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处,狱警领着枯瘦如柴的池清走了进来。

“坐吧。”狱警指了指单斌对面的椅子吩咐池清,她依言坐下,垂着头,空洞无物的目光凝聚在桌面上。

单斌仔细审视着她,苍白的面庞一丝血色都没有,整个人干瘦得如一页纸,一阵风就能吹跑,如今的她,就像一株急剧枯萎的花。

“你……”单斌干咳了两声,那句“还好吗?”终于没能说得出口,“听说你几乎不吃东西?”

他温和的语气丝毫没能撼动池清眼里的严寒。

已经八天了,果果了无音讯,池清在灼人的煎熬里度过漫长的一天又一天。

每当暮色降临,她分明看到光明也随之远去,在无数次的希望与失望的交替轮换转中,她终于绝望地想到,也许果果已经不在了。

唯一的尘世牵绊没有了,心如死灰的她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留恋?

“这怎么行呢?”单斌继续何言相劝,“不管怎么样,你得撑下去,我们一定会把果果给你带回来。”

池清的眼珠子动了动,有了些许活气。

“果果,还没有消息吗?”她干涩地问,喉咙的水分好像被完全蒸发掉了。

单斌沉重地摇了摇头。

池清闭眼,身子微微晃动,绝望再一次浸润了她整个身心。

“池清,关于罗俊,我们还是有些疑问,希望你能帮忙解答,这样,也许我们……”单斌缓缓亮出来意。

话未讲完,池清的双目忽然张开,直愣愣地瞪着他,“你还想知道什么?该说的我不都已经说过了,你还想知道什么?你们就知道找我问这问那,可是你们,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你们为果果都努力什么了?你们有没有在找他?!我看你们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越说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歇斯底里,双手紧紧攥住台面,简直要沁出血来。

“你别激动。”单斌试图安抚她,“我们从来没有停止过找果果的行动。”

“那为什么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L市能有多大,八天了,足够你们把整个城市都翻个遍了!”池清涨红了脸,她是真急了,说出来的话咄咄逼人,让单斌感到有一丝陌生。

这些日子,警局格外重视池清的案子,根据马寿山的部署,专案小组被劈成三队,分头行动,一组负责找果果的下落,一组专门调查4.26案的始末,另外一组则把重点放在杜勒平谋杀案上,单斌是总负责人。因为人手问题,专案小组的成员并不充沛,往往一个人要干几个人的活儿,尤其是负责找果果下落的一组,是由李队亲自带队的,三个人把能找的场所都照了个遍,甚至在锁定一个嫌疑人时,不眠不休地盯上对方一整个晚上也是家常便饭,为的就是能把孩子安全解救出来。

所以,面对池清尖锐的质问,单斌感到了一丝不悦,但当他看到池清那双干瘦的抓着桌子的手在微微抖动时,他又不得不把这口气忍下去。

他明白,他们再苦再累,也比不上一个当母亲的痛苦的十分之一。

单斌匀了口气,避开她的锋芒,隐忍地跟他解释,“目前基本上可以肯定,绑架果果的不是L市本地的人干的,而且孩子……也很有可能已经被转移。所以,我们想跟你进一步了解罗俊……”

“不可能是他干的!”池清几乎粗鲁地打断他,恨恨地确实斩钉截铁地一口堵死。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单斌立刻嗅到了异样,步步紧逼,“你对他究竟了解多少?”

池清却不再吭声,转过脸去,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架势来。

“罗俊在泰国已经当上了一个大黑帮的头子,他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知道吗?你这样一意孤行地袒护他,你觉得值得吗?池清,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那样的环境下。”

池清眉眼间微跳,仿佛被单斌点中了要害,她竭力保持冷漠的姿态,却不知自己即使最微妙的表情变换也难以逃脱单斌的锐眼。

长久的沉默后,单斌决定以退为进,长舒一口气,徐徐站起身来。

“好吧。”单斌最后看她一眼,“既然你不肯说,那我走了,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如期听到池清那句无力阻止,“等待。”

他回头,看到池清痛苦而沮丧的表情。

如今的她,已是山穷水尽,不管她有多么怨恨单斌他们,可是眼下,除了凭借他们的力量,她还能找到什么别的帮助吗?

