带,便要出去。却被武宗拦祝武宗一见此屋不是卧室,心中觉得有趣,看到刚才与楚玉行事的“床”,却是一堆毡子,顿时不知又触动了哪股邪劲,把楚玉抱着亲嘴,又按在毡子上,再施**。只是楚玉不依不饶,抓住不让,武宗用手捏着楚玉的小脸旦骂声“小氵㸒妇”,又施出些本事,颠来倒去才罢休。然后冲门高声道:“来人哪!”

那殿中当值的听到皇上叫来人,应声前往,推开一间间卧室,却不见有人,又听到一声“来人哪。”循来觅去,却好象是在杂物室中,急急跑过去,推门一看,皇上和一女人正躺在地上。“准备热汤。”武宗说。

那当值的答应着退出,唤女婢准备热汤,为皇上洗下身。

那女婢端着热汤进来,屋里没有窗户,黑洞洞的,又找来一根蜡烛点上,这才动手用热毛巾给皇上擦拭胯下。擦过皇上,又换一盆热汤,给楚玉擦拭。武宗躺在毡子上向楚玉道:“此热毛巾甚是舒服,什么时候你也给我擦拭擦拭。别不高兴”,他附在楚玉耳边悄悄说:“我也给你擦拭。”楚玉娇声道:“只怕擦着擦着,便要再次重擦,还是省点力气吧。”两人一边洗说着,那婢女已经为他们擦干净了下身,端着盆走出去。宫中的婢女见惯了皇上与女人行事,也就习以为常。

可似今日,二人钻进杂物屋里行事,却难得常见。那女婢一径走一径笑,不留心脚下,却被一物绊倒,一盆脏水泼了满地,溅了一身。

张永由钱宁陪着饮酒,过了半晌,才有小太监来报,皇上召见。张永与钱宁进了大殿,见皇上与楚玉尚窃窃私语。张永向皇上行过礼,便在一边坐下。钱宁见楚玉满面潮红未裉,心中不禁有些醋意,拿眼看她,她只作不知,托故走了出去。

“张公公有何事急急求见?”

“没甚急事。朝中有些奏章需皇上过目。”张永见皇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便把那几份奏章拿出来。

“放在那边吧。对啦。今夜你别走,我请你吃鹿肉饼。”

“谢皇上。皇上今日射鹿啦?”

一说到射鹿,武宗便眉飞色舞。“你问他。”武宗指着钱宁说:“我的箭法准不准。”

“皇上的箭法,那是百步穿杨的功夫。”

三人从骑马射箭,又谈到斗兽,张永又就把话拉到兽阵上来。

“自古以来,飞禽走兽均被当作‘勇士’参战,还有那出奇制胜的战例。”

皇上一听野兽尚能与战争联系到一起,急欲听下文,无论是兽还是战争均是他所喜好的事情,于是便催着张永往下说。

“公元前,燕国攻打齐国。那齐国将领田单搜罗了壮牛千头,牛身上披红挂绿,角上捆着两把尖刀,尾上系着浸透油的粗麻绳。半夜里,燕国兵将正自熟睡,齐国士兵点烧了牛尾油绳,千头壮牛负痛往前狂奔,冲入敌帐,蹄踏角顶,齐国兵将紧随其后,一阵冲杀,一战而击溃燕国大军!”张永说得口干,喝了一口茶水。

“水牛阵,我以前好象也听人说过,可是不如张公公说得这般精彩。可还有别的阵?”

“那是自然。还有火鸡阵、百兽阵。”

“快快道来。”

“古时有个将官叫江同,奉命灭羌兵,他命人买了五百只公鸡,用绳子把鸡一只只栓连在一起,把硫磺等引火之物系在鸡尾巴上。出击时,点燃硫横,鸡君受惊,直冲敌营,加之翅膀拍打,火光熊熊,羌兵不知何物,慌成一团。羌营火起,江同率军冲进去,一阵刀砍枪刺,大获全胜。”

不待张永歇口气,武宗又问道:“那百兽阵呢?”

“王莽篡汉之后,他手下有一员武将叫做巨毋霸,能役使猛兽。此人身长体伟,面丑髯张,每次出兵打仗都要坐一乘极大的兵车,两面插着虎旗,后面跟着从上林苑兽圈中放出的许多虎豹犀象,一路上张牙舞爪,耀武杨威,凡人见了以为是神仙下凡,哪里敢对恃,望风而逃。”

“此阵甚妙!可惜我手下无巨毋霸。”

“皇上身边不就站着一员猛将吗?”

