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当你到一个地方或者接触一些人或者看到一些场景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会强烈地感觉到你当时所处的场景曾经清晰而真实地出现过?”

汤宇星淡淡地吐出烟,看了我一眼之后将目光飘忽地移向了前方。

“有,有。而且经常会这样。”我连忙不停地点头,“我跟不少朋友聊过这个话题,好像所有人都经历过。”

“你觉得这种事情该怎么解释?”

“嗯……不知道。有人说可能那一幕以前的确出现过,只是人们忘了而已;还有人说是梦里见过,还有人说是上辈子见过,嘿嘿。当然更多的人说那不过是一种幻觉或者说是错觉。我记得有一些心理学家也解释过这种事情,大概意思是人们的大脑中储存了与那个场景相似的一些场景,当看到那个场景后大脑将之前储存过的类似场景调了出来,然后通过类似场景的重现产生了误判,将曾经经历过的类似场景等同于当前的场景,所以才产生似曾相识感。不过这些都是不同人的不同见解,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如说现在。你是第一次来到罗布泊、第一次与我见面,可是你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场景曾经出现过——这种情况该怎么解释?你曾经梦到过?不可能,因为没准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沙丘是经过一夜风沙之后昨天晚上才形成的,所以无论你哪天做梦都不可能梦到这个沙丘,因为它之前根本不存在;同理,上辈子曾来过这儿、见过我的假设当然是无稽之谈;你之前见过类似的沙漠吗?见过类似我这样的人吗?跟那人谈过类似的话吗?如果没有,那你大脑中根本没有储存过类似的场景,又何谈场景重现和误判呢?至于幻觉和错觉之说则根本就是无能之辈解释不出原因的托辞。如果是幻觉和错觉,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为什么这种情况发生时人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和强烈?为什么当你察觉到某一场景的确曾出现过之后这种感觉会越来越强烈,会让你越来越坚信呢?”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知道这些解释站不住脚,可目前也没有更可靠的解释啊。您赶紧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我明白,他既然提到了这个话题,那么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为什么人会觉得某个场景曾经出现过?答案是那个场景的确出现过。”

汤宇星冒出了一句模棱两可、让我完全不明所以的话。

“您……您什么意思?的确出现过?这怎么可能?比如您刚才说的那个例子,我之前根本没来过这儿,根本没见过您,那现在这个场景怎么可能出现过?”

“你和我现在在这儿聊天,没错吧?”

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问出来的话也让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没错啊。”这不是废话嘛!

“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在这儿聊天的不只你和我……”

我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还有……还有别人?”

我紧张万分地四下看了起来。

“对,还有两个人也在这儿聊天——‘周皓’和‘汤宇星’。”

如果此时说出这番话的是李少威,我肯定一巴掌扇过去。可这种操蛋的话居然从汤宇星口中说出,让我一腔的愤怒瞬间变成了无限的不解。

“您什么意思?什么叫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周皓’和‘汤宇星’?”我不顾冒昧,直接说出了他的名字。

“如果说你现在强烈地感觉到咱俩此时的谈话曾经出现过,那是因为‘周皓’和‘汤宇星’此时的确在谈话——我的意思是:现在你在和我谈话,而‘周皓’和‘汤宇星’也在谈话。如果说你没有觉得这一场景曾经出现过,那表明你和‘周皓’仍是一体的,而我和‘汤宇星’也是一体的,我们处于同一时空或者说同一宇宙之中;但如果你觉得这一场景出现过,那表明在这一时刻时空出现了偏差,‘周皓’和‘汤宇星’的谈话与你和我的谈话发生了分离,因此你觉得它出现过。”

“拜托,您能不能不要玩文字游戏了,我,我都快疯了。”

“那我说得简单一点。你在照镜子,那么你和镜子中的你是在同一个时空之中,你走了,镜子中的你自然也就不在了;但如果你照镜子的时候时空发生了扭曲,你和镜子中的你发生了时空偏离,镜中的你停留在了另一个时空或者说另一个宇宙中,那么当你离开之后,镜子中的你依然存在——通过镜子,我就能知道你曾经在这儿照过。”

说完这些之后,汤宇星从随身所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小包纸巾,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面巾纸。

“我再举个例子。这是一张纸,假设它代表一个时空。现在我在纸上戳个小洞,那个小洞代表你。”说完他在纸上戳开了一个小洞,“纸上有个小洞,代表这个时空当中有一个你。你注意看,这张面巾纸有两层,所以如果我……”他边说边沿着面巾纸的边缘把面巾纸揭开,揭成了两层,“现在面巾纸所代表的时空发生了扭曲,变成了两个时空,那么上面代表你的小洞是不是也就有了两个?这也就意味着,处于同一时空的你只有一个,一旦时空发生扭曲,你就会变成两个。如果有三个时空、四个时空的话,你也将会有三个或者四个,有多少个时空就有多少个你!当时空不发生扭曲的时候,作为‘周皓’的你只能感觉到一个‘周皓’,但这并不表示别的‘周皓’不存在,因为你们只是处于相互平行的时空之中,互相察觉不到对方。当时空稍微发生扭曲,你就能察觉到另外一个或者几个或者无数个‘你’了。”