单斌复又在她对面坐下。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问吧。”池清了无生气地说。

“你跟罗俊分手后,有没有再联系过?”

池清迟疑了一下,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

那时,她怀了果果已经快八个月了,终日躲在刘永忠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刘永忠尽心尽力地照顾她,让她别为钱担心,安全地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无数个夜里,她双手捧在肚子上,感受小宝贝调皮的胎动,思念犹如风中摇曳的细丝,缓慢悠扬地荡开来,又被她用力扯断,然而,无论再怎么努力,始终是藕断丝连。

她甚至在恍惚忆起罗俊的瞬间,开始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此时此刻,如果有他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

这样的念头让她惶恐不安。

她以为切断了一切关联,他们就真能如同路人再无相干,实际上,要做到这一点,是何等艰难。

她想起了母亲,想起她临死前的惨状,心,终于再度一寸一寸地硬了起来。

就这样,日子在反复的煎熬中如流水般趟过。

有一天,刘家来了个陌生人,指名是来找海棠的,刘永忠惴惴不安地把他迎进屋里。

那个自称叫“赵仁发”的人,生的五大三粗,浓眉大眼,有股天生的霸气,跟海棠说话倒是挺和气的,“俞小姐是吧?是罗老板叫我来找你的。”

海棠的肚子已经挺得很大,楸着衣摆的手微微发颤,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淡回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姓俞。”

赵仁发讶然,横眉竖眼地朝刘永忠嚷:“你是刘永忠吧?”

刘永忠瑟缩地点了点头。

“那就没错!”赵仁发斩钉截铁地判断,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搁在海棠身边。

“罗老板吩咐了,让我给你找个好点儿的住处。”

海棠绷着脸,不为所动,“请你把钱收回去,我们不需要。我也不认识什么罗老板。”

赵仁发再度讶然,看看刘永忠,“喂!怎么回事?她难道真的不是俞海棠?”

刘永忠的目光有些慌乱地在海棠与赵仁发之间来回梭巡,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

赵仁发的目光落在海棠高高隆起的肚子,迟疑了片刻,指指刘永忠,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你是孩子的爸爸?”

海棠和刘永忠的脸同时涨的通红!

刘永忠刚支支吾吾地想要否认,海棠突然开口了:“是。”

赵仁发瞪着一双金鱼眼,暗忖,“可惜了,一朵鲜花愣是插进了牛粪。”心头却还是隐隐泛起狐疑。

不过,海棠虽然貌美,性子却怪异无偿,且又是罗俊交代要关注的人,赵仁发也不欲多管闲事,不该知道的事,他一向不多加思索和打听,这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除了钱,还有几句话他也一并捎上了事。

“罗老板让我转告你,他人在国外,不方便过来。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找我就是。”说着,他把一张写有联络方式的字条也搁在那叠钱上。

室内出现了零度以下的凝滞,赵仁发打出道以来还从没遇到过如此麻烦的场面,只得在心里暗叹一声,“女人真是麻烦,越漂亮的越麻烦。”

即将离去时,身后这个美丽的女子到底没有按捺住,“等等。”

赵仁发蹙着眉转过头来看她。

海棠的手搭在腹部,那坚实的质感忽然冲垮了她仅有的理智,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可是就这么放他走了,她又心有不甘。

牙齿咬得嘴唇都快滴出血来了,她才含混地问道:“他……怎么样?”

赵仁发当然也不是真傻,自然明白海棠言语中的“他”指的是谁。

“哦,你说罗老板啊,他在泰国,马上就要结婚了。”

“结婚?”海棠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神恍惚。

“是啊,跟天合会的尤小姐。这次多亏了她,才救了罗老板一条命。他们下月底举行婚礼。到时候,罗老板就是天合会名正言顺的老板了。”

赵仁发说起这些也不免生出几分得意来,他原先只是跟别人做蛇头生意的,和罗俊早就认识,这次罗俊潜入泰国就有他一分功劳。罗俊与他分手时曾经允诺过,如果能够活着,将来必定不会亏待他。

赵仁发人帮她的时候并没有指望过他什么,没想到一语成真,罗俊在泰国稳定后,很快就联络上了他,不仅给了他一笔丰厚的酬金,还秘密招募了他。做蛇头生意毕竟风险大,赵仁发乐得给罗俊在内地沿海跑腿听差。

