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再血腥、恐怖,其实都并不可怕!可怕的永远是那些对这些尸骨实施暴行的人。因为人们总会有一种罪恶不知何时会加于己身的感觉,这才是让很多人汗毛竖起的根源,这种感觉远比尸骨本身的视觉冲击要来得强烈得多。

但,更重要的是,我把这些恐怖的尸骨,用文字的方式展现在大家的面前,而大家能感受到的是什么呢?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如果你能觉得恐怖!那证明我的文字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境界。

如果你能感悟人生!那证明您的觉悟已经到到了一定的境界!

曾经有个同事告诉我:“你可把咱们公司的小女生们吓坏了!她们都不敢看你的作品了,你还是写点阳光点的小说吧,别整天像个老头一样,净写些吓人呼啦的东西,这样的文章是不会吸引多少女性读者的!”

阳光!

这是我一直向往过的词语,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阳光在人身上的定义呢?

在大多数女孩的审美观中,阳光只是众多偶像剧中,那些出身豪门,穿着光鲜,把头发染得跟鸡毛一样,单薄得像纸片那样男孩的代名词。

阳光,这个优美的词语,却在她们的眼中显得如此肤浅,空虚且没有内涵。

其实,我想说阳光是一种温暖的感觉。无论何时,无论有多么寒冷,只要他在你的身边你就会觉得温暖,只要有他,你就有追逐光明的动力,我觉得这才是阳光的定义。

人类的社会总是在阳光下的阴影中存在着,本文并不想猎奇,也不想哗众取宠,更不是想让大家像看恐怖片一样追求刺激。而是想让大家能够在这些恐怖的尸骨中,回望自己的人生,向正义和希望的彼岸前行。

我总觉得能称的上阳光的人应该是像大周那样的,虽然总是在冰冷的世界中,总是看到他同样冰冷的眼神,但你却总能从他身上感觉到那不时散发出来的温暖的气息,而我只是想做他的光线,把我从他那里感受到的这种温度用我的文字传递给大家。

如果,当大家看过这些冰冷的文字,残酷的尸体后,心中还能有一丝暖意的话,我相信您已经懂得了阳光的意义。

这个世界本该如此的,但却被太多的人误解了!

2007年7月20日,天有些阴霾。

我看到大周的解剖台上,又放上了很恐怖的东西,那是两颗人的头颅,被砍下的头颅,一男一女。女的眼睛圆睁,而男的眼睛闭着!

“这个又是从哪里搞来的?”我的话里明显带有颤抖的音色。

“这是一对奸夫淫妇!女人的老公出差,提前回来了,到家后却看到他们滚在床上,气急败坏下,便到厨房里拿了把菜刀杀了他们,并砍下了头颅。”大周说道。

“怎么听得有点像《水浒》里的情节啊?”我看着那个女人还在圆睁的双眼,真的有点恐惧!

“作家,你能在这两颗头颅上看出什么吗?”

“说实话,压根不敢仔细看!今晚回去恐怕又要做恶梦了!”

“哈哈!我还以为你早已对尸体免疫了呢!”

“再免疫也挡不住你这里的花样翻新啊!每次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死者,再坚强的人恐怕都不能心情平静吧?”

“好吧!那我告诉你,不同就在这里!”大周指着头颅颈部的切口说道,“男人的头颅是活生生被砍下来的,而女人的头颅则是被杀死后,再被砍下来的。”

我听后,仔细看了看大周所指的切口位置,男人的切断肌肉处有明显的收缩,创口边缘的肌肉向内卷起。而女性的头颅的创伤边缘则没有收缩现象,“男人的伤口是卷起的,而女性则没有。”

“看来你已经看见了!你说的是判断生前被肢解还是死后被肢解的方法之一,但如果是死后不久便割下了头颅,创口皮肤收缩也就没有这么明显了。”

“那还要看什么?”

“生活反应!”

“生活反应?”