“你是说钱宁。钱宁,你可会训练百兽阵?”

“只要皇上假以时日,我想,此事并不难做。”钱宁答道。

“好,你明日便去为我办理此事。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向张公公要。”

三人谈得高兴,不觉天色已晚。武宗命人在宫中摆下宴席,又令乐工们在两旁奏乐,请张永一起用膳。

再说那杨一清是个有胆有识的正直朝臣,伙同张永除去刘瑾之后,朝中也任用了一些有才华的官员。可是,皇上依然是疏于政事,整日里不是寻花问柳,便是舞刀弄棍博虎逐犬,君没有君的样子,荒唐嘻戏。多次劝谏,皇上只做耳旁风。张永对他说:“算啦,劝的多了皇上恼怒,反累自身。朝中无重臣,却把这里里外外的事,交与谁做?”

“张公公,你随侍皇上甚得宠幸,还是劝劝他的好。过去,他是个少年人,贪玩也还罢了。如今早已成年,再这么荒唐下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张永听了杨一清的话,也觉得逆耳,脸上便有些挂不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身为朝臣,哪能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听说皇上又请来一位和尚,在后宫弄什么佛事求子,这也未免太荒唐了!”

张旺写那份折子是张永替他递上去的。“杨一清这不是当面骂我吗?”张永心中不满,却又不好解释,自此再也不愿见杨一清的面。

皇上那日见了张旺上的折子,若有所思,把慧能召了进去,详细询问求子之事。慧能见皇上有此动心,便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嚼出许多花样。

“皇上,儿女乃前生栽种,非勉强可得。然,小僧有一条捷径,极其灵感,皇上如肯服依,不过一二载便可生子。”

“有这般灵验?可是何法?”

“释门祈子之法,莫过于白衣观音经咒之妙,皇上若能信守持之,何愁佛爷不送麒麟!白衣观音乃释教祈之圣,只需塑一金身,供奉净宝之中,每月朔望、上下二弦、六庚、六甲之日,设斋吃素,寂念净身,跪于观音大案前,诵经念咒七七四十九遍,虽降寒盛暑亦不可废,修支日久,必得佛力护庇。”

武宗虽好佛事,那也是一时的兴头,见他说得如此繁琐,又是设斋吃素,又是寂念净身,又是念咒四十九遍,又是修持日久,那他如何骑马射箭,斗兽观舞,与女人嘻戏,岂不是让他活受罪,这些无一样是他能做得来的。

武宗皱着眉头听完,问道:“就没有容易一些的?”

慧能眼睛正滴溜溜地围着皇上转,正怕自己说的太过,把皇上吓住打退堂鼓,一份美差泡了汤,听皇上如此问道,却是正中下怀。

“那——,另有一法,可是苦了小僧。”

“说说看。”

“只有在宫中辟一净室,由小僧代皇上吃斋念佛。因是代皇上乞子,这吃斋念佛,必须日日坚持,却不限于塑望等日了。”

“此法甚佳。就请国师代我劳动,得子之后,必有重赏。”

“皇上。”慧能佯装为难,心中却极为得意。

“不必再罗嗦了。你身为国师,难道替我吃斋念佛都不肯?”武宗命张旺与慧能准备净室和一应事物。

张旺领旨,心花怒放。唤佛匠入宫雕塑白衣观音之像,又在后宫辟出一室,命人打扫干净,装点神橱,置办木鱼、经袱、蒲团、古铜烛台、香炉、净瓶等项,一一照着慧能开得单子置办齐备。过了月余,工程完毕。武宗携皇后及二妃入宫内礼拜诵经,又由慧能扶起武宗,两手相握,同至佛前跪下。慧能嘴里胡乱说些昏话,即使是通晓佛文梵语的武宗也不知他说些什么。就算替下真身,可代皇上求子。

那皇后和二妃见有僧人入宫主持求子佛事,个个都巴不得马上怀孕,生下皇子,争相向那和尚求教,把他当个宝贝似的。

少不得赐他些银子珠宝,求他多为自己祈祷。光阴任苒,不觉已过数月。慧能在宫中起先也还规矩,每逢塑望、上下二弦、六庚、六甲之日,便接皇后和二妃入净室念佛,平日里也时常念念经咒,敲敲木鱼。时日久了,便觉得憋闷,时常出在宫中走动,把后宫的路经打探的熟悉。

