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两抢”案件发案上升,按照市局要求,每天晚上分局机关民警都要搞夜间巡逻。刑侦大队技术科、情报科、综合科也算在机关之列。晚八点,各部门的的民警按时在分局大院集中。政委周道千对着对讲机呼叫:“红岭市青山区公安分局夜间巡逻现在点名:机关巡逻一组!”国保大队长刘跃天用对讲机回答到:“巡逻一组到位!”“巡逻二组!”经侦大队长张久扬回答:“巡逻二组到位!”“巡逻三组!”……

乔小丽第一次参加夜间巡逻,看到这样面对面地用对讲机呼叫感到很奇怪,于是问尧天真:“大家都面对着,怎么要用对讲机叫?”

尧天真说:“叫给市局领导听的呗!”

虽然现实中形式主义盛行,但将具体工作戏剧化却让人在心里忍俊不禁——注意,是在心里。你看看在场的领导们哪个不是一副庄严的模样?哪个不象是在履行一种神圣的历史使命?谁敢在这时候嘻笑起哄的话那不仅仅是对领导同志的一种不尊重,更是一种不讲政治的表现!其实对于分局领导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是市局部署的叫作“秋风行动”的全市统一行动,除其他县局自行安排外,城区三个分局都要在同一时间进行,对讲机里另外两个分局的呼叫声都是此起彼伏的,你不也装模作样地咋呼一阵的话市局领导还会认为你这个分局没有动作呢。

刑侦大队这个组由尧天真负责,有情报科的苟新成、刘晓芸、综合科的谢青、技术科的尧天真、乔小丽、延清及刚调到技术科的王明理、马天军共八个人,被安排在北郊出城的路口处巡逻。说是巡逻,其实准确地说是叫守候,也就是守在这路口,一旦犯罪分子往城外逃窜就在这路口把他堵截住,所以在这路口处的巡逻车上、路面上都要安排人,需要时跑步追缉驾车追缉都会来得快。

本来是没有安排乔小丽参加晚上巡逻的,但下午下班时遇着江平与樊斌两位大队领导后乔小丽却自己要求顶张行的差来参加执勤了。

下午乔小丽下班出来走到单位门口时遇到了大队长江平。江平与副大队长樊斌都站在车门前,车门敞开着,他们没有表现出急着上车要离开的样子,象在等什么人。看到乔小丽出来,樊斌招手叫她过去,说:“一起去吃饭吧!”

乔小丽知道,叫她吃饭实际上就是想方设法让她喝酒。刚到刑侦大队的时候就被江平叫了出去一次,那是陪上面来检查工作的领导吃饭,江平说陪领导喝酒也是工作,非要乔小丽端着杯子去给领导敬酒。饭后待领导走了江平说大家去高兴一下吧,就嘻嘻哈哈地把乔小丽与另外两个女孩硬拽着往歌舞厅走了。到了歌舞厅的包房内乔小丽趁着酒兴率先在音乐的节奏声中舞了起来,她在学校读书时就是校舞蹈队的一个亮点,而现在在酒精的侍侯下这个亮点又飘逸了起来,本来是可以很尽兴的,只是后来的情节让她想到就恶心,当时她也呕了。

乔小丽在学校时逻辑学这门课学得特别好,以致她对任何事情都要讲究一个概念的内涵外延,她对领导的认识也是这样,她认为领导中有男人也有女人,男人可能是领导,但男人不会全部都是领导,女人中也有领导,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领导,所以她认为是否男人或女人不是领导的本质属性,在她看来,领导就应当有领导的气质,就应当有领导的品位,就应当有领导的才华,就应当有领导的品德,以及一些她认为美好的属性。所以在江平来搂着她旋转的过程中,江平越来越紧贴越来越轻佻的动作中,越来越具有挑逗性的言语中,她感觉到越来越恶心了,呆在肚子里的酒水以及海鲜大菜什么的也在不停地往外冒,最后在江平的手伸到了她衣服内层的时候一股带着腥味的泉水喷涌而出,也就是江平在遭受这腥泉的突然暴淋之下音乐声嘎然而止了,全场的人都愕然了。

