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的张家宅子完全隐没在了深深的夜色里。

项维偷偷攀上了院墙溜进屋里,一直爬上三楼,溜进偏西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找到那张书桌,把粘在抽屉后面的一包东西拿出来后迅速离开。经过许艳的房间时,他迟疑了一下,伸手一推——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张家的命案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被强行套上鱼尾巴死去的许艳,满屋子银色的鱼。

受害人身边出现的银鱼饰物一个一个浮现在项维的脑海里,让他感到快要窒息了。

那些鱼,跟许艳的死,以及这个房间,有联系吗?

项维抬头,盯着空空的天花板,过了许久,才离开张家宅子。

项维把那包东西拆开,里面是条在暗夜里闪闪发光的项链,他打开坠子,夜色中看不清里面的照片。到了杨斌的家,项维对于自己贸然打扰深感抱歉,提到杨斌的死,杨父尚算冷静,而杨母早已再次泣不成声。

“我听说,失踪的陈进峰一直资助杨斌上学,这是真的吧?”

杨父点点头:“阿斌这孩子聪明,从小学就没落下过功课,在班上也一直是第一名,可家里要养活五个孩子,手里头没多少钱,进峰知道了我家的情况,就跟我们商量负担阿斌的学杂费。我们一家子都很感激他,后来进峰在城里出事回到村子,也多亏他跟张家那女人说让阿斌放假的时候过去帮忙,赚点小钱帮补一下家里。可没想到——”

项维从杨父口中听到的对陈进峰的评价,与之前在村子里调查得来的结果大同小异:“陈进峰跟张笑芬很熟吗?”

“张家的那个女人——”杨父跟杨母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露出了不知道是畏忌还是鄙视的复杂表情,“听进峰的口吻,似乎对那女人挺感激的,至于那女人的事,我们不太清楚——”

“你们村里的人叫她巫婆,为什么?”项维看杨父犹豫,又问,“阿斌死在张家,虽然凶手抓到了,可你们就不想知道你们儿子为什么会死吗?”

“张家那女人的事情,你不应该也清楚吗?她年轻的时候嫁给了个老军人,可结婚没多久老军人就死了。她回到村子之前,已经有人说她是克夫的扫把星了。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老军人的弟弟,印象中是个挺腼腆的年轻人,他找了个村子里的女人做伴,后来女人死了,他也莫名失踪了,就留下许艳。现在连许艳也下落不明,你说,这女人还不邪门吗?”末了,杨父加了一句,“要知道,这‘巫婆’先叫开的,还是许艳那丫头呢。”

“许艳?”

“对,就是她。她父母出事那一天,许艳的母亲一个人出海,大概意外掉海里淹死了,尸体整张脸被泡得肿胀发白,耳朵跟鼻子都冒出了黑水,她父亲在同一天也不见了踪影,大家都猜也许是两夫妇都出事了。”杨父叹惋,“好好的一家子,就这么没了。”

“可许艳为什么叫张笑芬巫婆?”

“许艳的父母经常闹矛盾,看起来似乎是因为那女人的缘故。”杨父一说开来,话篓子里的货便全倒了出来,“我们村里人都知道,许艳的母亲是那女人介绍的,但男人其实另外有人,也是张家女人认识的。后来两夫妇带着许艳离开村子去了城里以后,我们村里的不少人都听到过张家传出来的婴儿声,都在猜测应该是那男人跟另外那女人的野种。果然,不久男人回来以后,就吵着要跟许艳的母亲分开,可许艳的母亲没答应,再加上张家那女人也从中说和,分开的事情就拖下来了。后来就发生了他俩双双遇难的事情,那以后,深受打击的许艳的精神就有点恍惚了,看到张家的女人就骂她是巫婆,我们这些旁人看死人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也觉得这女人透着股子邪气,巫婆巫婆地就叫开了。”

“也就是说许艳是因为觉是张笑芬害死了她的父母,所以才叫她巫婆的?”项维想起张笑芬还跟第二个男人生过孩子,可问村里人的时候,几乎都没人察觉过这件事情,张笑芬对这件事情的保密工作,可算是做得密不透风。

手触到了那个项链,项维心里一动:按这个说法,可就奇怪了,从张笑芬处知道洪小菊与许艳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可许艳的父亲也婚内出轨,难道说许艳还有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或姐妹吗?

那许艳的母亲外遇的对象是谁?洪小菊的亲生父亲、项链里那张照片上的男人是谁?是张笑芬的那个私生子吗?相片上跟男人一起的男孩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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