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第二天早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除了猴子阿列克希斯生病了。

天气其实早几天就变得非常热了。然而,奇怪的是阿列克希斯发高烧,身体打冷战,并且一直不停地咳嗽,可能是在晚上吹了风感冒了。夫人悉心照顾阿列克希斯,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后,她赶快跑过去把门关上,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的,唯恐阿列克希斯被风吹着了。夫人说:“阿列克希斯的肺很虚弱,如果不特别护理,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我再也受不了失去朋友的打击了。不过,遗憾的是阿列克希斯和往常一样神情忧郁,看不出精神状态有什么变化,对女主人照顾自己也不表示一丁点儿谢意。”但是这话对安杰拉来说真是特别的刺耳,安杰拉努力控制住自己,没有去干涉这个伤感的女人。

快吃午餐时,阿列克希斯的症状越来越恶化。哈里福德太太反复地、绝望地告诉大家“唯一一个了解阿列克希斯的体质”的好列佛多的有名兽医出差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夫人不同意布立顿夫妇的建议,把阿列克希斯带到好列佛多去,在那里等待兽医回来治疗。她不愿意和心爱的宠物离别,即使只有一两天。为了缓和气氛,布立顿约哈里福德去打高尔夫球。他俩早就约定什么时候再战,以决胜负。在两人的比赛进入高潮时,哈里福德太太来了。

“我再也受不了啦。沃尔特,你把阿列克希斯带到好列佛多去吧。亲爱的,你听见了吗?”

“你说什么?哦,知道了。你说是现在去呢,还是另找时间去?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我快赢了。”在女人学会容忍男人一时沉迷于游戏之前,两性之间不可能完全相互理解。

“哎呀,在可怜的阿列克希斯正一步—步走向死神,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就不行了吧。虽然我想送阿列克希斯去好列佛多,但是弗里朗兹夫妇要来玩。我现在把车从车库开来。亲爱的,请你抽空在我回来之前给杰克逊先生的诊所打电话,你马上就去诊所。好吗?别忘了给火炉加煤炭哟。到杰克逊先生府上请先生亲自为阿列克希斯治疗。赶快停止这无聊的游戏吧!”

“哦,亲爱的,别急,别急,我随时都可以出发,车钥匙就在我这里。”他转身对布立顿说,“如果说我妻子有缺点——尽管我经常认为她好像没有缺点——那就是太优秀了。上半场比赛到此结束,好吗?”

布立顿察觉到女主人有些急躁。布立顿坚信自己对于韦斯利事件的观点,现在他不相信夫人最关心的是猴子的健康。他很想跟在夫人身后,去车库看她在那里做什么。可是,哈里福德并不急着去打电话,他又击了一次球,继续下半场的比赛。布立顿一时找不到终止比赛的借口。五分钟,十分钟就这样过去了,哈里福德终于想起了妻子的指示。“哎,没有办法啊,暂停比赛吧,布立顿先生。再不打电话,我就要背上不守信用的坏名声了。可能我打完电话的时候,我妻子就会把车开到这里来。已经去了好久,她一定是在给汽车加油。喝完下午茶我们继续,行吗?”哈里福德慢吞吞地走进宅院,听见了他打电话的声音后,布立顿马上疾步向车库走去。当他走过车库的拐角时,一个男人从相反的方向朝车库走去,看起来神情和步伐都显得有一点犹豫,是里南多。

“布立顿,我正在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来得正好。有异常情况,有人在里面,车库的人门紧闭,可是从里面却传出了引擎发动的声音。”

“哈里福德太太。”

“门是关着的!她关着门,发动引擎干什么?”

“也许是她不想让别人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所以才把门关上。你赶快离开这里。我进去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只要门没有锁,我就可以进去。”布立顿试着去开车库的铁卷门,门开了。立即有一股浓烈的汽油味扑鼻而来,布立顿本能地后退几步,保持警戒。狭窄的长方形车库空间几乎被大型的默斯曼完全占据了。哈里福德太太在驾驶座上,头倒在椅垫上,身体扭曲,看样子她肯定死了。可是,仔细一看,夫人的脸颊鲜红,不像死人的脸。夫人的脸颊红得极不自然,除了面颊以外,面部没有血色。布立顿环顾四周,警探里南多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她就是为此而需要那节橡皮管的。她还握着那节橡皮管吧?也许她本来想用橡皮管把毒气送进密封的车内,后来发现橡皮管被小石头堵住了,于是就把车库的门关上,使毒气弥漫于整个车库。哦,天哪,别急,我以前办过几起这类车库里的命案,等空气流通了以后再进去吧。”里南多走进车库,把车子缓缓地开到车库外面。一节长橡皮管被拖出来,不久就从车上掉到地面。