所以现在一看到樊斌向她招手乔小丽在心里就已经想好了托辞,所以现在樊斌对她说一起去吃饭时乔小丽就对樊斌说:“晚上我要参加巡逻!”她不想去,也不愿意去,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樊斌说:“另外安排人去巡逻!”口气是不容置疑的。乔小丽的这个借口是难不了大队领导的。

江平的脸已转到另一个方向,冷漠的表情显示出樊斌与乔小丽的对话与他无任何关联。

办公楼三楼上的一个窗口处,牟思其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冷冷地注视着楼下的这一切,就象在看一幅西洋景,看得很是专注。

乔小丽说:“家里有急事,我母亲在前面等着的。”乔小丽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她在这方面的应变能力不是太差,但更不是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接下来她得考虑该顶替谁去参加晚上的巡逻执勤了,假话也得来把它圆了啊。她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张行,说:“刑燕不是约你晚上一起出去玩吗,你去吧,我去参加巡逻。”张行一听,高兴得就象天上突然掉下馅饼,一口一个还是丽丽好啊还是丽丽会体贴人啊的。乔小丽说:“你要再这样酸溜溜的话你就自己去执勤吧!”张行马上就住了声,他可不想失去这捡来的便宜啊:“行!行!我不酸了好吧?嘿嘿,谢谢丽丽啊!”。刑燕是张行的女朋友,也是乔小丽大学同学,在另一个分局工作。

夜色真好!乔小丽入了迷似的看着夜空中的星星。这城郊的位置好象比城中心离天空要近一些一样,星星也好象要清晰明亮得多,空气也好象清新透明得多。在这座城市里从小到大呆了二十几年了,还从来没有在晚上跑到城郊来欣赏过夜景呢,今天的一个突然决定使她感受到了一种新鲜与惊奇。

尧天真站在一边说:“大家都坚守自己的岗位啊,注意力集中一点!”尧天真知道最近几年袭警案件增多,他是想提醒大家要注意做好自身保护。他主要是说给乔小丽听的,她知道乔小丽在巡逻守候方面没有多少经历。

已是深秋,天气特别寒冷,八个人分坐两部车而来,这两部车一部是情报科的,一部是技术科的,都是长安面包车,而且都已破旧,车上没有空调。好在大家都把多功能服穿上了,这衣裤还真御寒,只是在车上坐久了两只脚承受不了寒冷,走久了的话两脚又酸疼疲乏。

过往的车辆看到这里有这么多警察,车速也变得慢了许多。路口处原来有十来部黑摩的,所谓黑摩的就是指没牌照的非法营运的摩托车,乘晚上没交警执勤了才出来拉客,刚才一看到来了两部警车还有这许多警察全都跑没影了,最近正在整治非法营运的摩托车,哪能不害怕呢?

路口还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一些民工,有拉板车的、有背背兜的、有给别人粉刷墙壁括瓷涂涂料的、有摆地摊擦皮鞋的,还有为小旅店喊客的。这些人看到这么多警察从车上下来也无动于衷,有的围在一起在灰暗的路灯下打扑克,有的坐在背兜、板车车把上眯瞌睡。贫穷的人不仅能经受酷暑,也能耐受寒冷。前些年这些人被视着社会治安的隐患,每逢统一行动时都要把他们叫来捺手印、查验身份证、询问有无违法犯罪记录,最后再把这些材料作为统一行动的战果上报,而现在他们被社会舆论称为弱势群体,所以巡逻执勤也就不再骚扰他们了。

延清坐在车上还想着白天的那具尸体,虽然是以科长黄一生为主搞的检验,但自己居然没有看出来问题,心中一直懊悔。

延清当法医满打满算也就两年多,在医学院学的是临床医学,大学毕业后考警进了公安,政治处一看是个学医的,正好缺法医也就把他分到技术科来干上了法医,到省厅法医室跟班学习三个月拿到鉴定资格后就回单位正式从事法医工作了,以前因有滕哲带着检验尸体,即便单独检验,回来后也要把检验情况向滕哲作汇报,也没发现出过什么差错。算来已经检验了两三百具尸体了,怎么这次出了这么大的失误呢?什么“提空”呀“八字不交”呀这些应当在缢死尸体上出现的特征而在这具尸体上根本没见到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唉……

大家都下车活动去了,延清仍然坐在车上一动不动的,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乔小丽在车下跑了两圈回到车门边时听到延清的咳嗽声就去拉延清,延清迷迷糊糊地问:“谁啊?干什么呢?”