“这是一个法医学的名词,是指活体遭受外界暴力打击,而在机体局部或全身出现的特有征象,是证明生前和死后受伤的法医学基础理论。”大周又在背书。

“不要说得这么繁琐好不好?”

“好吧!好吧!我还是举例说明一下,比如出血和凝血,就是重要的生活反应现象。人活着时,心脏就像一个小电泵,使得血液在血管中存在压力而产生流动,一旦血管受损,尤其是动脉破裂,会有大量血液流出,甚至呈喷溅状。所以如果是生前受伤,创口内就会有凝血块形成或软组织有出血等症状。但如果是死后,一般无生活反应。虽然损伤尸体的低下部位或大血管时,有时死后出血也可能出现,但出血量很少,且不凝集,也没有流动性。”

我比照大周所说的,又比对了一下这两个头颅的创口处的血迹,果然男性头颅比女性头颅有更多的淤血存在。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呢?离婚不就得了吗?”

“你说的倒是简单!自古中国人是最看不得是两件事!知道是什么吗?”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呗!”

大周点了点头,“在古代的刑法中,如果是遇上这两种事而杀人的是可以免除死刑的。”

“确实,无论是宋江、杨雄、卢俊义还是武松,《水浒》中杀淫妇的那些好汉都没有被处死!”

“不但没有死,武松杀嫂这样的情节还被奉为了经典,武二郎杀了人,却被世人看做是英雄,这就是我们中国文化和司法中一个比较怪异的现象。”

“有时,人也是被愤怒一时冲昏了头脑。”

“也不完全是,比如这起案件。行凶的男人,上去砍了几刀就将奸夫的头割了下来,而他杀了妻子后,在屋子中呆了半天多,才割下了女人的头颅,到派出所去自首了。这就证明在他的思想中,一直都在琢磨自己行为到底是对?还是错?值不值得?”

“现代中国的司法制度还没有融入到社会的每个角落,大多数人还在老观念里徘徊着。”

“正是这种复仇无罪的流毒思想,才会让人疯狂起来。要知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人类都有生存的权力,不应该被任何人用任何理由剥夺。”

中国人此时正在高速的发展着,但是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跟旧时的司法、行政甚至是官僚制度,做一个了断呢?

高喊着向文明的世界进军,但思想中却还保持着众多封建社会的流毒,那样的社会是可怕的!

2007年7月31日,空气很好,天蓝蓝的,白云朵朵!

“这几天在忙乎什么?”我特意买了一包咖啡豆到大周的研究室来,拿给他。

“稿费下来了?”大周看到咖啡豆,闻了闻,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稿费到账!”

“呵呵!最近的故事写的很有起色吗!”

“还可以啦!最起码约稿合同不断,这和你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客气!客气!”

“这几天在忙什么?”

“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大周说着把一份资料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打开了案卷,但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恶性事件,“亲子鉴定?这种东西我可不敢轻易看,不都是应该为当事人保密的吗?”

“放心啦!这件事现在已经完全公开了,没有任何保密的必要了!”

“哦?”

大周点了点头,说道:“一个女人说自己的女儿,是她与一个亿万富翁的私生女,结果要求做司法鉴定,以确定女儿的身份。”

“为了继承遗产?”

“是的!但是麻烦的是那位亿万富翁已经去世三年了,这时再做这方面的鉴定的话,已经很难了!”

“可以滴血验亲吗!”我开着玩笑说。

“你不要嘲笑古人啊!滴血验亲可是古人的一种智慧呢!早在三国时代,就有了滴骨验亲法的实例。据记载,当时有个叫陈业的人,他的哥哥渡海丧命,同时遇难者有五、六十人,待发现尸体时,尸体正高度腐败,不可辨认。陈业心想,听说是亲者一定有所不同,于是便割臂流血撤在骨上,果然一骸骨上血液浸入,其余骸骨则血液不入。后来,人们就用把儿女的血滴在父亲的尸骨上,如果血渗入骨头里,就证明是亲生儿女,如果渗入不进去,就证明不是。这种方法延续了很多年。”

“我知道,但是这种说法已经被现代科学证明为不准确的判断依据,因为已经找到了很多的反例。”

大周伸出食指对我摇了摇,“你这个说法有误!其实认为这种方法存在问题的不是现代人,而是明朝人。”

“这么早?”

