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巴的老婆张枚找上门来,苏小伞十分吃惊和惶恐。

张枚登门造访时,陈怀远不知到哪里去了,他真是一个靠不住的男人,还说要和苏小伞重新开始。

门铃响后,苏小伞在门里问道:“你是谁?”

张枚笑了笑说:“我是张枚,王巴的老婆!”

苏小伞从猫眼上看到了那张妖艳的脸,心里突然特别紧张,好像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捉奸在床。

她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张枚好像揣摸透了苏小伞的心思,还是笑着说:“苏小姐,不要害怕,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只是想找你好好聊聊,开门吧,外面冷呢。”

苏小伞想,还真不能怕了她,而且,自己为什么要怕她!

给自己壮了壮胆后,苏小伞开了门。

张枚进门后,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被陈怀远睡得乱糟糟的沙发,说:“让我坐哪里呀?”

苏小伞平静下来,冷冷地说:“随便。”

张枚硬着头皮弯下腰,把沙发上堆着的被子往里推了推,坐了下来。

苏小伞说:“放心吧,我们家的沙发不会弄脏你的屁股的!”

张枚笑笑:“弄脏了也不要紧,回去洗洗就干净了,就怕心里脏了,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苏小伞听出了她话中的含义,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她。

张枚说:“开门见山吧,你要多少钱?”

苏小伞说:“钱?”

张枚说:“对,钱!难道不是钱的问题吗?”

苏小伞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张枚说:“那你认为自己是什么人?”

苏小伞说:“我是什么人和你没有关系。”

张枚说:“当然有关系,很大的关系!你想想,因为你的人品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家庭了!王巴什么都向我坦白了,是你勾引他的,我相信我丈夫说的是实话,那天看到你,就觉得你很不正常!所以说,主要责任在于你,而不是他。但是我不否认他也有过错,因此,我登门来和你商量解决这个问题,你开个价吧,多少钱,这算是王巴过错的代价。”

苏小伞浑身颤抖。

张枚说:“说话呀,你开个价,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其实,我是可怜你才来的,都是女人,我知道女人的苦衷。否则,我也不会管这事,况且,王巴当时和你完事后是给过你钱的,出来做这种事情,是要承担后果的。你考虑一下吧。”

苏小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张枚又说:“你也许想通过这事要挟王巴,让他娶你?或者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们夫妻很恩爱的,这天下人都知道。男人嘛,总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在外面打点野食也是正常的。我理解他,不可能因为此事和他闹翻。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我给你一个良好的建议,你可以从我们这里拿走一笔钱,去把孩子做了,然后找一个好男人,好好生活,凭你的姿色和才华,找个好男人应该不难,没有必要过这样下三滥的生活。”

苏小伞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喊叫道:“你们过的才是下三滥的生活,看看你们的嘴脸,是什么东西!没见过你们这样无耻的人!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滚吧!我就是穷死,也不会要你的臭钱!滚,给我滚!”

张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说;“苏小伞,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要把事情闹大也可以,那样伤的是你自己!对我们来说,什么问题也没有,你到哪里说,哪怕是告到法院,结果都是一样的,身败名裂的是你!对王巴来说,只有好处,就算是他们公司的一场炒作,说不定他公司的书卖得更好!一个做封面设计的女人,勾引图书公司的老板,最后女人用怀孕来要挟他……这多有新闻价值呀,我保证王巴不用花一分钱,全国的媒体会在一夜之间发表这个消息!你自己看着办吧!”

苏小伞脸色铁青:“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我一辈子也不要看到你!”

张枚说:“看来你真的是愚顽不化!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把话已经撂在这里了,你想通了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也懒得在这里和你费口舌了,你这里臭烘烘的简直让人受不了!”

说完,张枚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了。

苏小伞重重地把门关上,背靠在门上,不争气的泪水扑簌簌地滚落。

这算什么事呀!

苏小伞恨死了自己!