乔小丽说:“下来活动一下,不然要感冒的!”硬是把延清拽下车来。

白天延清从尸体现场回到办公室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发呆,不停地对着桌上放的法医业务书籍翻看,不停地记着笔记,这一呆就是两三个小时,连晚饭都不愿意去吃。听说下午的尸检情况后乔小丽不由得对延清生出了些怜悯之心,女孩子的心啊本来就软。在乔小丽看来,一个男人就应当有点事业心,对在工作上的失误会感到自责的人现在已不多见了。

天上的那一轮弯月在吐着寒气,看到这几个人在不停地跺脚被吓得躲到云层里去了,而道路两边的路灯却并不畏惧,依然悬挂在那里闪着灰暗的光辉。

道路的远处从城区方向移动着的一团光亮正由远而近“突突突”地溜了过来,快到巡逻车停放的地方时突然嘎的一个急刹又一个急转往另外一条道路驶去了。尧天真急忙喊到:“赶快上车去追这辆摩托车!”尧天真边喊边就跳上了车,站在车门边的马天军也迅速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位的王明理立即把车发动追了过去。情报科的苟新成也开着另一部车跟着追了去。尧天真在车上用对讲机呼叫了摩托车逃跑方向那个路口的巡逻组后对王明理说:“不要着急,那边的人会拦截的,很可能他还会往这个方向逃回来,我们注意拦住他就行了。”而这时对讲机里又响起了城区的一个巡逻组的呼叫,说刚才发生了一起飞车抢劫案,犯罪嫌疑人往什么方向跑了还不清楚,要各巡逻组注意发现可疑情况。说话间前方“突突突”地来了一辆,逆行过来的。

“是刚才那辆!”王明理叫了一声后就把大灯打开射了过去,与此同时马天军也跳下了车。苟新成开的另一部车也打起了大灯。这辆摩托车在开到另一个路口时遭到了拦截又开了回来,因道路中间与两边都是高高的防护栏和隔离带,他无法脱离这条道路,正想侥幸从原路逃跑,巡逻车的大灯打了过去后他两眼被晃住了只得减速,在他想从两巡逻车之间穿插而过的当口,马天军瞅住机会一把就抓了过去,活生生地就把这个人拽了下来。

尧天真等人把这人和车带到刚才的路口处,从摩托车把手上挂的一个女式提包里搜到了一个身份证与一个工作证还有几件手饰,工作证与身份证的姓名一致,一个叫李欢的女人,市国土局干部。乔小丽一看,惊讶道:“怎么又是国土局呀?”乔小丽的这句话使大家想到了前一段被杀的王莉也是市国土局的。尧天真说:“巧合呗。”不过大家没想到的是乔小丽手里还有一起涉及市国土局的文书检验,要不乔小丽不会这样惊讶的。

大队值班中队的来把人和车带走后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巡逻任务也要结束了,这时候尧天真的手机响了,是黄一生打来的,说大队值班室通知,在新民巷大兴居的一个出租屋里有两个外来打工妹死亡,叫尧天真带着延清等人去看一下。好在车上有一套现场勘查工具,没有必要再回办公室拿了,尧天真用对讲机向政委周道千请示得到同意后就叫其他科室的人在这里再守一阵,带着自己科室的人就立即往出事地点赶去。

据房东讲,租房的两个女子是刚到城里来找工做的两姐妹,今天下午才租的房子,租了房子后就给房东说走了一天的路累了想早点休息。房东给她们把木板床搭好后给了她们一套被褥让她们自己铺就离开了。半小时前看到她们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就来查看,想提醒她们把灯关上,推开门后才发现两姐妹都已经死了,室内煤气刺鼻。