说到此处,他分别拿着那两层纸的左右手同时向外侧拉了拉,紧接着,原本的一个小洞变成了左右分离的两个。

“现在时空扭曲了,原本的一个‘周皓’变成了两个。”

说完,他又把两层纸重叠在了一起,纸上只能看到刚才的那一个小洞。

“现在时空没有发生扭曲,所以我们只能看到一个‘周皓’,因为别的‘周皓’此时与我们看到的这个‘周皓’处于平行的时空之中。这就是量子物理学中所谓的‘平行时空’或者说‘平行宇宙’!”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处于震惊中还没缓过神的我,然后掐灭了早已烧到过滤嘴的烟,重新拿出了一根,但犹豫了一下,把烟放了回去。

“今天抽太多了,呵呵。”

我伸手拿过烟盒,点了一根,让烟雾笼罩一个或者说无数个“周皓”。

“琢磨明白了吗?”他看着被呛得不停咳嗽的我,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您接着说,我再捋捋。”

“好。‘平行宇宙’的概念其实很简单,打个更简单的比方,我们看到了这根木棍,它是独一无二的,对吧?但是在量子物理学家眼中,它是由无数根完全相同的木棍在时间和空间上叠加而成的,只要改变时空,它就会变成无数根完全相同的木棍。”

汤宇星捡起了刚才的那根木棍,在我眼前比划起来。

“不是有一句著名的论断吗,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按照您的观点或者说量子物理学家的观点,这个论断岂不是不成立了?”

看着他手中的那根木棍,我觉得他的说法实在牵强。

“呵呵,这个论断的提出是基于传统的物理学理论,而在量子物理学理论中,这个观点已经不成立了或者说被发展延伸了。传统物理学和传统数学中的这个观点是建立在‘欧几里得空间’之上的。欧几里得你应该知道,是几何学的创立者,他在理论上完善了我们所处的这个简单来说由长宽高构成的三维世界,‘欧几里得空间’规定了我们这个三维世界的有限性。但是随着物理学的发展,尤其是量子物理学的出现,三维的‘欧几里得空间’已经被‘希尔伯特空间’取代,‘希尔伯特空间’突破了三维世界的有限性,建立了一个多维的世界。”

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空间后,他微笑地看着一脸困惑的我。此时的我终于体会到历史系学生听量子物理学时的痛苦了。

“好吧,我说简单点。咱们还拿这张面巾纸举例子。”

他放下木棍,从地上捡起了被他戳了一个小洞的面巾纸。

“现在这张纸上只有一个小洞,这个小洞存在于由‘欧几里得空间’构成的三维世界之中,因此它是独一无二的。它之所以现在是独一无二的,是因为这张由两层纸构成的面巾纸还没有被我揭开。但你刚才也看到了,其实这张纸有两层,也就是说其实有两个小洞,它们现在只是由于时间和空间叠加在一起而彼此发现不了对方。由于它们在时间和空间上叠加在了一起,因此用三维世界中‘欧几里得空间’的眼光来看,它们就是同一个东西——我强调一下,三维空间里所有事物的发展变化是建立在传统的物理学规律之下,也就是时空不发生任何的扭曲,整个世界只存在一种时空,‘欧几里得空间’规定的只是同一时空内的维度。如果时空发生了扭曲,出现了多个时空,那么‘欧几里得空间’就无法作出任何的解释了——当时空发生扭曲后,原本叠加在一起的时空发生了分离,于是‘叠加’变成了‘平行’,然后我们会发现,哦,原来还有一个跟它一模一样的东西存在啊。那么,现在我就要问了,这个跟它一模一样的东西是原本就存在呢还是新诞生的?”

他问了我一个显然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接着说。”

当我进入了他的逻辑之后,我发现原本晦涩的东西原来并不那么难懂。我记得以前在读一些哲学著作时,也常常会觉得晦涩难懂、不知所云。后来丁教授告诉我,我们之所以对某些非本专业的东西不知所以,是因为我们没有进入那套理论的逻辑,一旦你进入了它的逻辑,就会拨云见日。此时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奥秘。

“显然,那个跟它一模一样的东西原本就存在,只是人们在三维世界中发现不了而已,因此在‘欧几里得空间’看来,它俩就是同一个东西。但既然它俩分明是两个东西,那按照最基本的物理学常识来分析,两个物体之间总有距离和空间吧?那这个空间是什么呢?就是‘希尔伯特空间’。也就是说,‘希尔伯特空间’将两个完全相同的、处于平行时空的物质给隔开了。你现在能看到我,因为咱们都在‘欧几里得空间’之中,但你看不见‘周皓’,那是因为你和‘周皓’之间被‘希尔伯特空间’给隔开了。我说明白了吗?”

“明白,您的意思是,每一个物质都有一个处在平行时空中、跟它完全一样的物质存在着,只不过是被‘希尔伯特空间’给隔开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

“对。不过我稍微纠正一下,并不是只有一个跟它完全相同的物质,而是有无数个,因为平行时空不只一个,‘周皓’不只一个。”

我点了点头。

汤宇星见我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显得轻松起来。

“可是……汤教授,恕我直言,我觉得这套理论似乎建立在假说之上,有点主题先行……我的意思是,这套理论听上去像是先提出了一个假设,然后想尽办法非要证明这个假设的合理性……”

我咬了咬牙,鼓着勇气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疑问。

“很好!很有钻研精神!”听完我的疑问,他非但没有不满,反而很赞赏,“我接下来就要告诉你,为什么量子物理学家会提出这个假设。”

好吧,洗耳恭听——这帮量子物理学家真不是人!

