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的桌上,散乱地堆着两摞简易的饭盒,那是两小时前单斌让人送进来的,池清只吃了一小半,她没有胃口,倒是用来提神的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单斌也已经完全沉入到她描述的那个故事里去了,以至于忘记了要清理掉这些累赘。

时间已近凌晨,熬夜的也不仅只有他们俩,还有监控器旁的马寿山等人。在池清讲述的过程中,没有人发出声响,连偶尔咳嗽也得压抑着,每个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

“你离开罗俊后,去了哪里?”单斌匀了匀气,接着盘问下去。

事实上,在池清断断续续、有时候显得不那么清晰的叙说中,他的提问的确起到了很关键的引导作用。

回忆对于池清来说,是一间异常痛苦的事,她本以为把过去像书本那样阖上后,扔在记忆的角落里,就可以不用再去触碰,但现实不肯放过她,逼着她再次翻开,直面那些累累的伤痕。

“我无处可去。”她低声回答。

她的确无处可去。

出了宾馆,她沿着唯一的一条林荫路向前走,每逢遇到岔口的右拐,脑子里来回叠映出母亲的身体被高高抛起的惨状。她痛苦得闭上眼睛,“妈妈,我对不起你。”

她甚至没能下车去看母亲最后一眼就被带到有一个陌生的城市,为此,她恨罗俊。

可是她更恨的人,是自己。

她突然顿住,横在面前的是一条开阔的河流,蛮横地将前路切断。

海棠走上前,在栏杆处站立,低头望过去,白茫茫的路灯下,河水静静地流淌,有某种魅惑的诡异,忽明忽暗诱惑着她。

“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这句话在她心上如水般流淌而过,引她茫然仰头。

天空像被撕开了一角,透出一丝微弱的曙光,然而很奇怪的,有雨滴坠落而下,先是一两滴,转瞬间变成骤雨。

海棠张开嘴,大口吞咽那冰冷的雨水,有种全所未有的发泄的畅快,内心痛感的骤减让她贪恋上水的魔力。

她忽然发了狠,单脚跨过栏杆,紧接着,她整个人都倚在了栏杆的外侧!

水就在她脚下,河面无声无息地涌起,像有人在里面平静而淡定地呼吸。

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蛊惑她,“进来吧,进来了就可以不必再痛苦。”

没有多做犹豫,抓住栏杆的手轻轻一放,她向着水面栽了下去!

“妈妈!”在悬空的刹那,她低唤了一声。

同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变了调的怒吼,“海棠——”

是谁?

她迷糊地想看过去,身子却已经浸没于水中,冰冷而柔软的水包围过来,她终于可以安息了……单斌举起桌上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嗓子眼处立刻有种粘糊糊的不舒适感,他放下杯子,干咳一声,终于又抬眼正视着池清。

“是刘永忠救了你?”

池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她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她依稀记得坠河的场面,但是周身没有湿漉漉的感觉,很干爽。她挣扎着在床上撑起,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件半旧不新的房间里,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

经历了生死之后,海棠已经处变不惊了,他甚至感觉不到在陌生的环境里应有的恐慌。

门开处,一个半佝偻着腰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条胳膊藏在袖子里。

看到海棠起身,他又惊又喜,脸上洋溢着谦卑的笑容,“你醒了?”

“是你救了我?”海棠看着他问,语气里没有多少起伏。

那男人先犹豫了一下,才使劲一点头,“唉。”

海棠无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复又躺下。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来,你,你喜欢吃什么?”男人围着她团团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海棠摇了摇头,不想理他。

“咳,我姓刘,叫刘永忠,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刘叔,哦,不,刘哥。”刘永忠生性有些木讷,此时因为自己一时犯下的言语“失误”,脸竟没来由地红了一红。

“姑娘,你,我,我怎么称呼你啊?”

海棠依旧瞪着天花板,不理他。

刘永忠无奈,他很少跟女人打交道,更别说是像海棠这样美丽的年轻女子了。

“那,我去给你煮碗面吧。”他自言自语地往门口走。

走了没几步,他又折回来,站在屋子中央,鼓起勇气对海棠说:“凡事都想开些,人来世上走一遭不容易!你父母要是知道你这样……不得伤心死啊!”

海棠依然没有反应,刘永忠感到唱独角戏的尴尬,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觉得不把话说完有些憋屈,咬了咬牙,“你反正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活下去吗?”

他耷拉着脸去开门,冷不丁听到海棠在身后唤他,“刘哥。”

声音很低,刘永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过身来望着海棠,她果然已经把脸朝向了自己,他的话还是触动了她。

是啊,她连死都不怕,还怕活下去吗?