“是啊!我们的先人其实早就知道这种方法存在验证上的问题。但是直到今天,我们也并不能完全否定这种方法!”

“为什么呢?”

“我们不能总用现代科技的认知去苛求古人,你可以想一想,在那个时代里,中国人已经认识到了用双方的血液便可以识别血亲的关系,这本身就是一种伟大的想象力,而且是基于科学本身的规律做出的伟大想象,虽然结果有偏差,却非常值得肯定。”

“就像是我们证明了日心说,其实也不应该否定地心说一样,因为地心说最起码让我们认知了星球运动的基本规律。”

大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来作家最近恶补了不少科学方面的书籍吗!”

“好了,不要臭捧了!回到案件本身上,你这个CASE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麻烦的就是那个孩子的老爹死了三年年多了,只剩下一堆骨灰!”

“DNA提取困难?”

大周摇了摇头,“火场中的那些尸骨我都提取过DNA的,主要是因为那个富翁的骨灰被安置在公墓里很长时间,试问他的家人怎么会同意为了个想跟他们分财产的孩子做鉴定,而重新打开墓碑,取出骨灰做鉴定呢?”

“确实是个难题!”

“那你是怎么办到的?”

“毛发!那个富翁的毛发。”大周说着眨了眨眼睛。

“毛发中也存在有血型物质,通过毛发检验,可以测知毛发所有者的血型。毛发的血型,通常可以采用热解离试验或混合凝集试验方法来测定,更重要的是毛发中也可以提取DNA。”大周从解剖台旁的资料架中,抽了一本资料放在我的面前。

那是一本十分特别的资料夹,里边并非是我常见的那些奇怪的照片,而是形形色色的毛发标本。

“这就是人的头发标本,其平均直径为0.075到0.1毫米,呈黑色、黑褐色或灰白色。”大周指给我看。

“有点像纤维啊!”

“确实是,所以必须要找出鉴别人类毛发和普通纤维的方法。”

“等等,这个我知道!”

“哦?”

“是这个样子的,小时候我老娘给我织毛衣,总带着我去买毛线。当时毛线并非全部都是纯毛的,所以我老娘就用一个方法鉴别。”

“火!”我和大周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个字,然后二人对视一笑。

“我老娘说如果是纯羊毛纺成的毛线,烧一下后会有焦臭的味道,而普通的纤维做的假冒纯毛毛线却没有,人类的毛发我觉得也应该有这个特点。”

大周点了点头,“伯母的做法非常具有实践性,不过我们法医用的方法更科学一点,毛发易溶解于19%浓度的氢氧化钾或氢氯化钠溶液中,而其他纤维在此溶液中则不溶解,所以我们一般是用这种溶液去实验。”

“如果想判断到底是人的毛发还是野兽的毛发的话,那我老娘的方法可就没有什么用了!”

“如果真的是要鉴别是人毛或兽毛的话,就需要更多的经验和更细致的观察了。因为有时人毛和兽毛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从皮质来看,人毛的皮质较宽,色素颗粒的大小和分布较均匀,毛尖部色素少,而兽毛的皮质较窄,色素颗粒的大小不一,分布不均匀,毛尖部有较多的色素沉着。”

“你说的还真复杂,有没有简单点的方式?”

“有的,那就是琼脂免疫扩散法,将毛根插入琼脂免疫板上,如果对抗人血清琼脂板发生沉淀反应,即证明检材是人毛。”

“大哥,一开始就说这么简单的方法不就得了!干嘛绕了这么个大圈子?”

