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盒是镂花的,打磨得十分光洁。正面的松鹤图案上方,留有一椭圆形镶嵌相片的位置。空的,没有相片。大约是由于潮气的缘故,或者在制作时木料就没有干透,盒盖有些变形。晏子昭试着推了推那盘盖,卡得很死,推不动。

他起身找来一把切菜刀,用刀背一磕,哗啦一声,盒盖被敲落在地上。

他惊恐地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

墙上的挂钟哒哒地走着,这是唯一听得见的动静了。他用手背抹了抹脑门上的汗,颤微微地朝骨灰盒里看去。里边有一块绸子,鼓囊囊的,他没敢揭开来看。

实际上也用不着看,几块骨头能说明什么呢?猪骨头、牛骨头,这时候对他来说全是人骨头。要命的是选骨灰盒这行为本身!

李邑的复仇行动开始了,这就是答案。

不紧不慢,从从容容,软刀子割肉,叫你一下子死不了,如同炼狱般尽受煎熬!李邑呀李邑,玩儿得太漂亮了!钱,钱拿走了,现在开始索命了。

我×你十八代祖宗!李邑!

办法?没有。至少对这个大劫不死的对手,他毫无办法。今天送来个骨灰盒,谁知道明天会送什么?说不定会送来块血淋淋的猪肉……不管什么,他总归要让你活不好。让你看着什么都害怕:最后,让你得癌。

他打了个哆嗦,飞快地捡起盒盖往回插。槽口对不上,最后索性胡乱地包起来,塞回纸箱。抱着那箱子,他四处寻找着藏匿之处。还是趁天黑把它扔喽?不行,外头八成被警察盯上了,不能冒这个险。

后腰和胯骨一动就疼,白可夫那几脚踹得太狠了,他吃力地蹲下身,把纸箱子塞进床底下,上边搁了两双鞋。

突然,电话铃骤响。险些个把他吓死。

一遍,又一遍,那电话不屈不挠地响着。他伸了几次手,终于抓起了话筒。

“喂……”

对方没有说话,只听见粗重的喘息声。

“喂!你是谁!”

喘息声在持续着,依然不说话。他把电话从耳畔移开,捂住话筒发呆。再听,还是没声儿。显然,对方并没有挂断。

“哪位?”

啪!对方把电话挂了。

晏子昭按下切断键,冲着天花板犯傻。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起了宋凡死前接到的那个恐吓电话。莫非是李邑?

猛然间,电话第二次响起。或许是心理上的错觉,晏子昭感到这次来得更急。

“喂!”

“嘿……”听筒的另一端传来一串古怪的笑声,笑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说话呀!”

“哈……”阴笑变成了阳笑,放肆的笑。

“李邑!”晏子昭脱口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笑声还在持续着,移开话筒依然清晰可闻。戛然间,笑声突然停了,房间里变得死般沉寂。晏子昭慌乱地压下了话筒。

他往后退开些,像盯着什么恐怖之物似地盯着那台电话机。

电话机静静地伏在桌上。

退到沙发前,电话没响。退到门前,电话还没响。刚退进厨房,电话蓦地响了。

晏子昭觉得胸口处猛然间揪紧了,飞扑上前抓起了话筒:“你是谁?”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对方拉着长声道,有一种猫戏耗子的快意。

“我……我不知道。”晏子昭鬓角沁出了汗。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听出来了么?”

“李邑!”晏子昭第二次叫出了这个可怕的名字,“你是李邑!”

“你是不是搞错了?李邑不是早被你害死了么?说不定他的骨灰现在就在你那儿!”

晏子昭手脚冰凉,太阳穴上的血管蚯蚓般暴鼓起来:“听我说,你昕我说……”

“说什么?我不是在听着呢么?”