房东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简陋的屋子里除了一张木板搭成的床外,在床前还有一个蜂窝煤炉。炉里还有余火。炉旁的木凳上搭挂着洗过的衣裤。室内刺鼻的煤气味还没有散尽。

室内两具尸体。床上靠墙壁处的尸体侧卧着面向墙壁,地上的那具尸体头朝向门口似乎在死前要往外爬行逃生。

经过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初步认定是因把蜂窝煤炉子放在室内取暖门窗又关闭通风不畅导致煤气中毒而死亡。处理完现场已经将近两点钟了,延清打电话通知火葬场来运尸体,准备第二天对尸体进行解剖以进一步确定死亡原因。

延清走出来时看到乔小丽站在现场门口感到很意外,平时要叫乔小丽到尸体现场来是不可能的,今天居然一直站在旁边在看延清验尸。只是感觉乔小丽的神情不自然,象是在哭。就问:“你怎么了?”

乔小丽说:“好惨啊!”

是啊,两个比乔小丽都还小几岁模样的女子,外出打工却遭此意外,稍有同情心的人都会感到惋惜和难过的。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这起意外事故后来会酿出一起影响很大的骚乱。

乔小丽带着哭腔指着地上的那具女尸说:“你们看,她死之

前都是朝向门这个方向的,她在挣扎啊,她想逃生啊,她不想死啊!”

延清突然感觉对乔小丽有些不了解了。平时最厌恶看到尸体的她这会居然对着尸体多愁善感起来了。

忙了大半夜,到家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睡了两个多小时的尧天真五点半钟被闹钟震醒后就起来准备做早餐了。每天的早餐是尧天真的例行功课。媳妇以前每天都是要睡到快上班之前的半小时才会起床的,两年前媳妇因单位改制裁员下了岗,每天就睡到中午待尧天真下班回家弄好饭菜后才起床。尧天真当初认识媳妇时是被她的美貌深深地吸引住了,沉醉于其中而不能自拨,待婚后却又被她的懒惰与跋扈弄得心烦。曾想着离婚算了,可把离婚报告交到政治处后局领导找他谈话了。那时的公安民警离婚要单位签署意见后街道办事处才会办理的。局领导说了,你现在刚提为副科长,要注意政治影响啊,不能当了领导就变成陈世美吧?组织上不同意你离啊,咋办?只得将就过呗。后来尧天真为了想离婚多次提出辞去副科长职务,局里都不理睬,原因是怕曾经当过市局副局长的尧天真的父亲责怪。辞职辞不掉,离婚也离不了,这十来年这尧天真也够辛苦的了,不过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心里也就感受到不小的安慰了。

尧天真走进厨房时却看到媳妇已经在那里忙碌开了。媳妇说:“你再去休息一下吧,你昨晚那么晚才回来,肯定还没有休息好。早餐我已经快做好了,待会我叫儿子起床。”

媳妇这么早就起床了,起来后还弄上了早餐,虽然这都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尧天真却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意外。

他默默地回到卧室,重新把闹钟调了后又躺到床上去了。暖和的被窝没有再把他送入睡梦,一会他还得将儿子送到学校,在儿子没有进入校园之前他总是不放心的。

事实上,尧天真的媳妇已经不是他的媳妇了,三个月前,尧天真与媳妇就离了婚。

如果套用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句已经被人们用滥了的溢美之辞来对应尧天真的媳妇的话,可以说就象写文章跑题了,离题万里不说至少也离题千里,平时将时间都消耗在美容中心健身房这类地方的她本身就是一个美人坯子,四十出头的人了却依然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平素娇滴滴水灵灵的她只在一副糟老头模样的尧天真面前才会尽显骄横跋扈。

当然,“糟老头”这一称谓是近几年她才给尧天真安上的,以前她对尧天真的称谓是“窝囊废”。那时她经常对尧天真说的是:“你真是个窝囊废啊,你看你的同学,当了派出所长后多吃得开,那么宽的住房都买上了,装修得还那么豪华,你这一辈子哪时候才能够赶得上他呀?说是当上科长了,也不过就是个副的,还搞的什么技术工作,谁会来求你?你就不能要老头子想办法帮你挪一挪地方吗?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个窝囊废!”