一连两天,苏小伞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时而昏睡,时而醒来。时间仿佛停止了,如果能这样死去,倒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是她没死,还活着。

昏睡时,噩梦连连。

苏小伞梦见自己走在一条长长的弄堂里,弄堂两旁站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用鄙夷的目光打量她。她无地自容,像个犯下了滔天大罪的人,仓皇地行走。那些人朝她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还朝她吐口水,扔烂菜叶……面对人们的侮辱谩骂,苏小伞想快速地奔逃,脚步却那么缓慢。突然,有个男人从后面朝她追过来,抓住她的头发,拼命地打她,还把她的头往墙上撞。这个男人竟然是养父苏国庆。他在对苏小伞施暴时,人们围拢过来,高喊着:“打死她,打死这个荡妇!”苏小伞凄声喊叫:“我不是荡妇,不是荡妇,放开我,放开我……妈妈,快来救我,妈妈快来救我——”……人都消失了,苏国庆和围观的人们,都消失了。弄堂里寂寞得可怕,苏小伞伤痕累累,躺在湿漉漉的地上,浑身也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汗。她艰难地抬起头,喊着:“妈妈,救我,妈妈,救我——”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两个女人,她们漠然地望着苏小伞。苏小伞看见了她们,一个面容清晰,一个面目模糊。面容清晰的是她的养母杨雪莉,面目模糊的女人不知道是谁,难道是她的生身母亲?苏小伞喊道:“妈妈,过来救我,妈妈——”可是,她们却转身而去,头也不回,消失在弄堂深处……

苏小伞还梦见自己站在苏州河边,看到一个女人把襁褓中的女婴放在那棵法国梧桐树下,然后转身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女婴哇哇大哭,哭声撕破了深沉的夜,也撕破了苏小伞的心。她走过去,抱起了女婴。女婴突然停止了哭泣,用大人的口吻对她说:“妈妈,你不要抛弃我!你既然生下了我,为什么要抛弃我,如果早知道要抛弃我,你就不应该生我下来。妈妈,你忍心让我在这个凄风苦雨的深夜哭泣?你忍心让我在成长的过程中经历种种艰难困苦,经历心灵的痛苦折磨……”苏小伞满脸的泪水。她不知道怀抱里的女婴是谁。仿佛是她自己,又仿佛是她的女儿。苏小伞抱着女婴茫然四顾,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找不到可以温暖的家……

另外一个梦,苏小伞被很多人强摁在一张大床上。其中一个男人在旁边说:“你们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掏出来,要多少钱,我也给你们!”一个女人接着说:“对,把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掏出来,钱不是问题!你们快动手呀,还愣着干什么!”苏小伞听出来了,说话的人就是王巴夫妇。他们七手八脚地扒光了苏小伞的衣服,她的挣扎无济于事。有个人说,让开点,让开点。这人出现在苏小伞面前,他的手上拿着把锋利的切西瓜的刀,面目狰狞,他冷笑着说:“苏小伞,你终于落在我的手里了,嘿嘿!”苏小伞惊惧地喊:“鬼谷子,你不得好死!”他又冷笑着说:“我当然会不得好死,我早料到了,你知道吗,只有死亡才能让我远走高飞,其实我也厌倦了这个世界!嘿嘿,可是在我不得好死之前,我要让你不得好死!然后我们一起远走高飞。”邪恶的鬼谷子冷笑着把刀放在了她隆起的肚皮上,像切西瓜一样切了下去……

……

无穷无尽的噩梦在折磨着苏小伞。

每次从噩梦中醒来,她都大汗淋淋,气喘吁吁。

她想爬起来,到外面去透一口气,可浑身无力。

这个深夜,她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又感觉到床边站着一个人。她闻到了浓重的口臭,接着又闻到了玫瑰花的香味……苏小伞在那个黑影飘走后,再也躺不住了,身上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力量,她从床上爬起来。打亮了灯,走进盥洗室,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左脸颊上印着一个暗红色的吻。苏小伞拧开水龙头,疯狂地用水往脸上泼,然后使劲地擦洗……洗掉那个暗红色吻痕,苏小伞来到了客厅里,看到陈怀远躺在沙发上沉睡。

苏小伞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使劲摇晃:“陈怀远,你给我起来!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知道吗,又有人进来过了!”

陈怀远惊惶失措地坐起来,胡乱地说:“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苏小伞愣愣地看着他,心想:陈怀远一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否则他不会如此惊慌。

陈怀远清醒过来后说:“小伞,怎么了?”

苏小伞淡淡地说:“他又来过了!”

陈怀远说:“谁?”