“量子物理学家是通过观测、测量和计算提出的平行宇宙假说的,他们还通过实验证实了这个假说的合理性。我先跟你讲讲测量和计算——当然,既然你没有量子物理学和弦理论的知识储备,那我就说得尽可能简单点,我只告诉你他们测量和计算的结果,至于过程你自己可以查阅相关的材料,好吧?”

“好。”我点了点头,“我看我就没必要查那些资料了,反正我也看不懂。”

“呵呵,查查资料至少能知道我有没有骗你。好了,咱们言归正传。科学家通过对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和宇宙物质大规模分布的测量发现,在距离宇宙中某物质10的28次方米之外,有一个跟它一模一样的物质;而在10的92次方米之外,有个半径一百光年的区域与该物质所在的区域完全一样!——这个结论说明什么?说明在距离你10的28次方米之外,有一个跟你完全一模一样的人!而在10的92次方米之外,有一个跟现在的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

“这……”听到这些数据,我立马抬起头朝天空中看去。遥远的地方竟然存在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可转念一想:不对,他不是说我和“我”被希尔伯特空间隔开了吗?可“10的28次方米”是一个“欧几里得空间”的距离概念,这不是矛盾了吗?

“教授,不对吧,您不是说时空只要不发生扭曲,我就看不到我吗?可按

照这个数据,假如我的视力无限好,那即便不发生时空扭曲我一样能看到另一个自己啊?”

我连忙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有道理!”他高兴了,“宇宙中的能量无时不刻不在变化着,宇宙中的黑洞和虫洞也不可计数,因此在测量的过程中,光随时都在发生扭曲,时空扭曲也随时都在发生,因此测量的数据也在随时发生变化,这两个数据只是在那次的测量中得出的结论,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两个数据之间其实也存在着巨大差异。因此,那次观测和测量的重要性不在于数据,而在于他们证实了在时空扭曲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发现两个一模一样的物质!”

说完这些后,他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发问。

“可是……可是我不明白这些数据是如何得出的。我的意思是,我怎么才能测量出此时我与另一个我之间的距离呢?”

我一头雾水,而且雾水越来越重。

“问得好!我来问你,你现在能看到你自己吗?”他眼中闪出了一些火花。

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然后一脸的不解。

“能啊。”

“我的意思是,你能否像看见我这样看见你自己?”

说完,他在我面前原地转了一圈。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的意思是我能不能看到一个完整、独立、作为一个个体存在的另一个我?”

“没错。”他笑过之后,坐了下来。

“当然不能。”

“没错,你不能,那是因为光没有发生扭曲,所以你只能看到你身体的局部,看不到一个完整的、独立存在的‘周皓’。但是你想象一下,你现在平视前方,你的目光通过发生扭曲绕地球一周,抵达了你的后背、头顶等所有的部位,那你是不是就能看见‘周皓’了?”

“呃……能……不过我只是通过光的扭曲看到了我自己而已,这并不能证明我见到的是另一个我啊?”

“在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况下,你在看着‘你’,那么请问,究竟有几个‘你’?请注意,前提是不借助任何工具!”

“这……”

我挠了挠头。

“呵呵,时空扭曲导致另一个你出现啦!好,在这种情况下,你能不能测量出你与另一个你之间的距离呢?”

他开始公布答案了。

“这不就是地球的周长嘛!”我恍然大悟。

“没错啊。所以,如果光扭曲导致的时空扭曲是稳定的话,那么科学家通过测量两个完全相同的物质之间的距离就能计算出宇宙的半径和直径了。不过由于我们正处于宇宙大爆炸的早期阶段,时空扭曲很不稳定,因而所有的数据都在不停地变化,如果哪一天宇宙大爆炸停止了,时空扭曲稳定了,那就到了揭晓宇宙真实面目的时刻。好了,关于观测和测量说完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问题了。其实虽然我没有什么问题,但我对这些复杂的理论还是有些一知半解。

“教授,其实您只要告诉我平行宇宙真的存在就行,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由于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更深奥的理论,我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呵呵,理论的确是枯燥而让人讨厌的,不过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这些结论产生的过程,因为在很多情况下,结论本身也许并不重要,很多重要的信息隐藏在得出结论的过程之中——毕竟咱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因此我只能尽可能多地给你介绍细节,说不定哪个细节对咱们日后的调查会有帮助。”

他仿佛鼓励我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了,让人讨厌的理论已经说完了,接下来我跟你说说实验的依据。抱歉,我本可以直接告诉你这个实验来证明完全相同的两个物质的确是存在的,但还是那句话,为了对以后的调查有帮助,我不得不说那么多理论。美国哈特曼斯研究所曾做过一个实验,他们将一个DNA分子置于超光速的环境下,发现那个DNA分子周围的磁场活动异常。就在他们把该分子取走之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在超光速的环境中仍然有那个DNA分子的存在。这说明了什么?”

“超光速的环境将那个分子与平行时空中的该分子分离了?”

这个实验得出的结论让我震惊不已。

“正解!光的扭曲使时空发生了扭曲,而时空的扭曲使两个完全相同的分子同时出现了!就像我们刚才分离面巾纸上的那个小洞一样!”