一日午后,慧能来到后花园游逛。此时已是秋季,池塘荷花早已凋射,园中花草低眉垂目,已呈衰败。这和尚转悠了半天,觉得无兴,懒懒地困倦起来,便寻了一处能晒着太阳的地方,盘腿坐下,身子靠在树上,打起了盹。正朦胧之际,只听得耳边传来女人的说笑声。慧能就如久饿的狸猫见了腥味,猛地睁开眼来,循声望去,只见粉嫩绿翠,走来一群女人。慧能急忙爬起身来,躲到树后,眼睛却盯着这群女人。

武宗皇上长期住在豹房,把宫中的美人也大部分弄到豹房,宫中只剩下一些半老徐娘和过早凋落的女子,永巷之中也有几百。皇上不在宫中,宫中的规矩也松驰下来。那管理永巷的几个太监,也乐得自在,白日里给她们送送饭,伺侯着洗漱等事。晚上谁也懒得当值,随她们互相串,反正都是些被皇上抛下的,不值什么。过些时日,送往尼姑庵,洗衣局也说不定。

眼见得秋天来临,永巷中的女人相约着求那管事太监,许她们去花园赏最后一次花。那管事太监探明了皇后和妃子今日午后不去花园,便答应下来。永巷中的女人,除了体弱生病和不愿来的,也来百多人,后面跟着两个太监侍侯着。

这群人一进花园,便四下散开,一堆一簇,唧唧喳喳,说笑开了。在那狭窄阴暗的永巷中,她们象被关在笼子中的鸟儿,除了吃喝,便是睡觉。进了花园,如同监狱的犯人放风,一个个笑颜逐开,说笑打闹,充分地享受着大自然清新空气和美丽的景色。

慧能正躲在树后偷看,却有两个人朝他这边走来。只听一人说道:“姐姐,游春季节这园中里是何等热闹,转眼间便凋弊如此。看着,真让人伤心,怪不得妹妹她不愿意来。”

“她哪里是不愿意来,难道你看不出来?说不定这会儿不知跟哪个阉棍鬼混呢!”

“姐姐,小声点,说这话可得当心。”

“怕什么,这里也没有外人。”

“哎,好花没有千日红,妹妹她还年青,难免不想三道四的。”“皇上不在宫中留宿,也不知他为什么圈住我们这些残枝败叶不放。”

“想得美,哪里是不放,大概是早把我们忘到脑后了。”

“说得也是。别说我们,就是皇后,听说一个月中不过见皇上一两次。”

两人叹息着走过去。

过了一会儿,慧能又见一个太监探头探脑地向林子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那太监见四下无人,伸手拉那女子近前,搂住亲嘴,接着又把头低下去,头乱拱那妇人的胸口。

慧能看得好笑,便想吓他一吓,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扔了过去。那太监一惊,急忙抬头,四下观望,头前便露出雪白的稣胸。那女子急忙掩起胸部,催那太监快走。那太监如兔子一般,急急蹿出去。那女子长出一口气,背靠着树,滑下去,坐到地上。慧能几步蹿过去,把那女子抱起来,向林中蹿去。那女子突然被人抱住,正想喊叫,却见抱着自己的是一个相貌不俗的僧人,正象天上掉下一个活宝来。

这女子叫玉秀,原是建康的一名妓女,生得长眉细眼,皓啮红颜,被一官员看上,用三百两银子买下,献给了武宗。武宗希罕了几日,就丢下了。玉秀过惯了那种男欢女爱的生活,受不得冷落,便私下里与太监勾搭。此次正被他弄得欲火烧身,却被人冲散,心中正自无聊,半路上杀出一个和尚来。玉秀早就听人说过,和尚是色中饿鬼,不同俗人,功夫了得。此时,被慧能按在地上,方亲身感到此话非假。

一个如久渴得浆,无限蜂狂蝶恋;一个如旱苗遇雨,许多凤倒鸾颠。一个语湿言娇,细细汗漫布玉颈,一个气喘如牛,涓涓露滴牡丹心。

两人急急地干完了事,起身整好衣衫,便说起话来。二人摸清了对方底细,临别玉秀一再叮嘱慧能夜间来会,并把自己住在永巷第几个门内交待了两遍,方才离去。

当夜,慧能便走入掖廷,只见长长的巷中根本无人把守,不少屋内亮着灯,其中有一间屋子的窗纸上贴着一剪梅花,慧能便蹿了过去,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玉秀早就为他留了门子。慧能背贴着门,把门闩插上,玉秀看着他莞尔一笑,就把灯吹灭了。