抬头望过去,却见海棠的脸比纸还白,摇摇欲坠地扶着桌子,却兀自强撑着。

“你没事吧?”赵仁发吃惊地眨眼,绕他在愚钝,也忽然明白了各种原委,幸而海棠晃了几晃后自己挺住了。

“没事。”她惨淡地一笑。

赵仁发按舒一口气,对海棠道又添了些许好感,他讨厌跟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女人打交道,忙又道:“罗老板交代了,要我务必亲自把你安置好。这不,我一边打听你的下落,一边已经给你选了好几处房子了,要不要什么时候跟我看看去?要说你这儿还真难找,实在是地方不行。”他摇着头打量屋里破旧的陈设。

海棠的全身都像被浸在冰水里,冷飕飕的,心被冻得不知该如何跃动,“不用了,你走吧。”

赵仁发迟疑了片刻,没怎么坚持,“那这钱,你收好。”

海棠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强调,“我们不需要,你拿走。”颤栗的嗓音显示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赵仁发没什么可说的,只得告辞离开。

他一走,海棠再也无法撑住,跌坐在椅子里,泪水瞬间侵袭满面。

她不知道自己的哭泣究竟是为什么。

是因为罗俊的“负心”?

是她先离开的,此生没有可能再与他走到一起。她能怨什么呢?

可是,理智上能说得通的事,在感情上并不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刘永忠在另一件屋里洗着什么,猛然听到隔壁传来“哐啷”一声响,他身子一震,甩下手里的东西拔腿冲了过去。

推开门,刚好看见海棠趴在床上哭的梨花带雨,脚边是一碗摔得粉碎的银耳羹。

“别哭了,给,给你,擦擦吧。”刘永忠口拙,举着一条手巾站在海棠面前手足无措。

海棠哭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一开始还说上几句,后来便只是默默地站着,心痛地陪着她。

终于,海棠哭够了,起身接过那条仍在自己面前的手巾。

她的脸因为哭泣而显得很红,却因此平添了几分病态的娇艳。刘永忠一直视她如天仙,很少干明目张胆地打量她,此刻,如此近距离地相对,她脸上的所有色彩他都瞧了个分明,一时心跳如擂鼓。

他尴尬而慌乱地转身欲离开。

“你别走。”海棠忽然拽住他的手,口气软的令刘永忠新头发发颤,他直挺挺地站着,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刘大哥,你……还愿意帮我吗?”海棠凄凉的声音缓缓地问他。

刘永忠没有回过头去,闭起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两周后,赵仁发又来了。看到刘家四处张贴的“喜”字,不觉愣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了许久,才看见海棠,她打扮得如新嫁娘那样整齐,尽管挺着个大肚子,那副明媚的容颜却连赵仁发看得都有些心惊肉跳。

赵仁发见了她,立刻起身,仿佛表攻一样道:“我上次回去跟罗老板提了,说你在这儿挺不容易的,马上就要生产了,没个好环境不行,所以,他让我立刻带你去香港。”

海棠无动于衷地听着,等他说完了,才慢慢开口。“告诉罗俊,我结婚了。以后我的事,不劳他费心。永忠会照顾好我们母子。”

她转头温柔地瞥了眼刘永忠,又扭过头来对赵仁发正色道:“也麻烦你转告他,请他不要再派人来骚扰我们,我们需要过平静的日子。”

单斌在脑子里飞速做着比照,池清的话跟成佳之前了解到的有关罗俊的信息基本一致。

“这么说,罗俊一直知道你的行踪?”单斌问道。

海棠点头,又摇头,“我跟永忠结婚后,日子过得很不容易,后来果果出世,赵仁发还特

地跑来要帮忙,还总想塞钱给我们,都被我拒绝了。我们搬过好几次家,慢慢地,赵仁发就不再上门了。”

“罗俊,他知道果果是谁的孩子吗?”

池清听他这样问,脸上没有多少讶异,静默了片刻,对单斌苦笑了一下,“也许吧。”

看来,罗俊肯定是知道果果是自己的孩子的,既然如此,他当初就没有为难池清要把孩子要过来,隔了这么些年再来做这件事,于情于理,确实也不太说得通,除非另有隐情,比如尤珊儿的存在,或者他对自己处境的不可控。

单斌想着,又问海棠,“罗俊从来没要求过,呃,要果果吗?”

