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警察厅水上警务分队,前泰晤士部,即水上警队,已经为两件事忙得不可开交。第一件是有人跳下伦敦塔桥自杀,另一件是在这条河的下游,一只小滑艇从系泊处松脱了,随着落潮的河水,沿着泰晤士河急速漂流。

脱缰的小滑艇很快就被附近的一艘警察巡逻艇控制住了。

跳桥自杀事件,还有索撒尔水闸发现的可怕腐尸,让水上警务分队专职水下搜索小组的有限资源捉襟见肘。

直到中午时分,水下搜索小组才来到运河边开始搜索,王牌警队的十一名队员全部就位。当第一批蛙人潜入浑浊的河水里的时候,先前那只小孩胳膊已经送到了附近一家伦敦医院的病理实验室。

戴维·修利斯医生进行了初步评估,认为这支胳膊属于一名年龄在8到12岁之间的儿童,已经在水中浸泡长达1周之久,手上的指甲脱落得仅剩两枚了。不过,这仅存的两枚指甲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他决定等尸体其他部分找到后再作判断,于是就安排了一间移动实验室随时待命。经验告诉他,孩子尸体的其他部分就在附近的运河里。一位给警方提供咨询的水务局专家指挥他们拉起警戒线,将残肢发现处运河两岸各一英里范围的区域隔离起来。

对水面几英尺以下的区域而言,白天还是晚上已经没有意义,搜索没有因时间而停歇,一直持续到深夜。就在警方蛙人用指尖在运河深处四处搜寻的同时,失踪儿童记录也在查阅和整理过程中,为不可避免的情况做出准备。伦敦的警官们格外忙碌,全国各地的警察机关也在随时待命。

刑侦指挥室在马盖特的福特山上,戴维·皮特曼探长在这儿守着电话机,度过了一个焦虑不安的晚上。他已经取消了第二天的所有安排。

皮特曼生性悲观。他宁愿先设想最坏的情形,而当这种情形最终没有出现时,自己就可以松一口气。40年的警察生涯让他不能不把事情往坏处想。确切的消息是在星期二凌晨传来的,这次他可没办法松口气了。

尽管警方尽了最大努力不让人们靠近,索撒尔运河的两岸还是很快就挤满了人,其中有好奇的,有表示关切的,还有就是媒体人员,他们很快意识到,一台大戏正拉开帷幕。正如衣冠楚楚的电视节目主持人不厌其烦地一再提醒观众的那样,这可是爆炸性新闻。

肮脏的运河里发现了小孩的断臂,这件事引起了举国上下的关注。新闻记者、摄影师、摄像师纷纷像秃鹫一样盘旋着,期待着发现最糟糕的情形。编辑们也暂停了手中的活计,屏息静气地等待着。

有关这一可怕发现的消息四处传播开来。对全国各地失踪儿童的父母来说,时间停止了,他们盯着电视机,守在电话旁,等候着他们祈求永远不要来的电话。

事实证明,用警戒线隔离运河的想法根本实现不了。驳船在闸门两边各一英里的地方被拦阻下来。但是,尽管警方做了最大努力,可是想将人群阻止在远处还是一个徒劳的尝试。威力强大的照相机从各个角度对准了现场。直升机在头顶盘旋,记录下所有事件,只要地面上一有风吹草动,画面随时就可以被放大。

那声叫喊发出的时刻,必须在场。

就是发现尸体的那个时刻。

有关断臂上黄指甲的各种未证实传闻在全国各地新闻中心的编委会之间传来传去,有关如何安排报道的辩论更是唇枪舌剑,热闹非凡。

而这些辩论可以尘埃落定时,时间还不到5点。熹微的晨光给现场又添加了一层神秘的气氛。远处河堤边,警察的行动密集起来,这是媒体得到的第一个信号:他们的等待结束了。

为了防止媒体窥探他们的搜索成果,警方采取了一切力所能及的措施保护他们发现的东西,这很值得表扬。

但是,当那具依然被捆绑在自行车上的小孩尸首被慢慢托至水面的时候,有那么大概30秒钟时间,腐烂的尸体还是暴露在了世人面前,不过随即,它就消失在作为临时病理分析室的帆布帐篷里面。

就在犯罪现场警官们迅速行动起来,保护现场的时候,全国各地的新闻编辑们已经在摩拳擦掌,喜形于色。

死亡的真实情况远不是那种上得了电视屏幕与报纸版面的被净化过的样子。儿童的尸体甚至能让身经百战的记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但即使对于那些从未见过腐尸的幸运者而言,铭刻在他们脑海中的,也不是孩子的遗骸。

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在残存的独臂上,那三片看来怪怪的染了色的指甲。这唯一的色彩,与腐尸的灰暗色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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