慧能搂抱着玉秀,只听隔壁有人说笑之声,便道:“你这里隔壁薄如纸,说话声也能听到。偌若小僧施出手段,你叫出声来,岂不坏事?”玉秀娇笑着悄声说:“你又贫嘴,却要见见你有何本领。”只见那慧能把玉秀放倒,不一会玉秀便苦苦哀求,慧能那里肯放她过去,玉秀只好拿过丝帕咬入口中。两人正弄得起劲,却听到有人敲门,慧能只得住手。见四下无藏身之处,光着身子钻进床下。玉秀又把他的衣服丢进去,这才急急穿上内衣,走到门前问道:“谁呀?”

“是我。”玉秀一听声音,知道是隔壁的申燕,一颗心才定了下来。她原以为是那些闹春的太监前来鬼混,正不知道如何打发才好。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姐姐快开门,冻死我了。”申燕站在门外象往常一样叫道。

这申燕与玉秀最为要好,今日正在屋中与隔壁的阿春说话,听得玉秀屋中呱哒有声,二人诧异,便站起身来,贴着墙缝细听,只听到屋中似有男人喘息之声,伴有氵㸒声秽语。那玉秀与申燕一墙之隔,墙上有一道缝隙。往日里,申燕也知道玉秀与那些太监**,却不似今日这般热闹,心知有异,便与阿春约着来敲玉秀的门,想吓他一吓。

“这么晚了,我已睡下,妹妹明日再来玩耍吧。”

“姐姐,妹妹下午丢了一支头钗,想必是丢在姐姐屋中。”

“一支头钗有什么大不了的,明日再寻也跑不了它。”

“这支头钗可是妹妹入宫时妈妈给的。不见头钗,如何能睡得下。”

玉秀无奈,只好把门打开。却见走进来两个人,正自猜疑,申燕已点上了灯,与阿春一起寻觅开来。慧能躲在床下如何能藏得住,又见进来两个美人,便从床下钻出来。阿春、申燕只想吓吓玉秀,猛然间床下钻出一个赤条条的和尚,都吓了一跳。

玉秀站在门口,急忙把门插上。慧能此时也不答话,就把申燕、阿春按到床上……慧能搂着三个女人睡了一个更次,便欲离去。玉秀尚自不舍,又约那和尚再来。慧能说:“此处甚是不便,姑娘们不如到小僧住处行乐。”玉秀心想:“和尚说得也是。此处,隔墙如纸,话音外泄,再加上那些太监,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被撞上。”

便与慧能约好,每日夜半过后相会。自后,慧能便于众女在净室宣氵㸒。

慧能自入宫皇后及二妃对他甚是殷勤,此三女虽然个个花容月貌,慧能却不敢打她们的主意。只有那西宫德妃却有些特别,每每以媚眼相扑,似是有意。

一天夜饭后,慧能正与小徒见智在净室打坐,却见一女婢走了进来,邀请慧能入西宫叙事。慧能便随那女婢入西宫。

西宫德妃入嫁皇上以来,也曾受到过宠幸,却无子嗣。这德妃是个有心计的,从前收卖张旺为她拉笼皇上,想抢在皇后前面生下子嗣,却也还是没有结果。如今皇上一月之间,难来一趟西宫,日日独守这偌大的宫殿,说不出的寂寞难熬。那日见了慧能,只见此僧模样俊伟,便心生爱慕,心想如能借来果实,再设法瞒过皇上,到时候,身价地位必不低于中宫。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如果皇上不育,岂不露馅,左思右想,茶饭不思,却被心腹女婢看破了心思。女婢劝娘娘说:“皇上如今弄那和尚入宫求子,这种事在我们老家也常有。有那老夫老妻多年不育,只要丈夫带妻去那求子洞一趟,十有**妻子便能怀孕,生下孩子来。”

“那求子洞这么灵验?”

“灵验什么埃里面藏着两头‘秃驴’。那男人把妻子送进去,自己可不能进,只能在山下等着,就这功夫成的事。那妻子回到家中,怎么肯向男人说破。再说,那洞里的人,据说有一种升仙药,先给女人吃了升仙药,迷迷糊糊的,十个有九个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些乡村野事。”

“如今皇上不也信这个吗?”