“作家,你的老毛病又犯了。科学的认知都是靠一步步的实践发展来的,这个简单的方法也是后来在千百次的试验后才得出的,没有之前仔细观察,哪来的这么简单有效地方法呢?”

大周的抢白,让我又无言以对了,只好把话题拉回到了正轨上。

“对了,咱们不是一直在研究那个孩子的亲子鉴定问题吗?怎么扯到人和动物的毛发上了!”

“可是你把我带跑题的!”

“是你在卖弄你的学问!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什么?”

“那个亿万富翁的头发,那对母女是怎么得到的?如果是不知道来历的头发,恐怕亿万富翁的家人也不会承认吧!”

“那根头发,一直放在律师那里,做了公证!为的就是那对母女在日后可以凭借这几根头发可以跟亿万富翁做亲子鉴定。”

“这就更奇怪了!那个亿万富翁临终前写好遗嘱不就完了,或者直接把财产赠与他的那个私生女,干嘛弄得这么复杂?”

“一言难尽啊!”大周的神情里似乎又怀有着隐情。

“你说什么?毛发不仅证明了他们的父女关系,还测出了毒素?”我又在大周那里听到了离奇的故事。

“是慢性中毒!亿万富翁的头发里检测出了大量的重金属铅元素。”

“头发可以沉淀毒素,是吗?”

“如果是慢性中毒的话,通过身体的血液循环,毛囊的渗透,是完全可以的。但如果是急性中毒的话,由于人类的新陈代谢已经结束,则毒素沉积在头发上的可能性就不大了,除非有意外发生。”

“意外?”

“比如近期披露的光绪死因之谜,你听说过吗?”

“一直都说他是在慈禧太后去世的前一天,被慈禧毒死的,但是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

“现在有了!在光绪皇帝的辫子(清朝人都梳着辫子)里就发现了砷元素,也就是砒霜的主要成分。”

“这……,既然是前一天才被毒死的,那为何会在辫子里发现砷元素呢?”

“这是个巧合!光绪下葬后,出现了盗墓贼,他们闯进了盛放光绪皇帝尸体的墓室,把值钱的东西都拉走了,光绪的尸体也被这帮恶徒从陵寝中拉了出来。后来,考古人员就把那具已经腐朽的尸体处理了,而他的辫子却被保留了下来。”

“这件事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而近些年,一些科学家突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要检测一下那条辫子,结果有了重大的发现。在光绪辫子的根部和尾部都没有发现毒素,而偏偏在辫子的中段测出了砷元素。”

“我明白了!”我的脑子里突然亮起了灯泡。

“说说你的看法。”

“清朝人的辫子很长,如果放下来,辫子的中段就搭在了胃的位置上,经过尸体的腐烂,胃部残留的毒素,就会透过尸体的皮肉沉积在胸口的辫子上,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在辫子的中段会测出毒素的原因。”

大周笑着拍着手,“你的说法,跟那些专家的说法完全吻合!”

我有点得意,但却觉得有点不对头,“好了!我们好像又跑题了!回到本身的话题上吧!”

“我从亿万富翁的毛发上发现了毒素,便提出了申请,重新对尸骨进行检查。”

“成功了?”

大周摇了摇头,“上方认为只凭两根毛发,证据不足!最后没有采纳。”

“可如果能够在骨灰中检查出毒素的话,这就是一起谋杀案啊!”

“没有办法,怎么说也是过去了三年的事情了!尸体也早被火化了,而只是从两根毛发上提取出了毒素就提出重新检测骨灰,从证据上来说,这确实有些单薄。”

“我现在有点明白,那个亿万富翁为什么要把那两根头发留下了!他恐怕早已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而把两根头发留给律师就是想要自己的私生女继承他的财产,并为他伸冤。”

“富翁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听那个委托律师说亿万富翁在生前就本打算留一大笔钱给他这个女儿的,但是那对母女一开始并没有接受那笔钱,她们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

“可是后来为什么又去申请继承富翁的遗产了?”