那时尧天真的父亲还是市局副局长,尧天真媳妇在尧天真面前称公公为老头子,称婆婆为老太婆,当着公公、婆婆的面就随儿子叫爷爷奶奶,从没喊过爸爸妈妈。

后来尧天真那个当派出所长的同学因受贿被判刑后她就没再拿尧天真与那人对比了,但窝囊废的称谓却仍然经常挂在她的嘴上。

近几年随着年龄的增大,她认为相对于依然靓丽无比的自己来说,糟老头的称谓更适合于尧天真,于是她对尧天真的称谓也就与时俱进了。她说:“瞧你这副样子,窝窝囊囊一辈子,钱没有多拿回家一分,却要经常倒贴时间到单位上去,女人的美貌是要钱来养的,我去美容去健身都要花费,你有钱吗?你只不过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糟老头!”

也就是这两年她经常到一个什么美容健身中心去,让她得以孽生了一段畸形的恋情。

一切都象一部电视连续剧,当一个年轻英俊的帅小伙走进了这家美容健身中心,当她口渴了他将一瓶瓶饮料递到她手中,当她流汗了他将毛巾递到她手上,当她口渴了他将一瓶瓶饮料喂进她嘴里,当她流汗了他用毛巾将她面部、颈项的汗珠仔细地擦干净,于是,年龄小她十多岁的他也就水到渠成地对她进行了由上而下的关怀。

也许是他胸前那一簇黑茸茸痒酥酥的毛拴住了她,反正尧天真没有,尧天真连胡须都没几根,那一簇黑茸茸痒酥酥的毛使她的娇滴滴水灵灵发挥得淋漓尽致痛快酣畅,她甚至想到也许就是因为尧天真没有那一簇黑茸茸痒酥酥的胸毛,所以这一辈子注定就窝窝囊囊的。

一切都象一部电视连续剧,除了一箱衣物,除了她买断工龄而积攒下来的私房钱,其他什么都没带走。他默默地看着她离开,去意已定,任何形式的挽留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切又都象一部电视连续剧,当房东来向她讨要房租时,她才知道这套房屋并非他的财产,而卷走她两万多元私房钱的他也不会再次出现。

于是,身心疲惫容颜憔悴的她又回到了这里。

尧天真默默地接纳了她。

破碎的家庭于孩子的成长是不利的。

儿子已醒事,对母亲的作为很是反感,言语多有不敬,但尧天真有一天放了一个纪录妇女分娩过程的科教片光碟与儿子一起观看后,儿子也就渐渐地在主动消除与母亲的隔阂。

后来儿子给父亲说了:“书上说的,要善待迷途的羔羊。”

“也许,迷途的羔羊真的回来了吧?”尧天真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光,已经没有睡意了。

闹钟再次响起,尧天真赶紧起来,该送儿子到学校去了。

尧天真将儿子送到学校后就往单位走。儿子的学校距自己的单位坐公共汽车有三站路,每天送儿子到学校后时间都还早,尧天真都是步行到单位去上班,今天一路上感觉困意一阵阵袭来,心想着得在办公室再眯上一会才行。

办公室里,张行、鄢仁正在准备出勘现场的工具。

看到尧天真进来,张行对尧天真说:“翠堤花园发生一起盗窃案,江大队长要我们迅速赶去勘查,并且指名要你必须去。”

尧天真听了后没有说话。他从办公室内拿了一张毛巾走到水池处,用凉水将头浇了个透彻,擦干后回来对张行和鄢仁说:“走吧!”