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实验,我第一时间怀疑起了这个实验的真实性,可不到一秒种,我意识到完全不必怀疑这个实验的真实性,因为一来以他的水平和能力没有必要胡编一个实验来证明自己理论的正确性,二来我有太多渠道可以查询这个实验存在与否,如果是胡编的话很快就会被我发现,所以我除了震惊就只剩下对他理论的钦佩了。

“把一个DNA分子变成两个,那岂不是类似于复制了?”我似乎预感到某个重大的科技发明即将出现。

“我得纠正你一下——不是变成了两个,而是将平行时空中另一个完全相同的分子通过时空扭曲呈现在了同一个时空之中。”

小弟我彻底拜服了。

“现在你相信平行宇宙的存在了吧?”

汤宇星仿佛卸下重担一样轻松地看着我,我异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我们接着说刚才关于时空穿梭的话题——平行宇宙概念的提出解决了‘祖母悖论’的问题,也就说,你即便回到了过去,也不可能改变过去!因为,如果你想通过时空穿梭回到过去,那你必须进入虫洞;而进入虫洞后你到达的将是另外一个时空——一个与你所处时空平行的时空!打个比方,如果你现在活在A时空中,那过去的你也活在A时空中,当你通过时空穿梭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后,你回到的并不是A时空的那个时间点,而是与之平行的B时空的那个时间点,因此你根本无法改变A时空曾经发生的任何事情。我再次强调——时空穿梭的前提是时空扭曲,而时空扭曲之后平行的时空会发生分离,这种分离势必导致你通过虫洞进入的是另一个时空。就像你开车掉头一样,虽然你掉了头,但你上的是另外一条平行的车道,即便你能看到刚才驶过的风景,但你毕竟是在另外一条车道上,无法影响之前车道上发生的事情。‘平行宇宙’的存在,意味着你即便能回到祖母结婚前的时空,也无法杀死祖母,因为你回到的只是与那个时空平行的另一个时空之中——同一时空中发生的事情是不可逆的,而相互平行的时空是无法相互干涉的!”

“按照你说的这些,既然同一时空中发生的事情是不可逆的,那人们通过时空穿梭回到过去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处于平行时空中的一个旁观者而已。”

“对当事者而言,的确毫无意义,但对其他人而言,可能意义非凡。比如对于咱们研究历史的人而言,由于我们接触到的大多数是文字记载的历史,难免会有误差或者会遇到记录者刻意隐瞒,如果能回到过去亲眼见证那段历史,即便无法影响和改变,至少能接触到真相。如果你能清楚地说出来你父母是怎么相识、怎么相爱、怎么谈的恋爱、第一次在哪儿接的吻,那他俩肯定会大吃一惊吧,哈哈。”

汤宇星顽童般地笑了起来。我可没这份闲心跟他逗趣,而是绞尽脑汁继续琢磨着他这套奇怪而晦涩的理论。

见我皱着眉头,他收起笑容,专注地看着我,等待着我提出新的疑问。

“还有,对当事者而言,既然回到过去没有意义,那看到未来也没有意义啊?虽然他能看到几十年后的事情,但他无法做出改变,不过是提前知道了而已——按照您说的,他只是处于未来某个时间点的平行时空之中啊。”

我一边说出疑问,一边越来越沮丧——我本以为时空穿梭能改变些什么,可按照他的理论,其实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说的没错。”他也叹了口气,“试图通过时空穿梭改变过去只是人们的美好梦想,这在理论上是无法成立的。再说了,如果能改变过去或者改变未来,那这个世界就完全乱套了,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像刚才举的足球比赛的例子,如果一个队提前看到了九十分钟后自己能获胜,那他肯定无所谓了,反正怎么踢都能赢;而另一个队如果看到自己会输那一定会想尽办法改变这一切,如果这个队成功改变了结果,那原本获胜的队肯定不答应,肯定会重新作出改变;如果改变失败了那这个改变与没有改变岂不是毫无区别?再比如,你通过时空穿梭发现你喜欢的女孩十年后没有嫁给你,那你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改变未来的局面,让她嫁给你?可她压根就不喜欢你,你无论怎么改变十年后她还是不会嫁给你,那你现在的改变不也是无法改变未来吗?如果你因为十年后的情况而放弃了现在对她的追求不就更加证明了未来的无法改变吗?”

林菲!

一股忧伤冲进了我的心里。

“这种过去和将来都不可改变的观点虽然听上去很悲观,但这是世界得以稳定发展的前提。还是那句话,如果谁都能通过时空穿梭随意改变过去和将来,那这个世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汤宇星声音变得越来越沙哑。

“那我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即便能够时空穿梭,也解决不了这个时空中过去、当下和未来的所有问题?是不是意味着时空穿梭对当下的世界而言毫无意义?”

我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没错!”

他拼命咳嗽起来。

“汤教授,我越来越糊涂了。您不是说您来罗布泊是为了寻找虫洞吗?可即便您找到了虫洞,实现了时空穿梭,那它对我们这个世界也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啊?一个对世界毫无用处的东西要它何用?”