这女婢虽未明言,却点破了此中的玄机。德妃心想,皇上信佛事,封国师,一旦她怀孕,再瞅个机会拉皇上上床,不怕他不信。主婢二人便开始行事。

慧能被那女婢一直领到德妃的寝室,也没瞅见一个人影。“都说宫中守卫森严,内中奴婢成群,怎么却是这般光景”。

慧能心想,一边随着女婢进入屋内。他哪里知道,这都是德妃安排好的。

慧能入内坐下,女婢献上香茶,这才见德妃从帷帘后走出来。一袭粉红衣,脚拖绣花鞋,头上金钗乱颤,口中嘤嘤有声。

德妃坐下说道:“国师入宫为皇上求子,佛事国师通达,只不知人事国师能否见教。”说着便扫了慧能一眼。

“这个,小僧略知一二,不敢在娘娘面前放肆。”慧能边说,边察看德妃的神情。

“此为内宫,尽管道来。”

“《千金方》中《产经》言道,人之始生,本在于胎命有阳。夫合阴阳之时,必避九殃。”

“何为九殃?”

“九殃者,其一,日中之子生则欧逆;其二,夜半之子,天地闭塞,不哑则聋;其三,日蚀之子,休戚毁伤;其四,雷电之子,天怒兴威,必易服犯;其五,月蚀之子,与母俱凶;其六,虹霓之子,若作不祥;其七,冬夏日至之子,害父母;其八,弦望之子,必为乱兵风肓;其九,醉饱之子,必为病癫疽痔有疮。”

“这九殃即是九忌。只是不知,何方能保得子孙贤良长寿?”德妃又拿话撩拨他。

慧能心想:“这妇人所问**与受孕之法,却不知如何答她。”再看德妃脸红眼亮,只瞅着自己不放,胆子便大了起来。

“求子法自有常体,清心远虑,安定其襟抱,垂虚斋戒。

妇人月子后三日,夜半之后,鸡鸣之前嬉戏,同其快乐,有子贤良而老寿。求子之法,当蓄养精气,勿数施舍。”慧能说罢,又盯着德妃望个不祝德妃原是有心之人,又被他说了这半天,早已欲动,此刻便站起身来说道:“只不知今日是否吉日?”

慧能见她如此说道,欲念顿起,说道:“良辰吉日。”德妃便把一双秀手递了过来。好一双玉手,光洁细软,握上去如一团丝棉,慧能见她有意,正是天上掉下来的桃花运,怎能不消受,便把她拖入怀中搂抱抚摸,待她气喘,双双进入罗帐,卸下衣服,调戏了半日。

德妃哪里见过如此风流温存的男人,心旌摇荡,如似一条火龙便蹿入腹中。浑身酸软,昏死过去。那女婢看看过了两个时辰,准备了热汤毛巾,前来收拾,只见慧能尚未罢手。

慧能见德妃瘫软在床,如死去一般,正没尽兴,又见女婢入来,便赤身跳下来,把那女婢按到凳上干起来。那女婢早年已被武宗开苞,对男女之事也见得多了,颇懂风情,今夜暗中窥那和尚与娘娘行事,这会儿被按在凳上,早已收不住氵㸒荡之心,迎凑不止。慧能见她如此知趣,放开手段,振动踊跃,若缓冲似鲫鱼之弄钩,若急蹙如群鸟之遇风,进退牵引,上天随迎。然后爬上床,叩齿运神,摩热两手,揉擦肾门,然后趺坐,内观反照,以固精气。

德妃本欲借和尚之种,生下贵子,没料到他如此能耐,使她数度丢抛。这种滋味弄得她氵㸒欲难收,二三日便叫女婢接那和尚偷偷入宫一次。

再说玉秀、申燕、阿春半夜到了净室,不见慧能,只有见智一人。见智说:“师傅出去办事,临走嘱咐,请姑娘们稍坐休息。”这见智也是个贼坯子,趁慧能不在,便不老实。玉秀见他年青,长得也是好模样,也有心逗他。三个人便与见智做到一处。只是那见智哪有师傅那般功夫,两个时辰已过仍不歇。

次日,早晨起床,只觉得腰酸膝软,爬不起来。慧能见他面色仓白,眼皮浮肿,已猜出了**分。笑道:“少年郎,莫遇一时之勇,小心送了性命。”

再说钱宁领旨训练兽阵,又令那边将官送进一些虎豹,便在斗兽场中演练。斗兽场四周站着武士,一个手持一绳,把那训兽的吊下去,遇到紧急危险,就向上拽绳。训兽者,围墙而站,一人手持一鞭,令那些虎豹列队。虎豹混集,哪能成队?