翠堤花园位于城郊一青山绿水处,环绕着的一条四季都是清澈流水的小河把新开发的这个高档住宅区衬托得愈发悠静、典雅。这个小区刚建成没有多久,进住的人家只有几户,多数的人家都还在搞装修。

事主住在A座301室。房门敞开着,尧天真等人进入室内时,见樊斌副大队长正带着大案队的几名侦查员在向事主询问情况。房主人刚搬来一个星期。男主人出差了,女主人一人在家。今早女主人起床后准备洗漱时发现盥洗间的窗户被打开了,窗台上及窗前的杂物柜上都有带泥的鞋印,女主人急忙回到室内查看,见书房内的写字台的抽屉被撬开了,里面放的两万元钱被盗了。

一个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并且带着大案队的侦查员出现在一个盗窃案现场,尧天真已经明白了事主的身份很不一般了。果然,悄悄问了先到的一个侦查员,得知女主人是市委什么部门的负责人。

女主人江姗,四十岁左右模样,白皙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从镜框里面透出来的是一股霸气。尧天真觉得这人面熟,好象在哪里见过。现场勘查完时,樊斌与侦查员已经出去走访了。尧天真等人向女主人告别时女主人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乔小丽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一条大河,清澈的河水下面铺满的绚丽卵石把河水染成五颜六色。一座石桥,桥墩兀自立于河的中央。奔腾的河水受到桥墩的阻拦,凸起而成巨大的白色花篮。太阳光透过清澈的河水照在河中嘻戏的鱼儿身上,鳞片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在深深的急流中,鱼儿把头迎着急流,忽儿向左,忽儿向右,不断变换方向,以免被湍急的水流冲走。突然,水面上出现一片阴影,一只凶猛的鹗正俯冲而来……乔小丽啊的一声紧闭了双眼。

当她突然惊醒睁开双眼时,早晨的阳光已经把深蓝色的窗帘撑得饱满。

乔小丽赶紧起床,父母亲都已经上班去了,以为她昨晚加班早上不会上班了就没有叫醒她。乔小丽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后飞快地往单位赶去。昨天市纪委的办案人员已经与她约好了,今天一早就来拿检验报告,她怕误事。

乔小丽赶到办公室时恰好市纪委的人也刚到。把作好的检验报告交给后来人签收后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终于从送检的几十份样本中找到了书写匿名信的人,乔小丽有一种成就感。茶杯里袅袅升腾起来的热气带着一股悠悠的菊花香味,使人心旷神怡。

静坐片刻,她忽觉腹中饥饿。昨晚半夜都感觉饥饿的,只是那时太困了,睡眠是最重要的。她想找个伴一起出去吃早餐,其他办公室里仅几个刚分来的年轻人在,都说已经吃过了,她只好一人到路口的一家豆花面馆把早餐解决了。回到办公室后就坐在火炉边发起呆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后,她已经融入了这个集体,已经产生出了一种亲切感。这里每个人都是那么单纯,那么清澈透亮,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坏心眼,使人从心底里感到在这里呆着很愉悦。

火炉内散发出来的热气让人昏昏欲睡。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她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尧天真等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乔小丽正接完电话,听到走廊上的声音后她大声地说到:“江大队长发脾气了,说你们现场勘查不仔细,连现场的鞋印都没提取。”

尧天真这人平时脾气特好,不管别人说他什么他都是一副笑脸,但听不得别人对他的工作指手划脚,不管这人是谁。一听乔小丽这么一说,尧天真虽未愠怒于形,但一股怨气已憋在了胸口处。刚才已经对现场的鞋印拍照固定了,也用静电吸附板提取了,不可能将地板撬开带回来吧?转身就对张行和鄢仁说:“把凿子带上,回去重新勘查。”

倒回到事主家的时候,女主人开门见到他们时并未感到意外。尧天真对女主人说:“刚才忘记带工具了,我们来把现场的鞋印提走。”女主人还是那样“嗯”了一声就自顾自的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一会儿功夫,就听到盥洗间内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女主人急忙走进去查看,尧天真等人正在凿盥洗间窗台前杂物柜上的砖,杂物柜台面是用黑色大理石地板砖镶的,有鞋印的那块砖的砖缝已经被凿子把填料凿得差不多了。

“你们在干什么?”女主人发怒了。

尧天真笑道:“提取脚印啊!”