是呀?说什么?晏子昭没词儿了。解释还是开脱?现在已经太晚了,或者说,从李邑死里逃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今天的一切,所有的解释都没用了。

“李邑,你……”

“再说一遍!我不是李邑。”

“是的,你叫李再兴。好吧,李再兴,咱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谈?”

“还有必要么?你说?”

“有必要!有必要!”晏子昭口干舌燥地说,“也许咱们能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式。”

“你不怕我再朝你脑袋上撒一泡尿?”对方开心地笑道。

“李……李再兴,那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谁跟你解决问题了?”对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凶,“现在你只能按照我说的办。”

“说……你说。”

“把你如何害死李邑的经过讲出来。”

晏子昭明白,这话是不能说的。一旦被别人录了音,一万个尚主任也救不了自己了。

“李邑,不,李再兴!有话我会当面向你解释的!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行!”

“看来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要的不是解释,而是事实经过!”

“怎么不吭气?”对方的声音压低了,“那好吧!看咱们谁熬得过谁!我迟早会叫你趴在地上求饶,否则,让你熬死!”

“咔哒”,电话挂上了。

晏子昭死尸般地僵在那里,连脖子都不会转了。话筒里的忙音一迭连声地响着,好半天他才把它压住。

不能再等了,李邑选择的手段是他最最不能忍受的。必须想办法把事情解决掉,否则,自己撑不过三天。

他浑身颤抖地躺在床上,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了。床板被压得嘎嘎作响,使他想起了下头那只骨灰盒。

翻身滚下床,他饿狗似地扑向电话机。飞速地接通了尚主任的电话,通了!

这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姓尚的知道一切,姓尚的拿走了二十多万元的原始股票,现在该他出马了!他要是敢说个不字,大伙儿全完蛋!可是不对……晏子昭猛地哆嗦了一下。

不!不能打电话!

天知道有没有谁在窃听?他眼前浮现出老桑楚那对讳莫如深的小眼睛……

电话被迅速掐断了。

“昨天还是馒头呢,今天怎么降成窝头了?”桑楚对老康的伙食非常不满意,“我这两天特别需要营养,知道不知道?”

“别跟我说这个!”老康端出碗营口大酱和几根切成段儿的葱,“棒子面最有营养,况且还不好买。对你这种破坏他人财产的主儿,窝头就是最好的款待了。胖子,锅里有俩馒头,归你。”

胖子乐不可支。

老康从凳子底下拿出那个烧炸了的杯子:“这是怎么回事?”

“留神我今天晚上把你另外三个也弄炸喽!”桑楚抓起根大葱在酱碗里搅合着,“胖子,馒头。”

胖子老老实实地送上个馒头。

“这种人,简直就是个无赖!”老康只好自己吃窝头。

胖子又开始吧唧吧唧,吃什么都那么香。

就着营口大酱,桑楚把今天的情况说了。胖子时不时补充几句。老康赶忙去厨房端来一碗红烧肉,拣了几块瘦的放进桑楚碗里。

“这么说,人你给放了?”

“其实也可以不放。”桑楚道,“不过,那么一来,此案就会拖延许多时间,我搭不起这个时间。除此之外,咱们还需要找到李邑,他是最关键的人物!”

“古城饭店那一带已经调查过了。”

“结果如何?”

“找到了江宁的住址。”

“好极了!”桑楚搓了搓手,开始享受红烧肉,“一下步要把晏、白二人盯住,以免发生意外。妈的,姓晏那老王八居然掖了把斧子!”

“这两包钱该怎么解释?”老康比较关心这个,“照你们的说法,晏、白二人是非常听话地把钱送去的。”

“听话倒不一定。”胖子把红烧肉拉到自己面前,“应该说无可奈何。”

“是无可奈何。”桑楚又把红烧肉拉回来。

胖子急了:“我只吃肥的,瘦的全归你。”

“我对肥的比对瘦的更感兴趣。汤,汤归你。”

“这不公平!”