苏小伞说:“鬼谷子!”

陈怀远的目光突然变得阴冷:“他该死!”

苏小伞说:“我们都该死!”

说完,她有气无力地走进了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两包方便面,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默默地走进了卧房。陈怀远说:“小伞,我给你煮点别的吃吧,你两天没吃东西了,我叫你,你也不理我。”苏小伞没有理会他,把卧房的门关上了。

苏小伞坐在床上,拆开方便面的包装袋,把方便面拿出来,塞到嘴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咔嚓”“咔嚓”地咀嚼起来。以前,忙碌的时候,总是边干活边这样吃方便面。“真香呀!”苏小伞说,“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她拿起了手机,一看,有几十个未接电话。还有好几条信息。电话都是节光打来的,信息也都是节光发给她的。这个世界上,只有节光还记得她,也只有节光牵挂她,节光的信息和电话,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小伞,你好吗?”

“小伞,你怎么不回我的消息。”

“小伞,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刺痛,感觉你的心也在疼痛。请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伞,你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我可以感觉到,真的。打你电话也不接,也不回消息,我心急如焚。小伞,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挺过去,记住,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你看到我这条消息,一定给我回个电话,否则我会担心死的!你可知道,我的心一直疼痛不已。”

看着这些信息,苏小伞心里特别温暖,又特别伤感。

该不该给节光打一个电话呢?

苏小伞的心突然疼痛极了,整个胸口都痛得麻木。

节光的心此时是不是也在疼痛?

她用颤抖的手拨通了节光的电话。

“喂,节光吗——”

“小伞,我是节光。”

“你没睡吗?”

“睡了,可是突然惊醒,心痛得厉害,感觉你在叫我的名字,感觉你十分无助,十分痛苦。”

“真的?”

“真的。小伞,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我,把什么都告诉我,让我来替你分担,好吗,小伞!”

“没什么。听到你的声音,我心里平静了许多。”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感觉到了,你骗不了我的,小伞,说吧,说出来就好了。”

“你真的想听?听了不会瞧不起我?”

“真的想听!你说什么我都理解你的,小伞,你放心,无论你做干什么,爱你的心不会改变。”

“我怀孕了。”

“什么?”

“我怀孕了!”

“你为这事难过,伤心?”

“是的。”

“是陈怀远的孩子?”

“不是,如果是他的,我还不会如此痛苦,如此羞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吧。那天晚上,我特别沮丧,特别愤怒,就萌生了一个可耻的念头,想找个男人上床。节光,你不要鄙视我,我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你知道那想法是多么可笑和无知,我竟然认为只有找个男人上床才能让自己的灵魂安宁。你知道,我对男人一直有种恐惧感,所以认识的男人也不多,考虑了很久,就给图书公司的老板王巴打了个电话……我没想到会这样,真的,节光,我现在是个肮脏的人,不配你对我如此关怀,不配你对我的爱。我说完了,的确心里轻松了许多,我想我会好好面对的。节光,你把我忘了吧,我这样对你不公平。”

“小伞,我真的理解你。你不要想太多,我说过,无论你怎么样,我都是爱你的。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完全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这需

要一个过程,我愿意和你一起度过这段困难的日子,你只要感觉我在,心灵就会渐渐安宁。希望你因着我的挚爱而减轻痛苦,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只有爱会永存!”

苏小伞哽咽地说:“节光,我不值得你这样的,真的,不值得!”

节光动情地说:“小伞,别哭。擦干眼泪,鼓起勇气去面对。让我握住你的手,凝视着你的眼睛,看着你慢慢安静下来……”

……

苏小伞无力地躺在病床上,身体像是被全部掏空了,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麻木,头脑还是清醒的,可以开始考虑未来的岁月。她把孩子做掉了,大出血差点夺去了她的生命,浴火重生,她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苏小伞心里想念一个人,第一次觉得想念一个人是那么的坚定,幸福,心无旁骛。苏小伞感觉到他的气息像个巨大的磁场,笼罩着她,让她感觉到温暖,心里充满活着的勇气。她想给他打个电话,可是没有。手机里有许多他发来的信息,那些语言让她心灵慰藉。

陈怀远坐在病床边,神不守舍,两眼无神。

他不知道苏小伞心里在想什么,如果知道,又会如何?