一次寻死未遂的人,往往很难再鼓起再次寻死的勇气,海棠也是,在投河的那一刻,她的痛苦达到了极致,。但是醒过来时,再回想之前的种种,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除了疲倦,她已无法在凝聚起任何一种强烈的感觉来,她活着,纯粹只是因为活着。

原来的那个自己似乎真的已经在河中陨命,被救上来的,是脱胎换骨的另一个自己。

“我……叫池清。”她一字一句地说,口音无比清晰。

从此,这个世上,少了一个俞海棠,多了一个池清。

听到这里,单斌忍不住插话,“后来,你为什么会嫁给刘永忠?”

他曾经在资料上见过刘永忠的照片,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残疾,长相虽谈不上猥琐,但跟池清在一起,两人的差别如此巨大,实在无法让人想象他们是夫妻。

池清能听出单斌的言外之意,不过她脸上并没有多少难看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是这么不明不白地住在他家里,不光邻居议论纷纷,他的几个姐妹也都对我很有敌意,有一次我还亲耳听到他们劝刘永忠赶我走,说我……不吉利,会骗他的家财。”

池清的唇边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永忠为此跟他们大吵了一架。他对我一直都很好,日子久了,我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可他从来不多我说什么,也没对我有过越轨的举动,我知道他是个好人,那时候,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而且我又……”她蓦地停顿住了,“我不想让他因为我被人质疑,瞧不起……是我主动提出的结婚,他当时很震惊,起初不同意,我说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只能离开了。他死活不让我走,后来……我们就结婚了。”

“果果,应该不是刘永忠的孩子吧?”单斌又问。

“……是。”池清终于没再否认。

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你是因为有了孩子,才嫁给刘永忠?”

池清想了想,下意识地摇头,“不完全是。那时我一心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这些,他都能给我。”

“罗俊后来找过你吗?”

“没有。”池清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那你,知道他后来的情况吗?”单斌问得很谨慎,生怕她又将心扉闭合,尽管池清一再声言与罗俊再无瓜葛,但凭着直觉,单斌认为她心里并没有彻底忘记罗俊,每次只要他就罗俊的问题细细查问,她都会不由自主得流露出警觉。

果然,池清的目光冷淡了一些,“我不知道。我们分开以后,就没再见过面,我也无从得知他的消息。”她把脸转向右侧,眼眸停驻在墙的某处,半响,幽幽地道,“也许,他早已经死了。”

她的声音里有种淡淡的悲哀,单斌一时竟有些无言。

“跟刘永忠结婚后,你回家看过吗?”单斌切换到另一个问题上。

池清脸上的罔然淡了些,转而有几分凄楚,她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果果生下后没多久,永忠陪着我回去过一趟。师傅的那栋房子已经卖,被重新装修了一番,完全变了摸样。”

“见到你师傅了吗?”单斌紧盯着她问。

“嗯。他进了疗养院,精神状态一直不好。”

这个单斌也了解,海棠一家跟何少冉的事虽然与乔凤雏无关,终究也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刺激,晚年一直郁郁寡欢,后来在出行途中遭遇车祸身亡。

“难得,他没告诉过你何少冉的真实身份?”单斌蹙眉。

4.26案子中,董弈航的身份在L市曾经引起过轰动,池清身在外地,不了解也许尚有可源,乔凤雏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我是悄悄去见师傅的,他并没看见我。”池清一语道破了单斌的不解,“我妈妈已经死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害苟且活着。”

单斌叹息一声。

“刘永忠的意外,是怎么回事?”

池清的脸上有不言而喻的疲态,但她还是很配合地进入回忆,尽管不是那么愉快的事情。

“那天是个起大雾的日子,天刚亮,永忠就出门去铺子了。我在家里带果果,大约过了一个多钟头,有人来家里报信,说永忠出事了……车祸。”

单斌注意到她讲述整件事情时,并没有多少痛苦的神色流露,或许,刘永忠对她而已,真的只是一个过客,她感激他,但从没爱过他。

东方微亮,池清的表情看起来很累,他们已经坐着谈了八个多小时了。

单斌决定暂时结束这次长的审讯、“池清,谢谢你!你提供的这些情况对我们很重要。”

池清没有多少表情地对他摇了摇头,“你不必谢我,只有你们能把果果找回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果果的事,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你不用过于担心。”单斌看看表,“快五点了,我让人先带你去休息。好好睡一觉,你太累了。”

从审讯室出来,单斌先去了马寿山的办公室。

一推开门,但见马寿山、尹成佳等人立刻起身,目光热烈地向他走来。

单斌在门口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心情却依然沉重。

“来!快进来!”马寿山上前一把揽住单斌的肩,“今天辛苦你了。”

尹成佳早已把一杯刚沏上的清茶端到他面前,表情温柔,瞅得单斌心里暖暖的,朝她会心地笑了笑。

大家都熬了一夜,但每个人都精神奕奕,没有丝毫睡意,摩拳擦掌得恨不能立刻就把这个案子破了。

李队是警队里最理智冷静的一个,他先提出自己的疑问,“你们认为,池清的口供,可行度有多少?”