钱宁又把虎豹分开训练,练了两个多月,才稍稍有点模样。武宗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连催了几次。有人给钱宁出主意说:“虎豹列阵只是听人说说而已,却未眼见。那狗阵、羊阵却比虎豹阵容易练成。”

钱宁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虎豹之阵确实难练,先让皇上看看狗阵、羊阵,过些时日,再看虎阵豹阵,岂不更美”。于是,又令人弄来一千多只狗,另建棚房,饲养训练。看看练得差不多了,便启奏武宗,请皇上观阵。

钱宁派人在郊外找了一块空地,架起了帐篷和一看台。看台两边插着彩幡战旗。一面四个鼓手,均穿红色衣裤,又调来乐工,搭个奏乐台。

时已春尾,天气暖和。武宗带着人马来到郊外,一入兽阵场,几声礼炮,鼓声擂动。武宗骑马到台下下马,与楚玉张永等人登上看台,坐下。钱宁身穿盔甲带着那一百多武士进入场中,操演武士操,表演毕。钱宁下马走上乐台,乐台中间是一只大鼓,钱宁挥动鼓棰连击三下,两边鼓手随后擂鼓,只见武士们驱着几千只白羊来到场中,那山羊,身穿黑色甲,尾缚草绳,头插两把刀,跟着鼓声向前涌动。鼓声住,羊群也站不动。

随着有人举一面蓝旗从羊群中间穿过去,把羊群分成南北两队,相距约一百米。又听得四声大鼓响,鼓手又开始擂鼓,羊尾上缚的草绳已浇过油,有兵士点然了草绳,武士们在后面催动山羊向前奔跑。两队山羊互相冲撞,博斗。

武宗在看台上站起身来观看,不住声地叫好。

紧接着又是狗阵,这狗阵却比羊阵齐整多了,一只只狗也都穿着甲胄,脖子上还系着彩绸,一武士前面领带,或踏步,或蹲伏,或起立,或急趋。

武宗看了说道:“这些狗它日可随我出征。”

狗阵演完,又演了狗阵放羊,狗阵在外,羊群在内,由武士指挥狗阵驱逐羊群。

操演完毕,武宗觉得不甚过瘾,又问钱宁,虎豹阵为何不登常“虎豹之阵只有雏形,尚未练熟,请皇上再宽缓些时日。”

“虎豹吗,本来就是凶猛不受管束,你还想让它们象人那么规矩,练个什么样,就是个什么样,快去弄来我看看。”

钱宁急忙前去准备。空下来这段时间,张永便建议皇上跑马射羊。武宗命人把羊尾巴上缚上油绳点燃,使羊急奔,自己带着楚玉张永等人,催马随后紧迫,弯弓搭箭,一箭去,却没射中,又是一箭,正是羊颈。武宗在马上大笑道:“张公公,今晚我请你吃羊肉羹。”

武宗又射了一阵,浑身湿透,这才下马入帐篷之中休息。

钱宁带人回到豹房,急忙征集车辆,把虎豹装入笼中,运往郊外。城中的百姓见一辆辆马车运载着这么多虎豹,都挤过来看热闹。

一老者说:“这么多虎豹,每日要吃多少肉?”我们一家一年之中,也难得见一次荤。”

“肉算什么,你知道皇上都吃什么吗?龙睛凤爪。”有一年青人说。“别胡诌了,天底下哪有什么龙凤。”……“瞧,又来了一辆,哪是虎,简直是只犊子吗。”

“这宫中养这么多虎豹做什么用?”

“这虎豹用处大了。平民百姓家养狗护院,宫中用的是虎豹。入夜便放出来,两只眼在黑夜里象两只灯笼,见了生人就扑咬,可厉害了。”

“这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家有个亲戚在宫中做事,什么不知道。”

“是洗衣妇,还是缝衣服的?”