虽然我一度以为他来找虫洞是为了时空穿梭,进而影响现在和未来,可既然他讲出了一大套关于平行时空的理论,否定了这种可能性,那他来此处的目的就更加无法解释了。于是,绕了这么一大圈,疑问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您能不能告诉我真相,我实在没有时间听这些莫名其妙的理论。您讲了这么多,根本就是白讲,因为最终的问题丝毫没有得到解答,我对您来这儿的目的仍然一无所知!”

面对我的不耐烦,汤宇星没有任何表情。

“小伙子,通过虫洞进行时空穿梭虽然没有意义,但虫洞的作用绝不止这一方面,它还有着更为重大的意义,你就不想听听吗?”

“虫洞还有别的意义?”

“没错。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我寻找虫洞的目的,那你将错过很多东西,而错过的东西往往是重要的。无论你爱听不爱听,在告诉你最终目的之前,我还是得跟你讲讲别的东西。其实,虫洞别的作用我刚才已经提到了,你只是因为太心急没有察觉到而已!”

他惋惜地看了我一眼。

“您提到过它别的作用?”

我开始回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可我从脑中调出的除了一大堆我闻所未闻的理论、人名和概念外,并不记得他说到过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我除了解释了时空穿梭和平行时空之外,还提到过三个东西:第一是似曾相识感,第二是哈特曼斯研究所的实验,第三是时空穿梭的另一种形态。”

他重复了这三样东西之后,我迅速在脑袋里重温了一遍这三样东西出现的过程。我发现,他所说的这三样东西根本就是在解释时空穿梭和平行时空的过程中出现的,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你说的这三点不是在对别的理论进行解释吗?莫非它们本身也有不一样的意义?”

“没错。一套完整的理论中蕴含着很多的理论分支,而一些分支的意义在某种层面上大于完整理论。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这三点,解释完之后,你就会完全明白我为什么要来这儿了。”

“愿意听,愿意听。”我忙不迭地赔了个笑脸,为刚才的急躁和冒犯表示歉意。

“好。那我先解释第一点。不过在解释的过程中,我还得再跟你说点别的理论……哈哈,别生气,我接下来要说的理论足够刺激,你肯定爱听。”

他好像洞悉了我的内心,马上摆出了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是吗?”我表示了极大的怀疑。

“我保证!因为平行宇宙理论虽然属于量子物理学的范畴,却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而且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跟平行宇宙中的自己打着交道!”

他居然冲我眨了眨眼。

我跟平行宇宙中的自己还打过交道?我除了偶尔会产生似曾相识感之外,并没有意识到有另外一个自己存在啊?

不过他用“平行宇宙理论”解释“似曾相识感”,实在让我

觉得太劲爆了!

于是我开始期待他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更劲爆的事情。

“由于宇宙中存在着巨大的、不稳定的能量,因而光的扭曲是极不稳定而且毫无规律可循的,因此时空扭曲的发生也极不稳定、毫无规律。比如说,我们根本不知道何时会产生似曾相识感,何时会意识到平行宇宙中自己的存在。同时,有些时空扭曲的规模是巨大的,大到足以进行时空穿梭;但有些扭曲则是极其微小的,小到只能让我们产生转瞬即逝的似曾相识感。那么,无处不在、可大可小、极不稳定、作为一种宇宙现象存在的时空扭曲除了让我们产生似曾相识感之外,还跟我们的生活有什么样的联系呢?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

这时他从刚才可气的专家模样变成了一个可亲的老者。

“想要知道平行时空与我们的生活有什么联系,就得先知道平行时空中的维度。毕竟任何时空都是由特定的维度构成的,就像我们现在的时空是三维的一样。于是,当量子物理学家发现了平行时空的存在后,他们就开始计算平行时空的维度。根据量子方程,物理学家发现,我们现在的宇宙曾一度由九个相互平等的维度组成,但在宇宙早期形成的过程中,只有三个维度参与了时空的拉伸,形成了我们现在能观测到的三维世界……”

“您怎么又开始讲量子物理了?这哪儿有什么刺激的地方?您不是要解释似曾相识感吗?”

“马上,马上就开始刺激了!”

我觉得他要是不当物理学家和考古学家,肯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小说家——太能吊人胃口了!

“既然只有三个维度参与了现有时空的拉伸,那另外六个维度去哪儿了?你想想,宇宙中本来有九个维度,我们的世界只有三个维度,而我们的世界中存在着一个或多个平行时空,那么结论很简单:平行时空是由另外的六个维度组成的!当时空扭曲后,我们能发现平行时空;当时空不扭曲时,平行时空依然存在,只是我们发现不了而已。这就意味着,无论时空发不发生扭曲,另外六个维度都是存在的。也就是说,现在除了你能感受到的三维时空之外,还有另外六个维度隐藏在你的身上。美国物理学家休依·艾维特通过量子方程发现,一个现实的状态会分裂成许多重叠的现实状态,观察者只是体验到了分裂过程中的一种状态而已。他打了一个扔骰子的比方——我们扔出一个骰子,骰子的每一面会停留在不同的时空之中,你能看到的只是停留在你这个时空的那一面,也就是说,你只看到了全部状态的六分之一。”

他又点起了一根烟。

“我们说了,时空扭曲随时随地都在发生,所以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感受到平行时空,也就是说感受到另外的六个维度。但生活中每个人都在跟另外的维度打着交道,比如似曾相识感,比如直觉、幻觉、下意识、第六感、超能力,等等。通过刚才关于平行时空的理论,你应该清楚,人类虽然不能通过平行时空影响当下的生活,却能够发现和预判即将到来的事情。医学家至今无法解释为什么有的人有直觉、下意识或第六感,有的人没有;有的人这方面很强,有的则很弱。医学家和科学家同样无法解释为什么有的人有超能力而有的人则没有。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现象是无法解释的,那就是——梦!”