尹成佳溢满兴奋的眼睛里晃过一阵狐疑,“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当然应该是真的了。果果不都……”一提这倒霉的茬儿,尹成佳止不住心情一黯,“反正,她总不能拿自己儿子的命开玩笑吧。”

“我的意思是,”李队拿手指点击着光洁的桌面,“每个人交代信息时,都涉及到‘动机’两字。刚才在监控器里,我看到她在某些关键的地方屡次表现出迟疑,这很难表明,她没有向我们隐瞒了什么。”

马寿山瞅了单斌一眼,“你怎么看?”

“我认为,她说的这些大致可靠。”单斌沉稳地回答,“她说话的时候,我很注意观察她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很多时候她犹豫,是在潜意识里想替罗俊减轻点罪行。这一点,让我可以肯定,罗俊没死,一定还在什么地方,而且,他们很有可能曾经见过面。不过,这些并不影响我们了解事件的整个过程。足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知道了罗俊的存在,这证实了大家之前的猜想——杀害弈航的的确另有其人,而不是当年认定的冯齐云。”

“单斌说得没错。”马寿山赞许的点头,“罗俊的确是本案至关重要的人物,如果池清不说,光凭我们的力量,的确很难查到。”

“马头儿,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把池果果找回来。”尹成佳早就沉不住气了,抢先道。

“这个当然。”马寿山道,“成佳,你明天要休假吗?”

尹成佳一愣,随即会过意来,振作精神,响亮地回答,“当然不!”

“好!”马寿山笑呵呵道,“那么,我给你一天时间,想尽一切办法把罗俊的资料给我收集过来。”

“没问题!”

马寿山又扭身看着单斌和李队,“对于池果果被绑,你们有什么看法?”

“罗俊的可能性很大。”李队先开口,“如果真的是罗俊绑了池果果,那么我们得搞清楚他究竟知不知道果果是他的亲生儿子,这关系到孩子的人身安全。”

单斌接口,“如果真的是罗俊干的,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出手?又是什么促使他出手的?”

李队沉吟,

“也许,他刚刚得知池果果是他的儿子。”

单斌小小,“我不这么认为,在我的印象里,罗俊不斤是个心狠手辣的杀手,同时,他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我有种直觉,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俞海棠的追踪。我们不妨把刘永忠的案子跟杜勒平的案子,以及前不久我的遭遇关联起来分析,就不难理解了。”

马寿山对他一颔首,“说说看。”

“我的猜测是,罗俊对俞海棠,也就是池清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他不可能不清楚池果果是谁的孩子。他不出现在池清的面前,也许是不想再让她痛苦,但同时,他又无法忍受俞海棠跟别的男人结婚或者密切交往。所以,池果果的失踪,有两种可能:其一,确实为罗俊所劫——理由是他对池清已经死心,只想把儿子要回来,但这一条里最大的漏洞是,究竟是什么会令他对池清死心?!他为了俞海棠,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组织,这样的转变显得很突兀,不合情理。”

“有道理。”李队也还是认同,“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绑架果果的是另一拨人。”单斌道,“这波人,必定跟罗俊有仇,但出于某种原因,有忌惮他,无法公然对着干。然后,他们无意中得知了池果果的秘密,所以想借果果来要挟罗俊。”

尹成佳对单斌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这个推理很合情合理啊!”

单斌笑道:“推测毕竟只是推测,你的任务很艰巨——查清罗俊的背景,我们就能找到开锁的钥匙。”

尹成佳手指并拢,给他敬了个礼,调皮地一笑,“放心把,大侦探,我一定尽力而为!”

众人都呵呵笑起来,气氛稍稍轻松了一些。

马寿山按灭了刚点燃的一根烟,办公室里已经烟熏缭绕了一整夜了,他挥着手,咳嗽了两声说:“这样吧,时候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他瞅瞅挂钟,“哦,不对,应该说是今天下午,我们再碰一下头,把思绪重新理理,都散了吧。哎,单斌,你在等一下。”

尹成佳正要跟单斌一起走出去,回头看见马寿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不觉撇了撇嘴,“又要说悄悄话啊!”

不过这次她很识大体地先走了出去。

马寿山用手指指尹成佳的背影,对单斌低语,“查罗俊的事,你也盯着点儿,我刚才没说,是不想打击那丫头的积极性。”

单斌笑道:“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到了警局门口,单斌发现尹成佳正站在那里,他愣了一下,疾步过去,“怎么还没走?”