“心跳已经停止了。瞳孔还有一点散开。嗯,人工呼吸,还有救。快去把她丈夫叫来。还要找医生来。”里南多告诉布立顿。

布立顿回到宅院后,得知哈里福德要过一会儿才回来。原来兽医在电话中警告不要挪动猴了,他说如果哈里福德开车来接他,他就来拉斯特柏里给猴子治疗。刚好布里吉这时停在大门口,所以哈里福德立即钻进布里吉,匆匆命令里德尔去车库通知夫人他不需要默斯曼了,哈里福德开车飞奔走了。布立顿叫里德尔拿一点白兰地去车库备用。给医生打了电话后,布里顿试图去几个主要的房间找安杰拉,但是没有找到,只好自己先回到车库。只见里德尔和数名雇工站在车旁,里南多在没有什么希望的情况下仍然尽职地守护在夫人的身边。最后,里南多终于说:“不行了,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哈里福德先生在哪里?”

布立顿和里南多留下来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其余的人当场组成送葬的队伍,返回宅院。布立顿捡起地上的橡皮管,翻来覆去看了一番之后,又把橡皮管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气味。

“天哪,咱们得重新把思路捋清楚了。这个橡皮管究竟是干吗用的?发现它时,是接在汽车的排气管上的吗?”

“不是,它的一端掉在汽车的排气管附近的地上。好像是本来打算把它接在排气管上,后来又把它扔在地上。”

“那么另一端呢?”

“当时我想另一端可能在夫人的手中。但实际上另一端穿过玻璃隔板上与驾驶者通话的小孔,被塞进了汽车的后部。”

“因此,汽车排出的废气通过橡皮管进入车内并从玻璃隔板上的小孔涌进驾驶室。这样,废气是从汽车后座中的橡皮管里冒出来的,而不是源于驾驶室。”

“是啊。这是一种奇妙的自杀方式。”

“一定有某种目的。所以,我们有必要讨论一下,把看法统一。我们的说法最好一致,必须先想好该怎么说,。”

“布立顿,你是一个不知满足的家伙,是一个怪人。只要我们把自己所掌握的情况藏在心里,事件就结束了。尽管我们为此花了很多心血,但是那个女人刚才在我们的眼前自杀了。所以,我们保持沉默,使事件到此结束,好吗?有必要追究过去吗?”里南多烦躁地皱起眉头。

“哦,你说她是自杀?很好,我也想这么说。但是,我们应该把这件事情说得圆满一点。如果夫人想自杀,那么她为什么要自杀?她是怎么自杀的呢?”

“你要调查她自杀的原因吧。她为什么要自杀?可能她良心发现得稍晚一点,她不仅杀了人,而且还杀错了人。哦,再加上她丈夫濒临破产,这也可以算作她自杀的一个原因。”

“好吧,就算她自杀的动机成立。那么,夫人是怎么自杀的呢?”

“毫无疑问,她肯定是因一氧化碳中毒而死。如果她死于其他任何原因,那么她的脸颊不会那么红。对不对?而且,一个大约十分钟以前还很健康的人,在充满汽油味的车库里,在引擎发动的汽车内因一氧化碳中毒身亡,一般来说,这很可能是自杀。据我们推测,夫人本来打算用她特意准备好的那节橡皮管将汽车排出的废气从排气管引入驾驶室。这是一种常见的自杀方式。只要待在一个密封的狭窄场所,就会很快中毒身亡。而且,像默斯曼这种豪华高级车,不透风、完全密封是它值得炫耀的优良性能。因此,如果她把后座的车窗只打开一条细缝,以便橡皮管能塞进车内,然后钻进驾驶室,把两侧的车窗关得严严实实,又把玻璃隔板关紧,使驾驶室和后座安全隔离。那么,只需几分钟她就要丧命。但是,我想起橡皮管已经被我用小石头堵住了,这个情况我曾经告诉过你,所以知道那节橡皮管已起不了作用。于是,夫人扔掉了橡皮管,把车库的门关上,可是没有把车窗关上。她发动了引擎。虽然没有立即见效,但是在这狭窄的车库里等不了多久就会中毒。我认为这是对所发生事件的合理的分析。”

“嗯,合理,非常合理。如果我们稍稍做点手脚,那么任何人都不可能得出自杀以外的结论。可是,实际上这并不是一起自杀事件。我们先伪造一点她是自杀的假象吧。在回去的路上,我把真相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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