“女孩得了重病,是先天性心脏病!她的母亲支付不起高额的手术费用,所以才找到了律师启动了这个鉴定程序。”

“看来这个女人是真正的爱那个亿万富翁的。”

“在爱和金钱面前,很多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不过我相信这对母女对亿万富翁的感情要超过他的家人。”

“财富太多有时并不是什么好事,泯灭亲情,甚至是泯灭人性!人伦悲剧大多是财富太多惹的祸!”

大周又看了看这些毛发,“是啊!人类常常要为自己对财富的过多眷恋而付出血的代价!”

“最后,那个女孩拿到自己应得的财产了吗?”我突然想到了问题应该回到最初的起点上。

“我说过,这件事已经公开了,你去查一下昨天的报纸就知道了。”

我回家仔细翻阅了日报,但是却没有找到什么亿万富翁的私生女继承财产之类的报道。当我要放弃的时候,却在首版发现了这样的信息。

“我市昨天成功完成一起低龄女童的心脏手术,该手术难度很大,手术成功完成标志着我市心脏外科手术水平已经达到了国家乃至国际的先进水平。”

在我小的时候,记得我老娘所在工厂的墙上,写着这样的标语。

“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

工人是个收入十分微薄的职业,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如此,他们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上最平凡的齿轮,总是在不知疲倦的转动着,以维持社会这台大机器的正常运转。

而作为工人阶层来说,他们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够每个月领到足以维持自己生计的工资,可以回到家里看到老婆、孩子的笑容,共享家庭欢乐。

但是,悲剧却时常发生在这个本已单薄的群体身上。

2007年8月17日,当我和大周赶到我市一家冲压件厂的时候,那一幕让我终身难忘。

一个旷大的车间里,摆着四台大型冲床,所有的工人已经停止了工作,谁都不说一句话,他们表情一致,看着其中一台冲床发呆。

那台高大的冲床的上下沿,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而就在冲床的边上,立着一具尸体,尸体的上半身被压在了冲床中,而下半身站在地上。

“死者是这个冲压厂的机修工,在检修机器的时候,把身子探入了冲床中,突然冲床向下运动,将他的上半身冲成了肉泥,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在场的刑警向我们介绍着情况,语气中显然带着无奈和惋惜。

当冲板被重新抬起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冲床上令人作呕的场面,在方型的冲床下是一个放模具的空槽,而在这个空槽边缘上,看得出是一个已经被冲烂的头颅,脑浆和血混在一起,头骨的碎片散的到处都是,还有两只手臂已经被拍成了两个只剩下手型的轮廓,在冲床上还有很多碎骨或血脉混在一起的脉络,看不出是什么器官,血还顺着缝隙往下淌着。

大周花费了半天多的时间,才把整个冲床上的尸体残片清理干净,完成后他已经筋疲力尽。

“死者刚刚二十五岁,成婚还不到半年!”大周下午在他的办公室里,跟我谈起了这起案件的经过。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悲剧呢?”我的心根本无法平静。

“操作失误!”

“操作失误?”

“那台冲床是德国进口的设备,非常注重安全起停,平常需要两个人四只手才能操作。”

“也就是说,两个人要四只手同时按下按钮才能启动冲床?”

“是的!两个开关分别在冲床的两边,每个开关上有两个按钮,要四只手同时触动四个按钮的情况下,冲床才会下降。”

“也就是说,冲床哪怕是有三个按钮被按下,也不会工作?”

大周点了点头,“平常工作的时候,是需要三个人一起工作的,两个人负责机器的起停,而一个人负责将铁片送入机器内,再把成型后的冲压件取出。而我让刑警找来了这台机器的英文说明书,那上面明确写着,在检修机器的时候,必须是四个人在场,两个人起停机器,一个人做观察,随时给负责开关的工人起停的信号,检修工才能进入机器中进行检修。这样做是为了不给操作开关的工人造成视觉死角。”

“而他们严重违反了操作规程,是吗?”