刺激的东西终于来了。

“您的意思是,这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其实是平行时空在发生着作用?”不得不承认,我兴奋了。

“这些现象别的学科解释不了,但量子物理学家能解释。时空扭曲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平行时空随时可能被人察觉到,但这都是有前提的,就是最初我们讲的——场。最香的花一定能招来最多的蜜蜂,而最臭的肉一定能吸引最多的苍蝇。谁的场越独特、越强大,在他身上发生时空扭曲的几率就越大——我必须再次强调的是,不同规模的场会形成不同规模的时空扭曲。想要进行时空穿梭需要足够强大的场,而瞬间感受到平行时空则不需要那么大,时空扭曲存在很多种形式。”

“可是每个人都是有场的啊,虽然大小不同。照您这么说,其实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平行时空啰?”

“没错。场强的人能更多地感受平行时空,就像有直觉、预感、第六感和超能力,等等。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场,所以每个人都应该能感受到不同规模、不同层次的平行时空,所以每个人都会做梦!”

他轻轻地掐灭了烟头。

“我还是不敢想象,梦居然是平行时空。”

我从他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

“人为什么会做梦?所有的学科都无法给出定论。同样,量子物理学得出的结论也未必是终极真理,但它更接近合理。咱们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分析一下梦——你在做梦,表明你睡着了,但梦中分明还有另外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这该怎么解释?”

“呃……医学家说,梦是人脑的产物……”

我有点语无伦次。

“人脑为什么会产生梦?是怎么产生的?理论依据是什么?有数理模型吗?医学家凭什么这么说?他们有实验依据吗?他们是解剖了大脑后发现有这么一个能制造梦的东西吗?”

看来汤宇星还是个凡人,因为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其他学科的嘲讽。

“我们首先会根据某些依据提出假设,然后想办法证明假设成立。可他们呢?仅凭一种现象就做出假设,又找不到任何依据证明假设的合理性,还非要说自己的解释是正确的。——真是荒谬!”

听完他的话,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好吧,您接着说。”

“一个你睡着了,另一个你在行动着——这说明行动着的你是处于平行时空中的另一个你。当然,由于平行是相互的,所以从梦中的你的角度来看,平行时空中的你是睡着了的。这话符合一句颇有哲理的话,那就是——‘到底是我睡着后梦见自己还醒着,还是我醒着梦见自己睡着了。’哈哈。”

“这不就像庄子的那句名言嘛!”我顿时也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到底是我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我!”

汤宇星的笑声很不符合他的年纪。

“一会儿我会跟你讲讲‘庄周梦蝶’这个故事在量子物理学中的可怕之处。”

笑完过后,他咳嗽了几声。

“可怕之处?”

我赶紧收起了笑声。

“对。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要讲的事情非常恐怖!哈哈。好,咱们先说完关于梦的话题。既然你和梦中的你处于相互平行的时空之中,那按照平行时空与现实时空互不干涉的原则,你和梦中的你无法相互干涉,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决定不了梦中的你,而梦中的你更无法决定现实中的你。另外,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你做梦梦到了你,而梦中的你也在做梦,也就是说,同时出现了三个你!”

我点了点头。

“有这种情况,不过好像只有一次。按照平行时空的观点,这是不是意味着又有一层时空进入了?”

“回答正确,奖给你一朵小红花。还有一种情况,也许你也遇到过——你有没有做过同样的梦?”

“有——这是不是表明,通过时空扭曲,平行时空中的我回到了曾经平行的另一个时空的同一个时间点?”

“两朵小红花。还有,你有没有做过类似连续剧的梦?也就是说,你今天做的梦跟你昨天的梦能连接上?”

“哈哈!任何时空中,每个人的生活是连续的、不可逆的,所以平行时空中我的生活也是连续的,我只不过是分成好几次进入那个时空。三朵小红花了吧?”

“欢迎进入量子物理学的世界!”

如果现在有酒的话,我跟汤宇星一定会碰上一杯。

“不过,做类似连续剧一样的梦的几率很小,因为谁也不知道何时会再进入同样的平行时空中。好了,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时空发生了扭曲,所以你做了梦,进入了平行的时空;如果此时时空扭曲停止了,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意味着……”我挠头。

“意味着你回不到现实中了!”他夸张地做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所以很多人会不明不白地死在梦里?”我吁了一口冷气。

“对。如果回到之前时空穿梭的话题上,我们会发现,如果有人通过虫洞进行时空穿梭,进入了平行时空,但如果他找不到回来的那个虫洞,那他就永远无法返回原来的时空了。”

“可是,楼兰人……”我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你已经开始发现一些问题了。关于楼兰人多次往返的事情咱们暂时放一放,接着说完现在的话题,好不好?”