苏小伞歪过头,朝他笑了笑,微弱地说:“怀远,谢谢你。”

是陈怀远陪她来医院做手术的。陈怀远一直在手术室外面等候,当医生出来告诉他苏小伞大出血时,他疯狂地抓住医生的衣领,瞪着眼睛吼道:“你一定要把她救活,她要是死了,老子杀了你!”医生让他保持克制,一定全力抢救。他稍微冷静些后,主动对医生说:“医生,你们抽我的血吧,我是O型血,可以用的!”抽血的时候,抽掉300毫升了,他还坚持让护士抽,护士说:“不行,一次最多只能抽300毫升!”陈怀远说:“可以的,你继续抽!”护士说:“真的不行!”他瞪起了眼睛:“老子让你抽你就抽!”护士无奈,又给他抽了300毫升,他还要继续抽,护士再也没有给他抽了。抽完血后,陈怀远觉得头昏沉沉的,无力地坐在急救室门口,一直等到苏小伞被推出来。

陈怀远神思恍惚:“你说什么?”

苏小伞轻轻地说:“我说,谢谢你。”

陈怀远凄惨一笑:“谢什么呀,这是我第一次为你做的有意义的事情,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苏小伞说:“怀远,别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和我都一样。”

陈怀远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苏小伞又说:“怀远,你回去休息吧,你太辛苦了。”

陈怀远还是没有说话,把脸朝向了窗外。

苏小伞看不到他的脸,但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抽搐。

钟飞扬拿着一束百合花,提着一篮子的水果,走进了病房。苏小伞心里微微有些吃惊:“钟警官,你怎么来了?”钟飞扬笑了笑:“别说话,好好地躺着,你的身体还十分虚弱。”苏小伞说:“谢谢你,钟警官,我没事的。”这时,陈怀远回过头看了钟飞扬一眼,显得十分紧张,站起身,快步走出了病房。钟飞扬说:“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怎么——”苏小伞说:“是分手了,可还住在一起,等他找到地方,会搬走的,这次可真亏了他。”钟飞扬说:“也对,分手了也可以做好朋友的,没有必要搞得像仇人一样。”

苏小伞说:“是呀,没有必要搞得像仇人一样,其实,每个人内心都有说不出的苦,理解就好了。”

钟飞扬说:“你可要把身体养好,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苏小伞说:“我说过要请你吗?”

钟飞扬说:“是呀,你忘了,当初你亲口对我说的,要是把向含兰的案子破了,就请我吃大餐的。”

苏小伞说:“抱歉,我真的忘了。”

钟飞扬说:“没有关系,等你病好了,你请我吧,我来买单。”

苏小伞笑了:“那怎么能行,别看我穷,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钟飞扬说:“好了,你别说话了,我给你讲件事情吧,你静静地听,不过,听完了,你不要害怕。”

苏小伞说:“我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呀。”