“天下本无公平可言,是吧老康。”

“让他吃,让他吃。”老康捅捅胖子,而后拉回话题,“他们到土坡上等谁?”

“可能是等李邑,也可能是互相等。”桑楚把红烧肉还给胖子,“老康,把存货拿出来!”

“什么存货?”

“别装傻,刚才你们捅捅鼓鼓我全看见了。把存货拿出来。”

“唉,胖子!你顶多配吃红烧肉。”老康笑着站起来,端来了一盘切得很漂亮的猪舌头,“吃吧老鬼,最好吃死。”

“吃死总比饿死好。”桑楚乐得直拍屁股。

“接着说。”老康最关心的是案子,“互相等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说,晏、白之间也在互相敲诈。”桑楚敲敲盘子,“他们是最知底细的两个人,相互敲诈的可能完全存在。以此类推,凡是知道事实真相者,都有可能是那个取钱人。”

“慢着,到目前为止,知道真相的按说只有晏、白、江宁和李邑,还会有其他人么?”

“早先还有个宋凡。”胖子道。

“不错胖子。”桑楚拍拍他的腿,“但要有个前提,宋凡要像你我这么聪明。”

“我要是有四年的思考,肯定能猜中原委。”

老康摆摆手:“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你们对诈钱人是谁究竟有没有谱儿?”

“没有。”桑楚毫不讳言,“确实没谱儿。”

“你不认为冲这两包钱也应该把那两个人弄来问问么?”老康最怕桑楚说这种话,“问问不就有谱儿了!”

“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幼稚?”

“不,我的意思是说,背靠背审问,总能找到什么破绽。”

“哦!别说,真有可能!”桑楚把窝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摆在桌子上,拿起一块扔进嘴里,“只不过,可能性有限。我的意思是说,他俩不会没有攻守同盟,特别是在关键问题上。”

老康没话了。

桑楚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监察部那个姓尚的你熟不熟?”

“只能说认识。”老康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是想会会他?”

“时机还不太成熟。”桑楚捏着下巴,“见肯定是要见的,关键是什么时候见。这种人必须一枪撂倒,一锥子出血。稍微打偏点儿咱们就被动了。此人有没有什么弱处?”

“你要说他有什么好处,我倒要想想。弱处么……浑身上下全都是。”

“对了,此人大概在炒股票。”

“我相信!此人很贪。”

桑楚点点头:“大凡贪的人,一般都很小气。进一步说,这种人很难有什么真靠山。”

“这一点我不敢肯定。”老康耸耸肩。

“我迟早能证实这一点。”桑楚往嘴里塞着窝头,“对了,把江宁那个地址给我。”

老康从衣袋里掏出那张条子递给桑楚。胖子凑上来看:“要不要动手?”

“先不忙,看看再说。”老桑楚的眸子里流泻出无尽的同情,“你如果被什么人害得九死一生,我会让你把气出得够够的!那两个畜生应该有人收拾一下!”

“伙计,这可够悬的!”老康十分担心,“你莫非不怕死一个?”

“他们本来就该死!”桑楚嚼着窝头,“迟早的事!”

“是呀是呀!老东西。这么一来,李邑也就成了杀人犯!”

“错了伙计,李邑要想杀人,早把问题解决了!我相信他会作得很漂亮。不过你们俩可别把我的主意说出去!尤其是你,胖子!”

“我绝对不说!”胖子捶着胸口。

收拾了残羹剩饭,桑楚取出了宋凡留下的那个日记本,把昨夜的发现指给老康和胖子看。他认定,宋凡这里使用的复数“我们”大有深意,三人达成了共识。难办的是,前后文均无法解释这个复数,只能看着发傻。

“老兄,你是不是有什么新想法?”老康见桑楚的小眼睛眯了起来。

“对!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昨天我想了半宿,试图把它理解为宋凡的笔误。可是,直到现在,我依然想不通。‘闹钟突然响了,把我们吓了一大跳。’‘我们’,从文理上讲,宋凡表达得十分清晰!一点儿也不糊涂!”