他又开始吊我的胃口了。

“嗯。接着说也行,反正挺有意思的。”

“好,关于梦的解释就先到此为止,如果整件事情结束后咱们都还活着,我慢慢给你讲梦。听完这些,你应该能解释为什么有的人会有第六感了吧?”

他递给我了一根烟——天啊,我这个从来不抽烟的人今天已经抽了四根了。不过无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知道。这些有第六感的人并不是有什么超能力,只是因为他们的场很独特,可以在特定时刻看到了平行时空中发生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还没有在现实中发生,所以他们能预感到现实中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们虽然比别人提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他们无法改变,这恰恰符合了互不干涉理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居然没有咳嗽。

“呵呵,没错。这种感觉类似于咱们刚开始所聊的似曾相识感——似曾相识感产生时,我们发现了平行的那个时空;有第六感的人在产生第六感时,他们不但能感受到平行时空的存在,还能感受到那个时空中即将发生的事情。这其实类似于时空穿梭——他们的意识通过时空穿梭进入了平行宇宙,回到了过去或进入了未来。我接着问你——为什么有些人有第六感而有些人没有呢?或者说,为什么似曾相识感在不同的人身上表现得会很不相同呢?”

“这跟那个人的‘场’有关!”我乐了起来,原来这个老头子用的是启发式的教育方式啊,“每个人的场是不同的,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匪夷所思的事,而有些人则经常能碰到,这都跟他们的场有关。”

随后我俩聊起了有独特“场”的人。我曾经有一个同学,看上去永远病怏怏的,气场非常诡异,不过他有超强的第六感,能经常预见到将要发生的事情,非但如此,他还能准确地判断一个人的过去。我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准确说出了我出生的年月和地点,还说出了我的血型,我父母的身体状况,而那时我俩的对话还不到五句,当时就把我吓傻了。还有一个朋友,他总是能“见鬼”,而且“见鬼”的频率极高,在我的朋友圈中享有盛名。还有一个朋友,他梦中的事情常常能变成现实,他基本上是靠梦来指导自己每一步的生活的。总之我和很多同学朋友身边总能遇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既然你提到了‘鬼’,那通过今天的谈话,你应该能了解‘鬼’了吧?”

说了很多奇闻异事后,他把话题拉回到了平行时空。

“人死了,这个人躺在墓地或者被火化,但分明还有另外一个‘他’存在,所以按照您告诉我的这些,这个‘鬼’,其实是平行时空中的他。”

我已经不需要从他口中得出结论了。

“对。量子物理学家虽然是科学家,但他们相信灵魂或者鬼魂的存在,因为在他们眼中,灵魂或鬼魂只不过是处于另外一个时空中的人而已。有一些量子物理学家曾研究过萨满教,因为萨满可以通过某种仪式与平行时空进行交流,所以他们试图从这些仪式中找到沟通不同时空的方式,可惜,至今没有任何进展。”

“那就祝他们能成功吧。”

我掐灭了烟头。

“其实很多宗教都提到过时空穿梭。佛教中有一个词汇叫‘神足通’,指的就是人通过修行能穿越时空,瞬间从此地到达彼地。”

汤宇星不知不觉间将话题从梦和种种超自然现象上转到了宗教上面。对于他提到的新的知识领域,我表示了无奈和惭愧。

“抱歉,我的知识实在太匮乏了。”

“没关系,关于宗教的话题我不会往下说,因为它对我们的帮助不大。唯一有帮助的地方就是这个‘神足通’,因为它跟整个事件有关系,你还曾经接触过它。”

说到此处,汤宇星又用他启发式的眼神看起了我。

“我接触过‘神足通’?我……”

跟高人聊天最大的好处是,你可以获得大量的信息;坏处是,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你带进坑里。

“你既然是按照大谷基金会的线索查下来的,那总应该知道‘神足通’吧?”见我一脸迷茫,汤宇星有些不解。

“大谷基金会?神足通?这……”我努力想从坑里爬出来。

“‘神足通’来自净土真宗!”

他没有为难我,直接告诉了我结果。

罗布泊——虫洞——时空穿梭——神足通——净土真宗——大谷家族?

我去!

“既然通过‘神足通’的修行能够进行时空穿梭,那按照咱们今天聊的这些,是不是表明,修行‘神足通’能够制造虫洞?”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只要场够强大就能进行时空穿梭。修行本身就是一种能提升场的行为。不过,既然通过修行就能实现时空穿梭,那大家通通去修行得了,还来找什么虫洞?更何况,谁也没见过通过这种修行就能进行时空穿梭啊。”

他冲我撇了撇嘴。我心里却突然新生了一个念头,不过由于这个念头太过荒唐迅速被我否定了——如果修行真能实现穿梭,那找到了修行的方法或者秘籍,不是随时都可以穿梭了?

可惜,我实在无法相信汤宇星是来找什么秘籍的。

这个念头刚刚飘过,一个新的疑惑突然浮现出来——既然时空扭曲的发生如此不规律,那会不会发生混乱?

“汤教授,您说了,时空扭曲的发生很不规律,存在着各种形式,那会不会出现混乱的情况?比如说,会不会发生我进到您的平行时空,您进到了我的平行时空这种情况呢?就像是某个路口出现大塞车,各条车道上的车交叉在一起?”