周围的人一阵大笑……

钱宁把这一大群虎豹弄出城来,如何使它们列阵使皇上高兴,心中无底。

一辆辆马车进了场,武宗见了凶猛的虎豹,顿时来了精神,命令马上演练。

这些虎豹虽没去掉野性,但也被武士们连日来打怕了。钱宁让武士们用锁练栓住虎豹的前掌,一头握在武士们手中。那虎豹跳跃必靠前掌的支撑,拴住前掌,如若乱蹿,便加以皮鞭,有力量的武士,还能把虎豹拉得趴下。

先是虎阵,一百多武士一人牵一头猛虎,手持皮鞭入场,走得却也整齐。一抖手中链子,那虎一个个趴在地上,再向上一抖,老虎又爬起来。

再是豹阵,也是由武士牵着走动,站队,趴下,站起。

武宗看了觉得没有意思,对钱宁说:“我让你训虎,你把我的虎都训成猫了。这样的老虎怎么能加入战列。”

“皇上,古书上所说的百兽阵,也只不过是一说,练成此阵,还不知用了多少年功夫。钱宁他训练野兽尚不足一年。”张永见皇上不高兴,插言道:“皇上,再有些时日,必然会见效果。”

“算啦,再训练,就一点野味也没了。去了铁链,让它们自己走。”

“皇上,去了铁链,只怕——”钱宁还没说完,武宗就说:“这么大空场,还怕它什么。当初,它们还不是边兵抓的。”

钱宁不敢再劝,只好走下看台,令武士去了锁链。那些武士见去了锁链,一个个远远地持鞭站着,不敢近前。

武宗又叫擂鼓,鼓声骤起,那几百只虎豹顿时受惊,又冲又蹿,四下乱跑,武士们挥鞭驱赶,哪里拦得祝好在场内架着栅栏,一时间,也跑不多远。钱宁指挥着兵士追捕,费了半天功夫,才又把它们关入笼中。清点数目,却走脱了两虎一豹。

武宗在看台上看着虎豹四蹿,高兴地大呼小叫,乐台上的乐工还有台下的鼓手一个个吓得面色蜡黄,飞奔到看台上来。

“这才有趣。”武宗对张永说:“这叫虎、豹、人阵。”

武宗在郊外玩了一天,看看天色已晚,却不肯回去,要在帐篷里过夜。钱宁只好安排官兵把守,又派人去宫中御膳房中拉来晚膳,供皇上食用。武宗偏要吃烤全羊,御厨就在郊外架火烤炙。

夜,繁星闪烁,篝火点点。武宗在帐篷中闻到烤羊肉的香味,便拉着楚玉走出来,坐到篝火旁。

“听说塞外就是这等风光。今日我不出京城,便得享塞外风光,你说妙也不妙?”

“你真是个混小子。”楚玉附在他耳边说。

“你敢骂我”,武宗嘻嘻笑着,便去格吱她,正说笑着,只见不远处有一对幽幽的亮光,却是白天逃走的那只豹子。

“是豹子”,楚玉对钱宁说:“还不叫人去抓。”御厨烤好羊肉,整个的端了过来。簿火旁铺了一大块毡子,羊肉、菜肴、酒水都摆在上边。武宗撕下一块羊肉,递到楚玉口中。又撕下一块塞入自己口中,楚玉凑过头来,把嘴附上去,咬住武宗唇边露出的那一截羊肉,相逗了半天,这才松口。武宗,吃一块肉,喝一口酒。

“可否吃个皮杯?”武宗对楚玉说,一边把杯中的酒倒入口中。楚玉凑上前,嘴对着嘴,又把那口酒吸入自己口中咽下。

“有来无往非君子,我也吃你一个。”武宗说着,也吃了楚玉一皮杯酒。

钱宁这一天又累又怕,过得很不自在。眼下又见楚玉与武宗如此喜戏,心中更是不快。,只是低着头,吃肉灌酒,一会便喝得大醉。楚玉看了一眼喝得醉在地上的钱宁,对武宗说:“你今日把他戏耍得够了。”

武宗哈哈大笑说:“明日赏赐他也不迟。”

武宗在郊外过了一个荒唐的夜晚。城中的百姓却被两只猛虎闹得人心慌慌。次日早晨,那虎还蹲伏在一家大户人家的门口。老管家早晨起来开门迎面看到老虎,竟吓得昏死过去。两只老虎大闹京城,吃了一头小猪,咬死一个人,害得城中百姓谈虎色变,不敢出门。那小商小贩也收了挑子,躲在家中。

过了半个月,城中贴出安民告示,说是老虎已被捕获,京城中才又重新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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