接着,钟飞扬给她讲发生在向含兰家对面那个空房子里的事情。

当初给这房子装修的是三个安徽农民。一个叫黄国权的小包工头带着两个工人,那两个工人叫黄小栓和黄格子。黄国权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黄小栓和黄格子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都是一个村里的人。黄国权的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又怀上了一胎,很快就要生了。为了逃避计划生育,黄国权的老婆李云彩也来到了上海,给他们做饭洗衣,等待把孩子生下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黄国权想儿子都想疯了,有时在街上看到有小男孩走过,他的目光就会紧紧粘上去,仿佛那男孩就是自己的儿子。李云彩每给他生下一个女孩,他就会十分生气,对她不是打就是骂。李云彩迫于他的暴力,忍气吞声,心里也暗暗发誓,一定要给黄国权生个儿子,否则她这一生都没有好日子过。黄国权也给她许下了愿,如果她生下儿子了,就把她当皇后娘娘一般供养。没有想到,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里,李云彩又生下了一个女婴,黄国权气得要上吊,李云彩也失魂落魄。女婴生下来的当天晚上,黄国权把李云彩母女俩扔在出租屋里,自己回到了鸿泰小区的装修现场。平常他们都住在这里。他垂头丧气地对他们说:“唉,这个臭婆娘,又给老子生了个女娃!”黄小栓说:“国权叔,你就看开一点吧,现在什么年代了,男孩女孩都一个样!”黄格子却说:“没个男娃总归不行的!国权叔,你不要生气了,大不了再生一个!”黄国权说:“说得轻巧,家里已经两个女娃了,再养一个,负担就越来越重,赚这点辛苦钱,容易吗,要是再生个女娃怎么办?我带着她们喝西北风呀!”黄格子说:“我看,先把这个女娃送人得了,这样再生一个你的负担就不会那么重,要是下一胎生个男娃,岂不是皆大欢喜!”黄小栓说:“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黄国权叹了口气说:“可谁要呀!我总不能抱着孩子挨家挨户去问:你要吗?送个孩子给你。”黄格子突然放低了声音说:“实在不行,就把她扔了,扔在那个小区的门口,说不准有好心人就拣去养了。”黄小栓说:“这不行,要是没人拣去,孩子死了怎么办,要是被警察查出来,罪可不轻!”黄国权说:“是应该想个万全之策,你们说得对,这个女娃是万万不能留下来了!送也不是,扔也不是,这——”黄格子突然站起来,用拳头敲了敲那扇承重墙,莫名其妙地说:“这墙可是真厚呀!”黄国权也站起来,走过去,用拳头敲了敲承重墙,自言自语道:“这墙真是很厚呀。”黄小栓说:“承重墙是厚,这和女娃有什么关系呀?”黄国权说:“有关系,有关系!”黄小栓和黄格子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黄国权突然阴冷地说:“如果在这里挖出一块来,把一个小木箱子放进去,再砌起来,会怎么样?”黄小栓听了大惊失色:“你想把女娃砌到墙里去?”黄格子却冷冷地说:“我看这个主意不错,我想永远也不可能有人会发现的。”黄国权说:“那就这么干吧,明天,你们把墙挖开,到了晚上,我就把孩子抱来!”黄格子说:“好的!”黄小栓说:“我不干,你们不要拉上我,我害怕!”黄国权恶毒地瞪着他:“你不干也得干,否则把你也一起砌进墙里,老子说话算话!”黄小栓浑身瑟瑟发抖。黄格子笑了笑说:“小栓,你有什么好怕的,这是人不知鬼不觉的事情。”黄小栓脸色苍白。黄国权说:“睡吧,天不早了,明天按我说的做!”第二天深夜,黄国权悄悄地把孩子抱进了这个房子。他们用被褥把窗户门遮了起来,就开始行事。襁褓里的女婴还在沉睡,那张小脸粉红色的,眼睛是一条线。黄国权说:“先把她捂死吧!”黄格子哆嗦了一下,说:“还是不要捂,砌到墙里后,没有空气,她自己会憋死的!”黄国权说:“这样也好,我还真有点下不了手。”此时黄小栓在一边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般发抖。黄国权正要把女婴放进小木箱,黄小栓说:“等等!”黄格子说:“你要干什么?”黄小栓说:“我觉得这女娃很可怜的,刚刚生下就要回去了,中午时,我偷偷出去买了一套小衣服和鞋子,让她穿得体面些走吧,这样,我的良心会安宁些。”说着,他拿出了一套红色的小衣服和一双红色的绣花的布面童鞋,给女婴穿上了。穿好衣服鞋子,黄国权就把女婴放进了那个小木箱。就在他们把箱子盖订上时,黄小栓发现女婴脚上只剩下了一只童鞋,他在房子里找来找去,就是没有找到另外一只童鞋。他们把箱子放进了墙里,然后用水泥糊上,将要封闭住那个墙洞时,里面突然传来了女婴的啼哭。他们赶紧把墙洞全部封上了,女婴的哭声也消失了……

钟飞扬讲完后,苏小伞浑身瑟瑟发抖。

钟飞扬关切地问:“小伞,你没事吧!”

苏小伞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颤抖着说:“没事,没事!现在的人怎么就如此残忍呢?”

钟飞扬说:“人从来都是残忍的。”

……

钟飞扬走后,陈怀远幽魂般闪了进来。

看到苏小伞惊恐的样子,嗫嚅地问道:“小伞,那警察和你说了些什么?”

苏小伞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陈怀远也不问了,说:“小伞,你太累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苏小伞真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鬼谷子手上拿着一朵玫瑰花推门走进了病房,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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