海棠抿了抿唇,“没有。”

她笑得有些凄然,“他是有家室的人,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是个累赘。”

“所以你认为他不可能绑架果果?”单斌紧盯着她。

海棠没有否认。

单斌沉吟了一下道:“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无论孩子在谁手里,暂时还不会有危险。”

这是池清最为担心的问题,听单斌如是说,她稍稍心安,但一颗心很快又提了起来,“你怎么能肯定果果现在的处境?”

单斌给她分析道:“任何绑架行为总会有个目的,要么为钱,要么为人,如果是为钱,绑匪通常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跟你联络,要求赎款金额,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做过相关提示,况且,真要是为钱,他们绑架果果来要挟你,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你真的很有钱,又被某个见财起意的人知晓了。”

面对单斌半真半假的玩笑,池清除了苦笑,说不出任何话来。

单斌又道:“排除第一条可能后,我们假设是人贩子所为,这一阵我们的工作重心也都放在了这上面,但都一无所获。而且,至关重要的一点是,如果是人贩所为,为什么他们单单绑架了果果,而没有连思彤一起带走?也就是说,绑匪的目的性很强——他们知道果果的真实身份。”

池清听得紧张而入神。

单斌最后下结论道:“一个有胆绑架黑帮头目孩子的人,要么是这个头目自己,要么——就是他的仇家。”

池清悚然望着他,“你的意思是,有人想用果果来挟持……罗俊?”

单斌点头,又补充道:“前提是果果不在罗俊手里。”

海棠陷入六神无主的状态,“不会的,他,他不会……”

可是,从她喃喃的语气里,单斌显然已经听到了犹疑和慌乱的气息。

“也许,事实恰恰相反。”单斌紧盯着她道:“罗俊当初不要孩子也许只是因为条件不成熟。我们不能做简单的推测,也不要轻易排除任何有嫌疑的人。我们已经有人在跟泰国警方联络,看能不能得到进一步的信息。”

他话锋很快一转,“如果是罗俊的仇家干的,事情就会复杂许多。也许,我们正在卷入一场黑帮械斗的混战。”他看了池清一眼,慢悠悠道:

“如果果果在罗俊心里占有足够的分量,他很有可能会亲自过来解决这件事情。”

池清像被人猛地攥住了脖子,连呼吸都骤然失却。

望着她惨白如纸的面庞,单斌心中无端生出一丝怜悯来。这个女人,无论表面上多么冷漠,内心里,却终究还是惦记着罗俊的。

从看守所回来,单斌在警局大厅迎头撞上了尹成佳,她正风风火火从马寿山办公室里出来,一看见单斌,立刻眼睛一亮,冲上去拽着他就往办公室走,一边走一边嘴上已经忍不住了,用极为兴奋的口吻向单斌道:“刚从泰国方面得到消息,罗俊很有可能已经出境。我估计,十有八九是往咱们这儿来的。”

单斌笑道:“就这事儿啊,我早就知道啦。”

尹成佳顿时有些气馁,继而不信,“怎么可能,连马头儿也是刚知道的,你怎么会……”

说话间已经进了办公室,单斌往自己位子上坐下去,把手里的包搁在桌上,“这是最简单的推理嘛!”

成佳嘟起嘴,“推理是推理,事实是事实,你不是老说,只有当推理成为事实,它才真的具有价值吗?”

“好了好了。”单斌笑着告饶,“怕了你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他觉得口渴,拿起桌上的茶杯,拧开了盖子刚要喝,就被成佳一把夺下,“别喝冷的,回头小心又胃疼。”

说着,她无比自然地跑到一旁的茶水桌上去给他把旧茶水倒了,又续上新水,“对了,你刚才去看池清,她情况怎么样?”