“所有的工厂,都要讲求的是劳动生产率,压低人力成本,所以这家工厂的老板无论是生产还是检修机器,都把操作这台机器的工人人数减至到了两人!一个人在冲床边工作,而另一个人负责开启开关。”

“这怎么可能?不是需要两个人操作开关吗?”

“很简单,用两块重物压住对面开关上的两个按钮就可以了。”

我拍拍脑门,低下了头,“中国人实在是太聪明了!”

“这也不能完全怪这些民营企业的负责人们!近些年所有的工业原材料价格都在上涨,人力资源成本不断提高,各种税负又很重!想要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生存下去,必须想各种各样的办法降低成本才行,这样简化劳动工序,节约人力成本,是最简单、可行的方式。”

“《工伤保险条例》规定,如果员工工伤死亡的话,不论企业是否存在过错,都是由工伤保险支付死者赔偿金,企业的违法用工和违规操作的成本过低也是悲剧的根源之一。”

“好了!不要再说了!讨论这些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我们改变不了任何事。”大周磨起了我给他买的咖啡豆,声音刺啦刺啦的,有点噪耳。

“死者这么年轻,便抛下了娇妻,他的老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可怜。”

“安全生产的观念必须植入到每个中国人的意识里才行,当然这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这里有方方面面的问题!希望所有的当事人,都不要拿这起悲剧当个案处理吧!”大周的磨咖啡豆的声音此时又加大了。

“我很喜欢黑夜的感觉,因为那是我最好的伪装。”

这是一部日本电影里的台词,那里边的主角是个大盗,他利用黑夜做掩护把自己的罪行全部埋葬在了黑暗中。

但是,您相信吗?其实黑夜并不只是为罪恶提供了伪装,它还能让恶人的罪行无所遁形。

2007年8月23日,一对老夫妇来到派出所报案,说自己的女儿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

警方接到报案后,展开了调查,这对老夫妇的女儿是本市云岭县县城人,后来跟随丈夫来到市区,经营起了一家小饭馆。

但是,本该一周回一次娘家的女儿,却半个多月没有回来,老夫妇打电话给女儿,却是女婿接的。

女婿支支吾吾,先是说妻子病了,后又说她到外地采购菜品、白面去了。

老夫妇两人一开始对女婿的说法深信不疑,但是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便来到市里看望女儿。

可是得到女婿的答复却是他们的女儿在一个月之前便离家出走了,原因是两口子吵了一架。女婿说他怕二老担心,所以他一直没有告诉他们。现在妻子在哪,他也不知道。

这一下子可急坏了两个老人,他们立即赶到了当地派出所报了案。

警方一开始也只是按照普通的家庭纠纷程序处理,但是当警方展开调查后,很多知情人为他们提供了线索,他们这才意识到摆在自己面前的极有可能会是一起恶性事件。

原来,夫妻二人虽然一起进城创业,但是感情并不好,邻居们经常听见他们争吵,也时常见到两个人在饭馆门对骂,甚至是大打出手。

就在老夫妇二人报案前的一个月,邻居们听到了两个人惯有的吵闹声,就在已经打烊的饭馆中。而随后便是杯、碗被砸碎的声音,然后是桌椅东倒西歪被推倒打翻的噪音,随后便没有声音了。从那天后,小饭店歇业了三天,邻居们也没有再看到这家饭店的老板娘。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怀疑!警方搜索了这间饭店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眼睛尖利的刑警在墙上发现了一个红色的小点,像是血迹,但是这似乎不能说明什么!

此时,刑警队请出了大周做现场勘查,大周和我是晚上才到的现场!他明明是白天就接到电话,我当时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时间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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