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里的攻势于第二天一早发动。刚过十一点,他就步行来到阿尔贡琴大道。哈利·托伊费尔正在草坪上施肥,头也没抬一下。

“早。多德医生在吗?”

“没看见他的车就在那边?”托伊费尔直起身,背后扛着沉重的肥料袋,“你在这儿耗了这么长时间……”他缓缓说道,“都掌握什么有关汤姆·安德森的情况了?”

“没什么有决定性的,托伊费尔。我看你该不会有些偶然发现吧?”

但对方又返身撒肥料去了。

埃勒里发现莱玛和温希普医生正忙着整理一大沓病历卡,脑袋挨着脑袋。透过多德医生的办公室房门,可以看到他正穿上白大褂。埃勒里只觉得莱玛和年轻的温希普两人好起来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点,温希普脸上还微微染上一层红晕。

“莱玛说你回来了,”他一边上来握手一边说道,“她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她,温希普医生。但我可不像你们这么忙啊。你好,多德医生。”

魁梧的医生迈着令人讶异的大步走进门来。他气色消沉,脸颊肌肉频频抽搐,面庞浮肿,但谈吐仍然和蔼可亲。

“忙坏了。白喉流行令我们疲于奔命,到处去给人注射锡克疫苗,睡眠怕是严重不足。这小姑娘很不错,奎因先生,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莱玛飞红了脸,拿着几张卡片闪进温希普医生的办公室里。

“当莱玛说你回纽约去的时候我小小地吃了一惊,奎因先生,还以为你放弃了呢。”

“不,”埃勒里准备出招了,“都是旅馆的缘故,多德医生。”

“旅馆?”

“多一个晚上都忍不下去了,我饱受失眠的摧残。这次运气不比从前。几乎我每回来到莱特镇都能免尝旅馆的苦头——总能在某座私人住宅里找个栖身之处。但我已多年未与埃尔米奥娜·莱特以及福克斯一家谋面,而范霍恩家族当然就……”

他马上就看出这一枪未能命中。多德医生疲累的双目霎时一闪:“哦。真是太糟了,”轻描淡写,又立刻问道,“那么你调查汤姆·安德森的失踪事件还没取得太大进展咯?”

“毫无头绪。唔,医生,我就不占用你宝贵的时间了——”

“不,不,奎因先生,偶尔见见外乡人对我大有好处——”

“你看他巴不得你留下来做个伴,奎因先生,”温希普医生笑道,“没准你能劝他休息两天。医生,为什么你不去法利赛湖呢?”

“这个时节去太早了吧?馊主意,肯尼思。”

“法利赛湖都有些什么?”埃勒里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在魁托诺吉斯湖北面,奎因先生——沿马赫加尼斯路方向可抵达,”多德医生说,“是个消夏的好去处。我们这儿很多人在那边都有避暑小木屋。如果现在是钓鱼的好季节……”

“你可以去打开那间小木屋嘛,医生,”温希普医生争辩道,“先做做准备。”

“不,肯尼思——”

“这时节那儿一定很美,”埃勒里说,“特别是自己还独自拥有一方天地……你就真的抽不开身吗,多德医生?我巴不得让自己和一整天的工作一刀两断呢。”

“来点变化也不错,”医生自言自语,“但我想不出如何安排才好……医院,诊所,还有我那些病人……”

“就两天有什么大不了?”他的年轻助手叫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如有必要的话我会让沃尔特·弗莱克过来顶一下——何况他在山丘路那边的诊所无人问津,都快要发霉了。我可不担心你的病人们,医生。想想看,要是你过劳死了怎么办?那样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在埃勒里看来,多德医生这架不知疲倦的机器也嘎吱一声停工了,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那一瞬间他是那样胆怯,但又极其迅速地控制住了自己。奇妙的反应。

但汗水分布在他的秃顶上,于是埃勒里知道他至少赢得了一天时间,来好好研究塞巴斯蒂安·多德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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