女主人手一甩,说:“我不管,你们照原样给我砌好,要不然我找你们领导!”说完气呼呼地扭头就回客厅继续看电视去了。

女主人的态度并未影响尧天真等人的情绪,好象早就料到了一样。

张行问鄢仁:“你说这女的是干什么的,好厉害的角色啊!”

鄢仁说:“不是官太太就是当官的,有可能管得了我们的领导,但肯定管不了我们。”

“你这不是瞎扯吗,能管得了我们领导怎么管不了我们?简直是强盗逻辑,哦,是狗屎逻辑!狗屎都不如的逻辑!嘻嘻。”张行嘲笑到。

“你不要不服气,她最多也只能管到我们尧科长头上。”鄢仁仍然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哈哈,鄢仁你错了,你简直是个弱智,能管到尧科长头上的那是嫂子呀!”张行边说边看着尧天真笑,谁知看到的是尧天真阴沉的脸,煞是怕人。赶快就闭了嘴。他还从没看到尧天真生气过呢。

张行朝鄢仁伸了伸舌头,又朝尧天真看了一眼。鄢仁也注意到了尧天真的表情。两人知趣地消没声地干起了自己的活路来了。

他们终于把砖缝的填料完全凿完了,然后就小心翼翼地把砖揭了下来。

“呵,这里是放的什么宝贝啊?这么隐蔽呀!”张行象是有什么重大发现。

尧天真与鄢仁探头一看:可不是吗,揭开的砖块下面分了两格,前面一格放的是一些没启用过的碗筷锅盆之类的东西,从柜门处往里看前面一格分了三层,而后面一格在没揭开台面上的砖块之前是完全密闭的一个大暗箱,里面堆放了一捆一捆的用塑料袋包裹着的长条形的东西。

张行伸手一摸,说:“好象是钱!”边说边拿出一袋打开一看,果然是一百元一张的人民币,从袋子的厚度看,一袋大致在一万元左右。

尧天真叫张行数一下,看有多少袋。

张行数了一阵,说:“大概有七八十袋。”

三个人顿时呆住了。

过一会,鄢仁喘了一口粗气说:“狗日的,遇到贪官了啊。”又问尧天真:“尧科长,怎么办?”

尧天真示意鄢仁去把门关严实后拿起手机就向滕哲作了汇报,滕哲说:“知道了。我立即向领导汇报,你们先在那里等着。”

这之后尧

天真等人就在里面慢慢地拖时间了,一会儿量一下鞋印的长度、宽度,一会儿又装模作样照照相,一会儿又在墙壁、地板上敲敲看有没有空腔。假如房主人这会走进来,可能看到的是这几个人正在最踏实最仔细的工作了,是最忙碌的时候了。

鄢仁说:“这有空洞的地方回声就是与实心的地方不同,可为什么石大队长被别人匿名信告状大家都猜不到写匿名信的这人是谁呢?”

尧天真说:“你这联想也太丰富了吧?怎么突然想到那里去了呢?”

“可也是啊,按说写匿名信的人与石大队长应当有利害冲突吧,一般来说应当是与当副局长有关吧,可怎么到现在那个副局长的位置都还空着呢?”张行说,又看着鄢仁问到:“你看是谁写这封信的可能性大?”

鄢仁说:“我可没这个能耐,猜不出来。”

“喂,你说说,石大队长现在一天忙些什么?”张行的嘴象闭不拢一样,总在翕张着。

尧天真说:“他哪有闲得住的时候,没事都要找事情做呗,就象你没事嘴巴总也闲不住一样。”

门铃又响了起来。

正在看电视连续剧入迷了的女主人站起身来,突然想起在盥洗间内的人还没有出来,朝里面叫了一声:“你们有完没完啊?”

里面传出声音说:“快了快了!”

女主人把房门打开后站在室外的几个人向她出示了工作证说:“我们是反贪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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