单斌看着她俏丽的背影,有些呆愣,直到成佳把茶杯重新搁回他桌上,才醒悟似的回过神来,“不太好。”

他伸手把茶杯拿在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新续的水很烫,他来不及叫唤,就已经把那口滚烫的茶水咽了下去,顿时咳嗽不止。

成佳瞧着他那副狼狈样,抿嘴直乐,一边给他捶着背,嗔道:“你急什么呀,等凉一点再喝也不迟嘛!看守所也真是,去了这么半天,连杯水都不提供。”

单斌平息下来后有些发窘,自从成佳跟他挑明了心意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无芥蒂的交流了。他总是下意识地躲着她,而她也是对自己满含委屈,见了面多半不理不睬。

没想到池清的案子一出,两人又一次走近了。成佳本人对池清跟果果都怀有深切的同情,再加上果果是在自己的看护下丢的,难免有负疚心理,她恨不能加班加点,连夜把案子破掉,多亏有单斌在旁劝解宽慰,才算有所舒缓。

此时,单斌见到她又跟从前那样殷勤地为自己跑腿,再加上那层朦胧的窗户纸已经捅破,他心里便有了些别样的味道,怅然中夹杂着一丝朦胧的甜蜜,一时心绪纷乱。

成佳见他半天没反应,忽然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异样,立刻也回过味儿来,她看看那杯仍被他紧紧握在手里不肯撒手的茶,慌忙别过脸去,耳朵根子也隐隐红了起来。

李队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进来,“哟,单斌你回来啦!”

单斌忙放下茶杯起身,脸色立刻恢复了正常,“是啊,李队。”

“来来,到我办公室去。”李队揽着他的肩就往一旁的小隔间里走。

进了办公室,李队刚要返身关门,成佳已经抢先一步进来,“哎哎,李队,让我也听听嘛!”

李队大约也是平常被她软磨硬缠地没了脾气,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无奈地把门拉大,“得,进来吧。”

成佳得意地蹦了进去,不过这次她留了个心眼,没挨着单斌坐下,而是坐在了李队旁边,单斌看看她,仿佛轻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来,单斌你先说说池清那边的情况。”李队先道。

单斌清了清嗓子,脑子里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她的情绪不太稳定,果果的事如果再拖下去,我觉得她恐怕会崩溃。不过,我也从她那里得到证实,罗俊的确通过手下跟她间接地联络过,也就是说,他对池清的行踪一直有所掌控。”

李队点头,“跟我们的分析吻合。她的情绪属于正常反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把她放出去,否则,即使罗俊有心跟她联络,也会因为她现在的处境心存顾忌。”

单斌赞同,同时拧起眉头道:“虽然控告她杀人的证据不足,不过韩吟秋那边咬得很紧,也造了不少舆论,一心想置池清于死地,要让池清脱离出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唉,女人疯狂起来真是有够恐怖的。”李队叹道,“但是眼下的形势也不容我们继续拖下去了,看来,只能早点开庭,尽早了结了。”

一旁的成佳听得如坠雾里,“你们说的这都是什么意思啊?”

李队耐心地给她解释,“我们要求对董弈航一案重新立案已经得到批准,捉拿罗俊归案势在必行。如今,罗俊很有可能已经潜入境,但是此人一向狡猾谨慎,我们只能采取等君入瓮的策略,诱饵就是池清。”

成佳急道:“那果果呢,果果难道就不找了吗?”

李队摇头,“你还没看出来?池果果的失踪跟罗俊大有关系,我们前期的工作虽然已经很到位,仍然毫无收获,说明方向上出了问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他们先动。”

“你们就这么肯定罗俊会来找池清?”成佳对此表示怀疑。

“这个谁也说不准,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得付出全部的努力。”李队说着,语气也沉重了不少,“我们要还弈航一个公道,必须的。”

三人都沉默下来。

“可是,我觉得这样做,对池清不公平。”成佳不无尖锐地指出,“你们是在利用她,利用她着急果果下落的心理。”

“这不是公平不公平的问题,而是我们只能这么做。”李队道,也许是觉察出自己的语气强硬了一些,他又和缓地补充道:“我们面对的是一帮极为陌生且很危险的敌人,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看得清楚,而我们对他们却不了解,池清是最为重要也是唯一的与他们接壤的纽带,我们绝对不可能放弃。”

单斌开口道:“成佳,凡事有因必有果,池清当初的行为决定了今天的结果,即使没有我们介入,她一样也会面临这场劫难,谁让她——生下了果果。”

成佳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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