“那么……你以为怎么解释才合理?”

“我要是能解释,还用得着这么熬脑子么?”桑楚望着天花板,“我只不过有个比较朦胧的感觉,很朦胧。”

胖子一捶沙发;“你的感觉比事实还准!”

“狗屁!这话也太业余了。”桑楚瞪了胖子一眼,“我真想抽

你!”

“别理他,先把你的感觉说说。”老康摆手道。

桑楚点上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我觉得宋凡似乎对什么人说过。”

“巨款失踪案?”

“对!巨款失踪案。”烟雾笼罩了桑楚的脸。

感觉。

它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和所有的客观事物不同,它从一开始就以主观体验作为基础,而且大多是不明确的。但,真正的艺术恰恰萌发于此!有人赋予它一个更悠雅的名字,叫作“灵感”。

老桑楚相信灵感。无灵感的行为过程,表现为千篇一律的制造,而行为过程若以实现灵感为前提,那就是鲜活无比的独创了。

侦破,本身就是一门艺术。独特的艺术!它总是以被动行为开始,利用人脑和必不可少的专业手段推动事物的进程。但在进程的某一阶段上,感觉(或曰灵感)会使优秀的侦破专家化被动为主劝,把“制造”变为独创。

九月九日夜,桑楚先生在十分没谱的情况下,宣布了这个感觉,从而使案件的侦破猛然跃前了一步。

他认为,思索问题的基础必须以宋凡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和心理障碍为前题,她很可能在全无正常意识的情况下,将巨款失踪案的关健部分对什么人说过。这个人必须是她认为十分可靠的,李邑?江宁?或者晏子昭、白可夫?不!绝不是他们!

“姓尚的!”老康的声音有些跑调儿。

桑楚咬了咬嘴唇,眯眼望着袅袅升腾的烟缕,把思维跳过现已掌握的所有情况,点中了事物的要害:“此人为了掩盖知情人的身份,巧妙地打了那个恐吓电话,从而使宋凡永远地闭上丁嘴!”

无懈可击的推理!

“我×!照这么说,事情的范围比咱们想象的还大!”胖子惊呆了。

“对!”桑楚自信地敲敲桌面,“你们现在明白了吧,我所以主张暂时不动李邑,是有原因的。你抓到李邑又怎么样?顶多解开四年前那个旧案,而无助于‘宋凡自杀案’的侦破。”

“也就是说,”老康掐住两侧的太阳穴揉着,“也就是说,那个恐吓电话和晏、白、李无关?”

“至少有这种可能!”桑楚看着他。

“听着,老伙计!由于你这个该死的感觉,也由于我推不翻这个感觉,迫使咱们要面对两条相互并行的线了。”

“三条。”桑楚纠正道,“李邑复仇是第一条;晏、白二人的阴谋是第二条;那个知情人便是第三条。现在,一二两条初步明朗,第三条却毫无头绪可言。特别可恶的是,它完全可能穿插在前两条线中间!”

“这就是你不准备抓人的理由?”

“是的!我抓了人,破了巨款失踪案,宋凡自杀就会变成新的遗留案件,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更何况,我已经走过一次麦城了。”

他瞟了胖子一眼。

胖子傻不愣登地咧咧嘴道:“跟你办案过瘾是过瘾,就是太费脑筋。”

“头脑的功夫和手脚的功夫同等重要,甚至更重要。”

“是是,我认帐。”胖子比划着,“现在把话说回来,你认为打电话的是这个知情人?”

“可能!”

“那么,讹诈钱财的呢?”胖子拍拍那两包钱。

“同样可能!”

“天呀!你让我先咬哪一个?”

“哪个也别咬,静观!”

老康碰碰桑楚:“说真格的,我是否想办法安排你和姓尚的见上一面再说?”