我一字一句地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唯恐自己没有讲清楚。

“你觉得会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理论上会吧!因为走错车道的事情经常会发生啊。”

我很忐忑地得出这个结论。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些奇怪的案例,比如说,某个人生了一场病或者睡了一觉,等病好或醒来之后他突然不认识眼前的世界了,或者突然说起了一种从来没有学过的外语,突然不认识身边所有的人,突然能讲述一段跟他本人毫不相关的经历?”

汤宇星故意把语气调整得像是在讲鬼故事。

“有,有,这种事情很多新闻中都报道过!”

鸡皮疙瘩顿时涌上了我的全身。

“有人能解释这种现象吗?”他嘲讽的嘴脸又出现了。

“没有!但,您能解释!”我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打个比方:咱俩都睡着了,都做梦了,都进入了各自的平行时空。当我们想要返回时,时空扭曲突然出现了异常,你走错了车道返回了我的现实时空之中,于是,当我一觉醒来,发现我记不得自己的任何事情了,我所有的记忆通通是你的,因为此时的‘我’已经变成了‘你’。”

他故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极慢极重,似乎要制造极大的恐怖效果。我虽然知道他是在故意制造气氛,还是被这样的解释吓得不轻。

“既然‘我’变成了‘你’,那现实时空中的‘我’怎么办?”

我有点伤心。

“要么,现实中的你成了一个植物人或者死了;要么,别的人进入了现实的你,你也变成了另一个人;如果足够巧的话,我变成了你,咱俩完成了互换——这就是‘庄周梦蝶’的可怕之处:没准庄子和蝴蝶在平行时空中可以随意地完成互换!呵呵。”

“那平行时空中的‘你’怎么办?”

矫情地担忧完自己后,我开始担忧他了。

“跟你一样,要么永远待在平行时空之中,要么进入别人,要么——返回现实中的自己。”

说完第三个“要么”之后,他知道我又要发问了。

“你一定要问:如果我返回现实中的自己,那现实中的我岂不是有两个人存在了?”

“对啊,‘我’和‘你’都在现实中你的身上啊,这怎么办?”

“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出现,而且有大量的案例可以作为依据。不但‘我’可以返回我,别人也有可能进入我。也就是说,现实中我的身上可能有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的人——这就是:多重人格!”

一阵极冷的风刮过沙漠。

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继续说了下去。

“多重人格指的是一个人身上会表现出很多人的性格和行为特征,甚至会变成跟他原本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简单点说就是,一个人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变成另一个人——除了容貌没有变化外,所有的特点通通变了。也就是说,除了长相之外,他根本就是另一个人。比较普遍的案例是双重人格,就像是‘你’和‘我’同时进入了我。但当很多人进入我的时候,我就会具有多重人格,也就是说,我会变成很多的人。最极端的案例是‘二十四个比利’——这个叫比利的美国人,除他之外还能变成另外二十三个人。目前医学界对所有类似的案例都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但通过量子物理学理论,这种事情的解释非常简单。就比如比利,按照平行时空理论,他之所以会表现出二十四重人格,是因为除他自己之外,还有二十三个人通过平行时空进入了他!”

太阳已经彻底回到了扶桑树,白色的月亮渐渐露出了娇羞的脸庞,无垠的荒漠被涂上了一层分外美丽的银色。

量子物理学——难道你真是破解上帝密码的终极理论吗?

“照您这么说,多重人格根本无法治愈啊——除非通过时空扭曲把这些人一个一个地送走。”

一想到这些可怜的人,我的同情心又开始起作用了。

“是啊,时空扭曲的发生如此不规律,谁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离开。除非有一种能够制造虫洞的仪器,制造出特定的虫洞后,把进入这个人身上的所有人一一送回……”

“这种仪器怎么可能存在。”我绝望地叹了口气。

“呵呵。”

汤宇星奇怪地笑了一声,笑声中居然没有任何绝望。

“真是遗憾,医生们还在想各种办法治疗这种症状呢。”我迎合着他对医学的鄙视。

“虽然医学根本无法治愈这种症状,但医生已经发现一种方法,可以缓解这种症状。”汤宇星没有继续嘲笑医学,反而略略有些钦佩。

“已经有方法缓解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出现在我的脑中。

“颜色疗法!医学界将多重人格归为精神疾病的一种,颜色疗法在治疗其他精神疾病时往往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医生们通过各种尝试发现,如果把多重人格的患者置于粉色的环境下,能降低其他人格出现的概率。当然,这只能缓解,无法治愈,一旦离开了粉色的环境,患者还是随时可能出现其他的人格。”

他把烟盒拿在手中,但并没有拿出烟,而是不停地把玩着。

“粉色?”

我的心脏似乎被谁抓了一把。

“对。医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粉色会起这样的作用,但量子物理学可以做出解释。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宇宙中绝大多数的星云是粉色的,这是各种能量场释放的波的颜色。也就是说,粉色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能量,这种能量能够影响时空扭曲,因此能够影响患者出现其他人格的概率,或者是降低这种概率,或者是增加。所以,无论是降低还是增加,粉色对多重人格的患者都是有作用的。”

他犹豫了几次之后,把烟盒放回了口袋,然后看了一眼我。

此时的我像死了一样僵硬得一动不动。

“怎么了?”他连忙摸了摸我的额头,“着凉了?”

粉色?——多重人格?

盘龙谷的粉色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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