“等你呗。”成佳白了他一眼,“舅舅跟你说什么了?”

单斌咧了咧嘴,“机密,可不能告诉你。”

“哼!”成佳鼻子里出气,表示不屑。

单斌笑着拍拍她的肩,“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快回家吧,事儿还多着呢!”

的确,破案工作仅仅是劈开了一个新的方向,要怎么走,走到何种程度,谁都没底。

送成佳的路上,单斌问她,“你准备怎么查罗俊?”

这的确是个难题。

“唔,他原来不是在泰国的吗?先跟泰国警方联系上,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还得想办法把他的拼图搞出来,再找找当时他在各国的出入踪迹,不过说真的,这个人还真是麻烦,我们之前居然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跟隐形了似的。”

单斌沉吟着道:“我怀疑,他现在很有可能还在泰国。”

尹成佳吃了一惊,“不太可能吧,泰国要杀他的人可不少。”

“我知道。不过我觉得他并非一个完全冷血的人,如果他足够在乎某个人的话。”

“什么意思?”

“还记得汉斯吗?”

尹成佳顿了一下,想起来了,“你是说他的那个同伴?”

“对,罗俊在杀阿修之前,曾听阿修说过汉斯在泰国的处境很危险。既然他没法跟海棠远走高飞,说不定会回泰国救老朋友。”

尹成佳嗤笑,“他以为自己是零零七?”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单斌没觉得是玩笑瞥了她一眼,“你别小看他,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成佳摇了摇头,神色郑重起来,“我不是小看他,只是觉得这样一个人何其矛盾,一方面可以对别人的生死视如轻鸿,另一方面却对自己爱的女人刻骨铭心,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被他感动了?”单斌斜睨了她一眼。

成佳笑起来,“有一点。”

她扭头看看的单斌,他笑呵呵的面容到底透出几分僵硬来,成佳抿嘴笑着又道,:“不过,我喜欢的人,首先必须正直善良才成。”

“咳!”单斌装傻,笑意却弥深,“希望你办案不要感情用事。”

成佳下车前,单斌又拽住她,“好好休息,下午两点,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查档案,我在泰国有几个朋友,也许能够帮得上忙。”

直到此刻,成佳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犯困,对他挥挥手,“那感情好,下午见吧。”

单斌透过车窗看着她摇摇晃晃往楼道里走的身影,不觉下意识地一笑。

下午四点,马寿山办公室里,4。26案复审的关键队员都如期到来,大家的脸上不约而同呈现出凝重的神色。

简单的寒暄完毕,马寿山看着成佳,“罗俊的情况,调查的怎么样了?”

成佳与单斌对视了一眼,单斌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她。

“基本情况已经摸到了。”成佳清了清嗓子,“罗俊目前还活着,在泰国,是天合会组织的核心成员。天合会是个有深厚黑社会背景的组织,创始人叫尤携基,尤携基在六年前被冯齐云所杀,其女尤珊儿继承了父亲是位置,后罗俊潜回泰国,曾遭到冯部下的追杀,被尤珊儿力保,经过近一年的打杀,战火才勉强平息。”

大家听了,都不免头疼,案子不仅跨越国境,还跟异国的黑社会有牵连,调查起来十分棘手。

“罗俊在咱们内地有‘业务’吗?”马寿山蹙眉问,“有没有办法把他‘请’过来?”

成佳道:“这个恐怕很难。天合会在泰国十分低调,尤珊儿之所以如此器重罗俊,也是因为他能力很强,仅仅用了几年的时间,就将天合会洗白,人家现在做的是合法生意,没有理由动他。”

“有什么人会跟他过不去?”李队问道。

“那人就多了去了。”成佳抱歉地耸肩,“不过目前天合会在泰国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跟冯齐云的华帮和另外一家新宇,在华人界属于三足鼎立状态,以互相钳制而达到了某种平衡。所以,无论背地里他们搞什么鬼,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马寿山犯难了,“如此一来,我们查案就困难重重了,隔了那么远,鞭长莫及啊!”

“那我们去泰国呢?”成佳提议。

“没那么简单。”单斌道,“我们过去查,根本没有人脉,借助泰国警方的力量,也要看他们是否愿意挟制。”

李队叹了口气,“如果他能过来,就好办了。”

“也许。”单斌忽然缓缓开口,“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也希望他离开泰国。”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他。

“一旦罗俊离开泰国,三足鼎立就被打破,到时候,什么可能性都存在——未必没有人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

众人沉默了片刻,眼眸都逐渐明亮起来。

马寿山一掳下巴,“我有种预感,罗俊,会来。这场角逐,也许并非是我们跟他演绎,场上一定还有其他人。”

“那么,”单斌赞同地接口,“我们先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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