“先别忙,看看再说。”桑楚拍拍宋凡那本日记,“还有蜡烛么?”

“免了免了,我赔不起那么多玻璃杯。”老康站起来,让胖子回家睡觉。

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依照桑楚的静观策略,在接下来的两天之内,警方没有采取任何动作。老桑楚在胖子的陪同下,暗中摸了摸江宁住处的外围环境。那是个两家共用的小院,房屋老旧,没什么特点。小院位于巷子的中部,左边是个皮件厂,右边是住户。据监视人讲,数日来江宁回来过两次,都没有在此过夜。至于李邑,压根儿就没露过面。

“看见没有,逮李邑并不像咱们想的那么容易。”桑楚对胖子说,口气中竟有几分赞许。

受桑楚的传染,胖子也开始对那位没见过面的包工头产生了同情。他恨李邑的不识抬举,这时出面把问题讲清楚,对双方都有好处,何必像贼似地东躲西藏?

“信任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伙计。它一旦受到伤害,想扭转过来相当难。”小老头咬着铜烟嘴,瓮声瓮气地说。

然后他叫上胖子一道去宋凡家,打算再找点有用的东西。结果人家桂小姐已经打发民工在粉刷房间了,说是打算租出去。

胖子蹭了一脊梁石灰,桑楚差点儿在门坎处绊个大跟头。两个人绕过楼群,同时站住了。胖子兴奋地发现,老桑楚的神情有异。

“是她么?”

桑楚抬起只手,不让胖子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呆了一会儿。街上车来车往,一辆拉煤车一边儿走一边往下掉煤渣子,后边跟着个捡煤块儿的老太太,目空一切地在马路当间儿走,面对轰轰而来的大卡车,愣是不怵。

“不能忽视这个人!”胖子倒底忍不住了,“根据她和宋凡的关系,要了解那件事情的真相,简直太容易了!”

“说得对,胖子!”桑楚的目光有些茫然,“确实太容易了。容易得叫人不好往她身上想。”

“我不懂你的意思。”

“是这样,照你那个说法,咱们的调查范围可就没边儿了。桂小姐、邹大夫——人民医院那个,甚至连宋凡的亲属也得算进去……好吧,你要是有志气,就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排除它一遍,怎么样?”

“成!”胖子答应得挺痛快,“我马上组织人开干。不就是这么几十人么?有一次我调查了八十多人,行程累计三千多公里,花了国家五万多块钱……”

“行了行了,你要是花五块钱还值得吹吹,花了五万多最好闭嘴!”桑楚从兜里掏出嘟啷乱响的BP机,接出数字显示,招呼着胖子向那个公用电话窗口走去。

守电话的老太太认出了桑楚,赶忙把电话递了出来。

呼他的是保险公司的小李,他告诉桑楚,李邑出现了!

“能确认么?”

“没错!就是他。”小李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安,年轻人的毛病。

“慢慢说,你在哪儿看见他的。”

“保险公司旁边的小巷里!”

“什么时间的事?”

“刚才。”

“他有什么动作?”

“他把白可夫叫走了。”

“好了小李,你忙你的去,我们安排了人!”桑楚挂了电话,拉着胖子离开了那窗口。

“接着说,胖子,花了五万块钱,有结果么?”

胖子觉得桑楚的思维跳跃性太大了,步步跟不上:“喂,咱们现在应该马上赶到保险公司!”

“又沉不住气了,浑蛋!这是你的致命弱点!”桑楚拉长了脸,“我最恨这种慌手慌脚的毛病!”

老头子点上支烟,怎么也吸不动,结果从烟丝里揪出根半寸长的扫帚苗子。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懂吗?泰山,在你眼前一家伙炸了!你呢?脸不变色心不跳,这才成!”

“我想问一句,”胖子哈着腰道,“你行么?”

“我一直想试试。”老头子把扫帚苗子举在眼前端详着,“可惜泰山老是不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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